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她必须保护好自己。
可......这个混蛋刚刚究竟为什么想杀她?
因她对他虚与委蛇了?心下不爽,辗转反侧之后,郁结难消,所以就要动手杀她了?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云安睫毛颤了颤,那往后......她再谨慎些便是了。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
云安心头又辗转过了几个念头,一直想到大祭司坐起身,她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跟着起身道:“大祭司醒了?”
大祭司目光转了转,落到她雪白颈子上的红痕,淡淡嗯了一声:“脖子疼吗?”
云安没想到这个狗东西居然直接问这话,她垂了垂眸子,手指顺着摸了摸脖颈,点头道:“有一些。”
大祭司盘着腿,半支着下颌瞧她:“怎么弄得,知道吗?”
谢嗣音:......
云安:你掐的,还要问我?
云安拧着眉,目色微微有些泫然:“不知道,睡醒了就有些疼。”
大祭司瞧着她这副模样,唇角渐渐勾起几分笑意,施施然道:“我掐的。”
谢嗣音:?
云安:我都装作不知道了,你还想怎样?!
瞧着云安一脸懵然震惊的神色,大祭司笑得更欢了:“想不想掐回来?”
云安抿紧了唇,要不是形势不由人,她不仅想掐回来,还想揍回来。
可人在屋檐下,还得继续低头。女人朝着大祭司傻呵呵一笑:“大祭司说笑了。”
大祭司浅浅勾了勾唇,缓缓朝她伸出手。云安下意识往后一退,她本来就在床榻边沿,这一退,整个人直接掉了下去,啪地一声,摔到了脚踏之上。
一瞬间,云安疼得脸都白了。
大祭司却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妖妖艳艳,声音愉悦至极:“躲什么?瞧瞧,这不就摔着了么?”
云安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摔这么一个屁股蹲儿,当真是又疼又气。耳边还尽是少年的嘲笑,女人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勾出一抹笑来:“是云安不小心。”
大祭司倾着身子,目光压下来,半明半暗的望着她:“小雀儿,本座可从来没有说笑的习惯。”
云安深吸一口气,他又扯回这个话题了。不过他刚刚究竟为什么想杀她,她也确实想知道。思及此,云安抬起眸子水润润地瞧着他,声音也低低哑哑:“那大祭司为什么要杀云安?”
女人问得委屈,眼周也红了一圈,瞧起来可怜极了。
大祭司低低唔了一声,目光瞧着她的细白颈子一转,道:“只是想试试这样美的颈子,本座舍不舍得折断了她?”
云安:......
谢嗣音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个变态!她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云安滚了滚喉咙,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大祭司......还是舍不得折断的......”说到这里,她又吞了吞口水,“是吗?”
大祭司很是同意的点了点头:“确实舍不得。若是真的折断了,就再也瞧不见小雀儿这样一副敢怒不敢言,还要曲意逢迎的场面了。”
云安闭了闭眼,忍无可忍,还需再忍。
大祭司微凉的手指捏上女人下巴,逼迫着其仰起头来:“其实......本座杀了你,是想瞧瞧谢巽年会不会一气之下——彻底剿灭了整个苗疆。”
说着,又有些遗憾的摩挲着手下肌肤:“不过,可惜的是......你还算讨本座的喜欢,人长得也不算讨厌,味道也干净,最重要的是,抱着睡觉也还算舒服。若是真杀了你......估计很难再遇上这么一个合本座心意的了。”
云安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真是谢谢您的喜欢。
不过想到他说的话,女人咬了咬唇,望着他的双眸水珠盈睫,颤颤道:“大祭司很讨厌苗疆?”
大祭司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微微用力,女人低吟一声,不敢再说话。
大祭司轻笑一声,手指顺着下滑,重新捏在女人的脖颈,声音轻缓温柔:“不是很讨厌......”
“是恨不得......所有人都死绝了。”
云安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眼睛下意识眨了一下,刚刚拼命逼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吧唧一声落到了少年手背上,溅起一片涟漪。
大祭司低头望了过去,垂着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谢嗣音都忍不住替她心下一提,这个大祭司不会因此就痛下杀手了吧。
所幸大祭司并没有这个意思。相反,他还松开了双指,将手背送到了云安面前。
在云安一脸的疑惑中,低低吩咐了一句:“舔干净。”
谢嗣音:?
云安:!!!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了看少年白皙清瘦的手背,又看了看他面上不似玩笑的神情,脸颊红了又白,终于再忍不下去地骂了出来:“变态!”
第62章 逞恶
大祭司手指似是顿在原地, 嗓音里却倏然溢出一声笑:“你说什么?”
云安动了动唇,清泠泠的眸子望过去,横生水意:“大祭司听到了不是吗?”
因着室内烘热干燥, 那一滴泪水眨眼间就只剩下湿润痕迹。大祭司淡淡笑了笑, 慢慢将手指收回,取过身边的帕子擦了擦,随后将其掷在云安面前。
白色锦帕慢慢飘落, 大祭司的声音跟着一同落下:“你流的泪, 弄脏了我的手。让你收拾干净不是正常的吗?你倒还反过来骂我!这是打量着本座舍不得杀你?”
说到最后, 语气里已然含了冷然杀意。
到了这个地步, 云安倒也不怕他了, 仰着头瞧他,红唇微动:“云安谢大祭司相救之情,也谢大祭司不杀之恩。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大祭司如此羞辱云安, 是打量着云安为了求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吗?”
“可惜,云安是贪生,但是......”女人顿了顿, 喉咙微动,干涩道,“并不怕死。”说着, 直接闭上眼睛,露出白皙脆弱的颈子, 明显是引颈待戮的意思。
大祭司望着女人这副模样, 倏然笑了:“哦?这是想求死了?”
云安睫毛微颤, 没吭声。若是想活着, 谁愿意去死?只是......这个人若真的那样羞辱她,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也好过受此奇耻大辱。
大祭司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在封闭空间里诡谲阴森。
倏地,云安脖子一紧,少年手指竟真的掐了过来。
不过一息的时间,云安脸色变得涨红,呼吸急促,眼睛也不受控制的睁开了。
大祭司望着她的目光冷漠,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手指越收越瘦,似是当真想要将人掐死。
云安抓着地面毯子的手渐渐卸了力,红唇微张,呼吸急促,却仍是强撑着没发出一声求饶的呻丨吟。渐渐地,云安觉得面前的少年开始面容模糊,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意识仿佛也跟着要飘出身体之外。
她真的要死了......
谢嗣音愣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大祭司,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情绪,只觉得一股一股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来。
但就在最后一刻,那只紧掐着的手松开了。
空气重新涌入,云安忍不住瘫在地上,捂着脖颈咳嗽了几声,而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大祭司低头瞧着女人痛苦的模样,轻笑一声:“还跟我倔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再杀她了。
云安面色难看得厉害,低垂着的眸子瞧不见任何情绪,不过胸口重重地上下起伏,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大祭司见没听到对方回话,轻哼一声,淡淡道:“罢了,跟你这么个小雀儿计较什么?合当我吃了亏,就是了。”
谢嗣音几乎要气笑了。无耻!无耻之尤!明明是你将人家差点儿欺负死了,还转过头来如同蒙受了一副偌大委屈的模样。
云安渐渐缓了过来,后退一步,站起身平淡道:“多谢大祭司不与云安计较。大祭司若是没有别的事,云安先就退下了。”
“等等——”
殿内光线昏聩,大祭司一身单薄寝衣,自下而上地瞧着她:“事情虽然不计较了,但也不能就这么饶了你。”少年似乎想了许久,终于道:“去——烧些热水来,本座要沐浴。”
说着十分嫌弃的睨了睨自己的手背:“弄得本座浑身不舒服。”
云安:......
您若真的嫌弃,就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女人笑了笑,福身道:“好的,大祭司您稍等。”说完,转身就走,一刻没有停留。
大祭司瞧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微眯了眯眼,又出声道:“等等——”
云安脚步一顿,闭了下眼睛,转过身来,露出无可指摘的笑容:“您还有什么吩咐?”
阴翳光线之下,大祭司的面容瞧不真切,声音却照旧的恶劣:“你亲自提水过来。”
云安提了提唇角,继续笑道:“好的。”说着,直接出了内室,径自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一个苗疆打扮的少年蹲在门槛上瞧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那人连忙站起身,藏在身后,面色焦灼的同她张了张唇,似乎想解释什么。
云安无心管这些人的私事,摇了摇头道:“大祭司要热水沐浴,可有备着的?”
那人松了口气,连忙朝着屋内跑去。等云安走进去,那人已经烧上了水,又喊了三个偷懒的同伴,同云安比划着,一会儿就好。
云安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足有四十公分左右的水桶,上前提了一下。单单木桶的重量怕是就有五斤重,若真是装满了水,她定然提不动。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瞧起来也甚是清秀,望着云安的动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自己四个人,意思很明显。
有他们就够了,她来提这个做什么?
云安没有说话,等到热水烧好之后,让人在桶内倒了一半就停下。她弯腰提了一下,沉甸甸的,但勉强还算提得动。可走了两步,热水在桶内晃得剧烈,几滴滚烫的水滴直接飞溅了出来,扎在手臂上,疼得云安差点儿没将水桶甩出去。
云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出声道:“一会儿你们每人提半桶水,提到殿门口就行了。大祭司心情不好,你们就不要进殿了。”
几个少年面色一紧张,连连点头。
云安抿了抿唇,又道:“我勉强只能提半桶,辛苦你们多跑几次了。”
几人连忙摆手,一副甚是感谢她的表情。
云安带着四人到了寝殿门外,将几人打发到不远处的地方休息,自己提着水桶进去。
大祭司正端坐在桌前,手中持卷,听见声响,头也不抬道:“太慢了。”
云安顿都没顿,将热水倒入浴桶中,声音淡淡道:“是。”说完,转身继续去抬剩下的水桶。
如此来回跑了十几次,女人一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丝丝缕缕的乌发黏在两颊,瞧起来倒多了几分生动艳意。等她提着最后一桶进来的时候,刚一转入屏风,整个人惊得差一点儿没将水桶扔出去。
只见大祭司已然脱了外面的衬袍,刚刚解了上身的衬衣,扔到屏风之上,露出筋骨分明,强劲有力的脊背。
云安乍然瞧过去,脸颊瞬间染上胭脂色,目光游移了一瞬,却又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这个狗东西,虽然狗得厉害,但身材确实不错。
大祭司听见身后响动,头也没回,轻试了下水温道:“有些烫,再提一桶凉水过来。”
云安低垂着头,将最后一桶的水倒入其中:“这是冷水。”
大祭司搅了搅,温度还算凑合,没有说话,转而瞧她:“低着头做什么?”
云安抿了抿唇,仍旧低垂着头,回道:“没有。”
大祭司睨她一眼,声音听不出咸淡:“抬起头来。”
云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却转向一旁的水雾涟涟,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
大祭司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声音含笑:“不敢看我?”
浴桶之上水汽氤氲,白茫茫一片,如同深山之中的迷途大雾,不见前路分晓。
她不敢看,少年却故意要让人瞧。脚步偏了偏,笔直地站在女人面前,好笑道:“本座还不怕,你羞什么?”
云安恨不得将头扎进胸口去,退后一步道:“如果您没事,我就先出去了。”说着转身就走,犹如身后有野兽跟着在追。
人就要走了,大祭司又出声道:“等等——”
云安顿了一下,头也没回道:“大祭司还有什么吩咐?”
“转过头来。”少年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安深吸一口气,重新转过身子,但目光仍避着他的身子。
“本座记得之前有说让云安郡主自己提水过来。怎么?云安郡主阳奉阴违惯了,如今到了这里,还变本加厉地指挥起了本座的人?”大祭司说得漫不经心,云安却不能当作玩笑话来听。
云安抿了抿唇,转过身来道:“云安力弱,若是一人提水,担心大祭司等久了。毕竟云安已经让大祭司难受这么久了,心下实在惭愧。因此,才求助各位小哥帮忙。”
大祭司觑着眼瞧她:“呵,倒是伶牙俐齿。”
云安笑了笑,后退一步道:“大祭司谬赞,水温怕是不热了。大祭司慢用,云安告退。”
“慢着——”
云安深吸一口气,道:“大祭司还有事?”
“手怎么回事?”女人柔荑如雪,那一片被烫伤的红就显得格外刺眼。
云安将手放在身前,道:“是云安不小心弄伤了。”
大祭司轻笑一声:“怎么不骂我了?”
谢嗣音:......
云安笑了笑道:“大祭司多心了,云安什么时候骂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