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望舒见他不舍得吃,又拿了一袋出来,推到白榆面前。
白榆点点头,咬了一口手中的桂花糕,桂花糕却只少了一个小角,他没有咀嚼,而是将这一小口桂花糕一点点含碎,直至桂花糕消失,只余下满口清香。
看着他这么珍惜的样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击打了一下,商望舒不自觉的眯了眼。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她喃喃。
“殿下说什么?我没听清。”白榆倾身侧耳。
“没,没什么。我是说,你之前不是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心情就会变好吗?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他突然抬起眼眸,顾不上吃手中的桂花糕,凝视商望舒。
“殿下说的记得,就是记得这个吗?”
见白榆这般反应,商望舒摸不着头脑,“是啊。是不是我记错了什么?”
白榆将桂花糕塞进嘴里,对着商望舒摇摇头,“没有,殿下什么也没记错。”
他垂下眼眸,机械的大口咀嚼着嘴里的糕点。
“不呛吗?”商望舒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我像和你谈谈东郊村的事,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听闻此言,白榆三下五除二咽下口中的食物,正色坐直。
“殿下,您说。”
“东郊村山火疑点其一,就是风向问题,为何本该绵延烧焦的地方,中间却有一小块地方毫无损伤。其二,我命写墨探查发现,纵火的五人在这村中竟无人认识。其三,山火前不久,东郊村曾与村外之人有过一场争执,甚至有一人因此丧命。”
商望舒同白榆细细说了东郊村的争执事件,又喝了一口水。
“殿下是怀疑,此事并不简单?”
商望舒正欲点头,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
“殿下!殿下!”
王微度跑了过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看着仓促忙慌跑来,出了一额头汗的王微度,商望舒皱了眉。
看到她的反应,王微度有些委屈。
“微度也想帮忙,殿下。微度不想殿下一人这么辛苦,微度要陪着殿下!”
他又重新振作起来,给商望舒展示自己带的大包小包“您看微度带了什么。”
得意洋洋的命人将包裹打开,里面是满满的厚衣物。
他拍掉布料上因风尘赶路沾上的灰尘,“微度听闻殿下要来赈灾,想着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这里的人一定要过冬的衣物,便早早让人去采买了。”
说到这儿,王微度突然有点生气,语速莫名便快了一些,咬牙切齿道“结果他们办事不利,采买了这么长时间才买到这些。”
他又沮丧的看着商望舒,瘪瘪嘴“殿下,微度这才慢了一步。不过还好,总算也是赶上了,也就没白费。”
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挽着商望舒的手,摇了摇,像一只求夸的小狗。
“殿下,微度做得好吧。”
看着眼前的布料,商望舒眼放精光,快步走到布料前,比划了一下,这些衣物折叠堆放起来比她还高。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脱口而出,她惊喜的望着王微度,“你做得太好了!我替这里的村民谢谢你!”
王微度却摇摇头,“微度不在乎别人的感谢,微度只要殿下的感谢。”
走到身旁,微笑着深深的同商望舒对视,手抚摸着他带来的这堆衣物。
低头仰视道“殿下愿意满足微度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可以!”商望舒不带半分犹豫的答应了。
王微度这才抬眼,似乎是刚注意到身后的白榆,一脸讶异。
“这位哥哥是?”
将王微度带到白榆跟前,商望舒介绍道,“这位是白榆,白将军,是我们的常胜将军!”
又向着白榆介绍王微度,“这位是太傅公子,王微度,呃……,他是,”
“微度是殿下的侧夫。”他学会了抢答。
看起来有些惊讶,王微度用手帕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
“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白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须眉不让巾帼!请受小男子一拜。”
他说着就微微欠身,扭腰行礼,却被白榆扶起,阻止了他的礼。
王微度的胃肠突然发出饥饿的叫唤。
他红了脸,“殿下,微度今日为了早些过来连茶都没有喝过一口。”
商望舒看着升至半空的太阳,觉着也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将军可要一起用饭。”她等着白榆的回答。
王微度也凑了过去,拉着商望舒的衣袖,贴着她的衣服,明明二人没有肢体接触,可看起来却像是在相互依偎。
“白将军有其他事要忙吗?不若同我们一起用膳?”
见他没有回答,王微度又接着说,“将军若是有要事,那我们便不打扰将军了。”
“等等,我有空。”
说完,白榆默默走到了商望舒的另一侧。
“殿下,我们去哪里用膳呀?”
商望舒望了望刚百废待兴的村子,“不若去县里看看?”
“好!殿下坐马车吧,一会回来还能在车上小憩。”
商望舒想想,觉得也是,便跟着王微度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刚要驾车,白榆敲起了马车的窗框。
在外面唤道,“殿下,可方便说话。”
回了声可以的,商望舒打开车帘。
“将军有事?”
白榆站在车外,耳根子通红,说话结结巴巴。
“殿下,臣今日来时快马加鞭,兴许是累了,臣的马怎么也驱使不动。”
“殿下,想必白将军是想向您借马匹吧。”王微度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将军不用见外,和殿下直说就是。”他温温柔柔的继续说道。
商望舒却是相信了王微度的话,像是肯定一般点了点头。
“将军不必同我客气。”
朝着白榆笑笑,她转头吩咐道,“写墨,把我的马牵给将军。”
白榆无话可说,只好骑上了商望舒的马。
……
“殿下可是乏了?”
王微度嘘寒问暖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他打开马车内的一个暗格,将里面的毯子拿出来,盖在商望舒身上。
“殿下,别受凉了,盖上这个暖和些。若是乏了,殿下便小憩一会,到了微度再唤您。”
他又俯身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暗格,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摇摇头将暗格合上。
“你在找什么?”商望舒有点好奇。
“微度在找软枕,殿下这样睡着怕是不适。微度记着车里应是有软枕的,可现下却怎么也找不着。”
王微度略带歉意的看着商望舒。
一句没关系就要脱口而出时,王微度似乎又想到了好办法,转头看着殿下。
他有些羞涩的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商望舒的手。
“殿下,”他有点说不出口。
“嗯?”
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红着脸,抬头看向商望舒,他的双手不停的揉搓着,看起来十分不安。
“殿下若是不嫌弃,便拿微度当软枕吧。”
说着,他坐直身子,摆正位置,抚平腿上衣服的褶皱,拍拍大腿,示意商望舒。
一时间,商望舒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只见王微度思索了一番,又看着商望舒的眼睛,认真说道:
“腿部怕是太低了,不若殿下便靠在微度肩上,这样休息也能舒适些。”
商望舒正要回答,白榆突然掀开马车窗帘,从车外望向二人。
“殿下,不可!”
【📢作者有话说】
听见商望舒说自己丑了,白榆回家后连忙打听世面上最好的护肤品。
过了几日,白榆照着镜子,细细打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对着身旁的下人问道,“如何?可是有效?”
下人诚惶诚恐,“有的,将军。”
正观察之时,白榆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又长出了一条细细的皱纹。
中气十足的爆鸣声从房内传出。
第15章
“将军怎么如此大反应,可是前方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微度问道。
白榆没有搭话,而是僵在了那儿。
“这是我与殿下妻夫二人的事,白将军就不必如此面面俱到了。”
王微度稍稍往后倚靠,轻轻挽住商望舒的衣袖。
“殿下可要休息?微度把肩膀借您。”
他侧头将头发拨到一边,露出白玉颜色的脖颈,沿着微微弯曲的弧度向下,藏在宽大衣衫下的锁骨隐隐显露出。
白榆离马车更近了,一手扶在车窗上,透过王微度的遮挡,正色看着商望舒。
“殿下,臣是想与您商讨关于赈灾的事宜。”
听闻这话,困乏的商望舒坐直了身子,想离白榆近些,却发现他被王微度当得严严实实的。
伸手将王微度推向靠背。
“白将军请讲。”
“殿下,臣与臣军中的同僚都想为东郊村的百姓出一份力。”
白榆轻飘飘的撇了一眼神色僵硬的王微度,对着商望舒勾起唇角。
“殿下,臣此番回请联络了几名军时同僚,听闻东郊村遭遇十分同情,并愿意同我们一起为这里的百姓出一份力,捐钱捐物。”
“好!”商望舒一拍大腿,脸上喜悦之情涌出。
白榆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在太阳的照射下,整个人散发着光。
只是王微度却不这么认为,他被这抹光刺痛了眼睛。眯了眯眼睛,他伸手为商望舒挡住车窗外透来的光。
“殿下这阳光可刺伤您的眼睛了?虽说是为了百姓,可白将军您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会用膳时再说也不迟啊。”
拿开王微度当在面前的手,满脸不赞成。
“没关系,这光正好能暖暖身子,怪不得你身子弱,得多晒晒太阳,这样也能精神些。”
又示意白榆,“将军请继续。”
“殿下稍等臣片刻。”
说罢,白榆便快驰而去。
没过多久,马蹄声从商望舒身后传来。
“吁。”
白榆勒马,稳稳当当的停在商望舒这边的窗边,同商望舒齐头并进。
“侧夫怕光,臣便驾马到殿下这儿来,即好让侧夫舒适些,又好同殿下商议此事。”
商望舒点点头,赞同了他的决定。
“如此,臣便想问殿下如何安排最为妥当。”
沉思一会,商望舒眼睛一亮。
“不若就在京城中募捐吧!”
她看着白榆,眉飞色舞。
白榆恍然大悟,“殿下的主意甚好!”
“那就这么干吧!我们下午再同柳源几人商议商议。”
商望舒将白榆的手拉起,手心向着自己,和他击掌。
清脆的一声落下。
太大力了,商望舒的掌心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疼的,殿下”
白榆默默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摩挲着泛红的掌心。
……
到了食肆,一下马车,商望舒随口让二人去包间等她。
点菜归来,却发现只有王微度在包间里坐着。
“白将军呢?”
她左右环顾,不见白榆的身影。
王微度将碗筷餐具整齐的摆放在她面前,拿来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还没到包间呢,白将军便火急火燎的出去了,也不知晓去了哪儿,许是内急难耐吧。”
一声轻笑就快从他的嘴里蹦出,余光却发现商望舒并无笑意,便硬生生将这笑咽回了腹中。
“微度服侍殿下擦手。”
他低眉顺眼,摊开湿毛巾,起身站到商望舒身旁,正欲执起商望舒的手,给她擦拭。
传来敲击房门的声音,白榆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殿下,白榆来迟,请殿下宽恕。”
“进来吧”
说话间,她接过王微度手中的温热毛巾。
“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坐吧。”
王微度不甘的咬着下唇,悄悄瞪了一眼刚进门的白榆。
“夫侍伺候妻主乃是天经地义,这是微度的分内之事,况且有殿下这么好的妻主,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见白榆落座,商望舒唤道“传菜吧”
又抬头看了一眼王微度,“快吃饭,你不是饿了吗。”
王微度捡起商望舒擦拭完的毛巾,一边拧着手中的毛巾,一边不甘不愿的挪回位置上。
“大人,您的菜上齐了。”
店小二将一道菜放在桌上。
商望舒看了一眼新上的菜,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下单。
“慢着,我没有点着菜。”
小二看看木质托盘里的纸单,又确认了一下桌上的菜。
“这鱼羹是您的菜呀。”
他垂眼看向白榆。
“我家小店本没有鱼羹,是这位公子来到厨房,给了个方子,托厨师专门定做的。”
白榆站起身来,拿来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鱼羹,放在商望舒的骨碟旁,又端起剩下的鱼羹,摆在离她更近的位置。
“殿下,这鱼羹是臣吩咐厨房做的。听闻殿下喜爱鱼羹,恰逢店中有鱼,臣便吩咐下去了。”
商望舒舀起一勺鱼羹,放进嘴里,这熟悉的味道,好吃得她只想赞叹。
她快活得眯起眼睛,将嘴巴塞得鼓鼓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爱这个。”
白榆重新坐回,摆手示意小二出去。
“京城谁人不知殿下喜好,臣不过无意听闻罢了。”
他又转头看向王微度,“侧夫请。”
“将军也请,在如此简陋的地方招待将军也算是我们的不是了。还请将军多海涵。”
王微度朝着白榆温柔一笑,又埋头吃饭,时不时用公筷给商望舒夹几筷子菜。
一顿饭,吃得商望舒心满意足,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的明争暗斗。吃罢便开开心心的去结账了。
……
房门刚关上,包间里便安静下来。
王微度轻轻放下筷子。
默了默。
直到外面毫无动静,看向白榆。
“将军可否谈谈。”
白榆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
“王侧夫请说。”
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白榆,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直击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