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珂也是现在才发现，李b的鼻梁侧边有一颗小小的痣，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
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回神，也顺着这个动作转移了自己的眼神。
她将注意力重新投射到眼前的小说上，只是还没看完两行，又被李b的动作吸引住。
宋齐珂眼见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试卷，还有一根笔。
她一时呆住，没有动作。
李b见她盯着自己，问：“分一张给你？”
宋齐珂赶紧摇头。
她将小说合上，手伸向自己的衣服口袋，把试卷和笔都拿出来。
刚刚才忍下去的笑容此刻又浮现出来，宋齐珂一点一点把试卷展开，给李b展示了一下，“我有。”
这弄的，李b也没忍住笑。
既然如此，宋齐珂也没选择再看小说，她深呼吸一口，开始认真写手上这张试卷。
对他们这种普通学生来说，所谓的社团活动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们的目标就是要考好高考，以博取未来更好的人生。
两人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动在纸张上的声音。
阅览室隔绝了外界一切嘈杂，连定时定点响起的铃声也听不到，宋齐珂在这样的环境下更加专注沉浸，思绪完全进入了题目中。
写着写着，李b忽然拿起她旁边的小说盖上了她的试卷，动作突然，把宋齐珂吓了一跳。
抬头看，李b的眼神正望向她后方。
宋齐珂转头看了一眼。
刚刚那位什么也不管的老师正朝他们这边缓缓走来。
李b的试卷赤裸裸地摆在桌面上，一览无余。
老师走过来，敲敲桌子，示意他跟着出去。
李b神色平静，放下笔就跟着出去了。
留下宋齐珂一个人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手边的试卷还只做了一半，但现在肯定不能再做了，宋齐珂把试卷从小说底下抽出来，重新叠好放进口袋里。
来博志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宋齐珂心里有些慌，她又回头看了眼李b和老师离开的路，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担心更重，她去找阅览室里的钟表，瞄了一下，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
宋齐珂原以为李b很快就会回来，可眼见着到了下课的时间，他人也没有出现。
整整二十分钟她都高悬着一颗心，下课时间一到，她收了自己的书和李b的书，把它们归还到原来的位置上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阅览室。
宋齐珂不知道老师把李b带到哪里去了，只能盼着今天下午要放假，老师能早点放他回教室。
回到班上，同学们已经陆续回来了，宋齐珂往李b的位置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他坐在那儿。
她当下松了一口气，刚想过去找他，黄薇薇又进了教室。
一直到正式放学，宋齐珂才有机会去找李b。
她跟在李b身边出了教室门，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他：“你刚刚没事吧？”
李b看她一眼，摇头，“没事。”
“真没事？”宋齐珂不信他，继续追问：“老师没有批评你？”
李b还是摇头。
可宋齐珂却依旧疑心未消，她盯着李b的侧脸，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李b终于停了脚步，视线直直砸下来，问：“非要有点什么你才放心？”
宋齐珂一时噎住。
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叹一口气，轻声嘟囔道：“还不是你平时什么都不说。”
李b心口猛然一跳。
他是习惯了有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他一直觉得，能解决的事儿没必要说，解决不了的事儿更没必要说，所以他从来不习惯倾诉。
可眼前……
如果她想听，好像也不是不能讲。
李b重新迈开了自己的脚步，他们耽搁的这一会儿，学校里的人都快走光了，楼梯间只有他们两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伴着李b低低的声音：
“老师只是叫我出去说了会话，他说想写试卷可以，但要写的话，写点跟文学相关的最好。”
宋齐珂愣住。
就这样？那看来，这老师人还挺好。
她终于放下一颗心，嘴边浮现丝丝笑意，轻声应下：“哦。”
两人一路下楼，踩着黄昏出了校门，公交车正好赶到。
没什么空位置，宋齐珂坐到了最后一排，李b扫视一眼，坐到她旁边。
宋齐珂坐在窗边，她开了一点窗，风吹进来，撩起发丝。
她书包里还放了一条巧克力，想到刚刚在阅览室的画面，宋齐珂把巧克力拿出来，递到李b面前。
“给你。”宋齐珂眉眼弯弯，发丝被吹乱几缕，不那么听话地黏在脸上，“算是谢谢你帮我。”
多亏他用书挡住了自己的试卷，不然她也得被带出去，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在那样的情况，谁能确保一定不会被批评。
李b看着那块白巧，接过。
他撕开了包装袋最上方的口子，随后轻轻一掰，长条形的巧克力一分为二。
他重新将巧克力递到宋齐珂面前。
宋齐珂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又看向那块巧克力。
公交车有些颠簸，她伸出手，半块巧克力顺势滑到她手心里。
一人一半，甜味侵袭他们的味觉。
宋齐珂没特地跟李b道谢，只是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在李b眼里，此刻夕阳无限好。
第16章 头发
◎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博志一向崇尚快乐教育，所以从不给学生布置太多作业，宋齐珂来博志半个月，写老师发下来的试卷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做自己买的练习册。
李b也一样，两人的书往方桌上一摆，没哪一本是老师发给他们的。
宋齐珂也渐渐明白了博志升学情况为什么不太好看，在别的高三生为了高考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们的学生居然还有闲心参加各种比赛和活动。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宋齐珂心里就慌慌的，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根本摸不清高三生应有的进度和强度如何，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好在陈倾偶尔还会跟她聊上两句，说一说原先临城一中的复习情况。
宋齐珂就在这样的形势下，将自己的练习册越做越薄。
此刻已经十一点半，她和李b还没有去休息，主卧里的灯已经熄灭好一阵，不知为何，忽又亮了起来。
赵艳芳打着哈欠从里走出来，见两人还亮着台灯在写作业，皱眉道：“怎么还不睡，这都几点了？”
宋齐珂和李b停了笔，看向她。
赵艳芳走过来，抽走两人的笔，继续说：“别写了，快去洗澡睡觉。”
宋齐珂看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将近十二点。
一直做着题不觉得，现在被提醒该休息了，她忽然涌上来一点疲累，合上书，她跟赵艳芳道：“知道了，赵姨。”
随后又跟李b说：“那我先去洗澡？”
李b点头。
宋齐珂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去了浴室。
洗头加洗澡耗费了不少时间，宋齐珂好不容易擦干身体穿上睡衣，刚想拿出吹风机吹头发，忽然想到在外面一直等待的李b。
吹头发要的时间也不少，总不能一直让他这么等着，这么想着，宋齐珂干脆拿着吹风机出了浴室。
李b还坐在桌前，听见开门的动静，往她这边看来。
宋齐珂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尴尬，穿着睡衣湿着头发，手里还拿着吹风机，这形象多少有点呆了，她看着李b，一时忘了要说什么，缓了一会儿才道：“你去洗吧，我在外面吹头发就行。”
在她的注视下，李b点了下头，随后起身。
吹风机的声音伴着零碎的脚步声很快在房间内响起。
宋齐珂吹着头发，大脑在此刻开始放空。
每天都绷着神经上学放学写作业，也就晚上洗澡这段时间能让她什么都不想，只静静发着呆了。
宋齐珂吹着发梢，视线望向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直直望向那边，似乎这样就能欣赏到今夜的月光。
吹风机声音很响，炸在耳边，倒是为她营造了一个嘈杂却隔绝外界的世界。
所以当李b的身影忽然出现时，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穿着睡衣，穿过客厅进厨房倒了杯水喝。
宋齐珂关掉吹风机，愣愣地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李b站在门边正在喝水，喉结滚动，脖子上的水珠还分外明显。
“三分钟前。”放下杯子，他回答宋齐珂的话。
可宋齐珂根本没有发现，她见李b头发也湿漉漉的，下意识想把手里的吹风机给他，给话还没说出口，被李b抢了先：
“你头发还没干，再吹会吧。”
说完，他走到方桌前坐下。
宋齐珂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还有一小半是湿的，她重新打开吹风机，加快了吹头发的速度。
头发垂下来，遮挡住她的视线，宋齐珂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向李b。
即使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她也很少见过他穿睡衣的样子，现在这么一看，倒觉得他身上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多了几分居家感。
莫名其妙的，一种独一无二的亲密感油然而生。
似是有感应般，李b忽然也朝这边看了一眼。
宋齐珂心下一惊，转开了自己的眼神。
好不容易把头*发吹干，宋齐珂站起身来，喊李b：“那个，我好了。”
李b应一声，放下笔，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宋齐珂将吹风机交到他手里，抬眼看他，又道：“那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越过李b，将桌上的书收好抱进了房间。
关上门后，宋齐珂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是现在才发觉，头发比起之前又长长了不少，是时候该剪了。
……
第二天一早。
家里的生物钟已经统一，不论哪天，四个人都是这个时候醒来，一起吃早饭。
宋齐珂洗漱完后，往厨房看了一眼，就宋志平在里面，赵艳芳在外面摆碗筷。
她昨晚睡觉前看了下自己的手机余额，还剩十几块钱，但去楼下剪头发最少要三十。
见现在是个好时机，宋齐珂进了厨房，打算跟宋志平说一下这事儿。
自家里出事后，宋齐珂就很少问爸爸要钱了，原先手机里那些，也都是自己在二手平台上卖东西攒的，现在也没了。
昨天晚上想到要问爸爸要钱，她还做了下心理准备，现在的她，对金钱这方面的东西总是格外敏感。
见她进来，宋志平道：“来，把这粥给端出去。”
宋齐珂接过，咬咬唇，还是说了：“爸，能发我三十块钱么？”
宋志平看她，一口应下：“行，一会儿我发你手机上。”
宋齐珂知道宋志平肯定会答应，只是她自己总免不了想要解释：“我就是剪个头发，头发有点太长了。”
宋志平笑笑：“行，知道了。三十块钱你还跟爸爸解释？”
宋齐珂弯唇，道：“那我先出去了。”
将粥端上桌后，宋志平也跟着从厨房出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吃了早饭。
赵艳芳今天上早班，和宋志平前后脚出门。
宋志平走之前，忽然返回来问宋齐珂：“阿珂，钱你收到没有？”
宋齐珂还在喝最后一口粥，差点呛到，忙回：“收到了。”
“那就行，”宋志平嘿嘿一笑，又看向赵艳芳，“她说要剪个头发。”
赵艳芳忙问：“够不够啊？”
宋齐珂连连点头。
见是这样，宋志平和赵艳芳才真正出门。
宋齐珂看着门被关上，松了一口气。
她原不想弄得这样兴师动众，所有人都知道，但奈何宋志平的思维跟她不在一条线上，这样轻易就说出来了。
还有一点粥没喝完，宋齐珂把视线转回来，刚拿起勺子，又撞上对面李b的眼神。
一时不知道该笑不笑，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事像一系列连锁反应，现在两人忽然这样单独相处，宋齐珂属实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最后她还是扯了扯嘴角，苍白地解释了一下：“真的有点长了。”
李b看着她，先是点了下头，忽然又说：“其实没事。”
宋齐珂一怔，直直看向他。
眼神接触一秒，李b眨了下眼睛，起身收了桌上的碗，道：“看你自己吧。”
宋齐珂面前的碗被拿走，她看着李b的背影走进厨房后，垂下了眼帘。
两人在家度过了一个很安静的上午。
中午吃的简单随意，菜是李b做的，之前赵艳芳说要做好了再出去上班，被李b拒绝，他说他可以做中午这一顿。
宋齐珂也是才知道他会做饭，每到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干等着，总是跟着李b进厨房帮他打打下手什么的。
吃过午饭，宋齐珂收拾了桌子，两个人吃饭没用几个碗，她顺手就给洗了，李b则去了楼下倒垃圾。
从厨房出来，宋齐珂回了房间，现在这个时间刚好，她想去把头发剪了。
刚刚收拾好的书本就放在床上，刚写过的英语练习册还摊开着。
她习惯性看了一眼，却忽然发现练习册已经被写得很薄了。
拿起来一看，这本习题册还剩下最后五页。
宋齐珂吃了一惊，她每天都习惯性写几篇阅读来保持对英语的手感，却一直没注意到这本书消耗得如此之快。
要是这样的话，她还得去买一本才行。
可是……今天早上才问了爸爸要钱，如果再去要，她多少有些说不出口了。
宋齐珂坐在床边，一手捧着练习册，另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要不……
宋齐珂脑海里冒出一个点子，她放下书，去客厅翻了下放东西的柜子。
有把剪刀，她把它拿出来，顺便找了面镜子。
自己剪也没什么两样，宋齐珂拨弄了下头发，准备自己上手。
只是自己一个人操作，好像有些不太方便。
宋齐珂摆弄了好一阵，发现无论从哪个位置下手，头发都有可能被她剪的参差不齐。
她拿着剪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泄气。
“干嘛呢？”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宋齐珂吓了一跳。
循声望过去，是李b倒完垃圾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眼神落在她手里的剪刀上。
见是他，宋齐珂松了一口气，可听见李b这么问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