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真坏。
谢璋有些小记仇,早上谢行之喂他喝粥的时候,他使起了坏,变得不安分起来。
谢璋不要谢行之喂他,小手一挥,想要不想就推开谢行之的手。
“自己喝!要自己。”
谢璋小手拿着勺子,在碗里舀粥喝,喝了几口下来,他满嘴都是粥,手上也沾了粥。
仿佛吃饭也在玩一样。
“爹爹抱!”谢璋放下勺子,沾了粥的小手朝着谢行之伸去,在他干净的衣裳上蹭来蹭去,糊了满嘴的粥也快在他衣裳上蹭干净了。
素来爱干净的谢行之却没有恼,也没有责怪他,“喝个粥,弄得一身都是。”
谢璋愣了愣,从谢行之怀里抬头。他嘴上还沾了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谢行之,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像极了月吟快哭的时候。
谢行之本就没有恼儿子的意思,他取来帕子,细致地擦去儿子嘴巴上糊着的粥,又将儿子弄脏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仔仔细细的,一丝生气的模样都没有。
然而擦拭干净以后,谢行之却板起了脸,他端起没有喝完的粥,一勺一勺把热粥喂到谢璋的嘴巴里。
这次谢璋倒是安分了些,没有再把粥糊弄得到处都是,乖巧地把剩下的半碗喝完了。
小家伙的气消得快,吃完饭后和谢行之又是一对好父子了,谢璋牵着谢行之的手就要去三房那边,找小姑姑谢漪韫玩。
谢璋最近很喜欢找谢漪韫玩,也喜欢三夫人小花园里的秋千。漪韫小姑姑会把她的点心毫不吝啬地分给他吃,还牵着他在小花园里到处玩。
有了谢漪韫陪着玩,谢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找月吟和谢行之了。
白天的时候,谢璋只要有玩的,就不会一直黏着爹娘,只有想起来时,才会去寻一寻。但到了夜里,谢璋要抓着月吟的手,在她的轻哄下才肯睡觉。
这夜,月吟把谢璋哄睡着,待孩子沉稳绵长的呼吸传来,谢行之这才覆了过去,亲了亲月吟的唇。
谢行之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儿子,他拢了拢眉,“快两岁了,还跟爹娘一起睡。”
月吟笑了笑,小声揭穿道:“夫君是嫌弃孩子在中间碍事。”
谢行之捏了捏月吟的脸,“确实碍事。”
孩子刚出生那会儿,月吟夜里要起来喂孩子,觉睡得不安生;好不容易孩子断奶了,却还在跟爹娘一起睡,让人生怕他半夜听见什么动静醒来。
月吟明明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来的,如今反倒像是偷情。
“疼。”月吟拧了拧眉,娇声嗔他。
“究竟是谁疼?”谢行之松开手,带着月吟的手碰了碰。
月吟的手指颤了颤,脸颊顿时红透了,手想缩也缩不回去。
罗帐灯昏,谢行之的薄唇一压,落到月吟的唇上,温热的呼吸尽数倾洒,“走不走?”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月吟挽上谢行之的脖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横抱起来。
“轻减了。”谢行之的目光顺势垂落,看了过去。
月吟脸一红,嗔他一眼。
“走不走?”
这次换月吟问他了,嗔娇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催促。
谢行之笑着,抱着月吟去了净室。
孩子大了,屋子里总归是不方便。净室里放了小榻,浴桶里有热水,清洗起来也方便。
净室的帘子放了下来,隔了里面的旖旎风光……
月吟看着伏在胸口的脑袋,伸手推了推谢行之的头,但还是没有推动。
月吟气息紊乱,嗔道:“你干嘛,孩子断粮后就没有了。”
谢行之抬头,沉沉看着娇红浮面的月吟,“轻减了。”
简短的三个字从他唇边说出来,他竟没有一丝害臊,月吟倒是耳根子通红。
虽比不上喂养孩子的那阵子,但是也比成婚那阵子好许多。
谢行之的手握了一捧,“阿吟大抵听过一句话。”
月吟拢着眉,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什么话?”
谢行之的指端缓缓画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沉沉看着,吻了上去。
一声娥吟从月吟的唇角溢出,与此同时纤长的手指抓他乌发。
浑圆小巧的脚趾蜷缩,足背弯起一抹弧度。
谢行之忽然挽起月吟的纤白脚踝,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小榻咯吱咯吱的响,摇摇晃晃间和窗户外面婆娑的树影交相辉映。
一弯皎洁的明月从缓缓浮动的行云中露出来,夜色越发暗沉。风吹草动,窗台边放着的一盆芍药花,细细的花枝仿佛要被这阵风折弯、折断,花枝乱颤间,夜里聚集在花叶上的水珠顺着花芯慢慢滴下。
这花的花蜜,大抵是甜的。
月上中梢,净室里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谢行之抱着月吟在浴桶里清洗一阵,她沐浴素来喜欢洒些新鲜花瓣,但夜里的清洗便省去了这些,水面清澈见底。
然而孩子还在床榻睡着,谢行之也不敢闹月吟太久。
两人简单清洗一番,谢行之便抱着月吟出去了。
然而,待罗帐撩开,那张和谢行之极像的小脸映入月吟眼帘,谢璋大抵是刚醒来,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床榻前的两人。
月吟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脸在刹那间红了,看了眼谢行之,示意他放她下来。
谢璋坐在床上,有些伤心地说道:“爹爹抱了娘亲去哪里?”
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床上。
“天黑黑,怕怕……”
谢璋委屈极了,说话间还带着哭腔。
谢行之一本正经地将月吟放到床上,对谢璋说道:“衣服脏了,爹爹和娘亲方才在净室。”
“嗷。”谢璋应了一声,显然是信了。
“抱抱。”他迷迷糊糊说着话,熟练地钻到月吟的怀里,要抱着月吟才肯睡觉。
月吟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将儿子护在床帐最里面,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娘亲和爹爹都在,璋哥儿不害怕了,安心睡觉。”
“爹爹也睡下。”
谢璋指了指还站在床榻的谢行之,等有了回声后,他才缩在月吟的怀里,揉了揉困困的眼睛,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儿子倒是睡得香,但当爹的谢行之却没怎么睡着。
谢行之睡在最外面,侧躺在月吟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拢了拢眉。
没过两日,谢璋夜里便由玉盏带着,搬去了隔壁房间睡觉。
刚开始是月吟哄了谢璋睡着后,才离开的房间。然而谢璋半夜醒来,没看到爹娘,哭闹着要去找。玉盏怎么哄也哄不住,无奈下带着哭啼倔强的娃,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隔壁房间门口。
期间断断续续坏了几次事,寒冬腊月的,谢行之夜里洗了几次冷水浴。
临近年关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堆积,到处银装素裹。
谢璋戴着月吟做的虎头帽,小手牵着月吟在雪地里行走,他一脚踩出一个小脚印,看着雪地上一连串的小脚印,他笑了起来,松开月吟的手,独自哒哒哒的在雪地里跑。
“你慢些跑。”月吟生怕谢璋跑着跑着就摔了,不放心地跟在他后面,她身上的红色披风随风而动,是这雪景中的一抹亮色。
母子两人在雪地里玩雪,欢声笑语在院子里响起。
谢行之在画案前作画,抬头看着母子两人,他唇上弯起笑意。
谢行之皓白长指握住笔杆,笔锋在宣纸上勾勒,将母子两人玩雪的温馨场景画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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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番外十四
◎婚后日常◎
春光明媚,满树盛开的梨花,如雪般洁白素净,在一片姹紫嫣红的春日与众不同,宛如一位性子娴静恬淡,不争不抢的少女。
月吟折了几枝梨花去书房插花。
书房中,瑞云祥纹香炉升起袅袅轻烟,清芬醒目。
谢行之半躺在梨木雕花摇椅上,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摇椅微微摇晃,他腰间垂落的玉佩小幅度晃动。
四岁的谢璋笔直地坐在书案边,手中握着谢行之给他做的小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练习写字。
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让人操心。
如今谢璋的模样长开了,俨然和谢行之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那双杏眼,倒是随了月吟。至于谢璋的脾气秉性,是随着谢行之的,举手投足间矜贵儒雅,待人彬彬有礼,曾祖母、叔叔婶婶姑姑,大老远就招呼出声了,活脱脱一位文质彬彬的小郎君,讨了一众定远侯府长辈们的喜爱。
“娘亲。”
谢璋听见动静,闻声抬头,看见月吟抱着梨花进来,目光便从宣纸上落到月吟的身上。
月吟将抱着的梨花放在空桌上,“璋哥儿吃罢早饭就来练字了,仔细眼睛,再练一会儿便歇一歇。”
“好。”谢璋应了一声,低头认真写字。
此时,谢行之将书放到一旁,从梨木雕花摇椅上下来,拿了剪花枝的剪刀,来到月吟身边。
月吟看着放于桌上的剪刀,朝他笑了笑,说道:“那夫君再帮我挑个花瓶来,可好?”
谢行之点头,再回来时拿来个青瓷玉壶春瓶。
月吟拿剪刀将不规则的梨花花枝简单修剪一番,期间还给谢行之看了一眼她修剪好的花枝,而他则是眼里含笑,笑着回应她。
月吟所有将花枝高低错落地插在青瓷玉壶春里,调整了一下梨花花枝的细节。
青瓷素净雅致,和花瓶里错落有致的梨花甚是相配。
“夫人插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谢行之笑着将梨花花瓶端到窗边。
洁白雅致的梨花迎着和煦的阳光竞相绽放,光影落下,簇簇团花轻盈又孤冷。
月吟濯洗干净手,谢行之递过去干净的帕子。
“璋哥儿,前几日爹爹教会了你一些笔画,今日学了什么?”月吟朝端端坐着的谢璋走去,他这端正的仪态,真真与谢行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必长大以后也是一位儒雅的郎君。
像是抽查功课一样,谢行之也跟着走了过去。
谢璋放下毛笔,起身说道:“月。爹爹教我写了娘亲的名字。”
他现在还小,复杂的字还不会写,但他见过爹爹写娘亲的名字,看起来比较简单,便让爹爹教他书写。
谢璋的悟性高,学得快,不过才几天时间,就已经把谢行之教的笔顺学会了,于是谢行之便开始教他一些书写简单的字。
宣纸上的字迹虽谈不上有多好,但对于孩童来说,已经算是各中翘楚了。
月吟投去目光,那半篇都是较为工整的月字,而宣纸另外半篇,则是谢行之的“之”字。
看着两人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宣纸上,月吟心中蓦地悸动,“怎么还写起了爹爹的表字。”
谢璋笑了笑,小手指着墨迹干。透的两个字,“爹爹,娘亲,不分开。”
等他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要把他的璋字加到娘亲的月字旁边。这样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了。
谢行之看了眼宣纸上的字,说道:“璋哥儿的字比往日进步了,但这处的竖勾笔锋走势不对,明日还需勤加练习。”
谢行之指端落到纸上一处,指了出来,对于儿子的书写,他素来严厉了一些。
谢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谢行之,试探性地问道:“那今日璋儿能去姑姑家找表妹玩吗?”
谢璋口中的表妹,是韩承安和谢漪澜两岁的女儿。如今定远侯府就只有谢璋这么一个孩童,有些冷清,小孩子总是喜欢和孩童一起玩耍,故而谢璋对于比他小两岁的表妹格外喜欢,时常央求爹娘带他去姑姑家找表妹玩耍。
谢行之点了点头,带了谢璋去架子边洗手。练习写了一个时辰的字,谢璋的小手染些了墨。
父子两人蹲在地上,谢行之将谢璋的袖子挽起来,他手上抹了香胰子,沾了温水以后的掌心搓出来很多泡沫,然后才将满手的泡沫弄到谢璋的小手上,低头仔细给谢璋洗手。
谢璋乖乖蹲在水盆旁边,由着谢行之给他洗手。
洗着洗着,谢璋将手上的泡沫搓到谢行之的手上,“爹爹也洗。”
谢璋跟谢行之的动作一模一样,小手搓着谢行之的长指,就这样,两只一大一小的手在水盆中搓洗。
一旁的月吟静静看着,唇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意,温柔地看着父子俩。
待谢璋手上的泡沫清洗干净,自己就拿帕子将手擦干了。
谢璋一手牵着月吟,一手牵着谢行之,高高兴兴离开书房,去姑姑家找表妹玩耍喽。
表妹可可爱爱的,这阵子刚学会走路,步子还不是很稳,走几步便要去牵旁边人的手。
今日春光明媚,风和日丽,适合放风筝呢,他要和表妹在院子里放风筝。
谢璋有时候也问娘亲,他们家里什么时候能多一位妹妹,这样他不用跑到姑姑家,在自家院子里就能和妹妹玩了。
但他每次一问,娘亲的脸慢慢就红了起来,根本就不回答他的问题,把这话题揭了过去。
谢璋又去问爹爹,爹爹虽然没像娘亲这样红了脸,但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谢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爹爹和娘亲不说话,他很想很想要一个妹妹作伴。
是夜。
月吟沐浴出来,在软榻上擦香膏。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桂花的香味,香膏是淡雅的桂花味道。
谢行之忽然在她身边坐下,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她莹润白皙的肌肤上,月吟嗔他一眼,伸手将脱在臂弯的亵衣拉到肩头,盖住露出来的雪肌。
“我帮夫人擦。”
谢行之从月吟手中拿过瓷盒,用银片取了豆粒大小的香膏在掌心,搓开以后,涂在月吟的纤白手臂上。
月吟已经习惯谢行之这般了,没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害羞。
然而,当谢行之的手落到她的月退侧时,月吟呼吸一紧,忙按住谢行之的手腕,也抬头嗔了他一眼,她才不相信是手滑。
谢行之不为所动,指腹缓缓摩挲,“今日璋哥儿又在悄悄问我,家里何时能有个妹妹。”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向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欲色。
月吟的脸颊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因小时候落水伤了根本,她的身子有些难受孕,怀谢璋的时候,试了一些法子才有了身孕,如今两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没用那鱼肠套子了。
月吟抿唇,“这事也急不得嘛。”
她夜里也很累的,谢行之总是等她没有力气之后,才肯放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