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妹妹在家时间没几年,就会出嫁。现下更需要同她多熟悉,增进感情。
胜于给她塞太多功课。万一她有不满,嫁人后遇到事情也不同家里说,岂不是让父母坐立难安。
父亲事务繁忙,还需母亲多费心,让妹妹有安全感。也请母亲多陪陪她,多与她聊聊。
教学的事情交给女先生来就好。母亲多关心她的日常生活,带她出外认识亲友,教她应对。
若妹妹让母亲生气,请母亲多想想我的话,再行责罚。”
孟氏听完,笑着抱怨:“我都还没对宁姐儿做什么,你这姐姐倒先护上了。”
姜雪蕙见孟氏露出笑容,知道母亲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笑道:“难得有个妹妹,又同母亲一样美貌,我这是爱屋及乌。”
这话说的孟氏欢喜,再笑骂她几句。姜雪蕙离家出走的事就彻底揭过去了。
姜雪蕙心想:“等张遮他们走了,还要同父亲谈谈。他因心有愧疚,日后会对便宜妹妹处处惯着。
同父亲说清楚利害关系,父亲通透,定能了解我的苦心。
平时还要多多留意母亲,她有时生气就控制不住嘴巴。
所以教导的事宜定要交给女先生才好。免得鸡飞狗跳,而不是母慈子孝。”
第8章 坐来生远思
姜雪宁在藏书阁陪了张遮一下午。她已随姜父的指令改口叫张遮世兄,偶尔还会来一句张遮哥哥。
张遮反倒没先前拘谨,他得知姜雪宁的年纪后,再看她带着一团孩子气,心态放松不少。
他当她说的话都是小姑娘的笑言。他还是会时不时提醒姜雪宁注意礼节,
但言语间是将她当成不懂事小妹妹看待了。
姜雪宁对男子有天生的洞察力,察觉张遮的心态后,她偏不如之前凑上前笑闹。
知道这会再上去,会让他更将她的话视作玩笑。她就刻意学着姜雪蕙的稳重,先留个引子。
她记着姐姐的提点,让张遮多借些书回去看。还拜托他有空修理一下盒子里的玉瓶。
让本来不好意思借阅的张遮真拿了两本书。说好下回还书时,会同时送个修好的瓶子过来。
姜雪宁不禁对便宜姐姐的神机妙算愈发信服。她看张遮选的书,愈发感到学识不足的短处。
她同张遮无法谈论太深的话题。这点想法她放在心里,决心要多读些书。
等姜雪蕙去告知他们蒋氏到了,见两人虽然各自看书,时不时也会互动一下。
比昨日少了几分生疏,但对话也少了很多。
蒋氏来到姜府,见丫鬟随从走路都屏息静气,见到来客一一行礼,动作姿态如行云流水。
而里头的布置精致考究,处处彰显主家的高雅贵气。
她被震住了,便有些拘谨。等姜家姐妹走到她面前,一左一右拥着她,说些讨喜的话。
儿子又跟在后头,她这才放松了些。
张父也到了前院等着蒋氏。然后一块被管家领去安排给他们的客房。里头也是精致非凡,一应用具俱全。
姜府管家殷勤地说孟氏还在厨房忙碌,待会就会去内院等蒋氏。若有其他需要,请他们随时吩咐下人。
等丫鬟奉上茶水,管家同丫鬟就离开了,留空间给这家人说话。
张父没有多说,只提了蒋氏一句:“夫人,待会遮儿会领你去见姜兄的夫人。
若她有什么提议,你觉得合适可以先应下来。”
蒋氏听这话另有含意,但张父只说晚上再讨论。他先过去同姜兄继续喝茶下棋。
蒋氏看儿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蒋氏跟儿子到了内院,张遮就不便进去。管家领着他去茶室,姜父和张父下棋正在兴头上。
等半个时辰过去。才留意到在旁观棋的张遮。
张父心头一动,主动说要去喝茶休息一下。姜父便邀请张遮同他下棋。
张遮谦虚说自已不善棋艺,但还是顺了姜父的心,同他下了两局。
两人各有胜败,比起常年下棋的姜父,张遮败多胜少。姜父看出张遮确实不善棋艺。
他的棋风不如其父稳健,胜在观察入微,又含着一股灵活机变,他脑子动的极快,因此也能侥幸赢一两局。
姜父担心他过于正直迂腐,有意让他几步。
期间见他棋路不失圆滑。又善于学习,很快就掌握些门道,慢慢跟上姜父的节奏。
姜父捻须微笑,不在意他最后反将一军,赢下一盘。他对张遮的敏锐和果决很是满意。
孟氏特意在花厅等着蒋氏,态度很是温柔可亲。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蒋氏的不安。
两位夫人互相交流孩子们的信息,夫君们的情谊。说了好些的话。
等场面热络起来,孟氏才不经意提起张遮的婚配情况。
姜雪蕙和姜雪宁坐在对面软榻坐着,佯装在打如意结,实际耳朵竖的很高。说到婚事,两个女孩手指头都不动了。
蒋氏没留意她们的动静,还认真回复道:“先前因他祖母去世耽搁很久。
前两天相公的朋友介绍了几家姑娘,有两家看着还不错,还来得及同我家老爷和儿子说起。”
孟氏忙问起是哪两家,得知都出自张父的上司的家族。
她笑着说:“蒋姐姐,容妹妹多嘴一句,这婚姻大事真要慎重些。多打听总是好的,好事不怕迟。
令郎将来定有大造化,姐姐不用担心。”
蒋氏机灵,听出孟氏弦外之音,她没往姜家姐妹上想。只听出是那两家不太妥当的意思。
她赶紧谢过孟氏。心里想着回去定要相公好好打听。
孟氏看出蒋氏还在懵懂中,故意叹道:“哎,姐姐就一位公子,男子婚事总是容易些。
令郎如此出色优秀,多晚都不怕。可我这两个闺女倒是让我发愁。
太早怕定错人家,日后不好处理。晚了又怕错过花期,没多少好儿郎给我家留下了。我这心里愁啊…”
蒋氏起初没想太多,还夸道:“孟妹妹太谦虚了。两位姑娘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性子讨人喜欢。
可惜我家门第太低不敢肖想。想来等两位姑娘长大,贵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踩烂了…”
这时,孟氏突然重重咳了一声,蒋氏愣住了。她心里升起个念头,一时间又无法置信。
她见孟氏似笑非笑,再看姜家两位姑娘,都是停下手头的活留意着她们。
大姑娘温和地望着她,二姑娘则是眼巴巴的模样。
蒋氏心里咯噔一声,话再说不下去了。
她再看孟氏,语气就犹豫起来:“我家门户不高,儿子性格无趣,怕委屈了…”
孟氏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才道:“蒋姐姐太谦虚了。这女儿家嫁人,首重人品和能力。
夫君讷于言而敏于行,比油嘴滑舌的强。公婆慈爱,夫君处处体贴,就更为难得。
令郎年纪尚轻,已有举人身份。实在是夫婿的好人选。”
蒋氏的心怦怦直跳,她本不敢高攀,心里实在喜爱姜家姐妹。又想起儿子对着姜雪宁眼含笑意的模样。
不自觉地说:“妹妹过誉了。若姑娘不介意我家门第不高。我们夫妇定会当媳妇如女儿般看待。”
话说出口,蒋氏领悟方才相公交代的意思。她思忖一会,心下有所决断。
她身体坐正,诚恳地说:“我们夫妻早就想好了。这些年攒下不少积蓄,遮儿考上举人后,家里财务更是宽松许多。
等遮儿参加完会试,我们会去京城置业。如果他们愿意就与我们夫妇住一起,不愿意就比邻而居。
这一年我们看了不少宅子,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在城东买一套二进和一套一进的宅子还有剩余。
如果姑娘家需要,仆妇护院都可以安排上。”
孟氏和姜雪蕙都是懂经济的,蒋氏的意思不是一定要住城东,只是隐晦告知张家的财力。
因为在京城东富西贵,而张家人不声不响,居然攒下的不少家财。
姜雪蕙想起张家在京郊一进的房子,凭着张父的职位,张遮的举人身份,还有蒋氏多年做活。
一家人齐齐上阵,闲暇还做些副业。刨去日常花销,无仆妇和其他开销。能攒下巨款并非虚言。
哪怕张家清廉,有穷书生,富举人的说法。张遮当上举人,就会多出不少收入来源。
世风民情如此,有在刑部任职的张父把关,人选也不会太离谱。
在这个朝代,有位当顶梁柱的好父亲在,张遮现在的生活水平只会高不会低。
只是他们家素来节约惯了,以前怎么生活,到京城后还一如既往。但要娶妻自然不能如此。
张家怕薄待了别家的女儿,早早计划好要在京城置业,准备彩礼。就没想到会有如此机缘,
蒋氏心知家底与姜家相距甚远,唯有表达出最大的诚意。
第9章 偷他一片天
蒋氏继续说:“小夫妻的收支开销都给媳妇拿着。我夫妇只会贴补他们,让他们过自已的小日子。
他们爱生娃就生,不想生也由得他们。”
最后这话倒让孟氏觉得惊讶。姜雪蕙一听,这不是现代父母的风格?没想到蒋氏如此开明。
孟氏有几分好奇,这话从蒋氏说出,又不得不让人深思。她问道:“蒋姐姐为何不盼着娶媳妇延续家中香火。”
蒋氏苦笑道:“我家本就人丁单薄,相公是独子,遮儿也是。
遮儿祖父刚正不阿,做县令时善待百姓,对犯事的就严厉些,作奸犯科一律不宽宥,亲戚都不讲情面。
这就得罪了族长,同宗族亲戚关系就疏离了。
他祖父一次意外身故,遮儿父亲为一家子生计,放弃科举,做了官吏。
原本在县里还有些堂亲。后被同僚和族人联手诬陷。大多亲戚们避之不及,不肯施予援手。
等遮儿父亲洗脱冤屈出来,就同宗族断了往来。只同一两家亲戚还有些联系。
之后随着顾大人一路搬迁,到了京城,天高路远,就同老家的联系都淡下来。
连他祖母去世,都是邻居和朋友来悼念。
相公为了爹娘合葬的事情,带遮儿回老家一趟。本想经过多年,大家恩怨也该消停了。
不料族长记着遮儿祖父不肯为他儿子徇私的事情,见相公多年未归。联合宗族,擅自将遮儿祖父的坟迁出来。
说相公已被赶出族。他爹亦不能承受祖坟香火。
相公大怒,找当地官府见证,告赢宗族,拿回名下的田产,自已分了族出来。
事后相公索性卖了田产,将坟迁到京城,让他爹娘合葬一块。我们这家就在京城自立门户了。
我们为遮儿婚事做打算,是觉得我和相公感情甚笃,希望儿子也能如此。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能有个妻子陪伴到老,一同分享喜怒哀乐,让生活多些趣味就够了。
至于孙辈,我们一家经历过这么多波折,觉得过好当下就不错了。其他就看缘分和儿子子媳妇的心思了。”
蒋氏言辞诚恳,将家中丑事全盘托出,并没有掩盖自身不足。
孟氏和姜雪宁因欣赏张遮,只心生怜惜,丝毫不会嫌弃。
姜雪宁思及自身,觉得难怪会对他一见倾心,她深感与张遮有共通之处。
姜雪蕙则明白了,如果没有她故意插手,两世的张遮其实就是他父亲命运的重复。
张遮聪敏善断,身世悲苦。年幼经历过人性丑恶,世态炎凉,与寡母相依为命,性格变的刚硬冷淡。
只喜独来独往,安静做事。
他心属姜雪宁,知自身的不足,不愿拖累旁人。姜雪宁有难,他奋不顾身。姜雪宁离开,他遥望祝福。
他宁愿独身不娶妻,一生痴恋而不肯吐露真心。
他的命运带着悲凉的暗色。等姜雪宁这抹亮色离开了,他只愿对方安好。
而他母亲开明,只会念叨几句,并不强求他。他就专注在母亲对他的期望上,做个正直清廉的好官。
而这辈子,因张遮父亲活着,他性格和生活自然就发生很大变化。
那封帮助张家母子的信其实是她写的。那几年姜父不时会被外派出去张遮的家乡,她就闹着跟去。
就是希望能找到张遮。
正巧一次就遇到张遮两母子击鼓鸣冤。她当时只远远看见他们母子。
她听见身边衙役讨论,知道是自已苦找了许久的张遮。
她特意同父亲提了几句,姜父事务繁忙,加上小孩子童言童语,他并没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他与同僚喝酒喝醉,姜雪蕙就仿了姜父的笔迹,写好信让随从送给张家母子。
她还假借父亲的名义,让随从拿了银子去打点知府身边的师爷和张父待的牢狱。这才令张父能全身而退。
姜父醉的糊涂,以为这是自已喝醉管了一桩闲事。得张父的来信方知救了一家性命。
他特意去看过张父,发现他确实做了好事,又觉得此人可交,就留了京城地址。也就有了后头的交往。
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会是一位三岁女童写的信。一个带着成年人灵魂的女童的精心计划。
姜雪蕙见现在张遮改变了命运。很是庆幸。
本是出自一位剧粉的心态,没法让便宜妹妹回来,就去帮她的心上人张遮。
当发现成年的张遮同小哥一个模样,她就更希望对方能得到幸福。
如今张遮父慈母爱,有他父亲护着,顾春芳看着,便不会如剧中过于刚直,屡遭劫难。
再加上提前给姜父看中,又多了一份助力。
有这些长辈在,日后哪怕因便宜妹妹要对上谢危,亦不必担心。
这样的他,不会轻易推开自已的爱情。亦能主动追求心上人吧。
蒋氏说完话家里的情况,见孟氏和两位姑娘的神情,没有一丝嫌弃,反倒面露怜惜。
她心里感叹姜家人的心善厚道。对这家人更添多几分好感。
蒋氏如此推心置腹,孟氏也不愿等闲视之。反而回以更加慎重的态度。
论理谈论婚事要让两姐妹进房回避,因两姐妹的身份变故,孟氏不愿让她们在婚事上耳目闭塞。
就当作她们不存在。只事前叮嘱过她们,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准插嘴。
孟氏沉吟道:“不瞒姐姐,我这二女儿与令郎颇为投缘。我们夫妇也颇为欣赏令郎。
只是她年纪还小,心性未定。我家还要多留几年,悉心教养一番。
就怕几年后世态变化,两位年轻人会另有想法。我们既看好令郎,又怕日后两个孩子有缘无份,坏了两家的情分。”
孟氏这话已经相当直白了。就是我看上你家儿子,又怕两人姻缘不成,生了怨怼。现在就看你家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