燃烬沉夜[刑侦]——芷月洺【完结】
时间:2024-12-13 14:36:31

  随后她起身,再一次将房门抵住。
  十四楼的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燃烧模型递上来,她摆在中间的躺过的地方,在逃脱前点燃了一根火柴,直直地扔向一旁堆积的杂物中。
  火苗在一瞬间蔓延,整个房间迅速开始燃烧,刚刚兰馨身上的火焰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桌子上的木材和堆积的布制品燃起,木质地板微微翘起后逐渐变得漆黑,浓烈的烟雾从通风口和门缝不断向外渗透。
  兰馨跳下去,倒在了一片柔软中,是他们用衣物事先搭好的落地处。
  然后是姜子平和苏漫雪上门找季桂兰,季桂兰为了不暴露公司内发生的一切出门应对,骆诽和几个警员趁乱钻了上去,将原本烧焦的模型偷了出来。
  十四楼的通风扇又重新被安装好,一圈一圈的转动着,至于季桂兰的手下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们无暇顾及。
  毕竟烧焦的尸体她们看见了,至于为什么凭空消失,她们如何怀疑。
  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人还活着,至少论坛的结果和尖嘴面具男人所做的一切都能成为这次以命相搏的证据。
  可如今似乎都没用了,季桂兰的案件,姜子平无法再插手,霁封公安局无法再插手。
  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插手了。
  这是上级的命令,服从命令是一切职业都必须遵守的第一准则。
  社会在建立初期就设立了等级制度,有些人注定成为上层阶级取乐的玩具。
  可真的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吗?
  姜子平微微皱眉,他看着兰馨的脸出神,但心里却在想其他事。
  比如如何和自己手下的所有人,包括兰馨,说出不要再调查儿童少女直播案的事。
  毕竟所有人对此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付出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是梅花杀人案,还是季桂兰事件,所有警察都抱着能找到真相的热血没日没夜的奋斗着。
  如今突然的终止,姜子平没法给她们解释。
  “你有心事?”兰馨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姜子平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女孩。
  他刚才都没发现,兰馨还带着假发。
  除了原本假发的颜色,一部分发丝黏连在一起,被烧焦的棕褐色占满。
  从那个房间逃出来这么久,她都没有摘下过她的假发。
  “没有,我是在想之后该怎么办。”姜子平难得表情古怪,他强制自己勾起一抹笑容,他不想再这个时候给兰馨传递不好的信息。
  “还能怎么办,收手呗。”兰馨突然笑了一下,她的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神色,靠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里都是无所谓,“既然上头不让查了,还能对着干不成,你想让咱们霁封的所有警察都被一锅端?”
  姜子平愣住看向面前的兰馨,他没想到兰馨居然知道这件事,并且还表现的这么毫不在意。
  兰馨被姜子平的反应逗笑了一下,她起身拍了拍姜子平的肩膀,“队长,你有时候真是挺呆的,我们俩的耳机在一个频道,别人不知道,你还觉得我不知道?”
  当时兰馨在十四楼杂物间的角落蜷缩着,她不仅听到了姜子平和苏漫雪去门口和季桂兰对峙的话。
  甚至听到了他和苏伟烨的对话。
  只因为姜子平的线路一直对接着她。
  苏漫雪和骆诽都不知道的事,兰馨知道。
  不过她没说。
  她没见过苏伟烨,不过她从霁封居民和苏漫雪甚至是姜子平的口中都听过他的名字。
  如果苏漫雪愿意,她也愿意陪她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只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姜子平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局面,不知道该如何和兰馨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兰馨也合时宜的错开了沟通。
  “我去个洗手间。”兰馨穿上鞋,姜子平想扶她,被兰馨笑着拒绝了。
  女孩一个人走进洗手间,将门反锁,她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被烧焦的头发,苍白的脸,胳膊上缠着的纱布还泛出药水微微的红色。
  她凑近镜子,双手有些颤抖地摘下头顶的假发。因为烧焦引起的粘连,假发和发网一起脱落。
  兰馨疼的微微皱眉,因为她原本的头发在一瞬间同假发一起拔起,惨白的头皮显露了出来。
第52章
  狭小的洗手间内, 幽暗的灯光照在兰馨所剩无几的发顶。
  可能是吃的药将原本灼烧时的痛感减半,当时她并未发现自己的头发同假发一起被燃了大半。
  如今药效失效,她的头皮开始疼的厉害, 原本她想到自己的模样可能会有些许的狼狈。
  但如今真的看见了,却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
  兰馨颤抖着伸出手, 将自己粘在假发根部的头发向外扣, 无数根断裂烧焦的发丝一点一点脱离她的假发。
  她将头发补回到自己发顶, 大片黑棕色的凌乱发丝将原本泛白的头皮盖住, 又随着她松手的刹那一片落到地上。
  这是她想要的人生吗?
  狼狈不堪。
  如果她的父母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后悔当初听她的话, 让她离开家来到这个地方。
  但她不敢说,她不希望他们担心, 也不希望听见他们说, “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她不怕丑, 不怕受伤,不怕脱离开传统意义上完美女孩的模样。
  可以被阳光晒得黝黑,她可以被烧伤, 可以同歹徒搏斗到几近昏厥。
  但她不可以放弃。
  当在那个狭小落满灰尘的角落里, 忍着胳膊灼烧的疼痛都没流下一滴眼泪的兰馨。
  却在听见放弃行动的那一刻哭了。
  她不是爱流泪的人, 这世界上任何难过的事即使是再感人的电影她都没什么感觉。
  一个人被关在十五楼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她没有哭。
  那男人掐着她的脖子说出那些调笑的语言时, 她没有哭。
  甚至火焰灼烧着她的身体, 将她的头皮一同拔起时,她也没有哭。
  但当她知道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在此刻全然泡汤时。
  在她拼尽全力想要活下来,只为保留这最后的线索, 却发现即使再努力也无济于事时。
  她难以控制的哭了。
  她一个人在漆黑的角落,不敢出声, 外面的人在办公,她必须留在这等待他们行动结束。
  兰馨咬住自己完好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鲜红的牙印逐渐露出来,她感觉不到疼。
  一定要有绝对的权利才能得到正义吗?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神仙痛苦的人,明明以为长大以后,努力成为万千人敬仰的职业以后,就可以帮助那些深陷泥潭的人。
  但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最终的完美。
  这世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有人在笼子外,有人在笼子里。
  这世界上没有上帝,却依旧有人假借上帝之手操控着一切。
  这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兰馨?兰馨你没事吧?”姜子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伴随着阵阵的敲门声,兰馨收了收情绪,手忙脚乱的将假发套回头上,转头开了门。
  “我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兰馨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面前高大的姜子平,她的眼角带笑,眼里却藏着些不明的情绪。
  她的双眼泛红,眼中的红血丝明显,像是几天几夜未合眼。
  姜子平没说其他的话,而是装作无事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兰馨的肩膀,示意兰馨离开洗手间,“我上个厕所。”
  兰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姜子平将洗手间的门反锁,他对着洗手池看了看,打开水龙头。
  水流沿着龙头流下来却全部聚集在了水池里。
  姜子平用一旁的一次性牙刷在水池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团头发。
  头发的材质不像是假发,凑近闻时有烧焦的味道。
  是兰馨的头发。
  从兰馨一直没有摘下假发的那刻,姜子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她的假发烧焦程度严重,如果不是头部受了伤,兰馨不会一直戴着不肯摘下。
  不管她再怎么勇敢坚强,她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
  兰馨一定很难过吧?
  那么努力在做的事,甚至连受伤都强颜欢笑着像是不值一提,可所做的一切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姜子平擦干手,转身拉开洗手间的拉门,兰馨躺在病床上,她的身子背对着姜子平。
  她没说话,也没转身,凑近时甚至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有。
  姜子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闭上眼。
  或许未来的路会比今天更加艰辛,但只要他还在霁封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的努力白费。
  太阳和往常一样照常升起。
  或许还在试图努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人都像是太阳。
  有时被乌云遮蔽,但被遮盖的瞬间,还在努力的发着光。
  骆诽从沙发上醒来,他没去客房休息,他觉得客房的灰尘太大,睡一晚会让他的喉咙发痛。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六点。
  楼上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动静,苏漫雪昨晚喝了酒,估计不会这么早清醒。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难受。
  想到这儿,骆诽在厨房的抽屉里翻了又翻。
  本来他清楚家里绝对不会有蜂蜜这种东西,但上次常阿姨来了一次,在柜子里塞了很多东西。
  骆诽还真没仔细看过,如今翻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有。
  自从除夕以后,他住的别墅就变得有人气了。
  从原本方便食品聚积的抽屉,到如今冰箱里甚至有些水果和蔬菜,还有一些家用必备的调料。
  骆诽这才知道,他从前做的面条难以下咽,是因为他几乎不放任何东西。
  食物的原汁原味对一些人来说是美味,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噩梦。
  骆诽将蜂蜜拿出来,对着手机上的教程做了个宿醉必备的养胃解酒茶。
  他将桌子上的水壶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顺便拿着杯子上了楼。
  楼上很安静,阳光透过三楼的窗子照射进走廊,尽管外面气温很低,阳光还是热的。
  骆诽的影子穿过走廊走到卧室门口,将杯子和水壶用一只手抱住,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打开门。
  房间里拉了窗帘,微微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骆诽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苏漫雪转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看见骆诽愣了一下。
  昨晚的醉酒让她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看着房间里熟悉的装饰僵了一下,立刻起身抱着被坐起来。
  “骆...骆诽,我为什么在你房间。”苏漫雪还有些紧张,她就记得昨晚心情不好在沙发上喝酒,怎么一下子就跑到骆诽床上来了。
  “昨晚你喝醉了,然后我就...”骆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喝醉的人不是他,他从头到尾清醒得很。
  “好了,我知道了。”苏漫雪打断了骆诽要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然连二十岁的小男孩都不放过。
  “你知道什么了?”骆诽愣了一下,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苏漫雪会往那方面想。
  “我知道你可能年纪小,但是毕竟你也成年了,这种事你情我愿,一定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倒不是她是什么渣男,苏漫雪的脸红了红,她长这么大除了暗恋过许言舟和他牵牵小手以外,几乎没和男的有接触了。
  不过骆诽显然比她更没有那种经验,这男孩神经大条才二十岁,就算真发生了什么。
  那一定也是苏漫雪强迫的。
  她得把自己摘出去,现在还不是要对男人负责的年龄,她还想奋斗人生理想。
  更何况,骆诽应该也不需要她负责吧?
  “昨晚你喝多了,我觉得客房太久没人住不干净,我就把你抱到我房间。”骆诽不是装的,他没太听懂苏漫雪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她逃避的语言里似乎迫切的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那就告诉她,不然她想破头估计也记不起来。
  “那你昨晚在哪睡的?”苏漫雪凑近了一点,抬头看向面前的骆诽。
  “沙发上啊。”骆诽的表情没有一丝邪念,苏漫雪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骆诽转头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起来,倒了一杯他亲手做的养胃解酒茶递给面前的苏漫雪,“给你煮的,头还疼吗?”
  苏漫雪愣了一下,接过骆诽的水杯时神色有些感动,这孩子长大了,不仅人体贴,还会煮东西了。
  之前那一坨清汤寡水的面条她还记得,没有半点食欲。
  如今这杯倒是看着暖暖的,味道也浓郁,就是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苏漫雪将原本的感动收了收,越凑近鼻子越有些像黑暗料理。
  “养胃解酒的蜂蜜柚子茶。”骆诽表情认真,认真中还透着一丝期待,“我跟着手机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做的,肯定不会出错。”
  蜂蜜柚子茶,听起来挺好喝的。
  就算再难喝也难喝不到哪儿去吧?蜂蜜甜甜的,柚子酸酸的,听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苏漫雪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仰头喝了下去,可能是喝的太猛了,也可能是...味道真的有些奇怪。
  只下去了半杯,苏漫雪就猛地咳了一口,吓得骆诽赶紧拿起一旁的纸巾,一边给她擦嘴,一边轻轻拍她的后背。
  “别喝这么急,这一壶都是你的。”
  本来是充满善意的一句话,到了骆诽这儿就变了味了。
  这样的东西,还有一壶也就算了,还都是她的。
  苏漫雪自认为前半辈子没做过对不起骆诽的事,也没做过对不起江延的事。
  “你自己尝过吗?”苏漫雪皱了皱眉,指了指手中剩了一半的杯子,看着骆诽认真在自己面前摇头。
  “没有。”
  “要不...你尝尝呢?”苏漫雪的神情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但她也不能就这么喝整整一壶,毕竟这东西实在是...
  太咸了。
  好像在海里游了个泳,出来舔了自己一下,身上都是盐巴味。
  骆诽迟疑地接过苏漫雪递给自己的水杯,对着苏漫雪刚才喝过的位置就喝了下去。
第53章
  是不是单身太久了, 看这小孩都眉清目秀的。
  身高优秀,长相优秀,头脑优秀, 多伦多大学全额资助读博,赚钱能力应该也数一数二。
  不过她从小看着骆诽长大, 小时候她快上小学了, 骆诽还在地上爬来爬去。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还没等苏漫雪的思绪拉远, 骆诽的咳嗽声就从面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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