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b其实不记得那么多了，他顿了下，道：“一会儿我把成绩条给你。”
宋齐珂点点头。
顺着这个话题，两人一路边走边聊，直到来到班级门口。
从踏进教学楼开始，缠在宋齐珂身上的眼神就没断过，她难受，抗拒情绪也格外重。
进了教室，她一言未发，径直去了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里依旧乱和闹，嘈杂的声音落进耳朵里格外刺耳，不时投过来的眼神也让人厌烦，宋齐珂双手放在桌上，手无意识地卷着试卷的边。
忽然间，有人从她座位旁边擦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课桌上停留了几秒，留下了一张成绩条和两块白巧。
宋齐珂抬眼望去，看见李b的背影。
她伸手拿过成绩条和白巧，成绩条的背面黏了一张纸，宋齐珂翻过去一看，上面写着：
别听，别想，别在意。
第23章 担心
◎她有在努力做到他所说的◎
宋齐珂的心颤动一下，随后有些苦涩地提了提嘴角。
这几个字说的没错，可是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她捏着这张纸，看着上面的字，把它夹进了课本里。
不论如何，这至少也是一种提醒，一种鼓励。
她又拿过李b的成绩条，一项项扫过去。
李b的成绩好的很平均，没有哪一科有出现拖后腿的情况，所以他的总分也高得吓人，六科有665分。
宋齐珂知道他成绩好，但真正看到他的成绩，还是不免吃惊了一下。
她咬了下嘴唇，将成绩条收起来，准备找个什么时间重新还给李b。
视线在这时，落到了桌上的白色巧克力上。
宋齐珂伸手拿过，盯着包装袋瞧。
这就是她平常吃的那款巧克力，只是她记得，上次爸爸给她买的巧克力已经吃完了，那这个就是李b自己买的。
宋齐珂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她天天和李b待在一起，居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这个。
而且她也不知道，李b的心思居然也可以细腻到这个地步。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撕开包装袋，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小块。
甜味丝丝蔓延开来，渐渐侵蚀她的味觉，包括她一直塞满了各种事情，各种情绪的大脑。
一上午静悄悄过去。
宋齐珂在座位上窝了一上午，只有午饭时间出去吃了顿饭，再回来时，她被黄薇薇叫进了办公室。
老师一来叫她，班上所有人的视线立马追了上去，一直看着她们出了教室门。
坐在最后一排的三人――胡雅珍、李b、还有常有春，都抱着极其复杂的心态看她走出去。
到了办公室，黄薇薇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示意宋齐珂也坐，两人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谈论昨天这件事。
“齐珂，是这样的，”黄薇薇的语气略带歉疚，“我托五班的班主任去他们班上调查了，但是他们班的同学，都否认自己做过这件事。”
宋齐珂的心坠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薇薇握住她的手，继续说：“介于是这样的情况，我还托别的班主任也去调查了一下，但是，都没有结果。”
宋齐珂能听出黄薇薇口吻中的抱歉，她也知道这件事肯定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宋齐珂笑笑，道：“没事老师。”
“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再过一阵子，就没几个人能想起来了。”
黄薇薇看着她，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
她知道这姑娘是不想让她多操心，不想让她多麻烦，但实际上，这只是她的职责而已，况且，她怎么能看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承受这么多糟糕的事情。
“齐珂，”黄薇薇又道，“虽然我们暂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但这件事我已经上报校领导了，之后这种情况，我们所有领导、所有老师都会尽量避免再次发生。”
宋齐珂点点头，道：“谢谢老师。”
“没事，这是老师应该做的。”黄薇薇看着她说，“你自己也不要太在意这件事，安安心心上学就是。”
“嗯。”宋齐珂应下。
黄薇薇拍拍她，让她回了教室。
胡雅珍就站在教室后门等宋齐珂，见她走过来，忙小声问：“怎么样呀？”
宋齐珂沉默着摇了摇头，绕开胡雅珍，径直回了自己座位上。
胡雅珍懵了一瞬，看着宋齐珂离开。
常有春靠在李b的桌子旁，忍不住骂道：“哪个王八蛋呐，敢做不敢当。”
胡雅珍也有些无语，她叹一口气，转身看见李b垂着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喂一声，喊李b：“你这个当哥的想想办法啊！”
李b扫她一眼，忽然站起身出了教室门。
“哎，”胡雅珍开始奇怪了，“他干嘛去？”
常有春摇摇头，“我哪知道。”
李b一路穿过走廊，经过公告栏的时候，抬头往上看了看。
紧接着，他径直走到了黄薇薇的办公室门口。
黄薇薇见他过来，有些惊讶，问：“有什么事吗？”
李b往办公桌前一站，身高实在太有压迫感，黄薇薇迫不得已给他找了条凳子，让他坐下。
“有什么事吗？”她又问了一遍。
李b坐下，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老师，宋齐珂的事儿，你们查过走廊的监控吗？”
黄薇薇愣住一瞬。
这句话从她的脑海中穿过，忽然打通了她的思路。
她怔怔看向李b，摇头，“没有。”
“五班的老师，没让我去查。”
她知晓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她就联系了五班的班主任，说想要查一下这件事，五班的班主任一口应下，承诺她会在班上揪出这个人来，让两个学生私下解决，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他告诉自己班上并没有做这件事的人。
黄薇薇年轻气盛，当即就有些生气，那公告栏上写得清清楚楚，想要照片就去五班找人，怎么现在说没有这个人，她当下就和五班班主任吵了几句，五班班主任也不是个吃素的：“那你就这么肯定是我们班学生干的？你在现场不成，这么多班呢，你怎么不让他们都去查查？！”
五班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挺着个大肚子，说话很有气势，黄薇薇一个年轻女老师，怎么抵挡得住他这般攻势，其他班主任都上来劝架，说自己也回去查查，让他俩都别这么生气。
黄薇薇当时气的，连有监控这件事都忘了，只等着其他老师去查。
可是其他老师班上根本没有做这件事的那个学生，又怎么可能查的出来，到最后，大家都精疲力尽，只会劝她别再管，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这么一想，她是被五班班主任给带到沟里去了，五班班主任护犊子是在整个年级都出了名的，他弄这一出，就是不想让黄薇薇找出这个人来，借机浑水摸鱼，将这事掩盖过去。
而就算她将这事上报了学校，学校领导只要听说没有抓出始作俑者来，也不会多在意，况且，没有人知道五班班主任是不是私下跟领导说了好话。
黄薇薇醒悟过来，她当下下定决心道：“我马上去查监控。”
说完她又看向李b，道：“谢谢啊，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这回事。”
李b摇摇头，只道：“能查出来是最好。”
黄薇薇知道他也关心这件事，点点头，“会的。”
李b这才放心，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教室里静悄悄的，已经到了午休时间，李b回座位坐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所有同学换上运动装，去体育馆集合。
老师还是让他们练习排球垫球，有学生不满意，老师笑眯眯道：“这么大太阳，难不成你们想去操场跑两圈？”
立刻响起哀叹声一片，但也没人再说垫排球不好了。
体育馆里除了他们班，还有一个别的班的在。
他们在那边练习拍篮球，一下一下的，颇有律动感。
但体育课的这些练习很多时候都只是做做样子，大家都会和自己的好朋友组队，看上去是在练习，实际上借机偷懒聊天，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休息。
而今天可能是因为宋齐珂在，那个班上的同学频频朝这边投来视线。
宋齐珂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垫排球上，想努力忽视掉那些目光，却还是没能成功。
体育馆很大，那些对她感兴趣的人仗着这一点，丝毫没有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那些话语没有丝毫阻碍地往宋齐珂耳朵里窜，让她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从他们的谈论中，能听出来他们同样也是高三的，因为今天所有的班主任都在自己班上对这件事进行了一番调查，所以他们现在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心越来越浓烈。
胡雅珍站在宋齐珂对面，她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她性子直，容易情绪上头，见那些人一直往这边看过来，索性狠狠地瞪回去一眼，有些人自知理亏，收敛了些。
见宋齐珂也不是能专心垫排球的样子，胡雅珍拉着她，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
然而她什么都不说，只道：“歇会吧，累死了。”
宋齐珂朝她笑笑，点点头。
这个角落比较偏，坐在这边，那些人说的什么完全听不见，只剩下垫排球和拍篮球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齐珂在这样的环境里，将自己一点点放空。
可思绪快要完全放飞之际，口袋里一个东西的滑落让她回过神来。
伸手去摸，她才想起来去换运动装之前，她把李b今天送她的巧克力给带上了。
索性拿出来，撕开包装袋吃上一小块。
还不忘问胡雅珍：“吃吗？”
“好呀，”胡雅珍乐呵呵地应下，“你怎么带着这个呢，谁给你的吗？”
宋齐珂笑笑：“李b给的。”
“哦。”胡雅珍边说，边掰下一块巧克力，送进自己嘴里。
“嘶，好甜。”她忍不住道。
宋齐珂被她逗笑，回过头来时，竟遥遥撞上了李b的眼神。
他坐在体育馆的右侧，眼神投射过来。
受光线影响，宋齐珂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名的，她想让他放心。
她朝李b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巧克力，她想告诉他，她有在努力做到他所说的。
不听，不想，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最近都比较晚…
第24章 野种
◎我以前姓陈，不姓李。◎
从李b这个角度看过去，宋齐珂的表情一览无余。
她是在笑，可分明是另外一种意思。
李b垂下眼帘，盯着地面上的一片阳光瞧。
时间差不多了，老师宣布解散，正好是最后一节课，好多人直接从体育馆出校门，回家了。
宋齐珂和李b回了趟教室，拿上书包。
现在这会儿其实还没到下课时间，学校里静悄悄的，李b和宋齐珂走出校门外后，竟坐上了比往常要早一些的公交车。
这个时间点车上没什么人，除去一个小孩和一位老奶奶，剩下就是他们两个了。
宋齐珂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她看了眼李b，李b也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公交车启动，平稳地往前行驶，清脆的女声播报响起，回荡在车厢之内。
车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倒退，宋齐珂正望着窗外发呆，忽然听见李b问她：“在想什么？”
宋齐珂回神，回头对上他的眼神。
一时无言，但她即刻明白了李b话里的意思。
她没想到，自己那点情绪竟然一下被他看穿，她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宋齐珂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声音和语气都罕见地低落下去：“我……没办法真的不在意。”
在别人眼里，这件事或许算不得那么严重，她一直陷在自己的负面情绪里，看上去多少有些矫情。
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过去？
想到从前发生的种种，宋齐珂的情绪有些崩盘，她尽量压制住，可说话的语调还是有些颤：
“我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
她扣自己的手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重，手指上出现明显的指甲印，李b动手阻止她继续，沉声道：“不想说就不要说。”
宋齐珂吸一口气，眼泪也在这时候砸下来，直直砸到李b手上，他愣了一瞬，手上的泪珠像带着灼人的温度，径直烧进他心里。
“阿珂……”他有些慌了，第一次在她面前叫她的小名。
宋齐珂被这一句阿珂勉强唤回一点思绪，她望向李b，眼睛雾蒙蒙的，说话的声音轻又飘：“你知道吗，我妈跟人跑了。”
李b的呼吸猛然停住，他没想到宋齐珂会直接说这个，这件事从她口中说出来，更加让人心疼。
前排的小孩在哭闹，声音几乎填满了整个车厢，因此宋齐珂这点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之间能听见。
“他们骂我妈是个狐狸精，说她最会勾男人。就因为我和她长得一样漂亮，所以他们也骂我，”宋齐珂的眼神一直是飘忽的，说到这里时，视线忽然聚焦到李b脸上，“骂我是个小狐狸精。”
她今天出奇地有倾诉欲，或许是因为现在时机正好，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想找到一个出口，也或许是因为对面这个人是李b，说出这些事情，她不会得到异样的眼光。
“所以我不喜欢我自己，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呢？”宋齐珂像是真的充满了疑惑，“长的好看，就是让别人来编排，来辱骂的吗？”
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在下巴处汇聚成水滴，摇摇欲坠。李b没带纸，笨拙地用衣袖给她擦了。
“宋齐珂。”他又叫回她的大名，语气诚恳坚定：“你记住，别人怎么说，永远是别人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宋齐珂怔怔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
大道理谁都懂，李b知道这样子说服不了她，他轻眨眼睛，问：“你知道我的事儿吗？”
宋齐珂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刚想摇头，却又忽然顿住。
她回想了下，闷着声音回答：“算是知道一点点吧。”
李b露出一点微笑，继续问她：“哪些？说给我听听。”
宋齐珂面露难色，这种事情，怎么好直接说出来。
可是对上李b的眼神，他似乎非常认真。
宋齐珂犹豫着，尽量选择了最平和的表达方式：“我听赵姨说，你是你外婆和妈妈带大的，爸爸不在你们身边……”
李b又笑了，他道：“没必要说的这么委婉。实际上，我就相当于没有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