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二医——陆雾【完结】
时间:2024-12-13 14:41:31

  杨浔摆摆手,不想听,道:“我们本就毫无关系。下次捐给教堂吧,他们会感谢你,我不会。”
  姨妈叹息,一旁张母还在喋喋不休。姨妈索性抄起来手里的蛋糕碟,拍在张母脸上 ,不带一丝怒气,笑容依旧,气定神闲道:“今天是你生日,开心的日子,放轻松。”她有健身的习惯,双臂绷紧,压制得张母不得动弹。奶油糊了满脸,几近窒息。
  说话时,她还注视着张父的位置,“这是国外的玩法,属于派对文化,不好意思,我以为她喝醉了,才会说那种话。原来派对还没开始吗?”
  张父道:“没事,那就都是误会。去把脸洗一洗,大家继续吃蛋糕就好。”他没阻止,只是陪着笑,谦逊,尴尬,并不见多少怒气。他的笑是一份首肯。
  唯有张怀凝护着母亲,上前帮着擦去奶油,斥责道:“过分了,不要这么对她,她也是有尊严的人。”
  冷不防,张母抬手扇出一耳光,明明白白,不偏不倚,正打在张怀凝脸上。她竟然笑了,得意洋洋,好像报复了一个极大的仇人。
第65章 精彩精彩,感谢款待
  张怀凝被打懵了,檀宜之和杨浔也面面相觑。愚蠢到了某种境界,便有震慑性。连张父都难以理解她,嘟囔一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张母理直气壮,道:“打的就是她,谁让她昨天不让我打。”
  唯有姨妈了解她,一边关心张怀凝的情况,一边解释道:“她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不理解善意,只知道谁最好欺负。以前我护着她的时候,她也教训我,向爸爸邀功。她是动物的性格。”
  她笑着帮张母擦去脸上的奶油,又带哄逗的语气,道:“他们不懂你,我明白你,你觉得这个家原本很安稳,都怪你女儿,暴露了矛盾,让你丢脸了。。”
  故意激得张母气得浑身颤抖,不停道:“不然呢。” 原来这对姐妹远非和睦,必有旧怨。她笑着看张母蠢相毕露。
  张怀凝气得垂泪,檀宜之率先反应,怒极反笑,不与蠢人纠缠,故意对张父道:“原来你每天和这样的人生活,真佩服你,你真信任她。”张父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低头不语。
  张怀凝道:“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母道:“我当然知道。全是你惹出来的事。小檀有什么不好的,你一定要和你表哥搞在一起,你丢不丢脸,害不害臊?”
  “檀宜之看着我长大,你让他照顾我,不就是想着让我和他好?那时候我都未成年呢。”
  “让你自己找,你不也没找到更好的?我都是为你好。”
  “所以你承认了?我姐姐没有托孤,是你编的,是不是?”张怀凝已看向檀宜之。
  张母也心虚,错开话题,道:“小檀不也是挺好的,又顾家,又体面,赚的多,要不是我帮你从小笼络着,你哪有机会。看你选的什么人?赌鬼的儿子,小疯子。”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是,是。我骗了几句又怎么样?那也是为你好。女人活着就是难一点,嫁对了人,要舒服很多。”
  “我的姐姐也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快死了,你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只想着要说个谎,要借着她的死,拉拢一个男人。你有没有真心为她难过?还是根本不在意,只想着钓男人。”
  “别说得这么难听。又没虐待过你,对你不是挺好的。别人想过你这样的生活,还没机会呢。”姨妈在旁听到这句话,没忍住都笑出声。
  张母忿忿,结结巴巴,道:“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张怀凝道:“我才是畜生吧,给口吃的,给个地方住,有用了就养着,没用了就丢开。这样就算很好了。我是不是一个没有尊严,没有思想的洋娃娃啊?你是我妈啊,你为什么不爱我啊?”
  “凭什么啊?你想得美。”这话她脱口而出,说得又急又轻,却是震天动地。
  慌乱中她又急忙解释,“要是没有你,你姐姐嫁给小檀,我有个儿子,我们一家幸福得不得了,你害死你姐姐的,还不改。”
  一时间整场肃静,没有人再敢接话。张怀凝是彻骨的痛心,以至于茫然。杨浔是怒急反笑,又瞥向一旁的继母。她比了个手势指太阳穴,“她脑子不正常。”
  檀宜之已然被她无耻冷漠所震撼,他从未想象过一个母亲可堕落到如此境地。连张父都哑口无言,甚至隐隐不安,一个亲生女儿都不爱的女人,难保不会对他狠心。
  良久,张怀凝才重新开口,道:“当女儿时,我还能原谅你。可我做了母亲后,是绝不会原谅你的。我尽心尽力爱我女儿, 可老天却夺走她。 为什么?”
  张母略有愧疚,沉默不语,张怀凝猛地上手推了她一把,怒斥道:“你告诉我啊,说话啊!”
  张母没摔,只是踉跄了两步,道:“你怎么推人啊……”她说不下去,因为张怀凝一抬头,已是泪如雨下。
  张母不知所措,愣在当场。太陌生了,她一时感到茫然。爱的能力,她早就生疏了,荒废了二十多年全用在钻营讨好上。她看不懂女儿的心疼,一个女人为另一个女人痛彻心扉,是远古的陌生文字写下的神话。
  多年习惯作祟,她下意识去求助,“小檀,我一直帮你说话的,你说句话啊。当年那件事,你不也是知道嘛。结婚以前,我明确告诉过你,她姐姐没有说这话,你说无所谓,感情到了就可以。”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知道,别进行无意义的诬陷。没有任何好处。” 倒打一耙,打得檀宜之哑然,回头看,隔着泪光,张怀凝望向他的眼神全变了。
  张父也道:“这我倒为她作证,是有这回事,不然你想,她这种脑子编得出这种谎吗?可能你忘记了吧。”结婚前夜,确实有一两个小时,张家父母与檀宜之单独谈话。
  一瞬间,檀宜之被气得天旋地转。还是杨浔更老练,立刻接话,道: “既然他都不记得,你们为什么记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是疑罪从无。”
  张父道:“不要上纲上线,都是小事,没什么罪不罪的。你说得这么严重,他就算真想起来,也不敢认了。也对,让他们有矛盾,也正合你的心意。”
  杨浔又被气得一阵咳嗽,杨父躲在后面偷笑,张怀凝劝他们先走,“别和我爸妈争。他们这种货色,争赢了也没意义。”
  张母道:“你又算什么货色,见到男的就睡,和野鸡一样的。”
  “她是野鸡,那我算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张父无从忍耐,一抬手,又快又急给了她一耳光。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打她。知道她蠢,年轻时蠢得娇憨俏丽,如今却蠢得他颜面尽失。
  “别打她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怀凝出声制止,又叹了口气,“我懒得管你们了。”
  她提上包和外套,走到门口竟笑起来,“看看你们是怎么逼我的,毁了我一个当好人的机会。我就要和杨浔在一起,光明正大爱他,通知你们一声,以后你们会祝福我们的。”
  杨浔和檀宜之自然也跟着她走。杨父也拖在后面,还不忘道别,礼节做得最足,道:“精彩精彩,多谢款待。”
  姨妈同样准备起身,收拾起桌上切到一半的蛋糕,重新系上丝带,“这个蛋糕我看你们不吃了,那我就拿走了,浪费也不好。”
  张父点了点头,张母却发起狂了,大喊道:“不准拿!”
  她自小就逊色于姐姐,不能在人的标准下赢过她,就要在女人的战场上胜利。为今天的生日会,她专程做了件新衣服,换上珍珠项链,可沾在脸上的奶油,啪嗒啪嗒往下淌,污掉珍珠,淌进领口。
  “我说了不准拿!是我的蛋糕!”她干脆把蛋糕用力砸在地上,摔得稀烂。
  张父皱眉看她,完全是在看疯子。
  这目光又刺激了她,她对姨妈,道:“你说话,你告诉他们啊。小时候谁都说我比你漂亮,我比你能干。爸妈都是更喜欢我,家务活我也做得比你好。是不是,你认吗?”
  “我承认啊。”姨妈还是挂着笑。
  “你不要得意,是这个社会病态了。现在的人一个个都冷漠,就因为你有钱,就对你笑眯眯的。你连小孩都没有,以后一个人死在国外都没人知道。”爱比恨更鲜明,她先是嫉妒姐姐,然后就成了恨。恨到延续给下一代,张怀凝不像她倒像她,好读书,爱争先,聪明的眼神冷冰冰,还玩男人。呸!
  张父道:“她更年期,不正常,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让她继续说吧。她也压抑了许多年,继续说,我也想了解一下她的生活。”
  张母哭着道:“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和你是一样的家庭出来的,你不管我,也该想着爸爸。当年你骗了爸爸这么多钱,爸爸都没怪你,他后来得了老年痴呆,一直在门口坐着,就念着你的名字,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看着都流眼泪,爸爸从住院到走,你有没有管过?都是我从头到尾照顾下来的,我给他擦屎擦尿。”
  “爸爸有神智前,给我打过跨国长途,一分钟十五块的那种,他说你贪图他的钱,要害他,让我想办法寄五万块回来。以前我结婚,是你鼓动爸爸快操办的吧,说拖不起了,后面还有你,姓杨的也算有家底。非常感谢你,小浔是个好孩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是君子,拖上二十年也无妨。
  张母不信,姨妈也不多解释,“你迷恋你的不幸,我热爱我的幸运。”她绕开地上的蛋糕,步履轻快地出去了, “谢谢了,不用送了。”
  这个家,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了,中间是个被糟蹋的蛋糕,张父抽了把椅子坐下,筋疲力尽。多瞥一眼妻子,他只觉眼珠都在烧。怎么就和这种人过一辈子?全耽误了。
  起身,回卧室,他把一个行李箱踢到妻子面前,道:“你走吧。我会给你点钱,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奋斗了一辈子,想最后过点舒心日子。既然女儿都不愿意管你了,你就自己过吧,给你留点面子,你可以对外说是你不想和我过。”
  不容拒绝,见她不肯收拾,他索性从衣柜里抓了几件衣服,又加上她的证件和一叠钱,统统甩到门外去。她去外面捡,他就趁机把房门的密码改了,又里面反锁。又在手机上艰难操作,把她的副卡停了。
  张母一件件拾起衣服,拥在怀里。恍恍惚惚,她想起,那一年她好像二十四,刚结婚,没生孩子,搬入新家,望着买来的一万块电视,心迷神醉。过完家务,她来到客厅,对着电视昏昏欲睡, 眼一眯,就盹着了,一觉醒来,三十多年过去了,早年的电视已经放完了,喜剧成了闹剧,美梦也沉沦。
  檀宜之远远看见张母提着行李箱走,道:“你妈被赶出来了。”
  张怀凝扫了一眼,道:“嗯,不意外。”她也心灰意冷了。
  “刚才你父母说的那件事……你不会真的相信吧。”檀宜之犹犹豫豫。杨父还想讨钱,杨浔揪着他去一边教训,留给他们说话的余地。
  张怀凝道:“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我不会放在心上,谈不上原谅你。我还是在意你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不会误会你的。”
  “谢谢你理解,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原谅你?”张怀凝冷笑着后退一步 “你在这种事上骗我,还敢厚着脸皮假装自己是受害者?真让我恶心。”
  “我……”
  “我恨你,不只为这个,一看到你,就会想起我的家庭有多不堪。你是被爱的独生子,我却有这样的家庭。是谁占尽便宜,是谁只要活着,就高人一等。是你!你还害死我女儿。 你怎么敢逃避这件事?你也配为她流泪?”
  檀宜之想辩解,终究只是叹息,隐忍不言。
  “你就是个精明利己,占尽便宜的骗子,装得有多爱妻子,多爱女儿,只是演给外人看,演多了自己也信。我被亲生父母歧视,我中断职业前景生孩子,你就不一样了,只要轻轻松松演好女婿,好父亲就够了。”
  “你是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你现在说的都是气话,你在迁怒我。”他想要扶她上车,她却抽掉他的眼镜丢出去, 故意激怒他,“我对你没有丝毫感情,好了,现在你可以骂我了。”
  “你就是存心找个由头折磨我,哪怕你父母是诬陷我,你也不在乎。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檀宜之心头有怨,却微笑,极冷静地挑选最能刺痛她的词句,“别心存侥幸,你换了谁都一样,因为你的性格有问题。你太多疑,嫉妒所有比你幸福的人,你选杨浔,不是有多爱,而是他比你更可怜。你们结局也不会好。”
  “说得好,继续说。”
  “承认吧,你就是个孤儿,你爸妈早就在精神上抛弃你了。所以你受不了别人对你太好,只要有一点痕迹,你就幻想自己被抛弃。不管我对你认错多少次,不管我怎么努力,你在潜意识里都希望我是个坏人。”
  “到最后,你最恨的还是你自己,谁让你害死了你姐姐。”他选出了最能折磨她的一句话,刺出去,不见报复的乐趣,却有一丝自虐的快感。到如此两败俱伤的境地,他才确信,他们彼此深爱过。
  他继续道:“我们走到这一步,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张怀凝挂着嘲弄的笑,静静落泪,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摊开说吧,女儿的死你觉得到底是谁的责任。你觉得是我,对不对?说好我去送她,可是我医院有事,爽约了,才临时把你叫回家。”
  当时事出突然,檀宜之提前两天就告知,他近来太忙,顾不上家里。但医院送来的病人更急,她还是让他回来了。关键在车,更稳妥的宝马由她开去医院了,他的 911 后排设计尴尬,本就不适合载人。
  檀宜之道:“你永远把工作放在最前面,你要是觉得自己全无责任,我也无话可说。”
  “继续算账吧,算谁的责任更大。我是有问题,不过你能活下来,多亏你及时反应,猛打方向盘救了自己一命,否则那么大的冲击下,你的颅骨早就碎了。车撞进护栏,女儿才会死。我加急火化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檀宜之闭上眼叹息,万念俱灰。
  “保时捷真是好车,优先保住驾驶员。 如果我去送女儿,她能活。如果你不打方向盘,你死了,她兴许能活。只有现在,你伤得非常轻,她死了。杨浔早就知道了,是我让他发誓,永远不要告诉你。这么好的事,我当然要亲自告诉你。”
  她从地上捡起来他的眼镜,递过去,极尽柔情道:“你曾经问我,是不是希望你死了,换女儿回来。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去吧,那边有河。证明给我看,不只是说说。”
第66章 肌肉多,人聪明,那个大
  杨浔训完父亲回头,正看到檀宜之正失魂落魄往河边去。他盯着琢磨了片刻,才发现是要寻死,边咳边骂,道:“集体癔症吗?他妈的人传人。”
  杨浔快步追上去,揪住冲到河边的檀宜之,往后一拽。檀宜之还要挣扎,杨浔朝他肚子抬手就是一拳,扛着回去。
  张怀凝道:“别拦着,他就是在演,这种人根本舍不得死。”放狠话,不妨碍她已泣不成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