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卓越,又一身矜贵气质的人,自然天生带有吸睛效果。
叶芷安曾就见过无数回他被人拥趸的画面,因此对他这番说辞深信不疑,好气又好笑地回道:【那你赶紧上车,锁好门窗,千万别出来了。】
纪浔也:【那怎么行?】
纪浔也:【我可是听说之前不少人造谣你男朋友是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现在就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天午饭是在燕大食堂吃的,去餐厅的路上,遇到三两个同学,问起他们的关系,她大大方方地说,那是我男朋友。
那时余颂就在他们不远处,她余光扫见他难堪的神情,还没等她看过去,转瞬被他用故作云淡风轻的笑容掩盖了。
叶芷安其实能理解余颂不跟自已告白的原因,一部分是怕得到她直截了当的拒绝,所以才会频频用含糊的态度试探,只是次数一多,让他体会到玩暧昧的刺激和快感,被动化为主动。
现在经苏念这么一说,她迟钝地意识到余颂不仅在对待感情上,不够真诚,他的人品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问题,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廉价的自尊心,就毫不留情地朝她泼去脏水,全然不顾那些流言蜚语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叶芷安觉得恶心极了,魂不守舍地回到车里,纪浔也刚接起电话,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听见赵泽一句:“浔啊,今晚有人要来我家,你赶紧把你儿子领回去。”
不带掩饰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冲撞开,叶芷安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难以置信的目光扫向纪浔也,后者的脸上只有盛怒,对着听筒狠狠骂了句:“你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干脆这辈子都当哑巴算了。”
啪的一声,将手机丢进扶手凹槽里。
叶芷安呆呆地问:“你在我出国的时候,和别人生了儿子?”
纪浔也又被气笑,“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科技怀胎六个月不到就能生了?”
他还没告诉过叶芷安自己代她领养了一条狗,本想给她惊喜,拜赵泽所赐,这下只能坦白从宽。
叶芷安瞪圆眼睛,“也就是说,你一个人背着我撸了大半年的萨摩耶?”
“什么叫背着你?我不替你把它养得又白又胖,你撸的时候手感会好?”
正好遇到红灯,车停下,纪浔也挠她痒痒穴,听见她连声求饶才肯放过她。
叶芷安缓了缓,“那快去赵老板那儿接它呀。”
“今晚不行,我得赶在零点前带你去个地方。”
四环外的地方,在路上花的时间就超过一小时,越往深处开,能瞧见的车辆就越少,柏油路面两旁的小叶榕树枝摇晃,影影绰绰。
独栋别墅,内设下沉式庭院,夜晚灯光照拂下,“曲径通幽处”的梦幻美感得到具象化。
叶芷安环顾一周问:“这地方有名字吗?”
纪浔也说有,“且停。”
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说来讽刺,如此豁达的寓意,住在此处的人却自甘画地为牢,至死无力从求而不得的感情中解脱。
纪浔也强迫自己从惝恍中脱离,笑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呀?”
“等着看吧。”
叶芷安好奇心被吊得更高了。
纪浔也下巴一抬,将她的视线带到半空,今夜晴朗,无风无云,只有璀璨的星。
却在转瞬,降下密密麻麻的雪花子,其中几片贴上唇角,没什么味道。
叶芷安是真的愣住了,为他制造的这出人工降雪,也为他在这时替她的心动配上的音乐。
是她跟他提过的那首《Stay with me》。
唱到那句“你真的是我命运吗”,他用平铺直叙的调接了句,“Falling you。”
——为你而倾倒。
深邃的眉目被月光、雪色分出海洋一般的层次感,最深的那层,让人浮想联翩。
也让叶芷安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纪浔也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干出这么庸俗浪漫的事,前两天被赵泽听到他这计划后,赵泽当他的面笑到快要直不起腰,“人工降雪,还带BGM,你当你俩演偶像剧呢,还是好几年前的套路,土不土啊。”
纪浔也一回神,记忆里的问题和现实的回答就无缝衔接上,“好土哦,就跟在拍土味短视频一样。”
他嘴角一僵。
也是没想到,在国外大半年,小姑娘学坏了不少,都搞起打个巴掌再给颗糖的戏码了,当然她的笑容比糖霜还要甜,“不过我很喜欢。”
她连蹦带跳朝他而去,发梢间落着亮盈盈的雪,也有几片停栖在她长睫上,随着她眼皮晃动的幅度扑簌簌坠落,坠到他心尖,带来让人头皮发麻却又欲罢不能的刺激感。
“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很土的套路。”
他眉梢一挑,洗耳恭听。
“我本来想给你带点礼物的,可又不知道该买什么,所以我打算送给你——”她挠了挠脸,脸颊已经开始泛红。”
他忽然说:“叶昭昭。”
她反应迟钝几秒,好不容易琢磨出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就听见他用完整的句子重复了遍:“送我一个叶昭昭?”
【📢作者有话说】
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大雪》
下章明晚十点左右更新,尽量在一小时内来看吧,毕竟:)
第27章 27 第四场雪
◎“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主卧门被人用脚勾上。
借着身高优势, 纪浔也将叶芷安笼在阴影里,在进入正戏前,低下头, 同她鼻尖相触, “最后再问一句, 昭昭小姐, 怕不怕?”
叶芷安摇头。
说是不怕, 却摆出了英勇就义的模样,看得纪浔也心里一阵好笑,同时又有些发痒, 无法自抑地俯身而下。
来势汹汹的吻降落时, 叶芷安下意识屏住呼吸, 后来实在憋得慌, 没忍住抬手拍他的肩, 结果反被他反剪扣在头顶。
身上多处受到桎梏,连回应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只好痴痴傻傻地由着他攻城略地, 比起他唇上的蛮横, 他的手也并不安分, 从她腰间开始挪,精准地探到一侧的拉链,不疾不徐地滑下。
她身上热气腾腾, 冷白皮沾上粉色的暧昧, 以至于被脱去衣服的过程远看着就像荔枝被剥去外壳。
那么近的距离, 都能看清对方眼里倒映着的自己, 叶芷安眼皮一颤, 身体跟着轻微发抖。
只是被他虚抱住自己cl的躯壳, 她却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压走了,无形中仿佛有根线在操纵她的心,逼迫它颠得七上八下的。
她意识游离一阵,归拢后发觉自己身体最柔r的部位正被人z着。
毫无章法可言的进攻持续一阵,带来尖锐的刺痛感,后来,她寻到空档看了眼。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这就是cz血,落在床单上,小小的一滴,跟蚊子血差不了多少。
两个人清理完身体,换了间卧室,叶芷安身体累到连根手指都抬不起,眼皮也直打颤,偏偏意识清明到还能倒背九九乘法表。
她干了回歹毒事,自己睡不着,还不允许与自己肌肤相贴的男人睡过去,拿“纪浔也”三个字频繁骚扰他,见他有了些反应,才往下说:“我想听上次那个没讲完的故事。”
和她不一样,纪浔也这会不太清醒,宣泄情欲过后的嗓音异常沙哑低靡,他问:“什么故事?”
“傻子的故事。”
他眼皮忽然一动,眼睛睁开了,眸底半清澈半混沌,好半会笑着打趣:“叶昭昭,你告诉我,哪家姑娘会在和男朋友上完床后,就缠着他讲凄惨的爱情故事?我看你就折腾死我吧。”
听到他这么说,叶芷安关注点只剩下“原来那故事有个悲惨的结局”,心口遭到重击,艰难挤出一个笑容,“你家的姑娘想听,你就和我讲嘛。”
她的嗓音不受控地染上哭腔,粗略一听,像在撒娇,纪浔也的底线节节败退,用一声“行”宣告自己的妥协,正要开口,发觉自己找不到切入点,“上回讲到哪儿了?”
“起承转合,你差不多只讲了个'起'。”
“……”
纪浔也沉默了会说:“男人对傻子无怨无悔的付出嗤之以鼻,不久后,他找到另外一个更能直接伤害到傻子的方法——在外面养其他女人,当年观月阁的台柱子。”
叶芷安忍不住打断,“他为什么非要伤害傻子,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家里人逼迫他做出的选择?”
“谁知道呢。”
停顿几秒,纪浔也继续往下说:“那个男人把戏子养在自己名下的一处房产里,还给那地方取了名字,叫梨园。”
叶芷安再次打断,“别再用'那个男人'了,太礼貌,直接叫他呆驴、笨狗吧。”
她其实还能想到更难听的形容词,但这样只会显得“傻子”更傻了,居然爱上那般不堪入目的人。
傻子配笨狗听着倒也像天生一对,纪浔也唇角泄露点笑。
“像笨狗这种家世的,家里有个正牌妻子,外面养几个女人,再没分寸点,生几个私生子都是屡见不鲜的事,也因为这样,他这行为没有被太多人指摘,唯一的伤心人是傻子,不过她依旧没有对笨狗控诉过他的无情,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接受了现实,后来没多久,傻子怀孕了。”
“梨园那位不是什么好角色,知道这事后,美其名曰上门关心,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地叫着,却趁傻子不设防的时候,耍了手段,让她摔了一跤,生下了个早产儿——”
纪浔也皱了皱眉头,像在犹豫该给这孩子起什么名。
叶芷安问:“男孩还是女孩呀?”
“男孩。”
“那就叫他帅哥吧,小时候叫小帅哥,长大了叫大帅哥。”
纪浔也如鲠在喉。
叶芷安努力抬起手,轻轻戳了下他喉结,“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多少有点不要脸皮的代号。”
叶芷安窝在他怀里,捂着嘴不合时宜地笑了声。
纪浔也感受她过渡而来的震颤幅度,莫名觉得喉咙没那么干涩,开口时语句平顺不少,“笨狗还没笨到猜不出谁是让傻子早产的罪魁祸首,但他没有责怪那女人,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话锋一转,“叶昭昭,你说那男人被两个女人爱慕着、相互较劲着只是为了抢夺他,他心里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以男人的劣根性来说,叶芷安不信笨狗一点都没有,但她不能这么回,百感交集间,蹦出另一个被她视为禁忌的问题,“那你呢?要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有成就感吗?”
“有你一个就够让我折腾的了,再来一个,想我英年早逝?”
他轻快的语气有点像插科打诨时会有的,偏偏呼吸被压得格外沉重,仿佛他周遭的空气快要被抽干殆尽,痛苦支配下,只能大口喘息。
叶芷安忙不迭摇头,“你要长命百岁的。”
“行啊,只要你肯陪我长命百岁。”
她极轻地嗯了声。
纪浔也沉浸在接下来的故事里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当下并未执着于她不同寻常的低迷反应,收紧手臂的同时说:“小帅哥的出生,非但没能激起笨狗的父爱,反倒让他开始变本加厉地伤害傻子。他也会当着傻子的面,责打小帅哥……”
叶芷安心脏一缩,脱口而出,“疼吗?”
“疼不疼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笨狗也会打傻子吗?”
纪浔也的手一直放在她腰间,就在刚才上面覆了另一层温暖柔软的皮肉,与他的不同,他能感受到其中勃勃的生机。
“不会。”
在傻子面前,笨狗的怒火永远只能转化成性|欲,无视她恐惧求饶的眼神,用蛮力剥光她衣服,再没有任何前戏的,刺穿那具孱弱的躯壳。
他们唯一的儿子在十三岁时,就亲眼目睹过这副画面,自此之后,腥臭的□□便覆盖在他大脑,想起时,总是一阵恶心。
纪浔也说:“笨狗潜移默化中将傻子训诫得很成功,后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动手,傻子都会代替他行严父之责……傻子还会经常告诫小帅哥,要做个乖孩子,不要惹他父亲生气,要让他父亲看到他的能力和价值,只有这样,笨狗才会多看他们母子俩一眼。”
叶芷安用力攥住纪浔也的手,隔了好一会儿,调整姿势,拿脸朝向他,“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都快到结局了,怎么不听完?”
“如果到最后受伤害的只有那两个女人和小帅哥,笨狗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这样的结局,不听也罢。”
“那行,睡觉。”
纪浔也没再多说,立刻阖上眼,叶芷安盯住他看了很久,才涌起些困意,晨昏线开始明朗的那一刻,盖下眼皮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身侧床位已经凉成水。
床头柜上留着一张便签:【公司有事要处理。】
洗漱完,佣人进来打扫,叶芷安没让她一个人忙活,上前搭了把手,还想帮着洗下床单,被对方诚惶诚恐的反应打败,百无聊赖间,只能去庭院看书。
一直到晚上八点,纪浔也都没有回来,叶芷安心里空荡荡的,开始对着紫薇树发呆,不知道过去多久,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近乎陌生的厚重男嗓,似在叫她“wanwan”。
她倏地转身,看着鹅卵石小径上站着一个人,沉黯的夜色下,形如鬼魅。
保养得当的一张脸,身材也是,腹部不见隆起的赘肉,宽肩长腿,天生的衣服架子,但他的脊背绷得挺直,惝恍消散后的目光锐利,初秋夜晚的萧瑟和凉意也爬上他的肩背,给人一种沉甸甸的不怒自威感。
等人走近些,他的五官看得更清晰了,内双,驼峰鼻,有着和纪浔也如出一辙的薄情嘴唇。
叶芷安见过他,在英国,付闻溪的巡回画展上。
付闻溪以诡谲多变的画风年少成名,备受同辈年轻人青睐拥趸,步入婚姻殿堂后,灵气消弭大半,无奈之下选择退圈,直到五年前,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风格变了样,乖张转为压抑克制,鲜少在作品里用上艳丽明快的色彩。
即便如此,她的作品依旧受人追捧,画展更是一票难求,室友也是费了很大周折才拿到两张。
当时最吸引叶芷安目光的是业界最不被看好的那副名为《朝生》的作品,展区三米范围内无人问津。
一旁的介绍词寥寥数语,留下足够多可供人遐想的空间:此画为付闻溪女士为此生唯一挚友所作。
画中女人一身旗袍,头戴一枚玉簪,站在开满紫薇画的树下,侧影清绝,细看,她的半边眉目带有几分笑意。
就在叶芷安看入迷时,有气息逼近,男人也不说话,黑而沉的一双眸紧紧锁住正前方。
存在感实在强烈,叶芷安没法只将他当成空气,准备离开前,被这人叫住,“你觉得她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