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陆夫人好福气
傅凌潇出了砚山居，随意一瞥，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陆泽远。
他此时面色严肃，声音冷冽，倒是在百姓面前表现得颇有一番气势。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目光停留的有些久，还是如何。
陆泽远也看了过来。
二人的视线在人群当中交汇，不出几瞬，便各自收回了。
“公子，这个陆左将军狐假虎威的样子，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杨钦自从听到公子说，宋府被灭门的事，或许与永毅侯府有关后。
就对陆泽远的印象极差。
像这种既想要吃绝户，又对自家夫人那般不尊敬的人，确实不值得高看。
“哼。”
傅凌潇冷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办得好与不好，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得罪傅唯他们，陆泽远还想活着？
做梦！
“那万一陆左将军出事了，陆夫人岂不是就成寡妇了？啧啧啧，陆夫人好生可怜！”
可怜？
“你怎知这不是她想要的？”
傅凌潇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便是最后孤苦一生，也总比与仇人朝夕相处要来得好。”
杨钦眉头舒展开来，“公子您说的是，就是奴才实在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凑这个热闹？毕竟奴才之前就劝过您了，也没见您答应啊。”
怎的跟陆夫人多聊了几句，便又改变主意了！
傅凌潇闻言脚步一顿，而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迈步朝着前面走去。
“不知道，就只是忽然想去掺和掺和了，没旁的原因。”
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
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就直接去做了。
哪里还需要专门找个什么理由。
“可公子这般做，实在令奴才寒心！”
杨钦那般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没能劝得动公子。
然而陆夫人就说了几句话，就……
这简直就是区别对待！
傅凌潇呵笑道：“你寒什么心，如愿不就好了？”
杨钦扬了扬眉，“那公子明日可要全力以赴，莫要让陆夫人他们看了笑话。”
“这个你放心，我必定会将那些奕士杀得片甲不留！”
“陆左将军。”
随着傅凌潇主仆二人的身影，距离砚山居越来越远。
陆泽远他们这边，也将这些百姓都盘查的差不多了。
但他们的口径无一例外，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陆泽远扶额，有些头疼道：“那就先让他们都散了吧，以免堵在这里，破坏了京城的秩序。”
“是。”
黄央大手一挥，“陆左将军有令，大家都先散了！”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
“是啊，耽误了那么久，也不知目前棋局如何了！”
“我看你们就是安逸平和的日子过久了，不懂得居安思危！今早的事闹得那般大，都惊动陛下了，你们就不怕贼人还会在京城作乱，并且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之间的其中一个！”
“这话可不兴乱说！谁说我们不懂得居安思危了？是我们相信陛下，相信朝廷！这个事早晚都会真相大白的！”
“可不是吗，只要有陛下在，这天就变不了！”
黄央听着那些人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说他们这样的心态很好，不至于让别人也跟着人心惶惶。
但就怕事态更严重的时候，他们还这样。
彼时，怕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陆左将军，今早出现在城门附近的百姓，有一部分人已经盘问完了，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
陆泽远眯着眼道：“继续查，把告示贴满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务必把那些百姓全都找出来。”
“是。”
陆泽远看了眼站在一旁，吊儿郎当的朱历，“走，我们现在去城门，亲自问问那些商户。”
大理寺的人，早就过去了。
但至今还没消息传来，恐怕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朱历看出了陆泽远对他的不满，但他也不在乎。
他站直了身道：“是，将军。”
陆泽远心下冷哼，便翻身上了马。
他们这队人马刚走不久，陈野便来了。
望着砚山居的门匾，陈野皱了皱眉，却还是认命的走了进去。
“陈大人，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早在两年前，永毅侯离世的时候。
陈野就跟这个顾隋打过交道。
现在再次碰上，不禁令他感到有些恍惚。
“顾掌柜可知，陆夫人叫我来，是所为何事？”
顾隋神情淡然，“小姐并没透露，故而陈大人只有亲自去问了。”
陈野想起昨夜在醉北楼碰见的霜儿，他凝了凝眉，便跟着侍者上了阁楼。
在看到宋清茹时，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她脸上的那抹笑容，有些冷意。
“见过陆夫人。”
宋清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陈野，道：“陈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
“陆夫人您客气了，在下还是那般没有作为，时隔两年，都还只是个小小司直，就不像陆夫人了，陆左将军一朝任职从三品的左将军之位，陆夫人的身份，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尊贵了，陆夫人好福气。”
宋清茹轻笑道：“就凭陈大人这张巧嘴，也该是有福之人才对，是不是肖大人年纪大了，所以才没帮忙提拔提拔？”
陈野面露惶恐，眼底却是波澜不惊，“是在下没有那个本事，没能入得了大人的眼，怪不得大人。”
“听陈大人的意思，是很满意现状了？”
怎会满意？
陈野在大理寺起码有十几年了。
而在这十几年当中，他虽是还没破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但他办案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可偏偏，因为出生低微，得不到那些权贵的支持。
故而就只能屈于一个小小的司直之位。
反倒是那些出生不凡，家族有势力的人。
哪怕是能力平平无奇，也能轻而易举的坐上，他难以企及的位置。
面对这般残酷的现实，陈野又怎会甘心。
陈野拱手道：“不论如何，在下能在大理寺有一席之地，并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就已然足够了。”
“陈大人就不必逞强了，本夫人此次请你过来，就是为了帮你，再往上走一走的。”
第152章 用人不疑
宋清茹也不看他的表情变化，她垂头吹了吹热茶，淡淡道：
“如果本夫人没搞错的话，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是逸亲王侧妃的亲侄子吧？”
陈野蹙眉道：“正是。”
“他的为人，本夫人也有所耳闻，据说他整日都无所事事，私下更是残暴不仁，肖大人对他也很是不满。”
但碍于他的身份，肖恒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若是有人敢拂了逸亲王的面子，将他侄子的罪行公之于众的话。
想必肖恒也是乐见其成的。
陈野从来都不是傻子，他立马便领会了宋清茹的意思。
“陆夫人恐怕是在说笑，少卿大人，很是得逸侧妃的疼爱，要想动他，怕是难于登天。”
“只要想，这天下就没有什么难事。”
宋清茹道：“陈大人，我家将军今日可有来找过你？”
“找了。”
“那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野犹豫了会儿，还是道：“陆夫人若是好奇，可以亲自去问问陆左将军，在下不敢透露我与陆左将军的谈话。”
“你这人……夫人既然都叫你来了，自然是想让你说老实话，你在这儿拐弯抹角地干嘛呢？”
霜儿不悦道：“亏我家夫人还想帮你呢！”
“霜儿！”红莲制止道：“陈大人这般守口如瓶也是好事，否则对谁都说实话的话，那在他那儿，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霜儿哼哼道：“可他太狡猾了！尤其是昨日！把我当成狗来遛了！”
话落，陈野提起的心，瞬间就坠了下去。
果然。
陆夫人她们已经知道了！
“陆夫人，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体谅体谅在下。”
“只要陈大人，能与本夫人达成合作的话，那就什么都好说。”
合作？
陈野沉吟道：“在下还以为，陆夫人只是想警告在下，切莫多管闲事。”
“这只是本夫人请你来，要交代的第一件事。”宋清茹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第二件事，便是与我家将军跟你说的那件事有关。”
“原来陆夫人知道是何事？”
“不然你以为本夫人刚才是在探你的口风？”
陈野确实是这般认为的。
“既然陆夫人知道，那在下也就不瞒着了，陆左将军来大理寺时，确实是给在下，交代了一个任务。”
“而这个任务，便是暗中调查，今早出现在城门的那些弓箭，是从何而来的。”
宋清茹身躯一顿，“所以那些弓箭，确实不是出自于军营对吗？”
“是，我国的弓箭上面，都有特殊的记号，但那位已故的守卫军身上的利箭却并没有。”
果然。
“那守卫军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抬去大理寺的？”
“约莫在他死后的一炷香内，是赵统领那边，亲自派人将尸体送到大理寺的。”
陈野又补充道：“还要求我们大理寺彻查。”
贼喊捉贼？
宋清茹道：“那陈大人可有把握，查出那些利箭出自何处？亦或者说，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这……
陈野皱眉道：“陆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我心知肚明，不必特意将其讲出来。”
陈野闻言后，立马就抬起头来。
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陆夫人……在下是否别无他选？”
“本夫人也不是在逼你，若你实在不愿这个浑水，你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
“这样的机会，对任何一个渴望出头的人来说，都万分难得，哪怕对我永毅侯府也一样。”
宋清茹摇头道：“我们永毅侯府看似风光，但比起那些王公贵族而言，还是如同一只蝼蚁。”
“所以像我们这种人家，要想更上一层楼，又怎能不将生死置之度外，冒一冒险呢？”
“所谓富贵险中求，最终能得到富贵的，也只有那些敢于冒险的人。”
“可我的家人……”陈野犹豫道：“我贱命一条，自是死不足惜，可家中还有父母在世，若是牵连到他们，我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替你，安置好你的家人。”
宋清茹深深道：“只要陈大人初心不改，我也万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陈野抿了抿唇，“那陆夫人，此事除了我们，可还有别的同路人？”
“有，只要是支持那位的人，就都是我们的同路人。”
而那位是谁，陈野心里明白。
半晌。
他道：“在下定会幸不辱命，但愿陆夫人这边也说到做到。”
“你放心，本夫人说话向来作数，也请陈大人这边好好谨慎行事，切莫暴露了自己。”
“是。”
陈野顿了顿，又道：“那今后事关私造兵器的事，在下就先与陆夫人知会了。”
宋清茹满意道：“我就知道，陈大人是个识趣之人。”
“只要陆夫人不计较，在下跟踪您便好。”
宋清茹笑道：“那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那便是陆夫人与永毅侯之死，并无任何关系。”
红莲提醒道：“陈大人，这件事也确实与我家夫人无关，我家夫人，也没有理由谋害老侯爷，是将军他多想了。”
陈野拱手，“在下已经明了，若陆夫人无事，在下便先行离开了，在下不宜在此多加逗留。”
“好，若是有线索，就派人将消息传到宋家老字号，任何一家铺子的掌柜手上，本夫人收到后，会第一时间回复你。”
“是。”
陈野走后，霜儿道：“夫人，这个陈大人当真可信吗？”
万一他贪生怕死，临阵倒戈了，把夫人供出来了怎么办？
“我已经给过他选择了，他也将他的家人交到了我的手上，除非他不顾及自己家人的死活了，否则他不会背叛。”
霜儿歪着头道：“可奴婢总感觉，他这个人太圆滑了，不像是个可信之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若是不圆滑，我还怕他落到太尉府的手上后，没法自保呢。”
宋清茹笑了笑，“你就不必再忧心了，他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第153章 你满意了吗
“他知道选择跟我合作，就等同于是选择了站在陛下那边。”
“他一旦做出了这个决定，除了不遗余力以外，已经没有后路可以走了。”
何况，她已经许下了，帮他争取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了不是吗？
他固然是怕死的。
但他也想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陈大人怎么如此恍惚？小姐可是与你说了什么，令你难以接受的事？”
顾隋亲自将陈野送到了砚山居的门口。
见他双眼无神，眉头紧皱，开口问了一句。
陈野收回思绪，摇头道：“非也，陆夫人只是叫我过来，叙叙旧罢了。”
是吗？
顾隋虽是心里好奇，却也没多问，“既如此，那陈大人往后得空，就多来砚山居转转。”
“算了，此乃文人待的地方，像我们这种粗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省得玷污了这个优雅的氛围。”
陈野回头看了眼，此时空无一人的二楼，道：“顾掌柜，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好，陈大人你慢走。”
陈野收回视线，朝着顾隋点了点头，便迈步离开了。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速度之快，就好似从来都没出现过那般。
“小姐，陈大人走了。”
宋清茹道：“他临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并无，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