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显听了很是庆幸,幸好他将尤芳吟带走了。
薛远查出吕显同尤芳吟是资助燕家军的幕后金主,若尤芳吟在京城被抓住,钱庄那些巨资都要尽数落入薛远之手。
常福问姜雪蕙:“大姑娘,如今我继续潜伏不动,还是设法去国公身边做些什么?”
姜雪蕙道:“现在京城无人钳制薛远。我若是他,会尽快在宫中动手。你先糊弄着,至于其他你看着办吧。”
常福道:“既然如此,等入了京,我继续去国公身边效力。
大姑娘伪造钱庄凭证给我,让他以为尤芳吟被我抓了就好。”
吕显见姜雪蕙同常福似有事情,但谢危不作声。他很乖觉道:“那我和芳吟跟着燕侯爷吧。”
谢危这才开口道:“我会安排一位女护卫伪装成尤芳吟,常福你将人送去国公府。”
常福点点头,抱拳行礼就离开了。
谢危收到了宫中密探的情报,他们一改之前的磨蹭,迅速赶往京城。
沈芷衣还是坐回来时的车辇,这回有姜家姐妹陪着她,三人一扫来时的困苦哀愁,说说笑笑好不痛快。
沈芷衣嫁给燕临为妻,她望着燕临在队伍前面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的模样,心中的甜蜜快要溢出来。
沈芷衣同她们道:“蕙蕙,宁宁,经历了这段日子,我才知道燕家军对国家非常重要。日后燕临去哪我都会跟着他走。
这段时间,若你们有空,请多提点我生意经。武艺我是半点不通,至少账务和赚钱方面,我希望能帮上他。”
姜雪蕙和姜雪宁自然连声答应。
薛姝日日做糕点给沈琅,里头按分量下少量的毒。让沈琅近日连连咳嗽。
薛姝试图在沈琅面前屡献谗言,暗指谢危和燕家有不臣之心。
沈琅一脸和气,道:“谢危和燕家立了大功,树大招风很正常,断不可偏听偏信。
他们现在回京城表个态,此事就不该计较。毕竟朝廷需要真正能办事之人。”
薛姝不敢多说,沈琅笑道:“姝儿,最近事务繁多,到了你这里才能好好休息。”
薛姝自是表现柔情蜜意,转头就拉下脸,让心腹告诉诚国公:“不可再等,时机已至。”
顾春芳收到张遮传信,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他放下心来,赶紧入宫劝沈琅不要猜忌谢少师,不要追究燕家过往。现在流言四起,怕都是薛家搞鬼。
沈琅诚恳地说:“顾老,因着年幼遭乱,母后撺掇,又被薛远蒙蔽,朕才对薛家百般容忍。
如今薛家已成国之毒瘤,若再容忍下去,则天下大乱。朕亦愧对列祖列宗。朕不会让忠臣良将蒙冤后又寒心。”
沈琅与顾春芳地密探无人知晓,而谢危到了京城,被要求让随行军队守在城门外,不能入京城。
薛姝推算谢危和燕临到皇宫觐见的时间,她知道动手的时机来了。
可动手之前,她想起弟弟薛烨,特召他来宫中,询问了一下薛烨的意见。
薛烨大惊失色,他到了京城就因办事不力被薛远下狠手毒打了一顿,这些天都卧病养伤。
薛远觉得儿子帮燕临与公主成亲,嫌儿子生了二心。机密的事情自然没与薛烨说。
没想到薛姝与薛烨吵架归吵架,关键时刻还记得同他商议。
薛烨只听薛姝说了只言片语,便猜出薛远的谋划。
他冷汗直流,从朝臣弹劾薛远豢养私兵开始,他就开始怀疑父亲的动机。
然而,薛远靠着奸诈狡猾和巧言令色攀上高位,哪怕铁证如山,他都能对朝臣们强行狡辩,摆出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模样。
薛烨素来崇拜父亲,被薛远骗了过去。如今得知父亲让薛姝对沈琅下毒,他无法再欺骗自已了。
薛烨知道劝薛姝是劝不动,唯有晓之以理。
“阿姐,狡兔死走狗烹。你怎知你动了手之后,父亲会放过你?他大可以将你推出去,承受朝臣的怒火。
毕竟你投靠沈琅在先,已是触犯了他的忌讳。你忘记二十多年前,他为了争功,连大哥都要诛杀的事了吗?”
因薛定非离开京城前,留信给沈琅说将世子职位留给薛烨。薛烨知道后心里感激,改称薛定非为大哥。
薛姝闻言心惊,神情不安,犹豫起来。
薛烨添了把火:“阿姐,你与其听父亲的话盯着圣上,不如用些心思看看父亲会如何对你?”
薛姝相信薛烨,听闻下午周寅之要随薛远入宫当值,计上心来。
第25章 沉沉更鼓急
而薛烨听闻父亲往日种种,没想到他的胆子居然愈发大了。
薛烨目睹和亲路上的民生百态,他想起那些状况凄惨的百姓,想起大月强壮的兵马在边关虎视眈眈。
薛烨心知若让父亲得逞,于国不利。古语有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就算让父亲权掌天下,他的能力压不住野心勃勃的宗室和勋贵,又会挑起重重内患。
他们一行人去边关,同燕家费尽心思才换来一纸和平盟约。
如今外忧初定,内起纷争定会让兵戈四起,民不聊生。
薛烨被薛远毒打过,知道劝说无用。
他出了薛姝的寝宫,就让心腹同沈琅告发此事,希望能减轻父亲的罪责。
薛烨回家后不死心,仍旧劝了薛远几句。
这下不但遭来一顿毒打,薛远干脆将这碍事的儿子送进府中的牢狱。
沈琅听完探子的回报,知晓薛烨已被薛远毒打后囚禁在国公府大牢。
他同王太监叹道:“薛家总算有个有血性和担当的人。朕对薛家太过纵容,以至亲手豢养了一头凶兽。”
他招来几位内阁大臣,下了几道密旨。就不再多说,静等风暴的来临。
他先去薛姝那调笑几句,就当着她的面吐血昏迷。
闻讯赶来的薛太后痛骂薛姝一顿:“皇儿身体明明养好了,怎的到你这就吐血,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这对姑侄早就反目成仇,薛姝跪着,气势却凌厉至极,她冷笑道:“姑母,这罪名我可但不得。
都是你教我,让我陪着哄着人,让圣上开心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多说多问。”
薛太后气急,要让宫女给薛姝掌嘴。谁知喊半天没人来。好不容易门开了,进来的是薛远。
薛远让薛姝退下。薛姝到了门口,却没乖乖离开,而是同周寅之使了个眼色,绕到侧面偏殿。
周寅之替薛姝掩盖周遭眼线,薛姝去了偏殿里同主殿相连的密室。主殿的话她能听的一清二楚。
薛太后已经明白是兄长搞的鬼,连声痛骂薛远弑君。
薛远寒声道:“圣上本来身体就内里空虚,撑不了几年。臣只是不忍圣上痛苦,助他早日离开病榻。
如今宫里的禁军全都是臣的人,若太后继续冥顽不灵,那太后要掂量一下您的下场了。”
薛太后没想到兄长竟胆大如此,她咬牙问:“你是要逼宫后改朝换代吗?”
薛远微笑道:“岂敢。待圣上龙驭宾天,臣会拥护临淄王登基。”
薛太后骂道:“你怎敢对我的亲骨肉下手。又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薛远道:“不会有人知道。动手的是贤妃娘娘,她早已不是我们薛家的人了。到时就推她出去承受朝臣的怒火。”
薛姝听到这话,如遭五雷轰顶,脑子嗡嗡作响,体内的血脉如被冰冻住,心寒至极。
薛远还说:“二十多年前我为了薛家,为了娘娘,将自已的亲生儿子舍弃,娘娘,为何不可以这么做?”
薛姝没继续听下去了,既然父亲狠心如此,她该有所决断。她沉着脸,迅速离开偏殿。
薛太后还想做努力:“既然琅儿活不了多久,你何必苦苦相逼。”
薛远冷声道:“圣上只信谢危和燕家,要放弃扶持他多年的薛家。既然他不仁,就休怪臣不义。”
薛远直接对太后说破了谢危的身份,威胁道:“若谢危重回宫中,此人善于隐忍,心机叵测。
太后二十多年前推他出去送死,他不会饶您。
臣有心救太后和薛家。您现在犹豫,很快就是我们薛家全族的死期。
我们要先发制人,将谢危等人绞杀在宫中。
待此间事了,让烨儿尚公主,秦贵妃去守灵,我们拥护临淄王登基。
太后依旧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而不是如现在般要看着圣上的脸色行事。”
薛太后沉默了。薛远知道她同意了,得意得望她一眼,转身就让周寅之去收集捏造谢危等人的罪证。
过了两日,谢危他们到了宫门口。公主沈芷衣被太监引去泰安殿,说是薛太后在那等候公主。
领头的太监说带谢危,张遮和燕临去御书房见沈琅。他们拿宫规说事,不让燕临和护卫们带刀剑。
薛远这几日都在宫中吃住,谢危等人一来,他精神大振,穿戴好盔甲出去。
按照薛远同薛姝说好的安排,一旦沈琅毒发就送去景h殿,说是离太医院最近,方便诊治。
实际是让薛姝趁机动手,直接杀了沈琅。
可薛姝等沈琅在太极殿昏倒,直接带人去了太医院。
周寅之带禁军在宫道直面谢危等人,说圣上因急症殡天。
诚国公薛远领了传位于王爷的遗诏,正去太极殿与群臣商议。
按薛远的计划,就是让周寅之当众宣布以叛国罪论处谢危和燕家。
哪知道周寅之就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则是请谢危他们速去御书房面见圣上。
他领着的禁军觉得不对,大多还是原地不动。提出异议的军官当场就被周寅之砍杀。
他将那些人的刀剑送给谢危他们,说宫中危险重重,大人务必保重自已云云。
薛远不知自已已被卖个彻底,大摇大摆带着圣旨进太极殿,宣布沈琅龙驭宾天。
群臣们看着殿外的禁军,哪能不明白内里有诈。
薛远大声宣布:“谢危和燕家谋反,圣上临终前下令要诛杀他们。”
没人相信他。顾春芳更是直指薛远一派胡言,圣上的旨意该由内廷通报,而不该由薛远宣布。
薛远本来要杀几个臣子杀鸡儆猴。听手下通报谢危他们去御书房,心知有异,立即赶过去。
薛远在半道拦住了谢危他们,宣布谢危等人叛国罪名,
他又阴森森对谢危道:“留你多活二十多年,算是老天的仁慈,如今应该做个了结。”
张遮疑惑地望着谢危。谢危朗声道:“薛远,你果然是国之毒瘤。
当年就是在这里,你为了抢头功,为谋权柄,违抗燕侯爷的布局。
导致城内万千百姓血流成河,就连无辜孩童也未能幸免。
当年惨案后,世人皆道平南王暴虐滥杀。寡廉鲜耻。
殊不知你薛远亦是欺世盗名。丧绝人伦之辈。
当年的事情,平南王要负一半责任,你薛远也要担一半责任。”
薛远冷笑道:“人之贵贱在于天意。凡人需要往上攀爬,就要卖才华学识,卖自已能卖的一切。
就这样还需要高高在上贵人们的垂青,他们才有出头之日。
万千百姓无辜和孩童又如何,哪怕是亲子又如何!
本公从备受冷落的庶子到今日位极人臣,靠的就是步步为营,舍弃一切才能立下如此大业。
谢危凛然喝道:“你舍弃的从来不是自已,而是旁人。
这些年你揽权专断,结党营私,铲除异已,贪墨赈灾款,倒卖军械,豢养私兵。是国之毒瘤。
从你豢养土兵开始,你的野心早就不止于于国公之位。”
谢危看向张遮:“张大人,薛氏之罪,尘封已久。此案二十年前盘根错节,上涉及皇亲,下涉奸党。
张大人,你敢不敢接这陈年冤案,查明真相,昭雪二十年前义土和百姓之冤。”
张遮肃然行礼:“张遮听命,必不负国法,不负百姓。也不负谢少师所托。”
薛远森然道:“所以这些都是你联合刑部搞的鬼,本公真是小看你了。看来你是要将我们薛家连根拔起。
那就休怪本公无情了。来人,放箭。将谢危等人就地格杀。”
薛远话音刚落,局势不是他以为的碾压,而是响起了沉沉的战鼓声。
越来越多的土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他们站在谢危三人身后,形成两军对垒。
第26章 浮生千劫尽
薛远愕然,两方阵营刀剑相拼后,薛远寻机奋力上前,砍了谢危背部一刀,却只划破了他的衣袍。
谢危一个反手挥出剑花,将薛远逼的倒退几步。
燕临领着训练有素的土兵,迅速反扑,在燕临的指挥下,很快就形成一片倒的局面。
最后,宫墙上冒出一群弓箭手,直接将薛远的人马全部射杀。
薛远看身后空无一人,明白大势已去。
他赶紧换一副面孔,示弱道:“我承认我输了。可你能对我下手吗?毕竟你我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躺在地上的常福跳起身,从他背后捅了一刀,打断了薛远的话。
谢危冷笑道:“看吧,纵使我不杀你,圣上会杀你,天下臣民会杀你,国法律例会杀你。”
薛远恨恨看着他们,对常福道:“你这个叛徒。”
常福走到他面前:“我是二十多年前的受害者,三百义童里有我的哥哥。无辜被杀的百姓里有我的父母和亲人。
薛远,你害我家破人亡,我在兴武卫多年,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不爱说话,身材高大,相貌质朴的汉子,居然有如此血海深仇。
他们也恍然大悟,难怪姜雪蕙特别倚重此人。
薛远还要说什么来游说谢危,不料口吐鲜血,脸色发青。
一位太监这时赶过来,大声道:“贤妃娘娘说了,既然父亲不顾女儿的性命,就休怪女儿无情了。”
薛远听完这话,毒药加刀伤的双重夹击,导致他气衰力竭倒地。
临终前,薛远不甘地睁大双眼,望着巍峨的宫殿,仿佛透过重重宫墙,看着一步之遥的龙椅,吐血而亡。
谢危低声道:“薛远,等你到了九泉之下面对万千冤魂,面对我的生母,你去亲自去赎罪。”
太极殿的叛党已被尽数诛杀,沈琅出现在朝臣面前。
谢危,张遮和燕临上前面见。
原来一切都是沈琅同谢危在谢危离开京城前布的局。
谢危断言他去边关后,无人能戍卫圣上左右,薛家已起异心,随时会发动宫变。
沈琅深以为然,两人定下一系列计策。首先召令燕家军去边关的是真圣旨而非薛远以为的矫诏。
再到歼灭平南王都是在沈琅的默许下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