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朝半靠在床头,唇色发白,眸色漆黑,声音低沉却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肃然:“还没有他们的踪迹?”
底下人乌压压地跪了一片,没一个吭声。最后还是听雨轻咳一声,出声道:“刚刚苗疆那边传回来消息,仡濮臣似乎没有带郡主......世子妃回雷公山。”
陆澄朝冷笑一声,温和的面容泛起几分凉薄:“他不是傻子,怎么会带昭昭回苗疆?”
听雨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陆澄朝低垂下眸子,鸦青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山野之间可有去找过?”
听雨点点头,紧着眉头道:“自从那日之后,陛下亲自下了令,全国通缉,边关戒严。任何地方突然出现一男一女,都要上报调查。便是县城辖下的荒野村落,也有捕头去搜索,倘若发现踪迹,毋需惊动,直接上报。”
“可如今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市井、深山仍旧没有消息......”
陆澄朝清隽的眸子里渐渐滚上沉意,声音沙哑暗沉:“宣王那边呢?”
听雨脸色不好的答道:“宣王爷一连找了数个城镇,也是一点消息没有。听说最近气得不行,骂了底下不少人。”
“没找到不代表没有,继续找。”说到这里,他掩唇低声咳了两下,青白的脸上顿时现出血色,“以他对昭昭的心思,必不可能藏身于市井之中。”
“昭昭心思细腻聪慧,便是被他......下了蛊失了忆,也定然能从蛛丝马迹之中猜出几分来。他不敢,也不会冒这个险。”
“所以,他藏身的地方......定然少有人烟。甚至于——”
“让昭昭只看得到他。”
听雨立时反应过来道:“世子放心,我这就让人在荒山偏僻之所,着重搜查。”
正说着,门口有人低声上前:“世子爷,夫人过来了。”
陆澄朝闻言摆了摆手,让一众人下去,自己重新躺下。
英国公夫人扶着婢女进了屋,一眼就瞧见陆澄朝还昏睡在床上,眼中登时落了泪,快步上前坐到床头问道:“朝儿还没有醒过来吗?”
听雨立在一侧,板着脸摇头:“还没有。不过夫人放心,那酋长说了最晚也就是这几日功夫了。”
英国公夫人轻轻擦去眼角泪水,低头瞧着自家儿子的病容,不免又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若非你愿意,我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云安进门的。这个姑娘......宣王护着,陛下也护着,万事随心所欲。上次在宁国侯府做了那般荒唐事,最后也只禁足了一个月了事。就这样。她还不安生,还勾着你去大兴恩寺,差一点儿没要了你的性命啊。这样一个人往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如今一瞧,可不是吗?人还没进门,就......”
话没说完,陆澄朝闭着眼低低咳了起来,似是要醒。
英国公夫人连忙止住话头,轻声唤他。可陆澄朝也只是咳了那一声,再没有反应。英国公夫人回过头去看听雨,问道:“朝儿可是要醒了?”
听雨心下透亮,但是嘴上却什么都不能说,只道:“约莫是,不过世子这几天经常这样在睡梦中咳嗽。”
英国公夫人叹着捏了捏被子一角,叹道:“朝儿可快些醒过来吧。”说完又垂泪瞧了一会儿陆澄朝,细细叮嘱着听雨等人好生伺候,才起身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陆澄朝面无表情的睁开眼睛,坐起身继续吩咐听雨事情。直到最后精力实在不济了,才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下去,重新躺了下去。
可即便躺了下去,人仍没有睡着,藏在薄衾之下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深陷入掌心之中,从未有过的忿恨几乎在男人胸腔之中尖啸。
终究还是他小觑了那个人。
男人病白的面色虚弱异常,睫毛微颤,就像遭了重刑贬入尘世的仙人。
可心中暗涌的却是无穷黑雾:仡濮臣,他会亲手......杀了他。
仡濮臣浑然不觉京中众人对他的咒骂,便是知道,也不会在意。如今正是美人在怀,他哪里还管那些人怎么样。
“不......不要了。”谢嗣音涨红着脸推他,男人却低着头又含了块儿桃肉送入她口中。
“娇娇不是说要吃山桃吗?如今为夫给你送了过来,怎么又不要了?”声音黏腻含糊,吞咽声明显,不知是在吃桃子,还是在吃别的什么。
屋前有一棵山桃树长了约莫有几十年,树身足有两人抱那么甚粗,上面沉甸甸地结满了桃子,青涩中泛着红,将枝干压弯得厉害。
谢嗣音刚远远瞧了一眼,口中生津,于是招呼还在斫浴桶的男人,指了指:“夫君,我想吃桃子。”
男人终于舍得停下手边工作,洗了洗手,抄起笸箩走过去,挑拣着个大泛红的摘了十几个过来,洗了洗又切成小块,才托着盘子过来。
谢嗣音捏过签子尝了一口,蹙了蹙眉,轻推开盘子道:“夫君,我想吃酸口一点儿的。”说着,指着青得最厉害的那几个,“要吃那个。”
仡濮臣眨眨眼,转身又去给人摘了几个青涩硕大的果子,跟着清洗、处理了一遍,装盘拿了过来。
这一回,谢嗣音又是尝了一口,小脸皱成一团,将果子吐出来:“夫君,太酸了。不要这个了,要青红适中,酸甜得当的。”
仡濮臣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在故意作弄他。
他低笑一声,声音中无端多了几分危险意味。
谢嗣音咬了咬唇,白皙的小脸望着他:“夫君生气了吗?”
仡濮臣没有回答,而是拿过托盘,然后自顾自挤上秋千架,跟着将人一卷,转了半圈放入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拿着托盘,声音温柔含笑:“怎么会?”
这个姿势太过危险了,谢嗣音惊呼一声,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夫君!”
仡濮臣又笑了一下,低头咬了咬她的唇:“喂我。”
谢嗣音动了动身子,夹着他腰肢的双腿紧了紧,不安道:“夫君,我们下去之后,再喂你吧。”
女人的动作似是无意识,仡濮臣却一下子收紧了脊背,眸色都跟着暗下来,勾着她的唇舌,细细吮吻:“就这样喂。”
谢嗣音一动不敢动,深刻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确实想探一探男人对她的容忍程度,结果满意,却又不是她想要的满意结果。
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任何一个幼兽在出生之后,都会忍不住在那个亲密至极的人面前,拼命试探自己的存在究竟占着什么位置。直到得到确定的满足,才会真的觉得安全下来。
可她忘了,这个亲密至极的人......还是一个男人。
纵着她,却还能用别的方式......收拾她。
男人收回护在她脊背上的大手,慢条斯理的捡起一块果肉,送入谢嗣音口中:“娇娇尝一尝。”
谢嗣音哪还有心思再吃果子。如今背后一空,整个人都处于紧张状态,双手双腿下意识地将人缠得更紧了,语气央求:“夫君,我们下去好不好?”
仡濮臣从喉头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望着她的眸色翻涌得厉害,却一句话没说,而是低下头吻了下去。
第54章 吃饭
山间晚风凉簌簌的沁人意, 仡濮臣脚踩着地面微微一个用力,秋千就荡起的越发厉害。手上托盘早不知扔到了哪里去,一双大手握着女人腰肢细细摩挲, 意态悠闲。
“夫君......”谢嗣音却吓得要命, 左右没有一丝安全感,只得紧紧依附在男人身上,眼角都忍不住泛出微微的红意, 带出求饶的意味。
仡濮臣却觉享受得很, 女人如泣花露, 濛濛泪眼中望见的只有他一个人, 不见一丝凛冽, 只剩温软。他的心头说不出的滚烫和满足,吮吻声音越发响亮,搅弄出一番云雨。
最坏的是, 这个男人偶尔还故意松开两只手,并将秋千荡得越发凶急。
“不......不要了,我们下去吧!”谢嗣音心头砰砰地跳得厉害, 低低柔柔的呜咽从喉咙中断断续续溢出。她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藏入男人体内,抵挡这疾风带来的动荡。
仡濮臣低头细细瞧着女人这副菟丝花的模样,心下痒得厉害, 终于重新将女人揽入怀里,紧紧护住。
在感受到仡濮臣带来的安全感那一刻, 谢嗣音终于哭出声来, 双手狠狠揪着男人头发, 恨声道:“夫君就会欺负我!”
仡濮臣慢慢停下晃动, 谢嗣音脸颊已经湿漉漉一片,不等彻底停下, 谢嗣音就要挣扎着下去。男人单手握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泪痕:“别哭了......”
男人还敢说这话,谢嗣音气焰登时就涨了上来,小手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落,抽抽噎噎道:“这时候来做好人,如今不还是你弄的!”
仡濮臣轻轻笑了一声,仰起女人下巴,重吻上去:“怎么办?还想让娇娇哭得更狠一些!”
话音落下的瞬间,仡濮臣脚下再次用力,狠狠荡了起来。
“啊......夫君!”谢嗣音惊呼一声,双手重新揽住他的脖颈,刚刚松开的双腿又紧了上去。
“嗯......”仡濮臣眸中的欲色越发浓烈,双手紧紧托着女人的脊背,将人更深的嵌入怀里。
山风卷起温柔,余晖照了下来,钻过林间树缝漏出一条条渗了金的丝线,惹得晚归的鸟儿跳跃叽喳。
“夫君,慢慢......慢一点儿!”谢嗣音哭红着双眼,再也不敢作弄这个人了。
她死死揽住男人脖颈,一点儿不敢撒手了。
秋千荡到最高处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飞到天边那么高,触手就能摸到白云。心脏砰砰地没有一刻停止,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要彻底被甩出去了,可在下一秒又被男人紧紧按在怀里,听他低沉压抑的呼吸。
仡濮臣一句话不说,紧绷着身体,额角都渗出青筋,也不知道是折磨女人,还是折磨他自己。
男人咬了咬牙,将目光转向密林深处,余晖向晚,黑黝黝的盘郁古松渗出三分阴森。
“夫君,我害......害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虎视眈眈的威胁抵在女人软肋之处。谢嗣音这回真的怕了,嘴唇凑到他的脸庞胡乱亲吻着,“夫君,我们下去吧。”
仡濮臣按着她脊背的手已然滚烫,狠狠咬了口女人红唇,低低哄道:“好,马上下去......”
嘴上说着马上,可在秋千上的动作却越发凶狠了很多。
谢嗣音哭得花枝乱颤,嘴上又求又骂,一张芙蓉面生动如春,让人止不住得想......弄坏。
最后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星辰彻底坠临,男人才一脸餍足着将人抱下来,放到床上,亲了亲她的额角,声音沙哑温柔:“乖,我去煮饭。”
谢嗣音身子一滚就翻进了床榻里头,面朝着墙壁不再理他。
仡濮臣低笑一声,收拾了一下自己,又换了身衣服才去厨房忙活。
等人走了,谢嗣音才气狠狠的坐起身来,将男人的枕头扔出房门。犹不解气,她又抓起男人放在枕边的话本子,哗啦啦地就扔了出去。仡濮臣从小厨房的窗口瞧了一眼,放下手中的菜刀,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笑道:“娇娇怎么了?”
谢嗣音一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就唰的一声钻进薄衾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闭目休息。
仡濮臣在窗口瞧得分明,瞧着薄衾里拱起的人影,又瞅着满了一地的话本子和枕头,低笑一声,将东西捡起来重又放了回去。
女人歪着身子,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仡濮臣也不打搅她,径自放了,就转身回厨房去。刚进了厨房,身后又有东西扔了出来。
男人转身瞧过去,嚯——
这一回,倒只有他那枕头孤零零在院子中间了。
仡濮臣好笑不已,重新折了回去,慢吞吞的将其捡起放了回去,又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不过这回没有走远,刚转过屋角,他那枕头重又横空从屋内飞了出来。
男人一手抓住,动了动脚步,走到门前,正对上谢嗣音半坐起来的侧脸。
谢嗣音柳被他捉了个现着,心头微微一缩,不过转瞬就朝着他怒道:“你还敢接?”
仡濮臣挑了挑眉,手指一松,将枕头重新扔到了地上:“为夫不敢。”
谢嗣音继续凶道:“去做饭。”
男人乖乖巧巧点头:“是,这就去。”说着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谢嗣音瞧着男人走了才哼出声来,睨了眼底下枕头,翻身继续躺下。
气消了大半,厮混的这半天也着实费了不少体力,谢嗣音本想躺一躺,却不想真的睡了过去。直到夜色四合,男人狗狗祟祟地埋在胸前乱亲一气,谢嗣音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谢嗣音人还没清醒,一巴掌已经打了过去:“什么东西?”
仡濮臣动作一顿,顶着半张红印子默默道:“是你夫君。”
“哦,是夫君,不是东西啊。”谢嗣音在打中他的瞬间就醒了过来,如今瞧了他一眼,慢慢推开人,幽幽道。
仡濮臣直接气笑了,低头啃了口女人红唇,声音含糊:“夫君哪里不是东西了?”
谢嗣音见推不开人,也就顺着他了,反正他亲吻得她也很舒服。不过等人将她松开,却红唇艳艳的不饶人,道:“夫君横瞧竖瞧,哪里像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