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试试吧。”俞心勉强答应,她接过笔,拿了程屹的语文书说:“先写一个,你要觉得可以,我再给你写其他的。耳东陈还是?”
“禾木旁的程……”
“毅力的毅?”俞心继续问。
“对……”
“写好了,你看下。”俞心收笔把书摊开,放到程屹面前。
“同桌,你也太谦虚了,你这字叫还行的话,那我的字岂不是真得不能见人了……”程屹一顿猛夸,末了加了句,“不过屹字写错了,是山字旁的屹。”
“那怎么办,涂掉的话有点丑吧!”俞心皱眉,想着要用什么方法补救一下,就听程屹说:“没事,咱不讲究,你换一个位置重新写一个,后面的别写错就行。”
那天上午,俞心一口气写了20几个“程屹”,她想,这两个字以后是绝对不会记错了。
写完后她在自己书包里翻了许久,终于翻出一张“小王子”主题的贴纸。选了个不算幼稚女气的图案,贴在了程屹的语文书上,以此掩盖住最初写错的字,然后将所有的书本推回程屹的桌面上。
程屹脸上笑嘻嘻的,一边翻看一边抽出一本书向后桌的男生炫耀:“胡跃然你看,怎么样,我这名字写得漂亮吧!”
可惜,胡跃然仅瞥了一眼,嫌弃地“切”了一声就低头看书去了。反倒是秦好雨立马就揭穿了他:“程屹,你说咱俩初中就是同学吧,就你那小学生的字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刚才可都听见了啊,你请俞心帮你写的!”
程屹一听,脸有些垮,“啪”的一声合上书本:“秦姐,打脸别太快!论拥有一个写字漂亮的同桌的好处……你就是羡慕我吧!”
“程屹,你真幼稚。”秦好雨吐槽。
俞心没有转头插话,但她都能想象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趣画面,不禁偷笑。她觉得秦好雨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程屹看着高高大大的,人还真挺幼稚。
不过幼稚总比高冷强,和一个开朗外向的同学做同桌,高中生活应该不会太枯燥。她这样想着,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视线不由地转向程屹的方向。
窗外微风习习,带着春日的暖意,红墙边拔地而起的白玉兰树与香樟树毗邻,枝头缀满了雪白的花朵,似一只只展翅欲飞的白鸽。
阳光明媚,静静地洒在窗台上,少年的身影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俞心不由地在心底哼起歌来。
第4章 事故
◎没一会儿,俞心便听到好几个女学生大声喊她:“俞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俞心还沉浸在年少的梦中,等闹零响第三遍时,她才猛地睁开眼。
“诶呀,快迟到了!”她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长发,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简单洗漱化妆后拿了片面包便急急忙忙往地下停车库奔去。
当她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赶到校门口时,距离上班时间还剩5分钟,可惜这个时间点正是校门口最拥堵的时候。虽然有家长志愿者和交警每天勤勤恳恳地维持秩序,交通拥堵情况也仅仅是“略有改善”而已。
望着蜗牛一般移动缓慢的车队,俞心的心态有点崩,她拿出面包咬了一大口,气鼓鼓地嚼着。
随后拿出手机对着长长的车队拍了张照片,把自己的吐槽发到了朋友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明明已经到了校门口,却离地下车库的考勤刷脸打卡机还有“十万八千里”。(哭脸/哭脸)】
仅过了几秒钟,就有好几位同事给她点了赞,有同样诉苦的,也有发“拥抱”表示安慰的,还有像好友林蓓儿那样幸灾乐祸的。
【林蓓儿:开车玩手机,扣三分,罚50!】
连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胡跃然都在评论区开启吐槽:“早高峰是真得堵,我已经在S市的高架上龟速行驶20分钟了……”
俞心本想选择几条评论回复回复,前方车辆却开始动了,她只好作罢,集中精力开车。
学校边上有一个十字路口,好几个交警都在维持秩序,他们戴着警帽,身穿亮绿色的马甲,后背写着“执勤”两个字。
警哨声清脆而有力量,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俞心突然就想到了程屹,他执勤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吧?
“瞎想些什么呢!”俞心晃了晃脑袋,“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已经迟到5分钟了!”
好在学校的管理还算人性化,偶尔的一次迟到没让俞心挨批。班里的学生也已经自觉地开始早读和打扫卫生,一天忙碌的教学工作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拉开了序幕。
临近期末,学校里各科任老师的脚步都变得匆忙了许多,小学虽然没有升学压力,但还是有期末检测,大到各学校,小到各个班级,都会暗地里较一较劲。
俞心任教的科目是五年级语文,还兼任班主任工作,因此近来每天都有批不完的作业。
好在五年级学生已经具备了自己处理小事的能力,不再像一二年级的孩子那样隔三差五跑办公室打小报告了,这让第一年教书的俞心觉得轻松不少。
毕竟好友林蓓儿经常苦着脸和她吐槽:“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帮班里那群熊孩子处理了多少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这个的橡皮丢了,就是那个的铅笔被人拿走了。不是谁和谁不小心撞一块儿了,就是谁谁谁带卡片小玩具玩了。这办公室的门呀,刚关上就又打开了,还有的直接喊我妈妈呢……”
俞心想着林蓓儿的每日诉苦,不觉有些同情她。自从当了班主任,她就祈祷班里的学生安安分分的,少发生点磕碰打闹事件。
每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稍微有点磕磕碰碰许多家长就心疼得不得了,要是碰上几个不依不饶的家长,她这个刚毕业的新班主任可就太难应对了。
今天是周五,俞心没有晚托班,可以提早半小时下班。临近四点的时候,林蓓儿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吃个晚饭,顺带倒一倒打工人积攒了一星期的苦水。
俞心欣然答应,她从批完的作业堆里抬起头来,手指捏着眉心揉了揉,然后给自家母亲大人林女士发消息。
【妈,晚饭我不回来吃了,有约会!】
【也没给你准备晚饭,你好好约会啊!】林女士的消息飞速发来。
过了两秒,又加了一条。【和谁?!】
俞心仿佛能看见自家母亲大人那一脸八卦的样子,她快速回复她。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是和蓓儿!”】
五分钟后,林女士回了自己六个省略号,附加一张擦汗的表情包。俞心也没管,继续回复。
【这周末不回来了,我明天要去修车,估计没个四五天是修不好的。】
一看到“修车”,俞母的电话立马打进来了,俞心不想听她唠叨,便挂了电话回微信。
【上班时间,不跟你闲聊,等下班再和你说,请您放一百个心!!!】
对话戛然而止,俞心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于是她把下周要上课的课件浏览了一遍,然后开始边修改课件边等待下班。晚托班进行到一半,课间休息10分钟,走廊上有些喧闹。
没一会儿,俞心便听到好几个女学生大声喊她:“俞老师,不好了,不好了……秦立的脑袋流血了!”
“怎么回事?”俞心立马起身,跟着几个女孩子快步走向教室。一路上学生七嘴八舌地讲着事情的经过。
“下课铃声一响,督班老师刚走出教室,几个男生就冲出去了。”
“对,喊都喊不住!我看见秦立和严子卿在楼梯边比赛玩滑滑梯。”
“太危险了,秦立的额头撞到楼梯转角的铁栏杆了,还好边上同学拉了他一把,不然……”
俞心走到教室门口,看见的就是一番如此混乱的画面: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人群的中心有两个男生,一个傻愣愣地站着,是严子卿。另一个用手掌捂着额头,眼角挂着泪珠的是秦立。
俞心气不打一处来,拿楼梯扶手当滑滑梯玩这事,已经在班里教育过不止一次了,竟然还有学生敢“顶风作案”。
她收了笑容,板起脸道:“其他人都回到座位上坐好,自习。”又转头叫两个“皮猴子”:“严子卿,你去办公室等我!秦立,现在立马跟我去医务室!”
秦立的额头撞出一个大包,还破了皮,索性只渗出一点血丝,但也足够严重了。校医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后续还需要家长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俞心立马联系了秦立的家长,好在秦立的爸爸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表示马上会来接孩子去医院,并会在家好好教育。俞心挂了电话又匆忙赶回办公室找严子卿谈话,联系严子卿的家长。
临下班前班里出了这样不算小的状况,等俞心处理完事情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林蓓儿在地下车库等了她好一会儿,总算见到了一脸愁容的俞心。
她安慰道:“还好还好,没摔胳膊折腿,家长也没蛮不讲理……别苦着脸啦!饿了吧?人是铁饭是钢,咱吃好吃的去。”
俞心隔着车窗问林蓓儿:“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水逆?昨天刚被追尾,今天就又有学生出问题,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去灵犀寺上个香?”
“别瞎想,等会儿蓓儿姐给你买束花转转运……”林蓓儿笑着安抚她。两人不再交谈,一前一后驶出学校。
苕溪交巡警大队距离苕溪实验小学七公里,秦睿接到儿子班主任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大口吃晚饭。一听自己家小兔崽子在学校里闯了祸,他就头疼,嘴上应着立马去接孩子,心里却想着晚上查酒驾的任务。
家里没有老人,妻子在广电工作,要值夜班,也只能由他自己请假送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了。
程屹是在补完觉后刷到俞心朋友圈状态的,彼时他还不是特别清醒,想也没想就给俞心点了个赞。
十分钟后,他收到了来自好友胡跃然的关切问候。
【我说,怎么回事?你跟俞心又联系上了?有情况?!!!】
几个感叹号足以表明胡跃然的惊讶,毕竟那时候俞心找胡跃然打探程屹的消息,胡跃然都是缄口不言的,原因嘛,当然是受了程屹的再三嘱托。
【没,就……前几天碰巧遇上了。】程屹简单回复微信。
【兄弟,这就是缘分啊!把握住了……】
【再说,上班了,回聊。】程屹没有正面回应,合上手机,开车前往交巡警大队。
队里施行的是轮班制,程屹今天还是值晚班。一进门就被通知晚上7点半要代替请假的秦睿去飞凤路查酒驾。队友申佳明
在一旁倒是听得很开心:“屹哥,我就说咱俩缘分深,赶巧秦队请假,这不咱又一块儿执行任务了吧!”
程屹的长臂往申佳明肩头一搭,催促道:“走吧,磨蹭什么……”
“哎,急什么呀,飞凤路离咱们队又不远。我说,我妈前几天托我问你的事你有想法没?她可眼巴巴等着你回复呢!”申佳明一边走一边转头问程屹。
程屹干脆地回绝:“告诉阿姨,我暂时还不考虑个人问题……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去相亲吧。”
“这不是人家姑娘看不上我嘛!”申佳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屹半途打断了。
“上班时间不谈闲事。秦队请假了,就咱俩和三个辅警一块儿出任务,你上心着点,飞凤路车流量大,又是周五晚上,怕出意外。”
听了程屹的话,申佳明正色道:“明白。你就别瞎担心了,什么时候见过我工作懈怠了?”
“个人安全也很重要,前段时间隔壁省可出过酒驾袭警的新闻,时刻保持警惕……”程屹仍不忘叮嘱申佳明。
天色渐晚,弯月攀上枝头。两人同几个辅警一齐走出交巡警大队,驾驶着执法执勤车,往飞凤路十字路口驶去。
第5章 遇见
◎俞心循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侧头看去,她有些惊讶:“程屹?你也在啊。”◎
俞心和林蓓儿这顿火锅吃了有两个小时,周五晚上人多,再加上排队等位耗去的时间,等她俩从火锅店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半。
下楼路过一家鲜花店,林蓓儿拉住俞心的衣角:“停停停,快进去挑束花,鲜花配美人儿,驱驱霉运!”
林蓓儿的语气有些夸张,俞心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笑着抱了抱她:“那就谢谢我亲爱的蓓儿了,你看着选,我都可以。”
“哪能随便选呢,当然要选你最喜欢的呀!”
“我最喜欢的是白……”话到嘴边,俞心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改口道,“反正这个季节也没有,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那我看这橙色的泡泡玫瑰就不错,多明艳呀,就它了?”林蓓儿不做他想,相中了摆在展台上的玫瑰,见俞心点头后便转身嘱托老板:“麻烦把这一束包起来,选个漂亮点的包装纸哦!”
几分钟后,俞心抱着一大束花和林蓓儿手挽手走出花店。虽然她对于玫瑰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有了好友的安慰,心情确实变得明快了一些。
“有闺蜜的感觉可真好,不仅能互倒苦水,还能时不时收到小礼物……”俞心拉拉林蓓儿的衣袖一脸感动道。
林蓓儿笑声爽朗:“那当然啦……咱俩大学就是同班,没想到研究生毕业还能考到一个学校,那真是天大的缘分了。我说,你要不过完年搬来和我住?正好我房子空得很,缺个伴儿。”
“我这边房租已经交到明年二月了……再说吧,我才不想做你和你男朋友的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分了,前天刚分的!被我发现他竟然用微信小号跟女同事聊天,聊得那叫一个荤素不忌,不着边际。”林蓓儿说起这事整个人都气鼓鼓的,“不守男德的男人和猪圈里的猪有什么两样。”
俞心诧异道:“怎么没听你说起?”
“这不是不想把糟心事再说给你听,让你添堵嘛!没事,反正谈了也才半年多,及时止损,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俞心见林蓓儿一副潇潇洒洒的姿态,抬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发顶:“我们蓓儿这么优秀,不差这一个渣男。等过完年我再看看要不要搬过来吧。下周我回家让我妈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全部打包送来。”
“哎……好想念阿姨的手艺啊!我想吃芋泥蛋糕,虎皮凤爪,麻辣小龙虾……”
俩人一路聊着,最后在停车场道别。俞心坐进车里,把玫瑰放在副驾驶上,然后开车往出租屋的方向驶去。
过了晚高峰,路上还算通畅,到接近飞凤路的时候,前方的车辆明显都慢了下来,俞心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直到驶入飞凤路入口,看到前面设置的卡口才知道是查酒驾。
“你好女士,查酒驾。”一位身穿亮绿色执勤服的年轻交警对她说,俞心降下车窗抬头看他。
“请你轻吹一口气。”交警接着指示。
俞心照做,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查酒驾。许是没有经验,吹气的力气太轻,以至于酒精检测棒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