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盟主前夫后——晓山塘【完结】
时间:2024-12-15 14:43:31

  这一刺不要紧,喷溅而出的,压根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黄色汁液。
  沈星遥脸色立变,当即挽了个剑花荡开那簇不明来历的液体,揽过苏采薇腰身,飞纵退开。
  黄色的液体溅落一地,沾在零落的花茎上,转瞬消融,冒出黑烟,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气息。
  那被刺中面门的怪物直直倒地,顷刻间化成一滩稀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采薇吓得一把抱住沈星遥的胳膊。
  “你把鞭子借我。”沈星遥随手将沾着黄色毒液的灵渊剑倒插入花圃内,朝苏采薇伸出右手。
  “你一个人……又不是惯用的兵器,能对付得了他们吗?”苏采薇将信将疑。
  “试试看吧,总比等死强。”沈星遥接过苏采薇递来的长鞭,振臂挥出,鞭身走转,如龙蛇舞,左右分攻两“人”腰眼。
  怪人一拥而上,各式兵器齐出,刀光剑影与鞭花交错,晃得人眼花缭乱。沈星遥内息浑厚,随着一招一式,灌注于长鞭之内。鞭势遒劲,指东打西,顷刻间便卷上一人腰身。
  沈星遥扬手一甩,直接将那厮甩出围墙之外,砸碎墙头瓦片,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苏采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苦功,根本不值一提。哪怕再给她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学到这其中三五成。
  “采薇,去找根绳子来。”
  苏采薇如梦初醒,赶忙跑去刚才冒出黑衣人的那间屋子,却赫然发现,屋内正中地面开了个方方正正的地洞,洞沿设有台阶,一级级延伸向洞内深处。
  她在柜子里找到一捆麻绳,赶忙抓了起来,跑出房门,一面跑一面高喊:“星遥姐,房里有密室!”
  沈星遥这会儿正用手里的鞭子缠住那些怪人的脖子,听见这话,来不及回应,已然伸出手去:“快给我。”
  她接过苏采薇递来的麻绳,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帮“人”五花大绑,丢在院里,取回灵渊剑,拉过苏采薇便往屋里走。
  二人未留意,这些怪人被绳子勒紧后,一个个嘴里都开始往外冒出淡黄色的涎水。
  只停了一小会儿的雨,又下了起来。
  地洞内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四壁灯火还未熄灭,床铺桌椅,处处都是有人住过的痕迹。然而所有物件,都只有一人份。
  “难道说……外边那些人不但长得一样,还共用一件东西?”苏采薇愣道。
  沈星遥摇摇头,神情越发疑惑,不觉走到桌旁,脚尖踢到一物,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火盆。盆沿尚有余温,当中炭火也未完全烧尽。
  “这种天气还用火盆?身子也太虚了吧?”苏采薇说着这话,俯下身来,正看见沈星遥用剑从炭火地下扒拉出一张纸笺。
  纸笺被火烧过,上边布满黑黢黢的洞,纸上没有字,只画了几个拿刀的小人。
  “你认得这是什么武功吗?”沈星遥将那张纸递到苏采薇眼前,被扬起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不熟……”苏采薇捏着鼻子,声音也变得尖细了许多,“在这里捡到……应当就是段家刀法吧?”
  沈星遥站起身来,正待仔细打量画上内容,眼角余光却瞥见桌脚卧着一方砚台,当中墨迹还未干透,目光倏然多了一丝警惕:“这里还有人。”
  苏采薇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走去墙边查看。沈星遥也没闲着,掸掸那纸上的灰便折了起来,随手踹入怀中,四下搜寻起来。
  一番查看后,两人不约而同走到摆放在密室西南角的一方立柜前,相视一眼,分向两侧让开半步,避免暗箭偷袭,一人扣住一侧柜门,同时拉开。
  柜门开启,并未传出任何异响。沈星遥探头一看,眼前赫然是一条黑暗的甬道,宽不过五尺。
  在柜子的底板上,还有半个鞋印,从宽度上来看,脚还不小,至少不短于八寸,显然是男人的脚。
  “还有人。”沈星遥话音未落,已大步跨过柜门奔入甬道。苏采薇见状,立刻拔腿跟上。
  甬道两侧没有灯火,越往前行,越发幽暗。沈星遥一路急奔,匆匆从怀中掏出火折吹亮,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在奔逃。
  “星遥姐,你等等我……”苏采薇本想提气使出轻功追逐,奈何甬道顶壁低矮,两侧又狭窄,实在施展不开,只得循着沈星遥手里那点微弱的火光,奋力疾追。
  窄道的风,在这你追我赶中,越发劲急。二人一前一后,追出老长一段路,忽然看见远方亮起一星光点,正是甬道的出口。
  而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不知是谁的身影,离出口仅余一步之遥。
  沈星遥眉心一紧,吹熄手中火折,侧身垫步跳起,足尖轻点石墙借力,如离弦之箭般纵跃而出。劲风过耳,撩起两鬓碎发,发出凄厉的呼号。甬道尽头的白色光点映入她清亮的瞳底,霎时间锋芒毕露。
  然那裹着黑袍的人影,却已接近密道尽头的那扇铁门。
  沈星遥此刻距离铁门只余丈余,见得一束强光照入彼端,心思倏地一悬,当即飞纵上前,即将落地之际,指尖已堪堪触及那人飞扬的袍衫,却仍旧慢了一步。
  紧随其后,两侧铁门轰然闭合。二人所在甬道,也重新遁入黑暗。
  沈星遥迅疾落地,飞快上前拉动门把,却听见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混蛋!”沈星遥怒喝一声,大力摇门,却无济于事。
  “不好了星遥姐!”甬道内传来苏采薇急切的呼唤,“外边那些人不知道怎么,自己把绳索解开了,现在正往这走。他们身体里都有毒,要是在这动起手来,被毒液沾到……”
  说完这话,苏采薇已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沈星遥跟前,手里举着一支火折,满脸焦灼之色。
  沈星遥听见了她身后传来的纷乱脚步声,眉心又往下沉了几分,随即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沉声说道:“退后。”
  “啊?”苏采薇不明就里,却还是依她吩咐,往后退了几步。
  沈星遥深吸一口气,调动内息全数灌注于足底,跳步起身,一脚踢向铁门。
  苏采薇当即色变,失声高呼:“星遥姐!”
  凡胎**,对上一丈见方的精铁大门,无异与以卵击石。她几乎下意识觉得沈星遥是被刚才逃跑的那人给气疯了。
  然而话一出口,一声巨响已然震彻甬道,连地面都跟着抖了三抖。
  眼前那扇一寸来厚的铁门,竟像纸片一般凹陷弯折下去,吱呀一声自动滑开,漏进一线阳光。
  苏采薇看得目瞪口呆。
  “走。”沈星遥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
  
第8章 诡谲万象天莫测(一)
  铁门外是一片荒山野岭,杂草丛生,比人还要高。
  沈星遥猛然想起身后还有追兵,后脚刚一落地便俯下身去,摸索到落在草里只剩一根横闩的“锁”,蛮横地插回铁门上扭曲变形的锁孔,再次拉过苏采薇,往前摸索行进。
  苏采薇紧紧跟在她身后,神情还有些恍惚,慢吞吞问道:“星遥姐……师兄他平日里……一定不敢惹你生气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刚才那一脚……”苏采薇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当今天下,除了师兄以外……应当没人能胜过你了吧?”
  “他不是我的对手。”沈星遥随口答道。
  “啊?真的吗?”苏采薇诧异不已,“那你为何不……”
  她话未说完,便觉脚下踢中一物,随即便听到一声响。这声响短促而清脆,并非石子撞击的闷响。
  二人不约而同低头望去,只瞧见一枚青玉貔貅腰佩躺在一堆碎石中间。玉佩光泽如新,显然是刚刚才掉在这的。
  沈星遥俯身拾起玉佩,转而想起从火盆里捡来的那张破纸,便即从怀中掏了出来,一面走一面打量,渐渐陷入沉思。
  “星遥姐,你刚才离得近,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吗?”苏采薇上前问道。
  “那人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脸。”沈星遥看着纸上小人,若有所思。
  她尽力回想十年前初下山时,第一次看段元恒与人比刀的情景,然而年岁久远,这老头儿当时所用的招式,她已记不分明,实在无法与纸上刀招比对。
  “会是谁呢?”苏采薇百思不得其解,“鼎云堂门人都不见了踪迹。守在院子里的,还是一群来历不明的怪物……那个逃跑的人……”
  “我想,那些怪人原本应当是守在密室里的。”沈星遥道,“他们在那儿看守着某个人。听见我们叫门,便都跑了出来。”
  “你是说,刚才跑出来锁门的那个,就是这些怪物原本在看守的人?”苏采薇似有所悟,“可是……会是谁呢?”
  “这块玉佩,你可曾见过?”沈星遥将貔貅腰佩递给苏采薇,问道。
  苏采薇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道:“雕工很不错,玉石质地清透,不是凡品。”
  “会不会是段逸朗的?”沈星遥晃了晃手里的纸张,道,“倘若纸上画的,是段家刀谱……”
  “那就是有人押着段逸朗默写刀谱,要他交出家传绝学?”苏采薇道,“肯定是万刀门的人在捣鬼――”
  鼎云堂频生的怪象,在这一场闹剧后,突兀地回归平静。雨后霓虹消散,日出生辉,天地归于昭然。
  夏初的风吹遍苏州城的大街小巷,吹过城门,送逐流云飘远,直至金陵上空方止。
  鸣风堂小院正中,一棵参天老樟直耸入云。
  凌无非抱臂倚树,静静看着苏清扬追着一只藤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宋翊被封麒唤去问话。他闲来无事,便帮着师弟在这看孩子。
  苏清扬自学会走路起便不得消停,成天上蹿下跳,精力颇为旺盛。她没玩一会儿便扔下藤球,跑来凌无非跟前,伸出小手拽了拽他衣摆,脆生生喊道:“师伯师伯,陪我玩球。”
  凌无非看她满头大汗,眉梢微微一动,旋即蹲下身来,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谁知这小丫头又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两手扒拉着他的胳膊,顺着脊背便往上爬。凌无非不明所以,又怕自己起身会令她摔着,只得伸手护住她肩背,温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要师伯背着你吗?”
  “小鸟!”苏清扬竟直接在他背上站了起来,跳向老樟树的躯干,手脚并用往上爬。
  阳光穿过叶隙,照着枝头的黄莺儿,老树枝条沐着春光,仿佛擦了脂粉,容光焕发。
  “苏清扬你给我下来!”宋翊的怒斥声穿过连廊,惊得枝头鸟儿飞起,振翅略远。
  苏清扬小嘴一瞥,脚下动了动,一个不留神便滑了下来。
  凌无非赶忙上前,将她接在怀里。
  他还没来得及问话,便看见宋翊一手支着回廊外侧扶手跳入院中,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来,指着苏清扬喝道:“你又在干什么?”
  “师伯救我……”苏清扬一个翻身便往凌无非怀里躲。
  “算了算了。”凌无非一手放下苏清扬,另一手按下宋翊差点扇过来的一巴掌,道,“小孩子嘛。谁三五岁的时候没爬过树呢?”
  “我没有过。”宋翊脸色阴沉,低头怒视着躲在凌无非身后的苏清扬。
  凌无非闻言语塞,回头看了一眼苏清扬,叹了口气,温声道:“清扬,你可知道你刚才那样有多危险?万一没人在旁边,可就真摔地上了。”
  “同她说这些没用。”宋翊依旧冷着脸,冲苏清扬勾了勾手,道,“过来。”
  苏清扬撇着嘴,朝凌无非投去求助的眼神。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老树梢头枝叶摇晃起来。飞远的黄莺儿绕着小院上空飞了一圈,又落回了原来那条枝丫上,发出欢快的鸣叫。
  湛蓝的天空里,缭绕层云间坠下一抹白,是只白色的信鸽。它展开翅膀掠过屋檐,飞入院中,刚好落在凌无非掌心。
  凌无非解下绑在信鸽爪子上的信笺,展开一看,眉心微微一沉。
  “发生什么事了吗?”宋翊问道。
  “是星遥。”凌无非将信笺递给他,道,“她让我联络灵h,在流湘涧与柳叔碰面。”
  苏清扬趁这空荡,转身便要逃跑,却被宋翊一把拎了回来。
  晓风和煦,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高空,顷刻融入白云,消失不见。
  凌无非离开金陵,一路南下,不日便到了水阳江一带。宁国县依山傍水,风景甚是秀丽。
  这日天暮,他在一家临水而建的小客舍内下榻,东西两面的窗,一面是山,一面是水,莺啼和着潺潺水声,充满闲情逸趣。
  夜幕低垂,凌无非正待关窗歇下,忽然看见一只触角赤红,通体呈深褐色的甲虫趴在窗台上,正欲伸手拂去,却忽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何事一般,看向自己右手掌心。
  掌心正中,一道半寸余长,歪七扭八的疤痕赫然在目。
  这是四年多前,他身中情蛊时所留下的伤痕。
  他略一沉默,转身在客房柜子里找出一根鸡毛掸子折回窗前,却已不见了那只甲虫的影子。
  万籁俱寂,幽暗的夜色下,只有幢幢山影,与天地作伴……
  春去夏至,一场雷雨过后,天边挂上一道流虹。
  流湘涧在深山之内,山间九曲十八弯的道路被丛生的野树杂草覆盖,一眼望去,尽是一片青翠。
  姬灵h收起雨伞,踏过被雨润湿的青草,拨开繁密的枝叶,往林深处走去,穿过崎岖山道,视野豁然开阔。
  一只白兔蹦蹦跳跳着,在她跟前停下。
  “你来啦。”穿着一袭霁色衣裙的沈兰瑛走了过来,俯身抱起兔子,欣然一笑,旋即回转身去,对着正坐在溪畔喂兔子的沈星遥招了招手,“小遥!”
  沈星遥将手里最后一根青草塞到兔子嘴里,站起身来,看见姬灵h后,却愣了愣:“就你一个?”
  “不是说阿青可以不用来吗?”姬灵h左右看了看,懵然问道,“还有谁?”
  “从幽州到这儿,最快也要十日。”沈星遥走上前道,“可从金陵过来,只有一半的路程。我本以为,他是打算先与你会和,再一道过来,谁知道……”
  “你是说大哥?”姬灵h自与夏慕青结为夫妇后,便与他一般,唤凌无非为兄长,“他信上只说让我尽快赶来,并未说要先在别处碰面啊……”
  “别舔!”
  姬灵h话音未落,苏采薇的惊呼声便不远处的小木屋里传了出来。三人即刻放下兔子进屋,却见苏采薇扑倒在角落里,怀里死死按着一只黑白花纹的兔子。
  在那兔子跟前倒着一只瓷瓶,木塞半松,渗出斑斑点点的黄色粘稠液体,一沾上地板,立刻转为焦黑,冒出刺鼻的浓烟。
  柳无相戴着铜丝编织的手套,俯身拾起瓶子,回到桌旁放下。
  “难怪到处都找不到它。”沈兰瑛皱起眉头,快步跑上前去抱起那只兔子,回到门边放了出去,又迅速关上房门。
  苏采薇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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