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从不对人透露半分,等着这份暗恋随时间流逝而消失。
父母非要将她的名字送去参选,她反抗不了,也不抱希望,就当陪跑。
只是此时,她放不下沈d。万一待会是别的女子进来,甚至是薛姝,沈d这辈子就势必痛苦难当。
方妙去八仙桌上拿了白瓷水壶过来,倒了水,给沈d嘴里塞了一颗药,再喂他喝水,她尽量不靠沈d太近。
连喂了沈d好几杯水,方妙搁下茶杯,硬起心肠道:“王爷,您被人下药了,接下来就靠您自已了。
我得走了。她们肯定还有后招,被人发现您和我在一起,您就很难摆脱我了。”
谁知她才踏出一步,沈d抓住她,双手一用力,将方妙拖到自已怀里。
沈d迷糊道:“你是方妙,是妙妙啊,为什么你要走。她也是那样,每次见到我就跑了。本王有那么讨人厌吗?
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都躲着我。我好难过呢。”
他流下两行眼泪,在方妙耳边伤心地说:“父皇走了,燕临走了,姜雪蕙走了。连妙妙也要舍弃本王离开吗?”
沈d声音很温柔动听,如磁石一般,让方妙动弹不得。
方妙很想哭,明明沈d没对她做什么,为何她脑子叫嚣着赶紧跑,身体却不肯挪动半分呢。
方妙没办法,安慰他说:“谁说的,很多人都喜欢你。我就很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我就不能趁人之危啊。”
沈d听着更委屈了,他抱着她哭,哭着哭着,他将头埋到方妙胸前,继续哭。
平常的沈d不会如此失礼,可是他中了迷药,哪里舒服就往哪里靠。
方妙开始还心软任他抱住,让他靠她肩膀哭,当他蹭到她胸口,她立即戒备起来。
她用画轴将沈d的脸别开,颤声问道:“王爷,您是不是开始发作了?”
沈d整张脸已是通红通红的,他的眼神迷离,望着方妙,越看她越好看。
他呆呆地说:“原来你的眼睛长的那么好,灵动有神,好像宝石一样光彩四溢。”
若是平时,方妙会暗自欢喜,鼓励他会说话多说几句。
但是,现在孤男寡女同在一间房,隔壁还有床的情况下,方妙心里的警报拉到最极限。
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而是在京城杭州混迹过坊间铺子,闺秀和妇人间磕过许多八卦狗血的打听小能手。
方妙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男人甜言蜜语完,下一步就是拐你上床了。
沈d丧失神智,可能没心思拐,而是会遵循本能直接扑上来。
她喜欢他,就更不愿让他在神志不清下犯错。
他事后定会后悔,而她的喜欢也会变得可笑。
她直接抄起小几上的水壶,将水泼到沈d脸上。厉声道:“王爷,您清醒点。我是方妙。”
沈d神情有些松动,手也放下了。方妙提着水壶和画轴,盯着沈d步步倒退。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水壶砸沈d,一来是他身份尊贵,二来也不忍伤他。
她差点走出门口,沈d扑上来抱住她,低吟道:“不,你别走。我想就这样抱着你。”
方妙惊的手中的水壶砸到地面,瓷片碎了一地。
她这回不敢心软了,用力推他,道:“不合适,等您清醒再给您抱。现在真的不可以。”
他又将头放她胸口上,还用脸蹭了几下。方妙羞的声音都变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压根推不开沈d。
她把心一横,低头在沈d的手腕上用力咬一口,直到咬出血才放手。
沈d惨叫一声,却没有回击她,只抬起流血的手腕,委委屈屈地说:“妙妙,我好疼。”
方妙惊呆了,她都撕破脸了,沈d不怪她,还同她撒娇。
这俊雅的脸,这奶萌的声音,温柔的目光,让她这没出息的更心动了。
这男人是优柔寡断,是软弱温和。可是她就吃他这种溺死人的温柔啊。
方妙曾想过,她父母一心将她嫁入高门世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与其嫁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嫁给沈d。
若非薛姝太可怕,她真考虑过去捡个漏。反正大多人的婚姻没有感情,要么是被琐碎耗尽激情,剩下一地鸡毛。
现在一个大好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毫不犹豫放弃了。
方妙打从心底觉得沈d是个好人,她不能恩将仇报。
所以心动归心动,这时候她绝不能妥协,不然耽误两人一辈子了。
正当方妙寻思脱身的法子,还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瓷片,想着是不是见点血来逼他清醒。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到她耳朵。
方妙转头一看,外面是脸色铁青的谢危和提着大棒子的姜雪宁。
姜雪宁没想到是方妙同沈d抱在一起,这怎么看都是郎情妾意的场面,方妙的手还搭在沈d手臂上。
姜雪宁犹豫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要不我们离开,你们继续抱?”
方才他们在外听见瓷器落地的声音,女子的喊声,接着是沈d的惨叫。
两人气的青筋都暴起了,他们深恐是姜雪蕙惨遭毒手了。
为了姜雪蕙和沈d的名誉,谢危让跟着的宫中侍卫和宫女太监在抄手游廊待命,原先那批人都被拖出去审问了。
他怒气高涨,赶紧进屋,看见是方妙,他先松了口气,接着又担忧起姜雪蕙的下落。
方妙喜极而泣,大喊:“姐妹,宁宁,救苦救难的菩萨姐姐,快来帮帮我。王爷他神志不清,我推不开啊。”
方妙这么一喊,他们才看到沈d神情不对。
谢危上前,干脆地打昏了沈d,扔他到一旁的罗汉床躺着。
姜雪宁问方妙:“我姐姐呢?”
方妙掏出手帕给她,道:“我来的时候她就不在这里。”
姜雪宁打开手帕,同谢危一看。她说:“这是她的字,大概是发现不对,及时跑了。”
谢危听完这话,才出去喊人进来照顾沈d。
好在沈d同方妙都衣衫整齐,又呆在门户大开的外屋,倒不怕人说嘴。
方妙对姜雪宁简短说了她的遭遇。然后她跟着宫女去见沈琅复命,那里还安排了御医给她检查身体。
谢危听完方妙的话,就四处打量这屋子。经过屋外时,他发现台阶上的脚印。走前一看,水里头还有点亮光。
谢危卷起袖子,伸手一捞,是姜雪蕙今天带的一只金珠石榴石耳坠。正好挂在附着台阶伸长的水草上。
谢危望向前方,正是奉宸殿的方向。
第24章 明日又逢春
当张遮急忙跑去内书房时,沈琅正在打趣谢危同姜伯游,笑他两人藏的深,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露。
姜伯游苦笑着,一脸憋屈,他是被迫认下此事。
他先是担心薛太后打蕙丫头主意,又怕沈琅看上蕙丫头,只能默认沈琅的猜测,将谢危推了出来。
他现在又后悔万分,还没同蕙丫头说好,就将她给说出去了。回头孩子会不会怪他呢?
于谢危却是求之不得,姜伯游在沈琅面前承认将姜雪蕙定给他,这事就铁板钉钉了。
谢危心里很是激动,不管过程如何,达到目的就好。
谢危边听沈琅打趣,边在盘算着下朝就找官媒,带准备了许久的彩礼上门,今日定要当着她父母亲的面敲定此事。
待会要传讯给吕显,让他去外头买一对大雁过来,若是没有,让刀琴立即去猎一对。幸好是春天,此事不难。
吕显同尤芳吟合作投资的卓越筒井成功取卤制盐,让他们赚了不少。
清远伯府尤家想卖尤芳吟给五十岁官员做填房还债务。等谢危他们从通州回来,才知道吕显娶了她。
吕显这厮天天在谢危他们这群光棍面前得瑟,就该找吕显多跑腿。
等他成功与姜雪蕙定亲,顺带帮剑书同玫儿求亲。
谢危桩桩件件计划的明明白白,整个人都被喜悦包围着。这比他干掉所有仇人都更让他欢喜。
等太监领着张遮进来,迅速密报姜雪蕙同沈d被薛太后算计的事情,在场的人无不大动肝火。
沈琅自然明白薛太后的算盘,他只是没想到母后为了权利毫无底线,连她口中最疼爱的幺儿都要算计。
明知姜女史在议亲,罔顾礼法用下三滥的手段,逼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在一起,丝毫不顾及后果。
沈琅越想越气,当众就吐了一大口血。他为国事殚精竭虑,重病在身依旧不敢停歇。
从母后到舅父,他们只会盘算他什么时候死了,好快些扶皇弟沈d上位。哪怕沈d不愿意,他们也不管。
国家和百姓对他们而言只是权力的踏脚石。他们只管自已逍遥快活,哪管外头朝臣弹劾不断,民怨四起。
谢危同姜伯游自不必多说,他们都恨毒了薛太后,更恨不得马上去救人。xl
薛烨派人来报,沈芷衣和苏尚仪被太后诳到宁安宫抄经书。沈芷衣得知真相,正在大闹宁安宫。
苏尚仪则赶紧去了鸣凤宫找人,沈琅让张遮速去鸣凤宫帮苏尚仪审那些宫人。
沈琅调遣了一队宫中侍卫和心腹太监宫女给谢危去寻人。
姜伯游激动地要找言官参奏此事。谢危拦下他,先找到人再说。
等张遮审出沈d和姜雪蕙在的地点,谢危同姜雪宁先赶来水榭,这才找到沈d和方妙。
谢危猜出姜雪蕙去了奉宸殿,同姜雪宁又赶往那里。
奉宸殿里头空无一人。今日因太后邀去御花园,后面的课都停了。伴读们逛完花园都回仰止斋休息了。
谢危看姜雪蕙常坐的桌子,那里的古琴已经不见了。
他心下稍安,可到底没见着人。他招来常在奉宸殿侍候的小太监询问。
这小太监向来机灵,道:“回少师大人的话,没见到姜女史,崔修撰正待在偏殿。
我方才送了热水布巾和炉子进去,就放在东南屋门口。”
谢危明白了,他叮嘱小太监不得泄露此事。同姜雪宁走进去偏殿。
在东南屋那有扇半掩的窗户,他们走近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听见姜雪蕙声音如常,才终于放下心来。
姜雪宁透过窗户望去,见姜雪蕙坐在靠另一面紧闭的窗边的软榻上。
她换了套衣袍,用长布巾擦拭着头发,脚边放着一个铜盆盛着烧着的炭。
崔来仪在不远处的八仙桌上坐着,背对着姜雪蕙。
他们不知聊到什么,崔来仪转过身,几步上前,“咚“的一声坐到塌下的脚凳上,仰望着姜雪蕙。
姜雪蕙声音冷清:“表哥,我担不起你这大礼。”
崔来仪哀声道:“我愿常拜在表妹的石榴裙下。请表妹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谢危皱眉,想进去打断他们的交谈。姜雪宁却伸手拦住他,谢危一怔,到底没再前进。
姜雪蕙不理他,将布巾放下,摸摸头发已经干透了。
她对着小几上放的铜镜扎起发髻,等她将最后一根钗子插入发间。
她慢慢起身,又跪坐在崔来仪面前,慎重道:“表哥,我父亲已经定好人选,请不要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崔来仪伤心地问:“为什么?表妹为何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是我母亲当初伤表妹太深了吗?她已经知错了。”
姜雪蕙声音不急不躁,沉稳轻柔,她先同崔来仪提起一事情。
“我母亲治家甚严,仆妇婢女若敢乱嚼舌头,非议主家,会被逐出家门。
表哥,为何我的身世会泄露给正巧来做客的姨母?”
崔来仪立即醒悟,他诧异道:“表妹,是你做的。”
崔来仪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待他冷静下来。
不由问道:“为什么?你若讨厌我,为什么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谢危心里一痛,崔来仪居然也看出来了。
一直以来,他忌惮崔来仪,比张遮更甚。每次这人出现,姜雪蕙的情绪会有些变化。
每次崔来仪离开,她总是会用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崔来仪。他看出来她分明有几分在意崔来仪,却不肯与之来往。
崔来仪同张遮相比,多了个出身世家的优势。他父母双全,在翰林院表现出众,品行不错,本人亦洁身自好。
若非姜家因前事与他家生怨,怕是姜雪蕙就会定给他家了。
如今姜雪蕙亲口承认是她自已搅和了这门亲事,让在场的人无一不错愕。
第25章 春风不相识
姜雪蕙没回答他,又说起另一件事。
“母亲与姨母感情极好。在我年幼时,便常同我说起崔家的表哥聪敏好学。
说你小小年纪就心性沉稳,用心读书写字,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
每年姨母都会寄表哥的画像和文章给我们。表哥的事无巨细要告诉我们。因姨母希望母亲能将我定给表哥。
在我十三岁那年,父亲被派去河北公干一段时间。
母亲想念姨母,又因姨母常说要你我结亲。她为我将来的幸福考虑,决定跟随父亲一起去河北。
到时全家都过去亲自看看表哥的情况。若真有姨母说的那样好,就直接定下。
那段路程真是很远,爬山涉水,骑马坐船甚至坐牛车。
路途上能用的工具全部都用个遍,才抵达父亲去公干的地方府衙。
母亲和弟弟从没吃过那么多苦头,父亲公干的地方离你们尚有一段距离。
当地气候饮食的不同,让她到了府衙就病了几天。
等她好了,因人生路不熟,不敢到处乱跑。我们三人只能待在府衙后院等着父亲。
好不容易等父亲空出几天假期去崔家,母亲兴奋极了。特意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好,提前去信给姨母。
等到父亲下衙,我们立即赶往码头,坐了三天船,头尾辗转换了几趟马车,终于在一日清早到了崔家。
那天的天气非常热,母亲五更就起来。
她让人烧好热水,在客栈将我们收拾的干净,换上新衣服和首饰,备好厚礼来到崔家。
姨母早就在崔家大门等候着我们,除了丫鬟仆妇,并没有其他人在。
进去拜见了崔家老太公和老太君,他们包了厚厚的红包,与父母亲交谈了一阵。
他们言谈有礼并不热络。笑着客套几句就让我们随意玩耍。
姨母待我和母亲十分热情,我心里挂念父亲和弟弟。中途跑出去看他们。却发现他们一直在茶室喝茶。
偶尔有几个崔家人过来打招呼,很快就离开了。只有外头一堆下人在侍候。
虽说崔家太公让他们随意玩耍,父亲怕你们随时会回来,怕弟弟闹了笑话,会影响了我。
父亲硬按着不到五岁的弟弟乖乖待在茶室。让我看着很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