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千金就被将军拥入怀中。二人剖开心迹,私定终生,待他战胜归来,就娶她为妻,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王令月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捏了下云峥的脸,反复确认这不是梦。眼睫一颤,鼓起勇气,抬眸吻上了云峥的脸颊。
她想,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云峥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红了耳尖,双手有些不知所措改为扶着她的腰身。脸颊传来湿热的柔软,下一瞬,他顺着本能将王令月紧紧拥入怀中。
他终于那种古怪的感觉是什么,是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是喜欢。
他原本打算,若王令月的心上人不是他,他就说出那日画舫中的事,让小娘子对他负责。虽有些可耻,但也比看着她将来嫁给旁人好。
现在确是不必了,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准备。待云韶比武招亲之后,他就要去尚书府提亲。
王令月被他抱着,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痒痒的,像是醉酒的狸奴用尾巴上的毛发蹭着心口。
她得到了回应。
皎洁的月光下,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24章 生辰
◎李珹,我给你跳支舞吧◎
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三这一日。
云韶早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翘首以盼,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可算盼到了这一天。
今日是云韶十八岁的生辰,白露一大早就起来张罗着,指点丫鬟小厮们收拾院子,一处马虎不得。云府上下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气氛,可见极其重视这场小宴。
她不喜出门社交,除了春日里那个诗会,其余时间鲜少出去与众贵女结交,因此今日小宴上邀请来的也只有王令月和李珹。
云韶从自家酒窖里搬来了不少美酒,打算今晚畅饮一番。
其中有一坛蒲陶酒是几月前酿的,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现下虽然还差些时候,达不到最佳的口感,不过也尚能入口。
西域盛产蒲陶,商贩们时常到边境来交易。陇原人民特别喜爱此酒,蒲陶酒醇香又不会过于辛辣,老少皆宜。前世,她特意跟府里的厨娘学了这个酿酒的手艺。香甜可口,又不易醉。
王令月一进院,便见到云韶踮起脚尖试图挂上一顶灯笼,身子歪歪扭扭怎么也挂不上去。她特意从家里带来了自己酿的青梅酒,想要与云韶的蒲陶酒一争高下。
她正欲叫人帮忙,就见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接过灯笼,轻松挂在了屋檐下。
云韶回眸笑道:“阿兄,你今日下值这样早?”
“还不是为了你?”云峥另一手拎着不小的油纸包,顺手放在了石桌上。“汇丰楼的烧鸭,还有酱肘子。”
“外加一叠栗子糕。”
云韶眼前一亮,她最喜欢吃栗子糕了,金黄小巧,入口即化。栗子的香气扑面而来,闹得肚子都有些饿了。
“不过,这烧鸭和酱肘子都是阿月爱吃的。”云韶疑惑道。
云峥显然没料到云韶会直接点出来,脸上有些不自在。他确实是藏了私心,上次无意中听到王令月喜爱吃这个,便默默记下了。
眼下被云韶戳穿心思有些惭愧。
王令月也是面色一红,眼神飘忽不定,看向远处的梨树。
云韶打量着二人,起初只是有些奇怪,但见到他们的表情让云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兄长跟自己的好友有事瞒着她。
云峥轻咳一声:“不吃算了。”说罢就要将油纸包拿走。
“诶,谁说我不吃的。”
“阿兄你来的正好,这就交给你了,我跟阿月去冰酒。”云韶夺过了油纸包,嬉皮笑脸地拉着王令月到一旁。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说就是了。
王令月踌躇半天,有种偷情被戳破的羞耻感。她绞着帕子不知怎么开口跟云韶说自己与云峥的事,纠结了几次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云韶将酒壶置入冰中,悄悄打开闻了一下,果然清香凛冽。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王令月,见她帕子都要绞碎了,噗嗤笑道:“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我没有。”王令月语调拔高,尽量让自己理直气壮一些。
云韶在她身边转了几圈,眼睛滴溜溜地转,拉起她的手雀跃道:“看来,我要有嫂嫂了。”
王令月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看了一圈确定并无人听到,这才放下心来。
“你说什么呢,还,还早着呢。”
“那你就是承认了?”云韶垂眸看着眼前娇羞的小娘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礼部尚书王大人忠言逆耳,开罪了李珏,导致全族抄家下狱流放。
那时她远在陇原,心急如焚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便写信托云峥照料她。
王令月最终还是病死在狱中。而云峥一直到云韶死之前都没有娶妻。
不知前世的他们,是否也有过一段情缘。
黄昏时分,夕阳拉长了众人忙碌的身影,小小的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宴席的菜肴早早地备好了,云韶跟王令月都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厨艺,争着谁做的最好吃。云峥不擅庖厨,便在一旁打打下手,待李珹来了之后才开始用膳。
云韶的视线时不时往院子外瞧,眼下已经是黄昏时分,见李珹还不来,心里有些着急,百无聊赖地数着院子里的蝴蝶。
一只,两只,三只,诶?怎么飞了。
蝴蝶飞来飞去,云韶的魂也快飞走了。
等了好一会,终于将李珹盼来了。
追风跟在身后,有些吃力地抱着好大一口箱子,面上却止不住地喜悦。
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打量着那口箱子,猜测里面究竟是什么。李珹先一步走进来,跟云峥等人打了声招呼,伸手递给云韶一个画轴。
“补给你的,生辰吉乐。”
云韶心下一动,有些猜到了是什么,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不敢展开。
这是她等了两世的礼物。
“召召,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王令月笑着打趣道。
“偏不让你们看。”她悄悄往李珹身边挪了一小步,拉进两人的距离。
李珹垂眸一笑,迟了两世的生辰礼,总算是补上了。
“那这口箱子......”云韶指着追风怀里的箱子,“不如放到书房里吧。”
“白露,你带他去。”
云峥瞧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有些不自在。
方才云韶见到自己下值回来可没见过她这般眉开眼笑,眼下对着李珹的笑容嘴角都要咧到耳畔了。
云峥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青梅酒,心中长叹一声。
女大不中留啊。
王令月看出了他的情绪,趁着云韶跟李珹不注意,飞快地在桌沿下捏了下云峥的手。
云峥身形一顿,感觉到一道软绵绵的力量,愣了一瞬,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眼下人已经到齐了,云韶作为今日的东道主寿星,自然要主持一番。她借着晚霞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祝我们不醉不归。”
王令月举起酒盏含笑道:“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云峥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话,便豪饮一杯酒:“那我就祝我妹妹生辰吉乐,岁岁康健。”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李珹身上,云韶满含期待的目光看向他,李珹耳尖微微泛红,低声笑道:“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因着是在自己家中,云峥便也没拦着云韶饮酒,只是一旁的王令月被他看的死死的。
蒲陶酒虽美味,但却比其他普通的酒更烈性一些。云韶不胜酒力,几杯酒下了肚,小脸红扑扑的,有了些醉意。
夜幕降临,繁星璀璨如宝石般光彩照人。
但落在李珹眼中,万千繁星也不如眼前的心上人双眸闪亮。
云韶觉得今日是她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自己的兄长跟最好的闺中好友有情人即将终成眷属,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她不知前世自己死后云家的结局是什么,只是想到以李珏的手段,恐怕也是不好过。
还好,这一世她还有家人陪伴。
王令月不便留下太晚,云峥趁着头脑还清醒便提议送她回府,云韶没有拒绝。
她知晓云峥这是想单独跟王令月相处,端着酒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傻笑。
大家都要得偿所愿。
李珹轻轻捏起云韶的手:“你也莫要再喝了,等下真的醉了。”
云韶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话,甩开了他的手,起身就要站起来证明自己没有喝醉。
“李珹,你才喝醉了。”
白露正欲上前去扶住她,被隐在一旁的追风拉到了一边。白露目露凶狠的眼神看着追风捂住她嘴角的手,轻轻踩了一下追风的脚。
追风吃痛,五官都拧在一起,顾不得那么多,用轻功将白露带了出去。王爷好不容易得来与未来王妃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可不能让王爷失望。
这一边的二人并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
云韶声音比往常更要悦耳动听。
她站在月影下,张开双臂转了几圈,像一个步步生莲的仙子。
“看,我还能转圈呢。”
李珹跟着起身,生怕她一个不稳摔了,张开双臂跟着云韶的脚步四处打转。
倏地,云韶停了脚步。
她抬眼看向院子里的梨树,如今是夏月,没有满园的梨花,只有枝繁叶茂的绿叶。夜晚的微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她轻声笑道:“李珹,我给你跳支舞吧。”
李珹挑眉,心中正疑惑云韶何时学了跳舞,还未开口,就见云韶借着月光跳起了胡旋舞。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纱裙,月影下的身姿轻盈曼妙,隐约能瞧出来里面的心衣轮廓。没有鼓声,没有奏乐,脚步随着蝉鸣的节奏变换。
像一株美丽的梨花随风起舞,洁白高贵。
李珹有些醉了。
不是因为酒醉,而是沉浸在这柔美的舞姿下。
一支舞毕,云韶呼吸微乱,仰着俏丽的小脸等待李珹的夸赞。
前世她跟着边关的胡人学的这支胡旋舞,一直想跳给李珹看,奈何没有机会。
李珹却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迟迟没有等到李珹的回应,她有些丧气,皱了下眉头。今夜自己是寿星,寿星亲自给他跳舞,怎么连句夸赞都如此吝啬。
她抬手一挥,在李珹的面前晃了晃嗔道:“喂,我跳的这样好,你怎么都不夸我?”
下一瞬,便被李珹拉进了怀里。
“很美。”
栀子花的香气夹杂着一丝蒲陶酒的香醇,如鼓声般心跳的声音隐匿在夏夜的蝉鸣里。
李珹总算是明白了自古以来纷传的一句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
骄傲如高岭之花的他也甘愿为怀中的美人俯首称臣。
云韶扯了下他的袖子,声音软软的:“李珹,你是喝醉了吗?”
李珹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眼中似有暗流涌动。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蒲陶酒好喝吗?”
云韶疑惑:“你方才没有尝过吗?我觉得还......唔......”
方才没喝,现下尝到了。
蒲陶酒十分香甜,却不敌眼前的心上人万分。
【📢作者有话说】
李珹:被夫人的舞姿迷晕了。
蒲陶酒就是葡萄酒哦!
这几章都是小甜章!
第25章 醋意
◎下方标注了一行小字:极佳人选◎
云家要举办比武招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来报名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
当然,这其中前来报名的人,不是贪图云韶的美貌,就是贪图云府的家产。云峥自然不能让什么人都来参加,于是设立的第一道门槛就是就是年纪和人品。
不论家世背景,上至朝廷重臣,下至黎民百姓。参加比武的郎君年纪最小不能低于十六岁,最大不能超过二十五岁。
人品端正,家中不能有妾室通房,更不能有赌博狎妓等嗜好。
如此一来,很多人在第一步便被筛选掉了。
南风看着这乌泱泱的人,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学认字。眼下记录这些参加比武招亲的郎君的家世背景,写的他手都要断了。
他奋笔疾书,眼神哀怨地落在前方前来刺探军情的追风。
追风持剑,不苟言笑地站在云府角门外报名这处,面对南风愤恨的眼神,表示视而不见。
王爷有令护着未来王妃的安危,至于其他人,他一律当做不存在。
南风气鼓鼓,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扬声喝到:“下一个。”
一连三日,云峥确定下来最终入围参赛的三位郎君。
骠骑大将军唐家的唐二郎。
前来赶考,寄住在长安外祖家的南郡谢氏,谢大郎。
最后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明王殿下。
说来这唐二郎还是当初云韶给自己挑选的夫婿之一,只不过因为这位唐二郎的面相过于剽悍,她便在自己的小册子中划掉了。
至于这位谢七郎,貌似是刚来长安不久,云韶并未有印象。
云韶看着李珹那本记录在册的“自荐信”,躺在床上闷声笑了起来。
李珹,长安人氏,年十九,未娶妻,无妾室通房......
其中册子下面有一排小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聊伸不腆之币,愿结无穷之欢。
是上一世李珹为她写的婚书中的一句话。
云韶放下了手里的小册子,顺手放在了自己先前记录的那个册子旁边,起身去翻看李珹在她生辰那日送的那卷画轴。
画上的女子立在春日的梨树下,身穿桃粉色的绣花罗衫,明媚皓齿,言笑晏晏。
仔细看去,女子不远处的脚下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慵懒地抻着懒腰,享受这春日的美好。
云韶会心一笑,这是他们前世养的那只狸奴小白,没想到李珹将它也画了进去。
她将画轴卷好收起盒子里,转身打开了那口大箱子。
云韶身形一顿,映入眼帘的满目金光。那箱子中不是旁的,而是一身成套的凤冠霞帔。
真红大袖衫用金丝银线绣着云霞凤纹,搭配着深青色的霞帔,样式十分精巧。放置婚服上方的匣子里面则是一副完整的头面翟冠。
云韶伸手摸向那大婚吉服,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她与李珹成婚时的场面。
青色的布幔缠绕着整个喜房,李珹牵着她一同走向青庐拜别云鸿。
但她清楚记得,前世并不是这身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