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里德森一言不发就要转身往外走,简姝急了,干脆破罐破摔:“那你说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因为刚才的一番拉扯,本来就故意没扣顶端两个纽扣的衬衫在动作间微微撇开领口,露出肩锁骨下晃眼的一片肌肤,女人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微散,几缕发丝勾缠到他贴慰的西服晚香玉的气息不断攀升蔓延至鼻尖,因为恳求形状漂亮媚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里德森闭了闭眼,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自持力努力忽略离得极近温热的躯体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沉着脸猛然移开了视线。
里德森的骤然沉默让包间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某种极为古怪的僵持。
半晌,简姝强自稳定着声线:“只要你肯救人,随便你开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理智与情感的撕扯实在是一场尤为漫长的拉锯战,像是一场荒诞的谬剧。
里德森缓慢地重复那几个字,忽的沉默了下来,修长挺直的身材让他显得极为居高临下,神色阴晴莫辨。
简姝头皮一炸,简直后悔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说出的那句话,就在包间里的气势就像箭在弦上即将迫发滑入深不可见覆灭黑渊的时候,突兀响起的来电铃声拯救了一切。
里德森深深看了她一眼,止住了话头,单手从西装内袋拿出振动个不停的手机,皱着眉看着来电提醒,简姝识趣地在这个时候稍稍松开了男人的胳膊。
接到安德里的电话里德森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要是刚才的对话再发展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已经在天平边缘摇摇欲坠的自制力会不会彻底消磨殆尽,失控之下到底会说出什么可能难以挽回的话来。
“喂?”
“先生,您下午还有会议。”
知道他们先生对那个叫简姝的女人格外在意,不仅推迟会议今天一大早还特地提前两个小时回的市区,就为了能早一点和人见上面,只不过眼看下午的会议时间快到了,包间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安德里也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
里德森的话很简短,简单说了“知道了”之后便挂了电话。
安德里的电话使空气中紧张纠缠的气氛为之一顿,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里德森已经重新抑回自己冷酷到极致的自制
…逼迫自己刻意忽略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语气重新变回该有的平静冷淡。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还有事,先走了。”
生怕自己意志力再一次被削弱,里德森匆匆便要离开,简姝僵硬的大脑里迟钝地过着里德森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里德森向来言出必行,他这么说就是答应她了。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没有提出,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解决了,明明应该感觉到惊喜恭送大发慈悲的卡总出门的,简姝身体反应却快过大脑先一步又拽紧了他。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是潜意识觉得不能让里德森就这么走了。
大概是出于之前的愧疚或是里德森肯不计前嫌答应这件事的感激,简姝这么一抓又急又快,半个人的重量都快压在里德森身上,连带着已经转过身的男人都猝不及防被她一撞。
不过男人常年健身肌肉紧实底盘稳得难以想象,几乎是在被她扑上去的瞬间,里德森就已经稳住了身形甚至还反手牢牢接住她免得她自己被反作用力冲的跌倒。
只不过这个姿势稍稍有些许尴尬,里德森搂着她腰腹,再往上一点姣好的曲线部位随着呼吸的起伏若有似无碰到对方肌肉线条轮廓显著的手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扑过来就是为了勾引他。
简姝今天本来是有抱着用美人计勾引里德森的目的在的,不过她刚才一直没敢表现的太明显想用也没用上,没那个意思却叮铃咣当扑过去差点摔一跤反倒是显得像在勾引人。
简姝自己尴尬地想当场撅倒,她忙着找一个合理的自己扑上来的借口,错过了里德森骤停的呼吸和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地一点点收紧的动作。
“那个……”简姝刚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觉得这事没法解释,只好痕迹显著地转移话题,“谢谢啊。”
“用不着。”里德森垂眸,声音里的情绪毫无破绽,“简小姐只要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当然。
里德森帮她忙,她欠人情应该的事,本来就做好准备了。
简姝闷闷哦了一声,想起之前被打断自己亲口说的她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说的时候大无畏只不过许诺出去后现在又有些踌躇:“那你要提什么要求?”
里德森反问:“你觉得我会提什么要求?”
简姝咬了咬唇,她设想过的可能性都说过了,要不就是他们和好后里德森重新甩了她,要不就是进行纯XX交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简姝没吭声,里德森大概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似乎很淡很淡地嗤笑了一声。
“可以松手了吗。”
语调充满着绅士该有的礼貌和波澜不惊,显得纠缠不清的人有多么让人无奈似的。
明明刚才还不这样的,明明在电话打进来之前有那么一瞬间简姝几乎猜到里德森下一秒要说些什么了,现在却摆出这幅高风峻节被逼无奈的样子。
简姝觉得自己的心态稍稍有些扭曲。
一方面她确实不想和里德森多纠缠,但是一见里德森这种好像什么都在掌握之中把她摸得一清二楚游刃有余的状态又十分不爽。尤其当年刚分手时里德森疯了一样给她打电话和现在俨然已经缓过来,对她冷冷淡淡波澜不惊的态度一对比,简姝就更不高兴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残存的对她主动甩掉的前男友的复杂情感,向来只有她不想要了,甩掉男人的份,但是曾经爱死爱活的男人对她不感兴趣了还跑到她面前来表现,简直是戳着她的神经跳舞。
就算这家伙现在是什么甲方,拽的二五八叉的也不行。
简姝没松手。
里德森略低着头冷眼盯着简姝拽着他的那只胳膊,明明可以主动甩开她离开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一丝动作,好像在等简姝自己主动放手。
简姝偏不放。
里德森想装冷静淡然,她偏要戳破这个面具看看后面真实的情绪。
可能是刚才一整瓶酒下肚的酒精反应,简姝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熊熊燃烧,大脑思考问题的方向逐渐变得诡异又偏激。
简姝非但没放手,闭了闭眼,遥遥晃晃勉强站稳后反而整个人扑了上去,直接搂住了里德森的脖颈,挤进了他怀间。
“卡诺尔你说实话,为什么要来中国?”简姝贴着里德森的颈边,像过去情人间的低声呢喃,说话间气流暧昧地拂过对方的发丝耳膜,“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被简姝整个人环抱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里德森绷紧了下颚线条,因为简姝挂在他身上的动作双手打开,指骨却握拳用力收紧,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将人牢牢抱住的欲望,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
“放手。”早知道从一开始就应该果断离开的,里德森生平头一次为自己因情感上的不舍犹豫不决导致陷入更深的泥泽而平添出一丝懊悔,声音冷的如凌冽的寒刀,隐藏着只有自己能听出的虚张声势,“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阔别四年之久的怀抱居然和以前一样熟悉,连冷木香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简姝刚才只是冲动之下想看看里德森的反应才抱了上去,没想到意志不坚的自己却先陷了进去。
下巴抵在男人坚实宽阔的肩膀,明明是早就分手合该敌对剑拔弩张的前任关系,却安心地让她生不出一丝抵抗之意,连日来为了若雨的事到处求医问药的精神紧张褪去,瞬间松懈后的疲倦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带着几年来为了事业拼搏从来没对外说过的辛酸苦楚,简姝自己都没想明白她怎么会在里德森怀里突然落下眼泪来。
简姝抬手摸到自己脸上满是冰凉的湿润,眼泪浸湿了男人的西服领,顺着流畅的脖颈线条滑下,里德森瞬间察觉到了简姝的不对劲,刚想低头察看她的状态,简姝却抬手搂紧了他,脸埋进了他的肩窝。
“我就抱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简姝哽咽着开口,语序颠三倒四混乱不清,“谢谢你帮忙,我实在太担心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分手的,真的不想分手……”
第13章
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下午的第一个会议了,安德里正琢磨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再给老板打个电话,就看见他们先生抱着人走了过来。
安德里在心里哎呦卧槽了一句,连忙下车替抱着简姝两只手都没有空闲的他们老板开门。
里德森弯腰把睡着的简姝安安稳稳放进车内,让她枕着自己大腿,顺便脱掉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免得着凉。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又在包间里精神高度集中地和他相持不下了那么久,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一低头,简姝在他怀里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真是……
安德里转头看着自家老板,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金丝镜片后看着怀中人的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温柔。
也不知道简律和他们先生在上面都聊了些什么,今天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虽然也匆忙,但是里德森对仪容仪表着装的要求是很高的,甚至有点强迫症的程度,向来挺括的西装上绝不会有一丝不该有的褶皱,这才一顿饭的功夫,虽然很细微,但是安德里看得出里德森的黑色衬衫上的显然有被人抓过的乱七八糟的折痕和湿痕。
全世界都没人敢这么在他们先生身上为非作歹,安德里在心里对简姝的崇敬程度唰唰唰飞升。
“先生,我们是……?”
里德森言简意赅:“回公寓。”
“是。”安德里毫无意外吩咐司机转道不去公司了,顺便把已经写好的提交会议电子记录的通知发了出去。
*
断片后,简姝重新有意识的第一秒就是觉得晕。
她倒也不是不能喝,这两年约见客户也喝过不少,可能是中午一整瓶直接下去一下子灌的有点猛,后劲居然这么大。
简姝在柔软舒服的床铺中翻了个身,断片的大脑隐隐作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弹坐了起来,差点没滚两个圈直接从床上滚到地板。
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草。
这他妈是哪儿。
完全冷色调的现代高级装修,线条极
尽利落,不是那种有钱人富丽堂皇的张扬,却是成熟的低调内敛,充斥着无比鲜明的个人风格。床边柜放着的玻璃杯里倒着蜂蜜水,卧房内大片能显出极好窗外景色的落地窗此刻拉上了厚实的窗帘挡住了日光,护住了房间内的静谧幽暗。
简姝呆坐了一会儿,立刻掀开被子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随即确认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完好无损在身上,除了短裙边微微卷起,大概是她自己睡的时候乱动蹭上去的。
这里是……
简姝摁着突突跳动的额角,随着意识逐渐回笼,终于把她断片前的片段一点点拼凑了起来。
她拽住里德森。
她搂住里德森的脖颈不让人走。
她抱着里德森哭得稀里哗啦。
她哭着说自己不想和里德森分手。
卧槽,等等。
她说了吗?
她真的说这种话了吗?
醉酒后宕机的大脑,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朦胧的,简姝拼了命努力回忆,只觉得记忆和泡了水发酵一样,和着她被人一路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她还不肯放手,有人探她额头唇角温热熟悉的温度,冷木香的气息将她包裹萦绕的片段,简直难以分清到底哪些是她真的说出来的话哪些是她做梦产生的幻想。
一直想到头都痛了,越想醉酒后的回忆越发荒唐,简姝捂住脸强迫自己先暂时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断续不清的片段,把精神集中在当下。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算是求人办事直接睡到对方家里去了,虽然这个睡和她的心里准备一点也不一样。
简姝重新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在床边的软沙发上放着自己的包,扑身下床,在包里翻到了自己的手机。
晚上六点三十七分。
看到手机屏上显示的时间,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简姝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她怎么能直接在里德森家里睡这么久。
她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简姝打开手机先查看她不省人事的时候有什么消息。
凯泽和大大小小的律师群里几百条工作相关她都懒得看,先回沈若禾的消息。
沈若禾下午的时候就试探着问她谈的结果怎么样,结果那个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完全错过了消息,过了段时间沈若禾又来滴滴她,简姝这个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都在工作的女人,超过二十分钟以上不回消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尤其今天那么大的事说好了一定会联系的,这都快几个小时没有消息了。
沈若禾每隔一个小时就给简姝发消息,内容已经从问谈判结果到关心她的人身安全,最新一条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直言今天晚上要是简姝一直不回她消息的话,她马上就报警。
简姝发了个“搞定了”的表情包,对面秒回。
沈若禾:“卧槽!!!你他妈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我差点以为你被人卖了。”
简姝:“现在是法治社会好吧,能出什么事,我只是……不小心发生了点小意外。”
沈若禾:“?”
简姝:“我在里德森家睡了。”
沈若禾:“!!!”
整整一分钟简姝都没收到沈若禾的消息,正在编辑消息的时候对面发了一条五十秒的语音过来,一点开就是沈若禾哭天喊地的大嗓门。
“姐妹!姐妹啊~~呜呜呜,我对不起你啊,我真的对不起你,你这牺牲也太大了,你让我怎么办啊。”下一秒话锋一转,“怎么样,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来接你,旧情重燃,这男人还和四年前一样器大活好,深得你心吗?”
沈若禾的话题转换速度太快,简姝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你在想屁吃,我喝多断片了好吗,醒来就在他家了。”
沈若禾:“哦?”
“总得来说应该是搞定了,你等等我先想个办法跑路,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一直在里德森家里呆着也不行,简姝暂时断了和沈若禾的聊天,把自己的东西拿全,路过卫生间的时候还特地进去洗了把脸清醒清醒,确认自己上下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间门。
她现在根本不敢具体回忆她喝多了之后到底和里德森说了些什么东西,反正凭她的直觉肯定都是些她清醒之后再看到里德森会尴尬到死的内容,总归里德森答应她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她还是趁现在先跑路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