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已经在傅二公子这里,长了记性了。”
傅凌潇弯起唇,“如此甚好,也不枉我为你操心了。”
操心?
陆泽远似笑非笑道:“多谢傅二公子好意。”
“不用客气。”傅凌潇抬了抬下巴,“就是你带那么多穿着官服的人,上阁楼上做何?莫非是本公子哪里触犯了律法,要逮我?”
“傅二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只是顺路而来,歇歇脚,等那些调查守卫军之死的属下,前来汇报消息。”陆泽远道。
“原来如此,本公子还以为,陆左将军是记恨上了本公子,昨夜对你的惩罚呢。”
傅凌潇笑道:“想要带些人来,震慑震慑?”
“除了朱历以外,其余人都下去砚山居门口等着!”
“是!”
那些人不敢违抗陆泽远的命令,更加不敢在傅凌潇面前放肆,故而闻言后,直接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朱历眼珠子转了转,“傅二公子,今日棋局可还精彩?”
“如果无人打搅的话,自是精彩万分,不过。”傅凌潇道:“既然都来了,那就请坐吧。”
这一刻,他好似才是砚山居的主人那般。
陆泽远心头窝火,却也不敢造次,只好黑着脸,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落座后,便听傅凌潇道:“陆左将军可懂棋?”
“略懂一二。”
傅凌潇挑眉,“那你看看现在摆放在棋盘上的这一局,谁更胜一筹?”
陆泽远下意识便看了过去,见棋盘上的局势,显而易见,他道:“该是黑子。”
黑子?
杨钦道:“陆左将军真是好眼力,执黑棋者,已经连胜十九局了,这一局再胜出,便连胜二十局了。”
陆泽远不以为然,“执白棋者,落棋毫无章法,可谓是对下棋一窍不通,便是换做其他略懂棋艺之人,他也必输无疑。”
“陆左将军说的没错,就是不知,两日之后,棋局结束之日,这位执黑棋的人,是否能得到那诱人的头彩了。”
诱人?
“什么头彩,竟是让傅二公子也如此在意?”
杨钦替傅凌潇回答道:“十万两银子,和进入砚山居藏书阁,拿走两幅书画的资格啊!陆左将军,你不知道吗?”
什,什么?
十万两?
陆泽远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变,他昨日找宋清茹拿两千两,她都要质问。
结果,她随意举办一场棋局,那头彩都是两千两的数倍!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拐弯抹角的告诉他。
她宋清茹的银钱可以花在任何地方,就是不能花在他身上对吗!
“陆左将军?”
见陆泽远的眼神不断变化着,杨钦唤了一声。
傅凌潇看着他的脸色,眸色深了深。
“陆左将军可是觉得,这个头彩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147章 何方神圣
陆泽远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并无,在下只是好奇,这个头彩最后会花落谁家。”
“呵。”
傅凌潇也不拆穿,“这就不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便无人再开口了。
大家都盯着棋局,看高远与对手博弈。
若说之前,高远赢得太轻松。
那么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个,可以与高远抗衡一二的人了。
因着棋局忽然变得极其精彩,不论是砚山居的阁楼上,还是其他的茶馆酒楼,此时此刻,大家都闭上了嘴。
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黑棋与白旗之间的斗争。
当然,麻烦总是会来临。
这局还未结束,大理寺的人,便来挨个盘问了。
一时间,气氛尤为压抑。
就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了那般。
“陛下有令!彻查今日城门守卫军之死的事,任何出现在现场的人,都如实汇报自己的所见所闻,但凡有所隐瞒者,直接打入地牢!”
随着黄央的一声令下,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官差,就将整个酒楼都出入口都拦住了。
而里面的人,就如同笼中之鸟。
“没想到这事都闹到陛下那儿去了,今早放箭的那些贼人,怕是连京城都走不出去!”
“该死的,棋局正到了博弈最激烈的时候,怎么就来了这一出!真是耽误我看戏!”
“就是啊!今日在城门的人都有谁啊!自己主动站出去,接受盘问可以吗?莫要影响我们观战!”
“对对对,都快点出去!”
“肃静!”
黄央冷眸一扫,“尔等岂敢造次?此事关乎我国安危,谁都不能置身事外,来人!把这棋盘给我撤了!”
“别啊!我们闭嘴!我们闭嘴好吗?黄大人您别叫人把棋盘撤走!我们有的人还没看懂这局势呢!”
黄央冷哼了声,“此时可不是玩乐的时候!速速给我撤走!”
“是!”
随着一声令下,棋盘上的棋子,全都被大理寺的官差,扬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现场不少人都倒抽了凉气,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
毕竟民不与官斗,若是敢顶嘴的话,万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了?”
刚下马车的宋清茹,便见砚山居前面不远的一家酒楼门口,围满了官差。
顾隋望了一眼,回道:“是大理寺在盘问,今早出现在城门口的那些百姓。”
宋清茹了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京城又发生了什么事。”
“也多亏了咱们砚山居举办了这场棋局,才把不少百姓都聚集了起来,给大理寺省了好多事。”
顾隋又道:“若是能今早查出来,究竟是何人在京城作乱,百姓们也就能安心许多了。”
“小姐,今早你没受伤吧?”
宋清茹差点被射伤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了。
顾隋的消息向来灵通,何况又事关自家小姐,又怎么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放心吧顾伯伯,我不仅没受伤,还借此机会,给陆泽远博了一个立功的机会,算是因祸得福了。”
查案这个差事,即便赵国公不提议让陆泽远去办。
中书令大人也会的。
所以,她在守卫军之死的事,在朝里发酵了一会儿后,请南宫青雅帮忙,将她差点受伤的事,传到了陛下耳边。
这一步,走得极其巧妙。
时间也拿捏得正正好。
顾隋见宋清茹居然还笑得出来,一时间也是无奈。
“我便是听到那些人汇报,也知道,今早的情况必定十分惊险,小姐,你可一定要保重。”
这次没事,不代表她下一次,运气也能那般好。
宋清茹心头一暖,“我知晓,有霜儿在,我会平安无事的。”
被提及的霜儿,脊背立马挺直了,她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有股子说不出的江湖义气。
“有奴婢保护夫人,顾伯伯可以放一万个心!”
顾隋看着好笑,“你这个小丫头,还好习了武,看着你那般机警,我也确实放心了许多。”
“那是必须的,只要有奴婢在,就能保证夫人安然无恙!”
瞧着霜儿那骄傲的神情,几人都忍不住的笑了笑。
这个小丫头啊,就是他们的开心果啊!
“对了小姐,傅二公子跟将军此时都在阁楼上。”
宋清茹嗯了声,“我知道,顾伯伯你派来的人,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我了。”
顾隋揪着眉,“就是不知道这个傅二公子到底什么意思,老是往砚山居凑。”
“他可是也想参加棋局?”
顾隋摇头,“傅二公子并没有这个意思,他给出的话,是来观看棋局的。”
霜儿脸色凝重,“夫人,奴婢怎么感觉,这个傅二公子像是在为太尉府,震慑夫人,否则,何必时常出现?”
“或许吧,他这个人做事,令人难以琢磨,唯有听他亲口说,才方能知晓他的目的。”
宋清茹抬眸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棋局进行的如何了。”
说起此事,顾隋便感叹道:“从开始到现在,有一人常胜,而且那人还是个打铁匠。”
打铁匠?
红莲意外道:“一个打铁匠,竟有如此棋艺?”
“是,不仅是我们,便是傅二公子他们,也对这个叫做高远的打铁匠,很是感兴趣。”
顾隋又道:“他目前已经连胜十九局了,再胜一局,他的名声,就将在这京城彻底打开。”
哪怕红极一时,最起码也在京城掀起过波澜。
也不枉他来这世上一遭。
宋清茹道:“那就去现场观摩观摩。”
“走吧。”
进入砚山居之后,宋清茹并没有第一时间上阁楼,去跟傅凌潇还有陆泽远打招呼。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夺魁者。
她得去看看,这个高远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位就是高远。”
隔着屏风,顾隋指了指,坐在正中间的那人。
他一身粗布麻衣,头发却是梳的一丝不苟。
脊背挺得笔直,不难看出,是个很高大的男人。
许是经常打铁的原因,他的皮肤黝黑粗糙。
但那双眼睛,却十分的明亮。
“看起来挺平平无奇的,便是丢在人堆里,怕是也找不到吧。”霜儿挠挠头道。
第148章 艳羡
“有道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人,绝不能只看表面。”
表面上的一切,谁都可以装出来迷惑他人。
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与生俱来,或沉淀已久的。
“夫人的意思是,他十分与众不同了?”
宋清茹看向了与他博弈的那人,“你观高远的对手,已经开始眼神慌乱,抓耳挠腮了,反观高远,从始至终都那般泰然,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有这番冷静的气场,足以证明,他不可小看了。”
“夫人你说的是,这样一对比,立马就见高低了!”霜儿舒展开眉头来,看高远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宋清茹笑了笑,“顾伯伯,去查查这个人吧,若是身世干净,倒是可用。”
她不缺人手,但也不会错过可用之人。
“夫人,就凭他赢了几局棋吗?”霜儿下意识便问了句。
红莲敲了敲她的脑袋,“夫人这么做,自有夫人的道理,怎的话这般多。”
“我也是好奇嘛,好奇夫人准备拿他做什么。”
宋清茹道:“先安排进砚山居吧,之后砚山居除了诗会以外,可再添一项。”
“小姐指的可是棋局?”
宋清茹嗯了声,“有他坐镇,砚山居举办棋局时,不会冷清。”
霜儿眼睛一亮,“果然不愧是夫人!想的就是周到!”
这样一来,夫人就能找到更加厉害的奕士了!
彼时再安排给赵国公,那夫人与赵国公之间的来往,不就有了桥梁了吗!
宋清茹轻笑了一声,便收回了自己放在高远身上的目光。
“保护好他,莫要让他被别人招揽了去。”
顾隋点头,“好,不论他开出任何条件,我这边都会答应。”
宋清茹嗯了声,便带着红莲与霜儿,上了阁楼。
阁楼上,依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便是陆泽远,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思想旁的了。
满心满眼,都是棋盘上的局势。
没法否认,这个高远,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他下棋时,看似有规律可寻。
可实际上,他一直在引导对方,跟着他的思路走。
最后再将人引向死路,不给对方丝毫反抗的机会。
“见过傅二公子,将军!”
宋清茹上来后,便站在阶梯口,朝着二人福了福身。
傅凌潇眸角一动,便抬头看向了宋清茹那边。
今日的宋清茹,依旧穿得那般尊贵体面。
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了,一股来自当家主母的风范。
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出生。
“陆夫人来得正好,今日的棋局实在精彩,这个叫做高远的奕士,已经连胜二十局了!”
胜出了二十局就意味着,他已经连续打败了二十位奕士。
即便接下来,他输掉了。
他在京城也会有不小的名气。
“是,我已经听人说了,方才也去看了看,这个叫做高远的奕士,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傅凌潇挑起眉,“看来陆夫人对他有些感兴趣?”
陆泽远也看向了她,眉宇间尽是不悦。
毕竟她明面上还是他的妻子。
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对某个男子感兴趣。
宋清茹跟没看到似的,笑着道:“傅二公子说的没错,我已经打算招揽他进砚山居了。”
红莲心中霎时不解。
夫人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就不怕傅二公子坏她的事吗?
傅凌潇也有丝惊奇,他看了宋清茹好一会儿。
但除了看到她一直面带笑容以外,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
他一时间也有点拿捏不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试探?
“巧了,我家公子也想认识认识高远。”杨钦道:“在陆夫人还没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噢?是吗?”宋清茹落座后,笑道:“倘若傅二公子对他当真刮目相看,那我就只好让给您了。”
“让?”
傅凌潇笑了,笑起来时,那双凤眼弯弯的,十分夺目。
“人家高远都还没决定跟谁呢,陆夫人就说让这个字,怕是不太合适吧?”
“毕竟换做旁人,我是必定不会退让的,也唯有傅二公子,才值得我这般做了。”
陆泽远心下一沉,就那么看着,当他好似不存在的宋清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唯有傅二公子,才值得她退让?
当他这个夫君,是空气吗?
傅凌潇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神有些微妙,“有陆夫人这句话就够了,我也不是不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忍痛割爱。”
宋清茹指尖一顿,“那就多谢傅二公子了。”
“不必如此客气。”
二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气得陆泽远火大。
“夫人,怎么想着来砚山居了?”
顾隋难道没有告诉她,傅凌潇也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