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经是过去式,但她对他有过感情也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啊!
而且谁能保证,她对他的喜欢不会再死灰复燃呢?
这么看来,四舍五入不就算是有感情基础吗?
那么她和他结婚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他昨晚苦思冥想得出这个结论后,兴奋得一整夜没睡觉。
直到天边开始泛青的时候,他都已经从两人的婚宴规模筹划到将来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越想他就越坐不住,恨不得当即拉着她去民政局。
等到天终于大亮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买回了戒指。
他又把戒指往前递了递,小心翼翼地催促:“答应我吧,惜媚。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杨惜媚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了看他,冷笑了一声转开脸。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答应的!”
郁持脸上的笑意凝固。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很大可能会被拒绝。毕竟她对他的厌憎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可当真正面对她决绝的态度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痛和挫败。
他不禁就想起曾经在林百川家看到的那枚被她妥善珍藏的求婚戒指。
之所以认定是求婚戒,是因为戒指盒下面还压着张卡片,是林百川亲手写的肉麻的求婚誓词。
他当时差点没把那卡片撕碎,最后戒指就扔在了那里,没有拿回来。
现在想来他心里又酸妒又苦闷。
那不过是一枚寒酸的碎钻戒指,她都能珍之重之。而他送的这枚明明更漂亮贵重,她却看都不肯看一眼。
凭什么?
他脸色青白,终究耐不住内心的不甘,喃喃道:“可林百川求婚你就答应了,他那样的人到底凭什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杨惜媚就满心恨意,情绪也终于有了波澜,激动斥道:“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他?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
郁持被吼得一怔,心头莫名有些委屈,不肯示弱:“可他明明是后来的!你先喜欢的是我!”
“而且你对他本来也没什么感情不是吗?!”
杨惜媚:“……”
他把她的沉默当成了一种心虚,更是理直气壮道:“我之前查过,他在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但你一直都没有接受他。直到——”
他顿了顿,神情显出悔恨:“直到两年前,也就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那晚之后,没多久你就答应了他的表白,和他在一起了。”
“是因为我对不对?我那晚说的话伤到了你,所以你心灰意冷,才退而求其次接受了他,对吧?”
郁持甚至还脑补出了她一边和林百川在一起,一边还在心底对他难以忘怀的情形。
不然她为什么又心甘情愿地在他身边做了两年秘书呢?
肯定还是放不下吧?
杨惜媚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就算事情如你所说,又怎样呢?”
她眼神渐渐柔软,温言细语间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跌落深渊:“至少现在,我很爱他。”
那时的她被郁持三言两语就踩进泥地里,心也破碎得七零八落。
是林百川陪在她身边,小心地一片片拾起拼好,修修补补,然后日日夜夜精心养护。
怎么可能不被打动?
所以在他又一次表白的时候,她答应了。
一开始她也觉得自己卑鄙,为了逃避现实受到的伤害而把他当作了避风港。
所以她也曾对林百川心怀愧疚。但后来慢慢地,她对他也积累了更多更厚重的感情。
她想她还是很幸运的,在这孤苦伶仃的人生中能拥有一个林百川。
“你根本不会明白,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真要结婚,我也只想和他结。”
“郁持,别再执迷不悟了,再纠结过去也没有意义。”
“你放过我吧。”
她最后道。
她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一支箭,密集且迅猛地直直射在了他心间,留下满目疮痍。
郁持一直举着戒指的手缓缓下降,他垂眸沉默,好一阵后突然又抬眼,温声对她笑:“别说这种话,媚媚。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太多错事,也让你受到了伤害。”
“但我发誓,我以后肯定不会再那样了!我们结婚,然后好好过日子,嗯?”
放过她?
他不是没想过的。
至少在山里找到昏迷不醒的她时,那一瞬间他心里是有闪过这个念头的。
放了她吧。放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不然难道真的要逼死她吗?
况且他们之间闹成这样,也已经算是走入死胡同,再无转圜的可能了,不是吗?
他那时真的有这么想过的。
可偏偏之后又让他知道她曾经喜欢过他。
就像绝境之中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只想紧紧抓住,再不放手。
他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眼神已经有些直了,仿佛魔怔般,拉起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杨惜媚突然被他触碰,条件反射般甩开,一脸惊恐。
他一面若无其事地笑着,一面又强势地再次拉过她,拿起那枚戒指要给她戴上:“你戴上试试,看看尺寸合不合适,样式喜不喜欢?”
“这个我买得有点仓促,不过也只是求婚戒,等咱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再给你订做一枚更大更好的……”
他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嘴里咕哝着,耍赖般硬要给她套上戒指。
杨惜媚对他这种自说自话的举动厌烦至极,一把甩开:“我都说了我不要!”
戒指被甩到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气氛瞬间凝滞。
郁持身体僵了僵,急喘了几息,仿佛再也压抑不住般突然暴起,猛地抓住她大声道:“为什么不要?我都说了我会给你更好的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还不行吗?为什么不要?啊?”
杨惜媚知道他又在发疯了。
看着他铁青阴鸷的脸,那晚充满暴力和血腥的不堪回忆又涌入脑海,她脸上显出恐惧。
“啊!!你走开!别碰我!走开!”
她尖叫起来,疯了似的挣扎,很快又开始喘不上气,脸庞涨得紫红,手脚也僵硬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刘姨跑进来了,害怕两人又像之前那晚闹得两败俱伤,她就大着胆子挡在中间劝道:“郁总,惜媚的身体到现在还没恢复呢。而且医生也说过,她不能再受刺激了。您就不要再吓她了.......”
郁持站在原地怔愣着,仿佛终于又清醒过来,再一看杨惜媚,她已经躲在刘姨背后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惧的状态。
他后退了两步,意识到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明明一开始,他设想的不是这样的。
他只想好好地跟她求一场婚。
“惜媚,我刚才不是......”他嗫嚅道,又上前伸手想去触碰安抚她。
杨惜媚却像是触电般又往后缩了缩,甚至抱住了头,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
他只能转而对刘姨道:“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他低声说完,又觉得无地自容,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 自求多福
任茜站在郁宅门前,深呼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她因为杨惜媚的事对郁持发飙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她本来刚一离开那里后,就火急火燎地想要去找苏昕蓉告状的。
只是联系了郁宅,得知苏昕蓉仍在养病中,谢绝任何人来访。
而后她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想了想,也有些退缩了。
她还记得郁持曾对自己的那番威胁。
为好姐妹出头当然没错,但她本质上也只是个阅历浅薄没啥根基的黄毛丫头,也不敢赌上全家人的前途。
就这样纠结来纠结去,没想到之后苏昕蓉竟又主动联系她,请她去家里说说话。
任茜自然是义不容辞地赶了过来。
只是要不要说出杨惜媚的事,她心里仍没个定论。
见到苏昕蓉的时候,她一身素雅的居家服,正坐在宅子后面的庭院里等着。
人看上去确实憔悴沧桑了不少,头发都添了几分花白。
任茜看着自己一向亲近仰慕的长辈变成这样,心头也不免难受,说了不少安慰的话。
而苏昕蓉尽管状态不好,对着偏爱的小辈也仍是强撑着精神,一如既往地态度亲昵,无话不谈。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竟聊到了婚姻问题上。
“茜茜现在也长大了,有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啊?”苏昕蓉气度从容地斟着茶,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额,还没呢。我这么年轻,不急啊!”任茜早就习惯这老生常谈的话题了,熟练地打着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是年轻,但有些事也可以考虑起来了。”苏昕蓉这回却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又问:“茜茜现在交男朋友了吗?或者有没有中意的人?”
任茜有些紧张起来。
她现在交的小男友家境一般,学历也普通,全身上下可以说除了脸和身材,其余一无是处。
她自己其实觉得无所谓。男人嘛,好看实用有一把子力气就行,书读多了反而容易膨胀,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还容易变坏变油腻。
像那种笨笨的没啥见识的就很好。
但也确实拿不出手,因此她一直不敢带男友见家里人,更不好意思跟苏昕蓉说。
只能摇头否认:“没有没有!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哪有功夫想那些!”
苏昕蓉点点头,似是很满意,随即慢悠悠地说出了一番惊人之语:“那茜茜干脆就嫁到我们家怎么样?也省得你妈妈成天替你头疼终生大事了。”
“——啊?!”任茜一口茶差点呛住,连连摆手:“蓉姨您可别打趣我了!”
苏昕蓉放下茶杯:“不是打趣,我说真的。希望你也好好考虑一下。”
任茜脸上已经僵硬了:“那您的意思是,要我跟,跟持哥??”
郁家两个儿子,老大郁擢在德国留学时已经结婚。
那么苏昕蓉要她嫁的,就只有可能是老二郁持。
苏昕蓉点头:“对,我想让你跟郁持结婚。”
任茜差点没跳起来,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不不不!这不行,真的不行!”
“怎么不行呢?你们从小就认识,年龄也相近,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我看联姻就很合适。”
合适个什么啊?!这简直荒唐!
“可是,可是,”任茜满心无语:“我就只把持哥当哥哥啊,他也是只把我当妹妹看的,我们之间真没啥感情啊!”
苏昕蓉却淡淡一笑,垂眸撇了撇杯中的茶沫:“感情不感情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我们家你是知道的,环境单纯干净,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而且我跟你郁叔叔都很喜欢你,等你嫁进来也只会把你当女儿看待,让你快快乐乐地做个阔太太,这样不好吗?”
说真的,如果对象不是郁持的话,搞不好任茜还真会动心。
主要是苏昕蓉说得没错,郁家的家风是真的好,两个儿子从小就被严格教育,不溺爱不纵容。长大后也不许他们在外面沾染任何恶习,人品德行没得说,连私生活都干净得很。
像老大郁擢就是典例。
只是不知道怎么又养出了郁持这么个歪货。
——总之任茜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和郁持结婚的,这不是瞎闹嘛!
她无奈之下只能坦白道:“蓉姨,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苏昕蓉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要真喜欢,结婚后也可以跟你男朋友继续交往,我不反对的。”
!!!
任茜的三观受到巨大震撼。就是说哪家的婆婆能做到这程度?竟然还纵容儿媳出轨!
她不可置信:“您是说……如果哈,如果我和持哥结婚的话,之后就各玩各的?”
苏昕蓉却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果断道:“你可以,他不行。”
“哈?为什么啊?”
“他有什么资格在外面玩?要是搞出私生子那像什么话?!我苏家的下一代继承人只能由我指定的人生下来。”
即使身体状况欠佳,苏昕蓉语气里的强势独断却毫无减弱。
“下一代……继承人?”任茜一脸懵。
苏昕蓉喝了口茶,神情泰然自若:“我就给你交个底吧,等你嫁过来后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尽快生下小孩,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当作华誉的继承人培养。”
“茜茜,好好想清楚,这对你来说再有利不过,稳赚不赔,不是吗?”
任茜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甚至有些怀疑苏昕蓉是不是因为找不回女儿的事,精神受到了刺激。
但冷静下来,她又突然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一个传言。
说是苏昕蓉其实从来都没打算把华誉真的交给郁持,只是让他代为管理罢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按苏家的规矩,家族名下的任何产业继承人都只能姓苏。
若是像苏昕蓉这样的女继承人,她的孩子就必须随母姓,同时她掌权期间也不能有法定的伴侣,以免权力旁落,或者家族利益受到外姓入侵和瓜分。
因此当年苏昕蓉就是离婚后才回到苏家争得继承权的,而后来即使又和郁绍焱生活在一起,实际也没有真正复婚。
等到她再把华誉交给郁持的时候,就遭到了苏家人的反对。
因为郁持不姓苏。
苏家几位主要话事人也给出了解决方案,就是让郁持改姓。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昕蓉没有答应。
据说她当时跟苏家人私下里协商好,只是把华誉交给郁持暂时代为管理。
而实际上这份家业,苏昕蓉是准备等将来找回女儿后留给她继承的。
似乎也是从那时起,郁持在苏家一些纨绔小辈的口中,就多了个“看门狗”的称呼。
而他也曾因为这个称呼,暗地里把其中一个最嚣张的苏家子弟打得半死。
还恰巧被任茜给撞见,留下不小的阴影。
今天再看苏昕蓉的态度,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她是真的没有考虑过把华誉交给郁持,即使现在已经确定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她的打算也是尽快开始培养第三代。
完全绕开了郁持这个二儿子。
这到底是有多厌憎啊?!
而与此同时,任茜也意识到了一个令人发毛的可能性。
其实从小她就很清楚,苏昕蓉对她的喜欢更多是出于在她身上寻找一个现世寄托,或者直白点说,就是当作她女儿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