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迈起大步,朝着主屋走。
听到动静,霜儿眼珠子转了转,“夫人,该是将军来了!”
宋清茹瞥了眼还空无一人的房门,“去给将军烹杯茶吧,消消他那压都压不下去的火气。”
霜儿捂嘴笑道:“这难道不是夫人想看到的啊?”
第21章 全都拜她所赐
“你个小丫头,成天就打趣人。”宋清茹刮了刮她的鼻尖,笑得温柔,“快去吧,省得待会儿遭了那无妄之灾。”
“哼哼,奴婢才不怕他呢!”
霜儿气沉丹田,挥了挥拳头,那挥出的拳风竟是颇为凌厉。
宋清茹笑着摇头,“你便是会武,也不见得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的对手,快去!”
“知道了夫人。”
恰时,陆泽远刚好走到门口,看到霜儿,他一个冷眼。
“去给本将军烹杯茶,速度快点,本将军耐心不好!”
夹杂着命令的口气,令霜儿变了脸色。
正当她准备阴阳怪气一番时,便听到了宋清茹轻咳了几声。
哼!这个不要皮不要脸的贱男人!
要不是夫人一早就提醒了她,不准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会武。
她早就冲上去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了!
霜儿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便扭头走了。
那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陆泽远那脸色就跟要吃人似的。
“看来平日里,夫人将自己的贴身丫鬟都当成宝贝宠着,连对主子最基本的尊敬都没有了!”
“将军就莫要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霜儿刚跟着我的时候才多大,我都是拿她当妹妹对待。”宋清茹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低笑道。
妹妹?
“既然进了永毅侯府,那便是下人,是奴仆,她跟夫人无亲无故的,可算不得半个主子!”
宋清茹微扬眉,“但霜儿并不是奴籍,我每月给她发放的月银,也与府中的丫鬟不同。”
刚坐下的陆泽远一听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他阴沉着脸,“你是想告诉我,霜儿是你的人,每月的月银也是你发的,跟永毅侯府无关对吗?”
你知道就好!
见宋清茹没回话,陆泽远只觉胸腔都快气炸了!
隔了一会儿,霜儿将茶盘端了进来。
宋清茹让她退下后,便亲自为陆泽远倒了杯茶,“消消火气吧,气大伤身。”
难道不是拜她所赐?
所有的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陆泽远闷着气,连喝了好几杯。
宋清茹也十分有耐性的,一杯接着一杯的给他倒。
等他神情稍稍缓和下来时,宋清茹问:“可去祠堂,祭拜过公爹了?”
“去了。”陆泽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声音冰冷,“如今京中,应该人人都在笑话父亲吧?”
宋清茹微微弯起了唇角,“是啊,公爹晚年不保,实乃不幸。”
闻言,陆泽远连头发丝都在抖动,他咬牙切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父亲的死,当时大理寺介入了?”
“是,但因着找不到丁点证据,公爹的死便也就不了了之了。”宋清茹叹息一声,“或许也是因为公爹的死因着实……着实有些不光彩吧,大理寺的人也就没有多费功夫。”
“确实,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心肠歹毒的人,才能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可谓是卑劣不堪,阴损集一身,也不怕遭到报应!”
报应?
公爹的死因,就是他自己的报应!
宋清茹坐直身来,问:“那依照将军的意思,是认为此事有蹊跷了?”
“哼,到底有没有蹊跷,等我找到证据之后就知道了。”陆泽远眯起锐利的眸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这个做法应该没错吧夫人?”
别有深意的话,令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住了。
宋清茹跟他对视了几瞬,便又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而这抹笑容,在陆泽远的眼里可谓是无比的可恶!
这不是摆明了在提醒他,她宋清茹根本就不怕他去调查吗!
“将军说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应当的。”宋清茹为他倒了杯茶水,“不过将军也不要太着急了,眼前还是稳固自己的地位要紧。”
陆泽远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将茶水撒出来。
他盯了宋清茹许久,还是羞恼的开口道:“那夫人,你白日答应为夫的事,应该不是玩笑话吧?”
什么事?
自然是去问他承袭爵位的事了。
他但凡能自己问,何至于如此的卑微?
“这是当然。”宋清茹声音温和,“只要是能让将军官途顺畅的事,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做。”
话落,陆泽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毕竟我们现在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不好过,夫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威胁之意,尤为明显。
宋清茹却是面不改色,“将军说的对,我们夫妻一体,本就应当相互扶持。”
听到这话,陆泽远不禁有些恍惚。
“夫人,如果还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从前?
“将军指的可是,你还住在江州城的那段日子?”
陆泽远眉心一皱,便偏过了头去,“或许吧。”
总之那段最煎熬的日子,是宋清茹陪伴在他的身边。
然而命运捉弄人。
她宋家注定要成为永毅侯府的垫脚石。
否则。
他们之间或许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今这个就只差直接将仇恨,宣之于口的地步!
“将军,我看,我们还是先聊聊如今朝中的局势吧。”
什么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再把她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吗?
陆泽远没看到她嘲讽的眼神,正色道:“我还在边关时就听闻了一些消息,据说是陛下打算废了太子殿下,另择六皇子做储君?”
“没错。”宋清茹淡声道:“而陛下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的母族势力过于庞大,最关键的是,太子殿下前段时间,似乎有逼宫的趋势。”
逼宫?
陆泽远瞳孔一缩,“如今陛下虽说已经年过半百,可身体却是康健,太子殿下怎会如此焦急?”
“那是因为陛下是真有另择储君的想法,只是那人不是六皇子,而是陛下与岑贵妇生的九皇子。”
“那照你的意思,六皇子只是被陛下推出来,帮九皇子抵挡那些明枪暗箭的靶子?”
宋清茹嗯了声,“因着这个事,已经有不少人牺牲了,当然,其中多数都还是六皇子的人,他们不是太子一党的对手。”
“那待我入朝后,难以避免夺嫡之争,你认为彼时,我应该选择支持那一方的势力?”陆泽远沉思了片刻,问道。
朝堂就是浑水,一旦了,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且参与夺嫡之争不是小事,他必须要听宋清茹的意见。
否则就是在拿自己的脑袋,跟整个永毅侯府去跟那些人玩命。
第22章 你简直就是放肆
“选陛下。”
陛下?
陆泽远有些不解,“那若是赢到最后的人是太子,那我们的下场岂不是死路一条?”
待太子即位,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铲除异己!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倘若没有雷霆手段,他又岂能在那个宝座上,稳如泰山多年。”
宋清茹缓缓说道:“我听那些夫人们说过,当朝堂局势越混乱时,就越应该坚定不移的选择那位身份最尊贵的人。”
“因为我们都猜不到这场斗争的结果,就只能去选择胜算最大的那一个。”
说来说去,不还是赌?
陆泽远摁了摁胀痛的眉心,缓了会儿才道:“难怪父亲当年想在朝中掌握一些实权那般艰难,就这种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的地方,那些人能让父亲活着都已经算不错了,又哪里还肯让父亲站稳脚跟。”
父亲支持太子,那六皇子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去算计他。
若是父亲反过来支持六皇子,那好,可能没几日就会被太子的人给要了性命!
所以干脆就都排挤父亲,省得他站在任何一方,成为自己的对手。
那赵国公呢?
曾经父亲写信到边关,隐晦的说他掌握实权一事,有赵国公在暗中相助。
那赵国公现在对他又有什么看法?
赵国公又是支持谁的?
其中很多事都不清楚的陆泽远,现在满脑子的疑问。
毕竟边关人多眼杂,父亲传递消息,万不可能事无巨细。
他正想问,就听宋清茹幽幽的说:
“主要还是永毅侯府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做后盾,否则公爹的仕途也不至于百般受阻了。”
陆泽远一听,胸前又开始一阵阵的上下起伏了。
他甚至开始怪宋家,为何不是名门而是商户之家?
若是名门世家,那一切局面就都将变得不同了!
“将军,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陆泽远抹了把脸,可还是压不住心头那股怨怒,“无事,我只是在想,此次陛下让我入朝为官,原因是否就在于这场斗争!”
罢了,等明日散朝后,他自己去问一下赵国公。
父亲那么想要宋清茹的命,他不可能什么都告诉宋清茹。
问她,她也不见得知道!
不知道也最好,万一赵国公愿意像帮父亲一样帮他的话。
那赵国公就是他手中最大的底牌。
既是底牌,那肯定不能让宋清茹知晓,省得她狗急跳墙了,又从中做点什么,坏了他的好事!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宋清茹的意料。
她沉默了几瞬,而后试探性的问:“将军的意思是?”
“我是认为,陛下这般做是在变相的提醒我,应该站在他的身后,否则怎会对承袭一事,闭口不言?”
这不就是在拿爵位的事,来威胁他吗?
宋清茹眼皮子一跳,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将军果真大才,听你这么一说,竟是颇有几分道理!”
“哼!”陆泽远冷哼了声,“陛下真是好算计!中书令大人是不是也是支持陛下的?”
“这是自然,中书令大人曾经乃是陛下的伴读,可谓是对陛下忠心不二。”
陆泽远面色一寒,“难怪!那承袭一事,肯定就是中书令大人在从中作梗了!他是在帮陛下拉拢势力!故意而为之!”
他是想要实打实的权利,可承袭明显更重要!
因为那关乎着整个永毅侯府的未来!
关乎着他陆家,满门的荣耀!
诺大的主屋,寂静了下来。
一时间,宋清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以为,她可能会多费一些口舌,才能让他坚定的选择陛下。
避免他急功近利,站错了队,害得永毅侯府跟着遭殃。
哪曾想,他自己的多疑,反倒是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半晌,陆泽远沉着嗓音道:“明日你也不必向秦老夫人打听承袭的事了,此事我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噢?
“那将军认为,如何才能顺利承袭?”
“现在内忧外患,都是重中之重,朝堂上的事我不敢碰,但打仗的事我最为擅长,唯有等待时机,主动请缨了。”
玩阴谋诡计,他便是再厉害,也万万玩不过那些根基深重的老狐狸。
与其时时刻刻被人盯着项上人头,他还不如主动请缨去领兵打仗,给陛下表忠心了。
大不了就重新积攒军功,名正言顺的去换承袭的机会。
陛下乃是天子,彼时万不可能再阻拦。
宋清茹心下了然,“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还请将军慎重,你在朝中,一样可以斩获军功。”
为战事出谋划策,只要胜利了,他也是有功劳的。
想去边关这条路,他走不了。
别无其他原因,她怕他死那儿了。
“你懂什么?朝堂何等惊险?现在整个永毅侯府就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了,我若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那永毅侯府就完了!”
宋清茹瞥了眼他狂躁的模样,刚张开嘴,他接下来的话,便将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泽远一看她张嘴,就无比烦躁,“我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你就不要干涉!打仗的事我比你更懂,关键时候,我知道如何保命,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当真以为他陆泽远,是她手中的牵线木偶吗?
什么事,都要听她的?
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泽远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吼,“而且边关那么多将士,从来不缺那冲锋陷阵的人!一旦开战,根本就用不着本将军去拼命!”
轰!
话落,伴随着一道惊雷炸响在宋清茹的耳畔,使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呼吸一窒,缓了会儿才转头看向陆泽远,当看见他满脸的理所当然时。
只觉一股后悔交织着愤怒在胸腔里面沸腾!
“陆泽远!活着固然是最要紧的事,可那些为安国,为百姓!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他们失去的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你再谈及时,怎能如此的漠然!”
“那又如何?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给本将军开路!”
“你难不成还想让本将军去为他们挡刀?那安国还要他们做什么?就凑个人数?去吓唬吓唬敌人?这是他们的价值!”
她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是吧?
他死了,永毅侯府就真的由她一个人做主了!
陆泽远盯着她,窝火得厉害,他怒声道:
“只要最后能赢不就行了?只要能赢,那么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他们也是死得其所,为安国做贡献了!”
“住口!”
啪!!!
一记耳光,就如那晴天霹雳。
不仅打懵了陆泽远,屋外的红莲跟霜儿也懵了。
待陆泽远回过神来,他勃然大怒,“宋清茹,你简直就是放肆!”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反手就想扇宋清茹一记耳光。
冲进来的霜儿,眼疾手快的取下了自己脚下的绣花鞋,旋即猛地就冲他扔了过去。
“你给我住手!”
哐当一声,陆泽远恰好就被绣花鞋砸中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