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珂见她这样，问：“怎么了？”
“呃，”胡雅珍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望向宋齐珂的眼神里有担心，纠结了半天，她还是开口道：“你看了外面的公告栏没有？”
宋齐珂一头雾水，摇头，“没啊。”
“那你，要不去看一下？”胡雅珍犹豫道。
宋齐珂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她扫视了一圈班上，发现大部分人的眼神都看向她。
李b就站在她们两旁边，胡雅珍刚刚说的什么，他也全听见了。他皱了下眉头，比宋齐珂先转身出去。
胡雅珍见状，拉着宋齐珂跟上。
公告栏前，围了几个学生，见宋齐珂出来，退让了几步，只是眼神不好描述。
宋齐珂心中慌乱的感觉越来越重，而走到公告栏面前后，她脑子更是一瞬间轰然炸开。
昨天还干干净净的公告栏上，此刻被人用马克笔写满了字，上面写着：
想要照片，来高三（五）班找我。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不知道哪些人在乱开玩笑，五这个数字下面，依次写满了各种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宋齐珂望着眼前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时有路过的学生，她们朝这边看一眼，紧接着开始窃窃私语，飘忽试探的眼神，虽不直接，却也像一把利刃。
常有春姗姗来迟，见一堆人围在这边，径直跑过来，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了公告栏上这一堆不堪入目的东西，他立刻脱口而出：“我靠，这哪个王八蛋干的？！”
李b就站在公告栏面前，他紧锁着眉头，借着个子高的优势，一个抬手，直接将那一堆字给抹了。
原本光洁的亚克力板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那些字已经模糊不清，胡雅珍见状，冲进教室拿了抹布递给李b。
不过两下，上面的字便已经完全看不见。
李b偏头看了眼宋齐珂，朝她走过去，开口喊她：“宋齐珂。”
宋齐珂这才回神：“啊？”
李b声音很沉：“别管上面写了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对！”胡雅珍立刻附和道，“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那些王八蛋自己干的，你不要多想。”
宋齐珂整个人都是懵的，此时才被他们两的话语唤回一点点思绪，她没说话，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照片。”李b忽然说道。
宋齐珂抬起眼睛看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照片。”李b又重复了一遍。
“对，昨天老师不是叫你带了新照片，拿出来。”胡雅珍道。
宋齐珂的书包还背在身上，她在两人的催促下，将书包挪到身前，找出夹在课本里的照片。
李b接过，重新把她的照片给放置好。
一瞬间，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常有春在旁目睹了这一切，那张嘴还是没忘吐槽道：“哪个王八蛋干的啊这是？”
“啧。”胡雅珍横他一眼，示意他别再提。
上课铃在此时忽然敲响，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推搡着进了教室，宋齐珂也慢慢回过神来，她重新背好书包，跟胡雅珍说：“进教室吧。”
好几个人从后门进去，宋齐珂走在最后，她身后忽然传来“刺啦”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是李b帮她把没拉上的书包给拉好了。
眼神汇聚，李b压低声音跟她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宋齐珂勉强笑了下，让他放心。
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出半天，公告栏上的事传遍了整个年级，连带着一些活跃的高二高一学生也知道了，在每天似水般平静的高中校园里，这属实是一件可以被不停讨论的大事。
宋齐珂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没敢出教室门，前面的赵之情也知道这事，忍不住回头跟宋齐珂说：“你别太想这些事了，估计是五班哪个男的想追你，才干出这破事来，你别放心上。”
宋齐珂面对这些安慰，只是点点头，多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她无法想象外面的风言风语是怎么样传遍了天，即使不出教室门，也依旧有班上的同学频频朝她投来目光，夹杂着一些讨论。
那些讨论无非就是说，她这么漂亮，遇到这样的事也正常。
也有的说，其实学校里想追她的一大堆，只不过现在才开始有人行动，用不着吃惊。
更有甚者，让她答应了那个男的算了，别枉费人家痴心一片。
话题绕来绕去，永远绕不开漂亮这两个字。
也就因为漂亮，大部分人认为这一切很正常，是她可以承受的事情。
宋齐珂久违的，又开始对自己这张脸庞感到厌弃。
如果可以那么泯然于众人一点，是不是不用经受这无厘头的一切。
事情传着传着，黄薇薇也知晓了这一切。
老师将她叫到了办公室，温柔地安慰她，叫她不必在意这一切，那个男生是谁，老师会去查出来，给他一个警告。
宋齐珂只闷闷地点头，没有说话，这幅模样看得黄薇薇忧虑不已。
事实上，做这一切的那个人躲在暗处，却把宋齐珂亮在明处，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所有的讨论全部都集中在宋齐珂一个人身上，她被迫承受了太多目光。
下午放学时，李b和宋齐珂一起回了家。
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唯独看见宋志平和赵艳芳时，露出一个还算平常的笑容，叫了人。
除去李b，没人知道她的异常，直到夜晚十一点，黄薇薇的电话打到了宋志平的手机上。
第22章 过往
◎她妈跟人跑了◎
宋志平和赵艳芳已经回了房间，两人正躺在床上，打算睡觉时，手机乍然响起。
宋志平存了黄薇薇的电话，见屏幕上亮起的是“黄老师”几个字，他吓了一跳。
赵艳芳也有些惊讶，她推推宋志平，道：“快接啊。”
宋志平坐起身来，滑动接通电话。
黄薇薇的声音很快在那头响起：“您好，是齐珂爸爸吗？”
“是的是的。”宋志平应下。
赵艳芳挨宋志平挨得极近，试图听清电话里在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黄薇薇略带歉意，认真道：“是这样的，我想跟您聊一下齐珂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
“你说你说。”宋志平道，他面上虽平静，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是这样的……”黄薇薇用平稳沉静的口吻述说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整件事，说到最后，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看齐珂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担心她受这件事影响，打这个电话也是想让你们家长能够多关注关注她，也千万不要责怪她。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当然，作为班主任，我也会尽我的职责，把这件事解决好，给齐珂还有你们家长一个交代。”
宋志平在这头听着，越听心往下沉得越厉害，他道：“这孩子今天回来都没和我们说这事，我们看着她也没什么不一样，要不是老师你告诉我，我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是，我猜齐珂也不会和你们说这事，所以特意和你们提一下，麻烦你们家长这段时间多关注她的状态，别让她想太多。”黄薇薇继续说。
“好的老师，我们会的。”
电话掐断后，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宋志平和赵艳芳靠着床头，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宋志平叹了口气。
赵艳芳被这一声激起情绪来：“不是，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啊，我们家阿珂招谁惹谁了？”
“你声音小一点。”宋志平拍拍她，俩孩子还在外面写作业，这么大声音他们容易听到。
“阿珂之前在学校也一样，”宋志平又道，“从上初中开始，就有男孩追在她身后跑。她也是个听话的，这么多年来没闹出过什么事，别人追她，她也都客客气气拒绝，哪出过这样的事儿呢？”
“再加上……”说到一半，他又闭了嘴。
“唉。”听宋志平这样说，赵艳芳也免不了叹气。
叹罢，她又道：“怎么小b这孩子也没跟我们提半句啊，他们两一个班，应该知道这事。”
“估计是阿珂不让说吧。”宋志平道。
“不行，我得把他叫进来问问。”赵艳芳说着，转身就去摸自己的手机。
屋外的两人已经洗过澡，宋齐珂今天没熬太晚，早早进了自己房间。
李b收到赵艳芳信息时，已经在床上了。
他看了眼消息，立刻下床穿鞋，轻手轻脚来到主卧前，敲了敲门进去。
他不知道宋志平和赵艳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一细想，估计是班主任和他们说的。
宋志平见他进来，脸上挂了点笑，叫他坐下，道：“小b，宋叔问你点事。”
李b点点头，他知道要问什么。
“阿珂今天在学校，状态怎么样？”
这个要他怎么回答，李b想起她一整天都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说能让宋叔和干妈好受一点，也不知道说了会不会让宋齐珂更加难受。
可他一沉默，旁边两人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志平一时无话可讲，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跟李b说：“小b，这段时间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阿珂。她不想让我们担心，我们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她以前在这方面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实在怕她出问题。如果有什么情况，还要麻烦你第一时间跟宋叔说。”
李b点了点头，让宋志平放心。
“行了，”赵艳芳拍拍宋志平，“你也别想太多，老师不是也说了嘛，会处理这件事的。”
说完，她掀开被子下床，道：“走吧，你去睡吧，我也去厨房喝口水，这事听了真让人上火。”
两人一块出了房间，赵艳芳径直去了厨房，喝完水后，看见李b还站在客厅。
“怎么啦？”赵艳芳走过来，问：“怎么不进去睡？”
李b看向赵艳芳，喉结滚了滚，好一会儿，才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干妈，我想问一下，阿珂她以前……”
听见是这个问题，赵艳芳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看着李b，心想这两孩子以后要长久在一起生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看宋齐珂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怕李b说错什么，再惹得她不开心。
索性拖了条凳子坐下，她示意李b也坐，两人围着方桌，小声交谈。
“知道你宋叔为什么离婚吗？”赵艳芳问。
李b摇摇头。
赵艳芳叹口气道：“你宋叔的前妻，也就是阿珂她妈妈，出轨了。”
李b心里一惊。
“说得不好听一点，”她继续道，“就是跟有钱人跑了，一直到现在，没有她一点消息。”
“这些事我也是听你宋叔说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颓废得不行。因为在工地上摔了腿，养了好一阵子，结果刚养好，就知道老婆跟人跑了，那会儿他们两周边的邻居啊，亲戚啊，都在看笑话。”
“阿珂她妈妈长得漂亮，自从有了阿珂之后一直在家没出去工作过，你宋叔也是勤勤恳恳工作养活一家人。但哪知道，一出点事，她就跑了呢。”
“听说那会工地不愿意赔你宋叔治疗的钱，也走不了正常维权途径。她前妻也不管，不肯去跟人家交涉，也不肯去借钱，有些钱，还是阿珂打电话给借的。”
“阿珂也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妈。她妈跑了这事闹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别人都骂她妈是个狐狸精，勾男人一勾一个准。这骂着骂着，就骂阿珂身上去了。”
“我第一次见阿珂的时候，她从学校放学回来，一路上都有人看她，笑她，说她的悄悄话，说得可难听了。”
李b听着这些话，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赵艳芳嘴里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他甚至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听下去。
可赵艳芳还是说了：“别人骂她妈是狐狸精，骂她就是小狐狸精，说她跟她妈长那么像，估计也是一样的性子，骨子里就是骚的。”
“阿珂从小就有人追她，这些以前的事儿被翻出来，就更加往上添了一把火，这谣言越烧越旺，把她都……”
赵艳芳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她心软，也真心心疼宋齐珂这孩子。
李b张了下嘴，想要安慰赵艳芳，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赵艳芳平复了下情绪，重新说：“听你宋叔说，阿珂以前也是个爱漂亮的姑娘，你看看现在，就那么两套衣服来回换，恨不得把自己藏进人堆里。”
李b想起宋齐珂之前的举动，不自觉握了握拳。
“行了，”赵艳芳拍拍他的肩，“你现在知道这些事*了，那这段时间就更要注意阿珂的情绪，别让她受了委屈。”
李b点点头。
赵艳芳擦了眼角那点泪水，先李b一步进了房间。
李b独自坐在客厅，好半天后，才听见他的关门声。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
宋齐珂昨晚心烦意乱，即使早早躺到床上，也睡不着，她甚至久违地打开了她建立的失眠歌单，一个人循环到深夜。
虽睡得晚，但早上起床也没有半分不精神，她吃了赵姨煮的馄饨，像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去了学校。
公交车离学校越近，她心里焦躁烦闷的情绪就越厉害，她无意识地扣着自己手，甚至还深呼吸了两口。
李b就坐她旁边，她这些小动作，完全落入了他眼中。
“宋齐珂。”公交车快要到站时，李b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宋齐珂猛然回神，转头看向他。
李b也是下意识喊了她的名字，见她看着自己，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会儿，他问：“你生物很好？”
宋齐珂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点了点头，道：“一直对生物挺感兴趣的，所以学的还不错。”
“那你其他科目呢，考得怎么样？”话题挑起来了，李b顺水推舟聊下去。
“都还行，”宋齐珂回答他，“在我的意料之中。”
说到这个，宋齐珂想起她还不知道李b具体的成绩，她问：“那你……”
还没说完，公交车播报已经到站，宋齐珂猛然转头看向窗外，随后慢慢起身，下了车。
望着学校的大门，刚刚想问的什么她全然忘记了。
脚步还在继续向前，宋齐珂咬着唇，一步一步往前走。
“宋齐珂。”李b忽然又叫她。
宋齐珂被这一句拽出自己的思绪中，“嗯？”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宋齐珂眨了下眼睛，回想了下，道：“我是想问，你每一科的分数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