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听大哥和涯深说亲迎这天礼节最是繁琐,亲身经历一遭,算是见识到了, ”赵洵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徐予和不由点头, 转头看着他,道:“不论到哪儿,见着谁,都要揖拜,在这里拜完又要盥洗,最后才是结发和三食三饮。”
“就是,这同牢合卺就应该直接结发和合卺,”赵洵附和着往她身旁挪了挪,抓起她的手腕慢慢解开帕子,动作格外轻柔,“空手抓白刃,我都不敢,你居然不怕。”
他的身躯紧紧挨着自己,徐予和顿时羞赧不已,慌忙抽回手,“那是事出紧急,迫不得已而为之。”
赵洵的嘴角不自觉翘起,一抹笑意跟着浮上眉眼,他从袖中取出金疮药,重新拉回徐予和的手放在腿上,低头从瓷瓶中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我知道,你担心我,就像小时候在大相国寺那次,你也是担心我才给我糖霜红果儿的。”
徐予和垂下眼睫,他的指腹温热柔软,在自己手心上反复划圈摩挲,原本清凉的药膏也变得逐渐温热,可是……似乎连自己的耳朵也跟着开始发烫了,她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攥紧衣裳,“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洵将丝帕在她手上重新缠好,握住她的手,耍无赖道:“就是我想的这样,你就是担心我。”
徐予和瞪他一眼,“是担心又怎样?那么高的个子还哭鼻子,我还以为你被贼人拐跑了。”
赵洵挑起眉峰,“我怎么可能被贼人拐跑?是佛祖让我在那里等你,大相国寺很灵验的,我爹爹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我娘,后来我不也在那里遇到了你?”
徐予和不禁想起那位表演傀儡戏的老叟,还有那枚用红纸封着的香灰铜钱,老叟说那枚铜钱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如今看来,倒还真的应验了。
“可是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也被贼人拐走了,”赵洵皱起眉心叹了口气,伸手把她圈在怀中,委屈道:“你不知道,从那以后,我找了你多久。”
徐予和回过神,扯着他的衣裳,不服气道:“我也没被拐走,我是被人群挤散了,如果不是看到你在那儿掉眼泪,我早就找到他们了,你呲牙咧嘴吃果子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我家里人,不过人太多了,她听不到,我只能跑去追,可回来你又不见了,卖花灯的货郎说你被一个衣着华丽的贵人背走了。”
赵洵低着下巴在她肩头蹭了蹭,“还说不担心我,你都回来找我了。”
“少来这套,”徐予和轻轻推开他,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眸中闪过一抹黠光,“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是从那时候就爱慕我,还是在茶棚那次?”
“应该是小时候,好像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对你念念不忘了。”
赵洵垂眸凝视着她,星星点点的情愫在他眼底辗转浮动,“念兹在兹,忧思难纾,大哥告诉我,这是爱慕,只有爱慕一个人,才会对她念念不忘,才会因为见不到她而感到悲伤,最开始我也琢磨不透,我只是觉得还没有跟你好好说上一句话,但大哥一直那样跟我说,直到那次在茶棚又遇到你,我忽然发现,他好像说得也没错。”
徐予和眼睫轻颤,现在不止耳朵,就连脸颊也开始发烫了,她慌忙撇开视线,避开那道目光,“那个时候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能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果子很酸,果子虽然名字里带了糖霜两个字,可它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甜,我小时候最怕酸了,”赵洵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徐予和一想起他挂着眼泪吃糖霜红果儿的模样,便忍不住轻笑出声。
赵洵猜出来她在笑话自己,故意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不见娘子,我心惙惙,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见不到你有多难熬。”
徐予和抿着唇,抬头问他:“那若是见了我呢?我们现在不就见着了吗?”
赵洵忽而勾起唇角,欺身上前,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压在身下,她的双眸清透明亮,宛若被风吹皱的湖水,袅袅泛波,一点一点撩动着他的心神。
“见着娘子,我心中自然十分欢喜。”
徐予和脑中一片空白,睁大双眸望着他,也不曾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剧烈,呼吸也越发急促。
凌乱的吐息不断扑在鼻尖,赵洵喉结滚动,先前的克制在这一刻尽数崩塌,他忍不住抓紧她的手腕,低头覆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
最开始,是轻柔的舔舐,深入唇齿以后,便是无尽的纠缠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徐予和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微微睁开眼,耳垂处传来的酥麻令她有些难为情,便想找个话头岔开:“西羌已灭,现在还剩下北契。”
赵洵愣了下,理开她鬓边的碎发,“攻打北契不急于一时,耶律延昏聩无能,朝野上下几乎无可用之才,衰败是迟早之事,我朝与西羌交战数月,损耗巨大,当下之务,应蓄养民力财力为先。”
她面带红晕,眼中蒙了一层迷迷离离的潮雾,他唇齿发干,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解她的衣带。
徐予和身躯一颤,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明日要入宫拜见娘娘和官家,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歇息?我们现在不就是歇息?”赵洵眉梢轻挑,解开床幔,捞起她的腰身,让她平躺在榻上,“我正是为了让夫人好生歇息,才替夫人宽衣的。”
徐予和憋涨着脸,低声道:“我……我自己来。”
赵洵先一步搭在衣带上,“夫人何须亲自动手,我愿为夫人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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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宁王赵洵上书奏请发兵北契,帝允。
是时北方四路厉兵秣马,联合伐契。
熙和四年八月,北契帝耶律延兵败西逃,幽云十六州归于大梁,太祖生前遗愿得以实现,终于再复汉唐旧疆!
时天下承平,人和岁丰,百姓不饥不寒,岁有余粮,无不感念新政之利。
……
“朝堂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想想你的儿子了吧?他整日抱着剑不撒手,说以后要陪爹爹去参军呢。”
赵洵看着儿子摆弄着手里的小木剑,把徐予和揽到怀里,“依我看,参军也挺好,听说北边的草原上又出现了个什么厉害的完颜部。”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