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住在一楼还是二楼，现在都有空房。”
“二楼，我喜欢高一点的地方。”
“二楼算不上高处，但确实比一楼高。对了，我得弄清楚，你有进食血液的需求吗？”
古斯塔夫又抖了抖他的耳朵：“不、不。我不会咬人的。”
“噢……”妮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似乎一直在发抖，觉得冷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掌心触碰到一片高温，然而古斯塔夫更像是被烫到的那一个，他猛地往后退去。
“你发烧了？我这儿有退烧药，我再去给你煮点热水。”
“不，不。”古斯塔夫用力地摇动着他那颗乱糟糟毛茸茸的小脑袋，看起来就像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狗，“蝙蝠的体温向来很高，吸血蝙蝠更是如此。”
妮娜意识自己的行为多有冒犯，有些抱歉地看着他：“我认识的血族体温很低。”
古斯塔夫在这个深夜搬进了罗德里斯公寓的203室，妮娜让恶魔城按其喜好创造了一个洞窟般的房间，在被带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既然不冷，为什么一直在发抖呢？”
“没什么，我的身体就是这样。”
妮娜突然想到，发抖的原因未必全部都是寒冷，还有可能是因为恐惧，或是饥饿？
“希望你能在这里过上一段愉快的日子，明天我会让大家来跟你打个招呼，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融入这里的。”
“不，不。”古斯塔夫飞快地摇了摇头，“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拜托，如果有什么住户间的集体活动也请不要管我。”
也许他是一只特别怕生的吸血蝙蝠。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妮娜宽容地保证道。
……
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阿加雷斯，当我决定要弥补你的时候，我不清楚我究竟背叛了什么。
如果我们两个交换一下立场，此时此刻，你又会如何选择？
——《阿斯代伦的日记》
……
按照规定好的赛程，今天是公布第二轮名单的日子。
能否进入第二轮比赛全凭第一轮时的排名，除了在截止时间时徘徊在红线前后的那几个项目，对大多数参赛选手来说，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是否入选。
但妮娜还是在每日固定的更新时间之后登上比赛官网看了一眼。
项目确实毫不意外地顺利晋级，但令人在意的是后台信息图标上的红点。
“有一位导师对你的项目产生了兴趣，是否要接受ta的指导？”
在和阿斯代伦的第二次谈话结束之后，妮娜回到家中好好考虑了一番，认为他的建议非常中肯，她在七贵族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她人生的走向也在很大程度上被他们操控着，但她仍持有一张底牌。
不能让七贵族发现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她要在对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反过来利用这张底牌。
“接受。”
【项目已经与导师7号绑定，请与导师一起，让项目发展壮大，脱颖而出。你就是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导师7号已被添加为联系人，快来和ta聊聊吧。】
不知道导师的编号是如何确定的，如果这代表着ta在贵族院的席位——他们到底对罗德里斯公寓项目是重视还是不重视？
第039章
“导师7号， 你好。”妮娜决定主动来当这个破冰者——以人类的身份来说，她当然要给贵族院足够的面子。
“太好了，我正想着要怎么跟你打招呼呢。”导师7号的语气比想象中要平易近人，看上去不像是高高在上又神秘莫测的七位贵族之一， 反而像是一个刚离开学校不知所措的社会新人。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提携这个项目吗？”
妮娜为了获得贵族院的青眼， 特意准备了一些保留节目， 打算在第二轮中期大显身手，没想到比赛进入第二轮的首日， 她就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导师。
如果网络上关于这件事的猜测没错，这几乎等同于她已经获得了决赛圈的入场券。
“你还不明白第二轮的导师机制吧？所有进入第二轮的项目都会被随机分配给一名导师， 最后根据导师评分和项目数据的综合分数决定进入第三轮的项目。我正在和自己手上每一个项目的负责人进行初步联络， 了解项目概要。”
看来网络流言并不全对。只要是进入第二轮比赛的项目， 都“相对平等”地拥有接受导师指导的机会。
“我想项目的基本情报和发展履历都已经公开在主页上了， 你还需要了解哪些内容？”
蒂德莉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没有意识到自己叹了一口气。
绝对王权。
即使是通过网络和电波转化过的文字， 依然不容抗拒。如果不是因为提前考虑到这一点，从而改变了导师安排的规则，她刚才很可能就会因为“命令”的效力而将一切和盘托出。
虽然妮娜·斯特尔对此一无所知——这正是令人感到可怕的地方。
“我想确认一下这个项目的亮点是什么。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套着廉租公寓名义、打着魔族噱头的直播团队， 我看不到它长远发展的潜力。等到直播观众的新鲜劲一过去， 项目的成绩就会立刻下降，难道你要靠不断寻找新租客来保持看点吗？可是你的公寓容纳量有限， 而且你也很难确保一直有不同种族的房客入住。”
蒂德莉把这几天里想到的一些问题一股脑儿地抛到了对话框里，希望借此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妮娜有些意外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这段话看起来像是对罗德里斯公寓项目的质疑，但如果不是希望它发展得更好， 对面完全没必要说这番语重心长的话。
长远发展的潜力——不仅是对这个创业项目来说， 也对整个魔族的生存规划来说——这很重要。
“我希望——”她在键盘上敲击起来，“让每一位房客都成为能够在当今社会立足的个体，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们都是魔族。就现状而言，可以在网络上完成的工作对他们来说是最安全，也是性价比最高的。等日后有了更坚实的物质制度保障，我希望他们真正融入社会，和人类和谐相处。这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们的帮助？”
“制度层面的改变，是只有贵族院才能做到的吧？”
蒂德莉有些发愣：“你希望我们制定一些制度以保障魔族的利益？我不反对，但我人微言轻。”
“您太谦虚了。我相信在贵族院的帮助下，这个项目将大有可为。”
真是野心勃勃的丫头。
蒂德莉对着屏幕沉吟起来。这时，另一个项目的负责人热情主动地和她套起了近乎。
“导师大人，你打算给予项目哪些方面的指导呢？”
“会组织一些线下培训吗？”
“我接下来想通过对自媒体更加充分的利用，扩大品牌和项目的影响力，你有没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课程或心得呢？”
蒂德莉将鼠标移到了项目负责人的介绍栏，看到了那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克雷斯，曾经向贵族院告发魔族基地的平民学生。
他发起的是一个名为地狱火的文创品牌，通过自媒体营销手段提升知名度是这类项目运作的常见手段。
她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毛：“我会考虑安排的。”
*
克鲁斯光线：[[图片]《暴雨之下》是我这辈子玩过的最好玩的游戏，我要让全世界都来玩！制作人简直是神仙，是圣灵下凡，是我的光，我精神体的衣食父母，我要吹爆制作人！我是制作人的狗！我要为制作人献上膝盖！献上我的钱包！献出我的心脏！我要和制作人结婚！呜呜呜呜！]
克鲁斯光线：[晦气，今天出门就看到一个魔鬼在街对面晃来晃去，把那家伙打了一顿，害得我上学迟到了。贵族院什么时候能管管啊，把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抓起来发射到天上去行不行？看着太碍眼了！]
潜入调查：[十分感谢您对《暴雨之下》的喜爱，目前游戏团队正在筹划DLC内容的制作，希望在此期间能与该游戏的深度用户进行访谈，以改进游戏存在的不足，为玩家提供更加优质的内容。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抽空参加将于本周末举行的线下玩家聚会，和制作团队一起畅所欲言？]
克鲁斯光线：[！！！！！！！！]
克鲁斯光线：[！！！！！！！！！！！！！！！！！！！！！！！！！！]
克鲁斯光线：[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是潜入调查大人！我要疯了！！！]
克鲁斯光线：[我去，我去，就算在外太空我也要飞过去！！！！]
潜入调查：[时间是周日下午一点（6月7日13：00），地点在老城区1401号，不见不散；）]
布莱克盯着屏幕上的对话框，两颗灰蓝色的眼珠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他张大了嘴巴，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还是赶紧用手将嘴捂住。
过了好一会儿，那捂住嘴的手掌下面才慢慢地传来啊的声音。
他又将屏幕上的文字好好看了一遍，仔仔细细地确认发信人真的是《暴雨之下》的制作人潜入调查，又仔仔细细地确认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两天后，他就能见到让他无比崇敬和向往的偶像了！
接着，他快乐地在地板上打起滚来。
网吧的管理员走近了他，揪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这样会碍事的。”
“可是我被潜入调查约见了！”布莱克说。
管理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在意潜入调查是谁：“对了，你最好把这段时间的网费结算一下。”
一向推三阻四的布莱克难得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志，被管理员推到了收银柜前。
“一共是一百二十卡什。”
布莱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纸币，先抽出数额最大的那张，“五十，二十，二十……一卡什、二卡什……”
“还差十三卡什。”
“我之后会还上的。”布莱克说着就要往回走。
管理员拉住他的后领：“把之前的帐结清了才能继续。”他看出布莱克身上没有更多钱了，如果放任他继续呆在这儿，他的赊账又会越积越多——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换一家网吧，然后把在这儿欠下的钱都赖掉。
布莱克刚要破口大骂，但一想到两天后的约定，心情瞬间变得愉快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找个日结的工作，弄点钱，搞一套像样的衣服，理一理头发，然后以清爽干净的模样去见自己的偶像。他确实不能再在网吧里浪费时间了。
“好吧，我才不屑呆在这儿呢。”他对管理员说。
布莱克想起潜入调查给他的地址，那是一处对老城区来说也有些偏僻的地方。
由于前几天的轰炸事件，大半个老城区已经成了废墟，其中一部分化作工地，开启了重建的进程，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那里碰碰运气。
因为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他向来难以得到服务行业的兼职机会，工地是他最常选择的赚取零钱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可以日结报酬的工程项目。
如果潜入调查也住在老城区的话……布莱克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不住幻想起来，能和偶像呼吸同一片空气总是让人雀跃不已，即使那是一片充满扬尘和灰粒的空气。
“你问这里的日结工作？早点来还有位置，现在有一批免费劳动力了，还用得着找花钱的那些吗？”
“什么免费劳动力？怎么会有傻子愿意免费给工地干活？我可是学法律的，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敢搞出什么违反劳动法的事情来，我会第一个把你们送上法庭。”
凭着过去的经验找到工头模样的人，打听了一下工作的行情，布莱克发现这里并不需要他。
工头扬了扬脑袋，用他锥子一般的胡子扎拉的下巴指了指某个方位：“你看那些家伙。”
布莱克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些正在废墟之间忙忙碌碌的非人种族。
“法院可不会认为强迫魔物劳动是违法行为。”工头说，“更何况他们是自愿的。”
接着他又指了指工地上的一些大型机械说道：“还有，救灾重建工作是贵族院拨款支持的，他们派了好几台魔法具出来，总而言之，这里不缺收钱干活的人。”
第040章
布莱克看到了那些不需要工人驾驶就能自动运行的吊车和铲车， 还有那些在魔法阵上自动成型的小规模建筑，心里清楚在这里找工作的愿景恐怕是要落空了。
“该死的魔族，该死的魔法……真是要把人往绝处逼。”
工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果你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可以去1402号看看， 那里有一家出租公寓， 正在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们， 房租跟不要钱似的。”
听到“不要钱”，布莱克的眼睛一亮， 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世上哪有那么多馅饼，免费的东西往往都是陷阱。”
说起来， 他会落到眼下这个境地， 就是因为当初不知天高地厚地签了一个把条件说得很好的贷款合同。
工头心情不错， 不介意和他多说几句， “那里本来是专门收留非人种族的地方， 轰炸事件之后就开始开放人类留宿了， 只是目前还没人愿意入住。”
“那是当然啦，哪有人愿意住在一群魔物当中！”布莱克嘀咕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