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你去哪住？”
“我也回寝室。”
樊凌宇送程雪漫到女寝门口，明明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场面，此刻却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程雪漫一步三回头，“你赶紧回去吧。”
“你快进去吧。”樊凌宇手臂上搭着外套，无奈地笑着，“怎么，这么舍不得，想跟我一起住？”
樊凌宇刚说完，程雪漫就像被咬了尾巴的兔子似的，蹭地不见了。
回到寝室里，程雪漫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向下看。
果然，樊凌宇还在那等她，她招招手，让他赶快走。
樊凌宇却举起双臂，手放在头顶，给她比了个大大的心。然后倒退着，消失在她视线里。
程雪漫关上关窗户，屋子里很冷，是刚刚开窗时吹进来的凉气，可她脸上还是很烫，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冬夜，不会忘记樊凌宇在楼下给她比心的样子。
赤忱又热烈，坦白得毫无保留。
她看不清他脸，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身影那么模糊，像手持镜头拍摄的电影画面，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无限逼近现实也无限趋向永恒，令她想到了诸如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这样的概念。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才分开就已经开始想他，活在当下念余生，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她忽然泛起心虚，因为她没忘詹怀宁的话，爱要保留几分。
程雪漫的心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酸酸麻麻的，她感觉自己很无力，好想坐下来。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可脑中画面却更清晰了，从今天下午樊凌宇出现在她面前一刻起，一幕接着一幕。
除夕这天早上，大街上没什么人。
樊凌宇起早来接程雪漫，送她去商场上班。
两个人走到商场后门，程雪漫跟着工作人员进去，挥手和他说再见。
程雪漫每天上班的流程是这样的，9点准时报道，参加商场员工晨会，虽说她只是临时工，但还是站在队伍里，看着带班领导讲话。
今天是除夕，客流量一定是断层下跌的，可领导的讲话还是兢兢业业，从网络电商冲击实体讲起，一直说到经营成本过高，叮嘱大家一定要有危机意识，说完困境后，她谈及前景：“但你们又是幸运的，全世界只有一个王府井，中国只有一个王府井，在这里工作是你们的幸运，这么好的平台，一定要珍惜机会，一定要有奋斗精神……”
最后是对这个春节的展望，“旅行过年成为热点，今年春节假期期间，客流量一定会创新高，大家一定要提高服务意识，要时刻保持微笑……”
程雪漫听到这，嘴角一弯，低头冲着鞋尖微笑，完全不知愁的青春美好。
枯燥的晨会结束，程雪漫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后，在员工区坐了会，才走到一楼，准备迎接客人。
虽然才干了几天，但她早已练出一副公式笑容，旋转门开启瞬间，她直了直身子，嘴角一弯，对着大门微笑。
然后就看到樊凌宇背着书包第一个走了进来。
他步态兴致冲冲，可在看到程雪漫第一眼的时候，突然就顿住了。
程雪漫三件衣服换着穿，这天穿的是红色旗袍，修身旗袍将她身材优点完全展露出来，前凸后翘，完美的S曲线。
樊凌宇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鞋尖倏地转个方向，拐进一旁的屈臣氏，十分钟之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冰水。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目光相碰，又默默错开，谁也没有说话。
程雪漫看他手里的冰水，瓶身上还带着水珠，她想，如果人与人之间真的有感应的话，那么一定是此刻了。
在这短短的对视里，她看到了樊凌宇眼里的火，为她燃烧的火，她知道，感受过，所以她沉默。
樊凌宇喝了口水，转身去了二楼，又去了三楼，去了四楼五楼……直到午饭的时候，才来找她。
吃过午饭，樊凌宇又重复上午的流程，在每个楼层点货，眼睛看着来自全世界的商品，心里却只有程雪漫的曼妙身材，他忍不住一遍遍描摹，用想象，用视线，用半张着的手。
大年三十，北方很少有人出门逛街，即使出门，也是为了买蘸饺子的醋。
商场提前下班，晚上六点钟时，所有员工都匆匆往家赶。
程雪漫和樊凌宇牵手站在街边，两个人约定一起过年，此刻却突然犯了难，怎么过年？
上一次跨年，两个人也是一起过的，可是并不开心，甚至还闹了矛盾。
这一次，他们都希望能好好过年，于是说话都是商量语气，樊凌宇说一起守夜，程雪漫点头。
“去哪跨年呢？”樊凌宇牵着她的手，看着街上的车，每辆车都开的那么急，车上都是赶着回家的人。
他们是离开家的年轻人。
程雪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眷恋，此刻，她不再掩饰，她爱这个不再让她孤单的人。
她不说话，在等他做决定。
“去酒店？”樊凌宇没有在外跨年的经验，他只想到凌晨之后需要睡觉，便这样说了，看向程雪漫，询问她意见。
程雪漫眼神躲闪了一瞬，又看回去，点点头。
她没意见，她OK的。
樊凌宇要就近找家酒店，程雪漫却拒绝了，她说要回寝室一趟，为什么要回寝室，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想先回寝室一趟。
程雪漫回到寝室，没有去窗户边看楼下，她知道樊凌宇一定在等她。
她打开书包，往里面塞东西。好像塞得东西越多，她去酒店的理由就越充分。
笔记本得拿走，明天休息不上班，她可以看两部电影；书也得带两本，万一很无聊，她也可以学习；算法练习册也得带着，可以做两页题……
书包塞得满满的，最后临走时，她手放在灯开关上，已经关灯了，又打开，走到床铺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有个黑袋子，那是上次詹怀宁送给她的byt，她打开袋子，翻了翻，又系上，起身关灯锁门。
酒店有啊，她这么主动干什么？
樊凌宇站在楼下等了20分钟，他甚至开始怀疑，程雪漫不会下来了。眼巴巴地望着她寝室窗户。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连锁酒店开了一间标间。
一进房间，樊凌宇就打开了电视，春晚已经开播了，主持人正在抽奖，装修冷色系的房间，丝毫没有家的温暖，但因为春晚的声音，瞬间就有了年味儿。
程雪漫把书包放下，看着那两张单人床，难道是自己多想了？他就真的只是想过个年？
她看向樊凌宇，他坐在床脚，正专注地看着春晚。
有那么好看吗？程雪漫不想看春晚，她打开书包，把东西拿出来，书、电脑、各种充电线……
樊凌宇被她吸引，看了过来，“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学习啊。”程雪漫把教材摊开，放在床上，低头看着。
“哦。”樊凌宇转头看春晚，看了两眼，又转过头，“你不热吗？”
程雪漫这才注意到，她还没脱外套，她看樊凌宇，他早脱了外套，穿着件黑色毛衣，愈发显得他肩宽腰窄……
她在他注视下，脱掉了羽绒服，她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毛衣，相较他的黑色毛衣，一点都不显瘦。
樊凌宇喉结滚了那么一下，
春晚还在继续，到了群口相声《小合唱》，一群从没说过相声的歌唱家，登场亮相。
“可以吗？”樊凌宇手搭在她腰间，伸进她毛衣里面，掌心贴着腰窝。
程雪漫回应他的吻，递出舌尖给他，耳边是舞台上“乱作一团”的群口相声，歌唱家们互相捧哏，她忽然就起了叛逆心思，“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来自歌曲《至少还有你》
第33章 贴身书童
◎一吻清零◎
一夜北风过后，窗玻璃上多了几粒清晰可见的黄泥点子，北京的春天来了。
程雪漫结束了兼职工作，拿着两份兼职赚来的钱和竞赛夺冠的奖金，成为了小富婆，她把大头的钱存进银行，然后埋头投身学习。
这几天，她每天的行程都是寝室、图书馆、食堂三点一线，每晚图书馆闭馆之后，她走在北京的春天里，心里都是安稳满足的。
这种简单纯粹的生活仿佛回到了高三。
高三时，她曾在一本杂志上读过一段话，意思大概是说，人生再也不会有哪个阶段像高三这样，为了一个目标，奋不顾身地努力。
那段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程雪漫却不以为然，人生要抵达的彼岸那么多，她那时就隐约感受到，她这一辈子，会为了很多目标而奋不顾身地努力。
她会拥有很多个像高三那样纯粹而执著的时光。
就比如此时，为了实现能去工业设计系上课而努力。
人生最耀眼的时光，不该被定义局限，星辰大海，只要是为了内心向往而追梦逐浪，就是最耀眼之时。
她发自内心觉得，此刻努力向上的自己，很耀眼。
这几天很多人提前返校，图书馆人也越来越多，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不过她不担心，因为她有贴身书童服务。
书童会早早赶到图书馆，赶在第一批入馆的人中，大步赶到图书馆二楼自习区，走到邻窗的位置，给她占好座位。
这贴身书童，每日做小伏低，帮她占位置、买咖啡、拎书包，还会承包各种代购服务，以保证她能够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而且，书童高大帅气、声音好听、笑容灿烂、养眼怡神。在她遇到难题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她解答疑难。
程雪漫觉得自己简直中了大奖，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午后，和煦的春日阳光洒落在桌面上，樊凌宇起身拉下了窗帘，程雪漫抬眸看他背影。
樊凌宇穿着薄款牛仔裤，蓝色面料绵软贴身，将他腿型完美衬托出来，再往上，款式简单的黑色帽衫卫衣，他伸手拉窗帘，一截窄腰露了出来，虽然只露寸余，但那一层薄肌，透着一股韧劲与力道。
程雪漫立刻低下头，为自己的走神害羞。
春光美好，书童撩人。
其实这书童，程雪漫是曾经想退货的。
过完年，她结算了工资，樊凌宇还每天陪着她，她心里过意不去，更害怕他和家里闹矛盾，想让他回家，可樊凌宇不同意。
于是程雪漫采取冷战方法，心想冷落他两天，他自然能回家了。哪知道，樊凌宇根本不把她的冷落当回事儿，冷战第二天，他起早去图书馆，占好位置，把照片发给她。
照片是二楼图书馆的空位，亮点是窗外风景，天空瓦蓝，百年古柳萌生新枝，嫩黄枝条随风摇摆，远处还有其他花树，只是还未开花。
这是图书馆最好的位置之一，上次那个偶像剧剧组来拍戏，女主就是坐在这里取景拍戏。
程雪漫只坐过几次，这可是热门位置。
余光视野里，窗外嫩柳随风摇摆，身旁的男人秀色可餐，程雪漫忽然觉得，樊凌宇过于了解自己，想当初他怎么送自己手机，那一套话术，诱得她心甘情愿接受他贿赂，她觑了觑眼睛，这男人，真是不可貌相。
也是从那天开始，书童正式上岗。
闭馆音乐响起时，程雪漫开始收书包，樊凌宇将其他书籍放到还书处，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
他总会在走出图书馆之前，把她书包拿过来，搞得程雪漫好似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看了一天书，程雪漫脑细胞耗费过渡，累得不想说话，他就默默地陪她散步，走回寝室，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可是彼此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她在为了目标而不懈努力，他在为能陪她而感到幸福。
身旁还是骨碌碌的拉行李声音，返校高潮来了，学校又热闹起来了。
程雪漫今天一股气看了很多页书，脑子乱乱的，全是那些设计数据，她拉着樊凌宇的手，走到寝室门口，甚至都忘记松开了。
樊凌宇脚步在门口停住，“喂，还不松开。”
程雪漫回过神，“哦，再见。”她松开的他手，反被拉住。
樊凌宇歪着头看着她，意思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程雪漫忽然想起，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她凑到他跟前，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这是她每日的债务，一吻清零。
时间倒退到樊凌宇第一次占座待“恩宠”的清晨，程雪漫背着书包站在他面前时，窗外是北京少见的柔美春光。
四季分明的地方就是这样，只要遇上好天气，春天便是春天。
天光明媚，柳枝轻摆，程雪漫没办法拒绝这样的景致，却嘴硬：“樊凌宇，你别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
樊凌宇皱皱眉，思考她话里的意思，然后来了句：“我早上6点就来排队了，这个位置没花钱。”
程雪漫被他逗乐，坐了下来。
樊凌宇看她落座，心里松快了一瞬，立刻挪凳子坐他旁边，小腿碰到了她的腿。
程雪漫没有挪开，反而问他：“一大早就来排队，你不累吗？”
“我不累。你看这风景多好啊，你不喜欢吗？”
“可我不想你这么累。”
“你可以补偿我。”
“怎么补偿？”
樊凌宇回头，周围没有人看向他们，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亲完，他一脸满足地看着她，小腿挤着她的小腿，程雪漫推回去，他又蹭回来。
程雪漫被亲懵了，这可是图书馆哎，怎么可以在这里？
她动作机械的找出书，开始学习。
两个人就这么达成了契约，樊凌宇每天早上给她占座，程雪漫一吻还债。
今晚天气格外好，寝室楼下几株玉兰树长出了花苞，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此刻周围没有了骨碌碌的拉行李箱声，她以为周围没有人，拉下他的衣领，又亲了亲。
因为樊凌宇太好了，她感觉自己负债累累。
“漫漫。”忽然，远处传来惊呼。
程雪漫头皮一麻，那略带雀跃与惊喜的声音，不是黄雨盛是谁？
黄雨盛手上拎着两杯奶茶，她只背了个小包，所有的行李都寄了快递。
“我以为你独守空房，才提前回来的，没想到你小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所以你发朋友圈，晒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樊凌宇一直陪在你身边？”
程雪漫边走楼梯，边点头。
回到寝室，黄雨盛把奶茶递给程雪漫，“行啊程雪漫，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话说樊凌宇什么时候返校的？”
对于樊凌宇对程雪漫好，比自己还上心这件事，黄雨盛既欣慰又吃醋，刚刚看到程雪漫亲吻樊凌宇，她忽然有那么一丝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