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霄宫中天罡峰的峰主铁炼真君道:“贤剑真君,就这么放过那两只小妖?玉坤山这态度简直不像话!”
贤剑真君道:“如今该怎么应对那人界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圣花真君道:“早些年,我便让你们早点收拾了此事。现在没想到竟然拖成了祸害。”
万剑峰的莫长老无不懊悔道:“那时都以为他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谁知道竟还留了这一手。”
路一剑听得不明不白。
众位仙长难道早就知道赢破的处境了?
贤剑真君目光落到路一剑身上,道:“一剑,你见过那人界魔头,他是什么模样?”
路一剑老实回答道:“长得和我们一样,有眼睛、有鼻子,就是有点瘦,看着还有点小。”
铁炼真君道:“呵。”
铁炼真君是一个粗鲁大汉,身长八尺,穿着丹青色道袍,肩上经常背着一柄巨大的流星锤,平日话少,却是个暴脾气。
路一剑有些不敢言语。
贤剑真君鼓励道:“继续说。”
路一剑大着胆子道:“一开始我以为他就是个凡人,但后来看他使出功夫,我才知道他不一般。而且他能号令鬼母诞下的鬼子朝我和大师兄进攻。”
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
路一剑不知道所以,只听贤剑真君叹了口气道:“傻孩子,活着回来就好。”
他道:“你去看看你大师兄,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路一剑道:“师父,还要我派人下界吗?”
贤剑真君道:“不急。”
路一剑还有想问的,但当着这么多师长的面不好问出口,只得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他告退之后,就去了云庭的房间。
刚要进门,一个水杯就朝他砸了过来,他一躲开,那水杯就砸在了窗户上,又弹到地上,四分五裂。
茶杯砸过的地方燃起蓝色的狐火,烧了整整一圈。
路一剑冲了进去道:“大师兄!”
他正撞见蓝倾和云庭剑拔弩张,云庭正握着无尘剑,对峙着蓝倾。
蓝倾道:“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又不是你那禁了你足的师父。”
路一剑道:“蓝师兄,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赶紧拦下云庭的剑,道:“大师兄你的伤还没好,千万不要再运功了。”
云庭佝偻着背,嘴角溢出鲜血。
蓝倾见状,这才收起了狐火。
他道:“我本是好心来提醒,没想到你们不识抬举。”
云庭剧烈咳嗽了起来,拿剑的手不稳,无尘剑掉落在地面上。
路一剑厉声道:“蓝师兄!”
他几乎是请求的姿态道:“求求你,不要刺激我大师兄了。”
蓝倾心中突然烦闷起来,一屁股坐在桌前,用团扇狂扇着自己的狐狸耳朵,那白色的狐狸毛都被扇飞了起来。
他道:“你们师父不会想将此事闹大。你们还想下界杀魔,那是痴心妄想。”
路一剑端了杯水,让云庭喝下,又将他扶到床边。
他侧过头,道:“蓝师兄为什么这么说?”
蓝倾冷笑一声,道:“就算我说了,你们会相信吗?我可不想再白费功夫。”
路一剑用动作安抚了云庭,他用渴求的眼神朝云庭摇了摇头。云庭总算没有再反抗,倚靠在床头。
路一剑深呼吸一口气,倒了杯水走到蓝倾跟前,双手奉茶道:“这杯敬给蓝师兄,多谢蓝师兄,我和大师兄才能从那里逃出来。”
蓝倾看了他一眼,将那茶一饮而尽,道:“这茶再好还是不及逍遥酿。”
路一剑心里顿时想抽死这只死狐狸,知不知道逍遥酿多难得?一说起逍遥酿,就会想起他攒了两年钱才买的冰心琉璃盏,心里都在滴血。这狐狸精还毁了他的冰心琉璃盏!
他调整好心态,继续问道:“蓝师兄,你刚刚说师父不想把此事闹大是为什么?有魔出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可怕的?”
蓝倾刚想开口说,又看了一眼云庭,调了个头,道:“让你大师兄跟你说罢。”
路一剑猜出刚刚蓝师兄和大师兄起争执,看来也是因为此事。
他回头去看云庭,只见云庭冷淡地看着墙壁,一点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当了师兄弟这么多年,他见多了大师兄冷淡的样子,但这一次不同,他有种预感就算他亲口问大师兄,大师兄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得按捺下好奇心,道:“蓝师兄,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蓝倾一掩住面容,一双狐狸眼睛狭长而灵动,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路一剑道:“蓝师兄,此事事关重大。现在鬼母封印没修复,现在又闹出了个魔头,还有一只鬼邪在外飘荡……”他立马住了嘴,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他也不敢再继续说了。
蓝倾眯了眯眼,道:“千霄宫果然又在骗人。”
路一剑立马道:“求蓝师兄不要告诉别人!”
蓝倾道:“要我不说可以,你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是不是之前的大妖没有收复回来?”
路一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云庭,却没曾想云庭一眼未看。他只得狂挠自己的头发,道:“是。我只能告诉蓝师兄这么多,多的不能再说了。”
蓝倾道:“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拍桌而起。
路一剑连忙拦住他,道:“蓝师兄,你说的不会告诉别人!”
蓝倾狐狸耳朵一动,装傻充愣道:“我说过吗?”
路一剑都快气哭了,道:“蓝师兄!”
说罢,他就要给蓝倾下跪。
蓝倾团扇一挥,道:“别来这套!”
云庭声音沉道:“一剑,过来。”
路一剑抬头一见,就看见云庭脸上布满阴云,眼瞳中错落着血丝,他道:“大师兄……我……”
云庭立马从床上下来,又摔一踉跄,路一剑赶紧接过他,道:“大师兄,都是我太笨。你赶快上床休息。师父也许过几天消了气,就会听大师兄的劝。大师兄你一定要养好身体啊!”
蓝倾看见这两难兄难弟,头就开始发疼。
他又坐回了桌前,道:“我发誓,不会说起此事。如有违此誓,叫我天打五雷轰。”
路一剑露出感激的目光,道:“谢谢蓝师兄!”
他将云庭扶到床边坐好,又盖好了被子。
云庭道:“狐狸,我会亲自证明你说的是错的。”
蓝倾满不在乎道:“随你的便。”
房间外,梅珊端着汤药站在原地。
她几乎是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尽量让人看不出异样,直到状态恢复正常,她才推门而进道:“大师兄,该吃药了。”
第61章
皇宫之上,有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里带着闪电,雷鸣声震耳欲聋,却迟迟不见下雨。
赢破看着这乌泱泱的一片人朝他下跪,这般场景他该笑出声,偏偏他笑不出来。
他道:“樊隆呢?孤掌管了朝廷,他就窝在家中不出来,是怕了孤?”
樊鸣听闻,上前奏请,道:“陛下,家父早已重病缠身,实在是有心无力,臣替父亲向陛下请罪。”
赢破袖子一挥,樊隆整个人撞在了柱子上,口吐鲜血,抱腹翻滚,疼痛难忍。
“孤要你开口说话了?”赢破嘴角冷笑。
樊鸣匍匐在地,道:“臣,有罪。陛下息怒。”
看着樊鸣光速滑跪,所有大臣皆磕头跪拜,道:“陛下息怒。”
赢破的目光流露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冷漠,道:“宣令下去,明日孤要举行登基大典。”
南元国等了十七年,终于迎来了登基大典。
皇都城中,禁卫军时刻警戒着,生怕有人闹事。皇都百姓都想亲眼见证新皇的风采,往日鬼皇帝的童谣流传太深,这几日又传出新的言论,说新皇得先皇庇佑,乃神仙后裔,将会福泽整个南元国。
虽然根深蒂固的印象扭转得极难,但百姓对这位新皇不可谓不好奇。
哪怕看不见新皇的模样,城门禁军守地范围外也围满了人群。在人群之中还有人卖防身符,说是可以抵挡各种邪魔歪道,一时之间生意火旺得不得了。
皇室祭天之处,祖祠与神祠挨着。此处宫人和大臣千万,赢破正踩在红布之上,披龙袍戴龙冠,面容庄严,手持一把玉笏板。大典繁文缛节众多,但他眉眼丝毫不见不耐烦,一举一动都做得板正至极,挑不出来一丝错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拜。
赢破坐上了那把黄金龙椅,抚摸着龙头,道:“自今日起改年号为元光十六年,帝号凌恒魔君。全军上下,捉拿孟芷回宫。”
一位大臣道:“这……陛下。”
赢破道:“你有什么异议?”
他指尖燃起魔气,夹杂着丝丝爆裂的雷电。
樊隆在他人的搀扶下恭敬地弯下腰,道:“一切都如陛下所愿。”
赢破一指他,魔气朝他涌去,将他四肢都捆束在半空中。
樊鸣见状,跪地拖行,道:“陛下息怒!”
赢破一步一步从龙位上走了下来,拎起他的领口,道:“孤早已决定,孤登基之日,就是你们樊家血溅之时。”
樊鸣道:“陛下盛怒,臣知陛下心中有怒气,但今日登基之日,朝堂见血,怕是不吉利。请陛下容许我戴罪立功,臣已经查探到孟芷的下落,陛下难道就不想知道孟芷去了哪里吗?”
赢破道:“她在哪儿?”
樊鸣道:“她去了修仙界。陛下知道修仙界是仙人福地,臣等凡人就算想去,也有心无力,还望陛下三思。倘若今日就杀了臣,恐怕朝廷不稳,民心动乱。”
赢破将他的领口捏紧,道:“你是在威胁孤?”
樊鸣道:“臣不敢,如今国师已亡,但樊府中还供养着数位仙师,他们定有法子将孟芷带回来。”
赢破目光从他的脸上逐渐下落,一瞬捏紧了他的脖子,“孤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樊鸣脖颈青筋暴起,道:“给臣、三日时间,如果不能带回孟芷,就请陛下赐罪。”
赢破将他丢了出去,道:“一日,孤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见不到孟芷,你们樊家全部殉葬吧。”
他收回魔气,樊鸣立马上前搀住了老态龙钟的樊隆。
“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群臣沉默。
赢破道:“退朝吧。”
钱喜高喊道:“恭请陛下回殿。”
赢破迈着大步,所有人皆为他让路。他身带冕冠,一身玄色龙袍,腰间的桂花纹香囊随身而动,如今的他,无人敢忤逆。
孟枝枝连夜奔走,终于来到了一片平原之地。
她跪到溪水边缘,将头倾了下去,大口大口喝水。
她用袖子一擦,看着这无边无际的平原,数只野兔抬起双腿四处查探猎敌,小鹿弯下优美的曲颈吃草。
她起身抱拳道:“孟芷在此,特地拜见狐仙前辈。”
她所来之地正是蓝倾所居住的地方——定风坡。
她是为小桃仙和冥漆而来,她知道她如果要找师父,现在应该去千霄宫,但是千霄宫难进,万一碰上云庭说不清楚,被群起攻之,得不到师父的线索不说,还舍去了自己。她同时也十分担心着小桃仙和冥漆,思来想去,蓝倾带走了小桃仙和冥漆,依照她两世对他的听闻,她知道他是个护短的,可能救得回小桃仙和冥漆,她便下定决心,先来此地。
她不由地大声道:“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寻小桃仙和冥漆,我知道前辈将他们二妖带走,还请前辈开恩,让我见一见他们!”
“你竟然敢找来这里。”
她仰头一看,就见蓝倾坐在树上,双脚荡漾在半空中,狐狸耳朵竖起。
孟枝枝道:“我知道对前辈多有打扰,但我心系小桃仙和冥漆的安危,还请前辈恕罪。”
她跪在了地上,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蓝倾道:“我听闻你肚子里怀了那小皇帝的孩子。”
孟枝枝道:“假的,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表情风轻云淡。
她周围顿时燃起了蓝色火焰,那火焰灼烧得她身体发疼。
蓝倾道:“你的确没有怀孩子,但你身上流有邪魔的血。”
孟枝枝道:“是他的血。”
“他?”
孟枝枝苍白的双唇微张开:“赢破。”
蓝倾道:“你不惜背叛他,也要来见小桃仙他们?”
孟枝枝睁着那双如水的秋瞳,道:“说背叛谈不上,我只是后悔了,后悔曾经想要帮他出了皇宫这座牢笼。你想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小桃仙和冥漆现在是不是还安好,请你告诉我一个答案。”
蓝倾跳身离去,独留蓝色火焰圈里的孟枝枝。
“我定风坡一向不喜欢人类到来,而你身上又与邪魔有关系,犯了我两个忌讳。我不会告诉你,如果你执意要留下,就受这狐火焚烧之苦吧。”
孟枝枝全身被汗水打湿,她感觉空气稀薄,以丹田运气,让自己支持得更久一些。她既然已经来到,便不会轻易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