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是因为，你分出的根本不是神力，而是你本源的生命。”
“所以我如若动用了神力，就等同于你损耗了本源。”
“不会累及因果，不会有凡人受累，只有你自己，不断遭到反噬。”
“对也不对，容疆？”
容疆感觉到自己胸前湿了一片，只能将林黛玉越搂越紧，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去安抚她。
“对。”
有风吹过，白虎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林黛玉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容疆不知道怎么回答林黛玉的这个问题。
林黛玉太过聪慧，很多谎言是无法欺骗她的，而且私心里，容疆也不愿意骗她。
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能成真。
“因为，你不能死。一次都不行。”
容疆抬手抹去了林黛玉的眼泪，轻轻吻了吻她的睫毛。
林黛玉手抵在容疆的胸口，怔怔看着他。
容疆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也并不是向她表露爱意这么简单。
就是字面意思。
林黛玉，不能死。
容疆点了点林黛玉的眉心：“此前你频频出事，又撞上了梦噩，其实我早就怀疑了。”
“我亲笔写在命薄上的命数，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因为这不是改变，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力量。”
“黛玉，你是这个世界的基石。”
林黛玉愣住了。
在林黛玉读过的无数经史子集里，都没有提到过什么世界的基石，之类的东西。
“像补天石那种吗？”
林黛玉绞尽脑汁，才靠出一个比方。
容疆被她逗笑了，无奈揉了揉林黛玉的头发，显得她毛茸茸的，更加可爱。
“不是。所谓的世界基石，就是整个世界的核心力量，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有那么多的因果。所以你周围总是出现很多稀奇古怪的人，他们都是被基石的力量所吸引。”
“你一旦殒命，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林黛玉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择如此重要，但这就是命中注定，也是不能推脱的责任。
容疆见林黛玉一脸沉重，便缓了语气，想要安慰她。
却不想还没有开口，林黛玉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顺便抛出了一道送命题。
“那么你呢，是因为我林黛玉，还是也被基石的力量吸引，才来到我的身边？”
第46章
“自然是因为,是你，林黛玉。”
容疆都不用思考，便能够本能地回答这个问题。
林黛玉笑了。
风光霁雪，就是佳人。
林黛玉总是能够对容疆给出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良好,从前失去记忆从梦噩里醒来的时候是,如今也是。
当下除了在凡间利用凡尘之气努力修补林黛玉枯萎的叶片之外,还要找到让容疆不再自伤，也能动用神力的办法。
毕竟容疆分割给林黛玉的本源，就算是回到了神界,林黛玉也无法归还回去了。
“总是能找到法子的,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你。”
林黛玉从容疆怀里挣脱出来，斩钉截铁道。
容疆淡然一笑,说出了最大的秘密,心中也松快不少。
两人解开了心结，便也恢复了平常。
“那你之前说的再造身体用的千里涧的竹子,可是有什么讲究？”
林黛玉同容疆并肩而行,朝着清河上神显露出神迹的方向走去。
“也无太过特殊，千里涧，就是曾经孕育松儿的地方。”
林黛玉并没有想起关于千里涧的记忆,因此才被容疆误导，实则如若问一问松儿,便知道这千里涧,乃是容疆所辖之地，神界纯洪神力最为充沛的地方。
“当年你我无意使得松儿提前开出了灵智,但你身体原本就因为枯萎叶片孱弱，而我也忙于重建神界秩序,所以暂时将松儿在千里涧放了一百年。”
林黛玉瞪了一眼这位“不负责任”的父亲，觉得容疆心真宽，幸得松儿现在还是如此聪慧懂事。
但容疆却没告诉林黛玉的是，一百年后他将松儿接回来，发现这家伙肆无忌惮，全无规矩，之后的一百年，松儿是在天天挨打的日子里度过的。
两人一面说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只见此处已经被夷为平地，周遭的树木都化为了灰烬，沉淀在了地面上。
贾宝玉和恭醒、刘桢三人，正围在一起，面朝着地面上一个深坑，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恭醒，发生何事？”
容疆一声问话，让三人立刻反应过来。
恭醒和刘桢纷纷对林黛玉和容疆见礼，而贾宝玉见林黛玉并无任何受伤痕迹，也放下心来。
恭醒指了指深坑，对容疆说道：“刚刚清河上神就在这里对那警幻仙子动了手，但古怪的是，一旁那个莫名其妙的凡人，竟然在关键时刻触发了传送阵，将他们都圈进去了。”
容疆俯下身去勘查了深坑里的痕迹，点头道：“不错，确是传送阵，而且看这损耗，传送的地方应该很远。”
刘桢也补充道：“那时警幻已经被清河上神诛杀，不知道这个凡人，竟然会弄出这么一出。”
“警幻死了？”
林黛玉疑惑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贾宝玉却摸索着自己手中捡到的一只珠钗，摇了摇头：“未必。”
“为何？我们都明明看见清河上神的诛神箭穿透了那魔女的胸口！”恭醒不解道。
容疆沉吟，又问贾宝玉：“是因为清河的箭消失了？”
贾宝玉便知容疆虽然不在现场，却洞悉一切，回答道：“确是，按照常理，诛神箭不会随着被杀之人的死亡而消失，但是在他们被传送前，我便见到警幻胸口的诛神箭消失了。”
“怎么回事？”恭醒更加迷惑了。
容疆又围着那深坑走了一圈，从泥土里找到了一颗小小的彩色玛瑙，开口道：“刘桢，你看看。”
刘桢接过了容疆手中的玛瑙，检查之后说道：“这，这是咱们北境才有的七彩石，而且只有靠近北境城墙那边的矿山，才会出产。”
恭醒也凑了过去看了看：“怎么回事？谁会将价值千金的七彩石扔在这里？”
林黛玉却慢慢说道：“并非扔在这里，应该是那个凡人，身上无意掉落的。”
“王妃为何如此推断？”
林黛玉看向容疆：“清河上神和你们一样，虽要诛杀堕魔的警幻，却没有防备一旁弱小的凡人。”
“但他戴着聚气帽子，还肆意杀害普通人为自己续命，可见并不是咱们之前忽略的凡人，而警幻一直带着他，想来就是让他欺骗了凤凰。”
“但警幻也许不知，这个凡人，才是利用了她。”
林黛玉拿起七彩石：“咱们到北境去，就是为了祸城的狐妖，而此前已经知晓，那是九尾天主！”
容疆捏了捏林黛玉的手，接着说道：“那位，就是九尾天主！”
恭醒和刘桢还没转过弯来，但贾宝玉却已经想通了。
“诛神箭消失，一则箭主死亡，二则箭主收回。那时警幻并未完全死去，但诛神箭消失，只能是清河上神收回。”
“同时传送阵能够带走清河上神，也说明是清河上神愿意的，否则清河上神再度动用神力破坏传送阵即可。”
“但这里，并没有法阵破坏的痕迹。”
容疆点了点头，同意贾宝玉的说法。
林黛玉说道：“之前见过那人的，都曾提到觉得他古怪，而今看来，九尾天主果然厉害，竟然能够短暂的蛊惑上神！”
容疆用林黛玉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那颗七彩石，是他故意留下的，算是挑衅吧。”
松儿却又不同意道：“那为何在薛宝钗的描述里，这人也不太中用，为何不将他们全杀了？”
林黛玉笑了笑道：“薛宝钗说话，也许只有一半可信。何况这九尾天主，就喜欢借刀杀人，利用警幻呢？”
容疆想了想又问道：“贾惜春，你们有看见吗？”
贾宝玉皱眉道：“并没有。”
林黛玉疑惑道：“奇怪，贾惜春那时能够从我的绞杀中完全脱离，应该就是受到了警幻的召唤，怎么不见了呢？”
容疆隐隐觉得，这贾惜春身为伥鬼却能够背叛警幻，就已经是古怪的事情了。
但众人现下也暂时并没有好的法子，不过虽然九尾天主动用了手段“请”走了清河上神，但清河上神却也不是九尾天主就能伤害的人。
容疆刚刚要离开，却发现深坑旁有些许白光微弱。
恭醒下去拿了上来，便一脸惊喜：“是清河上神留下的。”
容疆伸手，这白光便又化作了白虎虚影，白虎口吐人言道：“这九尾天主竟然是公狐狸！还想要迷惑老子，呸！我且跟着去看看！”
白虎摆了摆尾巴，便消失了。
面对清河上神留下的讯息，众人无奈，这就是他那不着调的一贯作风。
容疆带着众人回到了方州城内，见薛宝钗和柳湘莲已经安置好了。
容疆也只是告诉薛宝钗，薛蟠要先行去北境那边，薛宝钗虽然想要追问，却知晓摄政王脾气，也只是应了下来。
容疆前去见了尹大人，告知方州附近的“妖怪”已经被诛杀清除，凤凰山的毒瘴也处理干净了。
尹大人很是感激摄政王，同时昭告了百姓，方州城内可以好好过个上元节了。
波光粼粼，鱼龙流转。
林黛玉和容疆一人一手拉着松儿，在离开前夕，逛逛这方州的花灯节。
松儿东看看西瞅瞅，又扯了林黛玉去猜灯谜。
林黛玉自是一猜一个准，引得松儿接连赢来了好几个漂亮的花灯，惹得在不远处跟随的恭醒和柳絮，抱都抱不下。
“母妃，母妃，从前在神界的时候，父神也总是给您做花灯呢，不过那时候父神的花灯总是被您嫌弃，说是还比不上隔壁星君……”
容疆拧了松儿的耳朵，淡淡道：“容松子，看你最近身量又高了一些，你这衣服不合身了，和恭醒他们一起去置办下吧，不成样子。”
松儿迷惑道：“是高了一些，可是母妃在出京的时候就已经备下……”
看到容疆的眼神，松儿立刻转身拉了恭醒和柳絮：“走走走，本世子又没衣服穿了，咱们快去……”
柳絮在一旁边走边嘟囔：“不是，世子，谁花灯节去买衣服呀！”
林黛玉看着松儿消失的无影无踪，转头笑道：“怎么？以前在天上的时候，我真的这么说过？”
容疆有些不好意思。
林黛玉想了想促狭笑道：“说起来，怎么从我了解到的，以前在神界的时候，好像我很嫌弃你的样子，这如今来了凡界，做了你的妻子，真不是你偷偷牵的姻缘线？”
容疆无奈笑道：“从前是从前，不过我们之前已经在神界的月神那里，结过了姻缘神契了。神契可是无法更改的。”
林黛玉抿嘴笑道：“什么神契，我这凡人可是不懂！”
容疆拉了林黛玉的手，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神契自然是印在身上的，待晚上咱们回去，为夫脱了衣服，让你看看。”
林黛玉红了脸，啐了容疆一口，跑到了河岸边去看花灯。
容疆跟了过去，从袖中拿出一盏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了过来，见这盏花灯虽然小小的，却很是别致，上面的图案和题字，皆是容疆亲手所写。
林黛玉俯下身去，将花灯点燃放入了河水里。
“希望容疆不再受伤，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心愿顺遂。”
第47章
天色微亮,林黛玉便已经醒来了。
外面的马蹄声整齐一致，夹杂着松儿和容疆之间的议论。
马车里用着暖炉，微微有些热。林黛玉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软鹅褥子，便起了身。
离云听见了马车里的声音,便从驾座上进了马车,去服侍林黛玉梳洗。
“你怎么来了？”
林黛玉见了离云,也很是惊喜。
离云一面递了帕子给林黛玉，一面笑道：“出发时王妃便以身作则，不要随侍的人,可是让侯爷和夫人担心了许久,这阵子因着已经入了北境地界,算不得破了规则，才让我以北境王府这边的身份过了来。”
林黛玉也笑了：“母亲可真真是会投机取巧了,难为你还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离云笑着递给林黛玉一朵珠花说道：“并不费事,我是偷偷化为原身，顺流躺了一路就到了。”
林黛玉被离云逗笑了,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会闲话。
这几日因着已过了惊蛰，温度回暖了不少，外头的风也没那么冷冽了。
林黛玉换了骑马装,出了马车，便让松儿带了一匹马过来。
“你父王呢？”
刚刚还听见容疆在说话,这一阵子就又不见了。
林黛玉因为知晓了容疆暂时丧失了神力变身“凡人”的缘故,便不由自主地总是担忧他。
虽然就算是凡人躯格，容疆也是武功高手,但林黛玉还是忍不住想要时时刻刻都让他能够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下子，林黛玉算是体会到了容疆之前对待自己的心态。
松儿对于林黛玉对容疆产生的保护欲已经见怪不怪,虽然他觉得大可不必，毕竟容疆可是龙神金身。
就算是凡躯死了，也无伤大雅，呸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