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可是获得过德国other产品设计奖的,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不然凡境也不会高薪招她进来。可谁能想到呢,作为一个设计师,最让她烦恼的,居然是人际问题。
“程工,听说你的方案被拒了?”同事臧静背着书包,拿着冰豆浆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她这八卦。她昨天出去试飞了,听说程雪漫被研发部拒绝了,特来打听细节。
程雪漫点头,细眉拧在一起,一脸愁苦,这愁苦里,有不可为外人道的隐情,那就是拒绝她的人,是她的前男友,俩人是分手了就成为仇人的关系。
在设计这一行,很多人不喜欢被称作“×工”,听起来不够高大上。但程雪漫特别喜欢,因为她的姓氏,“程工”就是“成功”啊,可现在却无比讨厌这么被叫。
因为程工,失败了。
“太正常了,我跟你说,对门研发部那老板,特别苛刻,十个案子,他能否八个。最后两个打回重做,而且最起码改三次,此三非彼三,是三生万物的三……”
“那你们就听他的?”程雪漫难以理解,那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樊凌宇哪去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对啊,不然能怎么办?悖咱设计部举步维艰啊。想得再好有啥用?得程序员同志们配合啊。”
程雪漫叹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乌云密布,前途惨淡。
“伟大的乔布斯曾经说过,‘不要按照用户的坏习惯去设计,也不要按照程序员的思维去设计’,可是我们呢?设计跟着老板想法走,修改跟着程序员能力走,这他妈能有好?”
臧静跟着程雪漫的目光,看向窗外,自嘲道:“算了,谁让咱就是个画画的呢。”
臧静说完,看到宋巍总监走了进来,立刻回到工位。
今天是周五,樊凌宇因为出差,未出席上周管理层例会,而又因为他出差回来,需要和大家汇报美国之行的成果,所以会议提前一小时进行。
程雪漫是作为设计部储备干部招进来的,可以参加管理层例会,但坐在最外围,靠门的那把椅子。
得到通知后,她赶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门开着,看来已经有人来了。她走进去,看到樊凌宇坐在最里面,显然,只有有话语权的领导才能坐在那里。
程雪漫尽量忽略他,她的位置离门口最近,坐下后,便低头看手机。
可她忽略不了桌子那边头来的视线。
看我干什么?不认识吗?
她撩起眼皮,想给他一个敌视眼神,突然发现,樊凌宇目光里满是担忧。她错开眼神,又被回忆扰乱情绪。
恋爱时,她每次生病不舒服,他都会这么看着她。
她垂眸,清清嗓子:“我感冒已经好了,昨天谢谢你。”
听到樊凌宇的回答,他的沉默让她意识到,哦,原来他是想装陌生人呢。
看吧,你又想多了,送你一盒感冒药,就感动了?那只是人类互相之间应有的关怀而已。
管理层例会,各部门总监谈工作进展与述求,互通有无,加强协作,避免重复劳动,浪费人力资源。
樊凌宇向大家汇报了出差成果。
程雪漫觉得樊凌宇变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自信、冷静、从容,面对疑问,他侃侃而谈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强势,让对方心服口服。
程雪漫看向与会人员,当樊凌宇发言时,没有人低头,全都在看着他。她甚至在行政总监脸上看到了溢于言表的爱慕。
是的,是爱慕。
她再看樊凌宇,他穿着灰蓝色polo衫、白色裤子,清爽又干练。她想起大学时,他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男男女女都垂涎他。
这种人,到了哪里都是焦点。
程雪漫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否掉研发部的案子了,因为足够优秀,想到昨晚她去找他时,已经是晚上11点,可他还在工作,这么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优秀?
程雪漫想,她得重新认识樊凌宇了。作为一个工作上,绕不开的劲敌去认识,想到这,她瞬间充满斗志。
傍晚,临下班时,程雪漫存好文档,打算把剩下的部分拿回家做。
“程工,今天有台风,还不快回家?”臧静拿着奶茶,背着书包,一边走一边问她。
“台风?”
“是啊,你没看天气预报吗?”
“没有。”看也不准,看它干嘛?
程雪漫回家时,樊凌宇已经回来了。
因为她看到了门口的鞋子。
她忽然很想问问黄雨盛,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樊凌宇住在这里,故意把房子租在了这里?
但转念一想,黄雨盛应该不知道,不然的话,她绝不会待得这么老实,应该早就冲过来,拉着樊凌宇和她高呼复合了。
程雪漫低头换鞋,回到房间拿着换洗衣物,先洗洗班味儿。
臧静和她说有台风后,她看了眼天气预报,还真有台风。
她是北方人,从来没经历过台风天,洗澡时,听到窗外呼啦啦的声响,十分好奇,想打开窗子看看。
于是洗完澡,回到卧室,她便打开窗子,准备欣赏一下台风的威力。
“也不是很厉害嘛。”程雪漫看着在风中乱舞的树枝,和她老家春季刮的大风有一拼。
她看着略带腥湿气息狂乱的风,心里想的是: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忽地,风势起大,空中飘舞着许多芭蕉叶,旋转飞速,像极了无人机螺旋桨。
程雪漫一直在构思新的螺旋桨样式,空中飞舞旋转的芭蕉叶,突然给了她很好的灵感,她回头去拿手机,调到相机模式,刚刚举起来,只见一个大芭蕉叶冲着她的手机镜头飞来。
角度不错。
刚按下拍摄,突然,巨大的风浪卷着芭蕉叶拍在窗玻璃上,玻璃被击碎,程雪漫被风浪冲倒,尖叫一声,蜷缩在地板上。
风势加大,她被风浪狠狠压在地上,想要爬起来都很困难。
窗框被吹得呼扇作响,剧烈的拍打声响在房子里。
“程雪漫,程雪漫。”樊凌宇在门外大声叫她,没有回应,焦急之下,他一把扯开门锁,程雪漫正抱着头趴在地板上,他立刻罩在她身后,将她抱了起来。
被樊凌宇抱到客厅,放在在沙发上,程雪漫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电脑,快,我的电脑,还有行李箱,帮我拿出来。”
樊凌宇顾不及回应她,回身去帮她把重要的东西搬到客厅。
程雪漫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看着被樊凌宇弄坏的门锁,心想,果然,这玩意儿防君子不防小人。
搬完东西,风势也渐渐变小。
樊凌宇拿出干毛巾,递给程雪漫,“擦擦。”
她接过毛巾,擦着被雨淋湿的头发。
“怎么想的?台风天开窗户?不想活了?”他在她面前站定,掐着腰,一副准备教训她一顿的姿态。
程雪漫没有回答他,她被吓傻了。
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想到那飞旋的芭蕉叶,忽然觉得也挺值的,改天好好研究芭蕉叶一下,没准能设计出一款新的穿越机呢。
她没管樊凌宇的怒视,抬手看手机里的照片。
“斯……”
“怎么了?”见她疼得直咧嘴,樊凌宇立刻蹲了下来,这才看到,她小腿内侧流血了,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我看看。”
他的手很烫,贴在她肌肤上,程雪漫很排斥这样的触碰,缩着腿,往沙发里面躲,不想让他碰。
“别动,我看看。”樊凌宇揭开睡裙裙摆,看到她小腿肚被划破了一道伤口,在往上,是光洁白皙的大腿。
他眼神避了避,移开视线,起身回房间拿医药箱,找出碘酒和纱布。
“没有这么严重吧?”程雪漫低头查看伤口。
樊凌宇蹲在她身前,“先消毒。”
消毒棉签刚碰到伤口边缘,程雪漫啊了一声。
樊凌宇手臂肌肉紧绷,捏着棉签的手指微微发颤,额头青筋绷起,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晦暗不明。
她不再喊疼,另外一种感觉覆盖了她,她看着樊凌宇蹲在身前,埋头给她清理伤口的样子,旖旎记忆涌进脑海。
视线不经意的触碰,两个人的呼吸频率都变了,他们都意识到了。
分开四年,他身上还是淡淡的雪松气息,程雪漫记得,那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一瓶雪松香水,她一度痴迷这种味道,每天都把脸埋进他肩窝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淡淡的雪松气息一丝一丝钻进鼻孔,被封印起来的记忆,一波一波涌入脑海。
樊凌宇握着她小腿,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他也在绷着,自从那个雨夜之后,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有肢体上的接触。
窗外雨声渐息,消完毒之后,樊凌宇观察了一下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你别沾水就行。”
“好的,谢谢。”即使很排斥他的帮助,但程雪漫还是说了声谢谢。
樊凌宇没有站起身,还蹲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漫漫……”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他直起身仰头吻住了程雪漫。
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人,喝到第一口水,樊凌宇手掐着程雪漫下巴,拼了命汲取她的味道。
窗外台风早已过去,只余淅沥雨声,还不如耳边的吸吮声大。
程雪漫耳朵赤红,男人的热气笼罩着她似乎要吃了她。
吻到无法呼吸,才停下。
樊凌宇已经彻底压在她身上,手伸睡裙里,头埋在她颈窝,重重地呼吸着,热气喷在她耳后。
麻痹神经的快感侵蚀仅存的意志,程雪漫忽然很沮丧。
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樊总监经常这么对女下属?”
樊凌宇抬头,眼睛看着她,含了水意的眸子,溢出一丝怒火,手上动作却不停。
程雪漫她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是什么时候?
他总是这样,以为这样她就会满足了。
“睡了,能把项目通过吗?”她转头看向他,迎着他的目光,带了报复意味。
“程设计师就是这么爬上来的?”
“对,就是这么爬上来的。”
樊凌宇眼里怒意更深,身子忽地往下,手臂绷直,又覆上来含她的嘴唇。
别再说了,别再往他心里插刀子了。
发觉他的动作过于剧烈,程雪漫很排斥,她手搁在他胸前,推了推了,根本推不动。
“樊凌宇,你停下。”
“漫漫,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好?分开这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樊凌宇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脖颈上,火热的嘴唇烫着她纤细的锁骨,又碾转着向上,吻住她的唇。
“我有男朋友了,你别这样。”
两人唇瓣还贴着,樊凌宇动作忽然停住了,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
他忽地站起身,擦了擦嘴,“抱歉。”
他像无事发生那样,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程雪漫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她点开微信,朋友圈里都在刷今晚的台风,有人被困在饭店里,有人躲在被窝里……
而她是最狼狈的那个。
忽然,门又开了,樊凌宇抱着枕头被子,走到她面前,把被子放到沙发旁,刚刚还热吻她,此刻却目不斜视,放下被子,转身就离开了。
程雪漫现在没有男朋友,但她知道,拒绝樊凌宇最狠最直接的办法,就得这么说,他这个人有道德洁癖,她再了解不过了。
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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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木瓜的好处
◎她一个人买六个木瓜◎
程雪漫第一次看到樊凌宇,是在大一。
时间倒退六年,那时他们,刚高中毕业,是眼神最最清澈的存在。
那年九月北京,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沥青路上,微风轻摇树枝,地上的光斑影影绰绰变换形状。
光斑里,站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大一新生。
他们此刻很愤怒。
导员怕新生迷路迟到,定好下午一点半发书,12点50就让他们集合了。
结果就是,最听话的那波学生,一直站在火辣辣的大太阳下,提前体验军训。
黄雨盛叫苦连天。
“怎么还不开始啊?”她将防晒服盖头上,手抓着程雪漫衣角,不停抱怨着。
她身材微胖,不耐热,明明只是站着,却已经满身是汗。
“不知道。”程雪漫眉头拧在一起,也发愁。
她望着秋日澄净碧蓝的天空,心里想,美是真美啊,可此刻她又热又累,毫无心情观赏。
要是能飞就好了。
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常常幻想能变成一只小鸟,飞出大山……
现在她通过高考,飞出了那片大山,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
此刻,她真想变成一只大鸟。一只爪子抓住黄雨盛,一只爪子抓住领的书,大翅膀一呼扇,就飞回寝室。
画面过于搞笑,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黄雨盛扯掉防晒服:“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有没有。”程雪漫笑着摇头。
黄雨盛没再追究,因为更吸引她的东西出现了。
“我靠,漫漫,有帅哥!”她抓着程雪漫胳膊摇晃,疼得程雪漫眉头一皱,转头看过去。
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孩,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球鞋……
程雪漫只淡淡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兴趣不是很高的样子。
“咱们系的耶,这得有1米9了吧?”
程雪漫敷衍地点点头,眼睛看向前方的队伍。
程雪漫的高中,为了升学率,严令禁止男女交往过密。
传说,教导主任每天查监控,看谁跟谁交往过密了,就会暗中调查,传说,他们还会安插眼线……
具体是怎么调查的,程雪漫不知道,同学们中有没有眼线,她也不清楚,她只记得公示板上贴出来的早恋通报批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因为互相喜欢,被所有人指责……
对于希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程雪漫来说,如果背负上了那样的批评,那人生一定完蛋了。
所以,对于塞进抽屉里的告白信,男生的约会邀请,她一概拒绝。
对于帅哥,她向来目不斜视。
19岁的程雪漫脑海里,清澈得只有学习。
终于要发书了,詹怀宁和唐娇姗姗来迟,她俩因为要化妆,所以来晚了。
黄雨盛正在寻觅其他帅哥,看到她们来了,便和她们挥手打招呼。
“詹詹今天真漂亮。”黄雨盛放下高高挥舞的手臂,“是吧,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