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他付完账,找个理由就拉姜雪蕙的手先走一步,飞快将姜雪宁和张遮甩到身后。
他跑归跑,还说:“书铺那里进了不少好看的画册,我今日正想带你去看看呢。
妹妹妹夫对画册没啥兴趣。让他们去找他们喜欢的吧。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姜雪蕙很是无语:“书铺有不少话本。我妹妹很喜欢看。”
谢危充耳不闻:“书铺前面还有一家新开的糖水铺,等买完书我带你去喝。”
姜雪蕙被他的小心思弄的哭笑不得。
她同他去了书铺,又去旁边的文具铺,给他买了些上好的羊毫和狼豪湖笔和松烟徽墨。
姜雪蕙留意到他的笔墨消耗的很快,便忍不住给他添了些。
谢危拿着这些小礼物,笑容满面。
虽然都是他抢着付账,但他声称都是娘子送给他的心意。
他同她撒娇道:“娘子能日日见到你妹妹。我就休沐才有空与你一起。娘子多陪陪我好不好?”
姜雪蕙看着他这小儿情态,很难将初见时他冷漠疏离,阴晴不定的模样联系到一起。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模样吧。将两个防备心重,骨子冷淡的人放在一起。
她原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很难全心全意接纳别人。
现在才发现,纵然心怀秘密,她也会用自已的方式去爱这个人。
姜雪蕙笑了,如同春天初绽的花朵,她说:“好的。”
她曾想过,若非谢危来招惹她,她大概会同其他人一样,平淡地走完这个世界的人生。
她曾为即将到来的分离痛苦不安,甚至觉得不如不相识,免得让她为他日夜挂心。
可是,看着眼前笑容灿烂,阴霾尽散的他,她又觉得不该后悔。
与有情人相爱的感觉很好。好到惊艳了时光,温暖了余生。
第12章 灼灼e春风
在糖水铺里,谢危见姜雪蕙今日心情不错,看着很好说话,于是打蛇随棍上。
“娘子,晚膳去我府邸,我做给你吃。”
姜雪蕙盈盈一笑,坚决道:“不去。”
“那我们去新宅看看。自从我布置好后,你都还没去看过。”
姜雪蕙也不同意。谢危死缠烂打,说:“反正就在附近,走几步去看看有何不可。”
又道:“你去看了,我才知道哪里还缺什么?再说你可以在里头午休一会。试试床是否合意?”
姜雪蕙没好气道:“你忘记妹妹同张遮的教训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不会,我会有分寸。”
他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顶多抱一抱,亲亲小嘴。姜府人太多,我太久没亲近你了。”
姜雪蕙道:“上回踏春不是…”
她不再说下去,眼波流转,意思很是明白。
谢危更是心痒难耐,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上次到现在都过去好些天了。”
姜雪蕙实在拗不过他,她同谢危约法三章,让他不准动手动脚。他应允了。她这才同意陪他去新宅。
谢危体贴地在糖水铺打包了几样糖水,又去点心铺买了不同的点心瓜子花生等小吃。
这才带姜雪蕙到新宅。到了他先是派人去烧水。
新宅很大,又同隔壁的宅院打通。两人都不急着看完,他带她就在新宅后院走了一圈。
谢危知道姜雪蕙喜欢种花,先去的就是花园。
里面种的花苗都是壮苗,一扎根就开花。虽然不如姜府的花园百花争奇斗艳,遍地花团锦簇。
可胜在布置错落有致,远看姹紫嫣红,花草葱郁,绿树翠色欲滴。
谢危拉着姜雪蕙的手道:“到了来年春天,这里一定很好看。”
姜雪蕙赞道:“是啊。这花园同庭院游廊搭配在一起,精心打理一年后定是美不胜收。”
谢危见她真心喜欢,心里很是愉悦。
到了屋里,他将点心小吃和糖水摆了出来,给姜雪蕙沏茶。这回他冲泡的是茉莉花茶。
姜雪蕙娇嗔道:“怎么每次都给我泡花茶,你不是喝绿茶么?”
谢危道:“我就觉得你爱种花,会喜欢喝的茶带着花。我会做鲜花饼,玫瑰开的正好,到时我做好给你送去。
八月桂花香,水果也多。到时我做些金桂花马蹄糕,酿梅子酒,桂花酒给你可好?”
姜雪蕙道:“只要度数不太高,你酿的果子鲜花酒我都会喝。”
因着要午休,姜雪蕙不敢喝太多茶,也先不吃点心。
她脱了鞋袜钗环,到软榻上小憩。
软榻斜对着新的拔步床,她见里头的枕头床褥被子竟同妹妹新宅的雷同。
她瞅了谢危一眼,道:“妹妹以为是母亲给我们布置的新房,没想到都是你布置的。”
谢危小心陪着笑,提着心,怕她又翻旧账。
姜雪蕙只提一句,便躺下侧卧着休息。
谢危在旁靠着她,这回他倒是规矩,就亲了几口抱着她就睡。
姜雪蕙望着新床的布置,想起妹妹说连元帕都准备了,不禁好笑。
难为他一个男儿家,将新房的一应用品布置得如此细致。到底他是多想成亲啊。
昨日魂穿现世,听了小郭的话,她想了很久才明白。
原来她和小哥,犀利妹都是剧中人。
第一世,她同小哥性格没有变化,做为正常人的犀利妹却变了性情,没了学神的脑子。
或许这就是正常人进移魂阵付出的代价。结果是他们在第一世都团灭了。
第二世她依然同他们没有太多交集,恢复正常后就返回现世,继续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她再度出现生命危险,小郭的叔叔送她进去,阴差阳错她重新回到第二世。
小郭叔叔是法力高深的天师,他厉害到能估算出她大概回归的时间。
怕是他没想到她已经在里头呆过了,结果就是带着现世记忆的她主动出击,改变了张遮也就是小哥的命运。
这改变如同蝴蝶的翅膀,在第二世掀起了巨大的风暴,同她极少交集的谢危走到她的身边。
姜雪宁和张遮因她的改变终于走到一起。这就是小郭说的新案例了。
他们现世是情侣,古代也是情侣。两边形成平行世界,互不干扰又独自运行。
那她是否能找郭天师和小郭出手,让她再回来一次呢?
姜雪蕙预感自已下一次就直接回归了。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犀利妹和小郭身上。
只是小郭最后一句话她没听清楚,她揣摩他的口型半天,沮丧地发现她猜不出来。
姜雪蕙满腹心事,短暂休息一会就起来了。
谢危还在睡,阳光落在他身上,头发丝都透着光,他的睡颜温柔恬静。
这同他当年在山洞苦大仇深,眉头深锁的模样截然相反。姜雪蕙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她蹑手蹑脚地起来,两人就盖一张薄布巾。她怕自已起身后,他会受寒。
姜雪蕙走去拔步床的床头柜找被子。拉开抽屉,却见一叠的汗巾和画册。
为何他在床头放画册,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一看,原来不是画册而是避火图。
姜雪蕙气急,她去拉开床里头的柜子,放了好些避火图在里头,还有《素女经》《大乐赋》等相关的书籍。
枕头边有令人眼熟的布带,姜雪蕙拿起来一看。
比起她的闺房用来拉伸那条,这条布带又长又结实。简直可以将他吊起来了。
姜雪蕙无语了,这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呀。
这亲她不太想结了,怕他要捣腾什么奇怪的东西。
“咳咳,娘子,你醒来啦。”
谢危起身坐在在软榻,他沐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长发披肩,眉眼含笑,甜蜜望着她的模样令人心动。
姜雪蕙不被他的美色所动,她撅起嘴,扬着手中的书册,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放这么些书在里头。”
谢危赶紧走过来,上了拔步床。
姜雪蕙将布带扔到他脸上:“还有这个,你想对我做什么?”
谢危笑了,眼中如闪烁着星光,温柔道:“我怕娘子害羞,特意寻来给娘子看书学习。”
他的手抚在布带上,柔情似水:“万一为夫哪天又惹恼了娘子,娘子就可以趁手使用。爱用就用,不想用便罢。
还是你更喜欢用花枝,我在花园种了一亩的月季花。不够外面可以买。”
他还邀功似地说:“我在张遮和宁二房间都放了这些避火图。大家都没经验,可以学习一二。”
姜雪宁羞恼道:“亏得上次他们没看到。不然他们就得马上成亲了。”
谢危叹息道:“谁让他们看的不仔细呢。”
“你…”
姜雪蕙气的又去挠他,他笑着抱住她,任她施展。
等她气消的差不多了,他挽起她的长发,深深吻住了她的唇,热烈而炽热。
第13章 复见窗户明
“姐夫这做法真是深得我心啊。”
姐妹俩在姜府的花厅同一起核对嫁妆单子,同姜雪蕙不同,姜雪宁听闻新房中有放避火图,笑的花枝乱颤。
她这一高兴,连姐夫都叫上了。惹来姜雪蕙好几个白眼。
妖后反过来安慰姜雪蕙:“你不用太害怕,这事交给男方就好。我还担心遮郎不解风情,怕他不会买这些去看。
有姐夫出手,我找时间暗示他拿来学习一下,免得让我心急露馅了。你准备些止疼润滑的药膏就好,放宽心态。”
妖后叹道:“幸亏上次没看到,不然我怕忍不住了。”
姜雪蕙见妖后的表情像是惋惜多过庆幸,又连翻几个白眼。
她是真不明白,为啥在这些事情上,这两人思想居然能达到同频。
妖后说:“其实我自已私下买了几本,怕被人说我不知羞,打算等出嫁再带上,托辞是母亲送的。
市面上很多风格都很怪异,眼睛像青蛙,肢体如麻花。简直误人子弟。
好在你几年前推出的衣裳册子大受欢迎,很多画避火图的画师跟风学了你的人物技法。将这些变形图板正回来。
现在很多妇人都爱买回去看,销量一上升,他们的画风就愈发正常了。都是你的功劳啊。”
姜雪蕙目瞪口呆,居然还有她的事情。那些人礼貌吗?他们都不给版权费。
她心里只庆幸没将谢危画进画册,不然避火图里看到他的话,她能气的饭都不吃了。
姜雪宁不知道姐姐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道:“说真的,谢先生若非心思叵测,其他方面堪称范本啊。
父亲说他给你下的聘礼里头有一百万两白银,父亲劝他不用那么多,他坚持要给你。
聘礼单上加上其他珠宝首饰,地契屋契,他怕是家底都掏出大半给你了。”
姜雪蕙皱眉道:“我同他说一声,让他拿回去。简直胡闹,大事都没做完,处处要用钱呢。况且我不用花他的钱。”
姜雪宁说:“总归是他一番心意,你可别怼太直接了。我同父母亲见他对你真心实意,只会替你欢喜呢。”
姜雪蕙道:“他这样做,你同张遮会不会介怀。”
姜雪宁道:“遮郎素来淡泊名利,他只会担心我介怀。可我啥富贵没见过,那些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我就图他这个人,其他的我自已能赚回来。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过好自已的小日子就好了。”
姜雪蕙放心了。人若少了处处比较和贪念野心,就会少些烦恼和焦虑。
姜雪宁经历了前世,看事和人反倒通透许多。何况不管她怎么变,她都是犀利妹,那个真诚善良的女孩子。
谢危坐在姜雪蕙的书房等她。两人在新宅卿卿我我,情意绵绵了一阵,将点心都吃完才回姜府。
他们回来的早,姜府的晚膳还没开始。姜雪蕙被叫去打理嫁妆,他便留在她的书房等她。
谢危看见她的书房空了大半,他心里有些不得劲。
姜雪蕙说了她书房没书,让他去藏书阁或外院的书房等着。
可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同她黏在一起。也怕去了外院被姜伯游抓去下棋,便待在她书房等着。
谢危望见原本用来作画的长书桌上,放了一叠裁剪好的布料,另一叠是缝制好的亵衣亵裤。
谢危上前拿起来一看,便知是给他缝制的尺寸,他心里又高兴起来。
书桌上搁着一个半开的锦盒,旁边的碟子上放着一堆五彩丝线与锦盒里的绳子相连。
谢危打开锦盒,里头正是他先前佩戴的弥勒佛。加上他送给姜雪蕙的那只,组成一对放在盒里头。
现在两只都打上了玄色为主的五彩带亮金亮银丝线的项链绳,各自打了一小半,还没有编织好。
谢危很是惊喜,姜雪蕙一贯手巧,她说要重新拿来编绳不是唬他,她真是在用心编织这绳子。
端午节有系五彩绳的习俗,寓意着祈福纳吉,辟邪去灾,祛病延年。
她大概是想等到端午节赠弥勒佛给他,讨个好意头。
谢危从前孑然一身,连新年都不甚在意。同姜雪蕙一起后,他将各种大节小节都记得很清楚,好邀她同游。
谢危看完了贴身衣物和弥勒佛,再多的不安都抚平了。
姜雪蕙就是这样,很多事放在心里,默默地做。也不会与他分说。
谢危心里都是甜蜜,他回去要再想想有什么能为她做的,他想让她感受到,他看重她的心意有多深。
这么一想,谢危就忍不住想写几句情诗给姜雪蕙。
他去临窗的书桌上坐,上面有铺好的宣纸,他在笔筒找适合的毛笔。
挑了一阵,他看见一个旧笔筒中,一堆又长又大的掉毛毛笔里,有个厚厚的白色纸卷。
谢危好奇拿出来一看,这是一张卷起来的画。
里头画的竟是他,题的日期是上回的上巳节,背景是他与姜雪蕙同游大佛寺看的桃花。
原来当时姜雪蕙画好了之后,等画干的时候就随手搁在了窗边。
第二日有小丫头进来开窗打扫,画被吹落在地面。小丫头看到了就卷起来。
小丫头还要擦书桌,就顺手将画卷起来,放到了毛笔堆里面。
等小丫头打扫完,她就忘记将画放回原位,就这么一直放在里头。
谢危很满意这张画,可画的背后沾上了其他毛笔的墨色和颜料,落款的印文有些糊了。让这画看着就逊色几分。
他知道有些画师兴头一到,就会画上一幅,等兴致过了,若不满意,会直接毁去或当作废纸。
谢危本来想跟姜雪蕙说,可见这画上的污迹,他怕姜雪蕙觉得画不好,又把它给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