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能这般待大小姐,她可是小姐的嫡母啊!差人来小姐屋里收东西,打劫一般,让小姐脸面往哪儿放?主母这么做,就不怕落人口实!”
李嬷嬷是在后宅经营多年的人,墨氏接二连三的动作,已经表明她的态度,李嬷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夫人这是在秋后算账。
就为了大小姐推她落水一事?
如果墨氏肚量这般小,更早之前就应该发作了,哪里会等到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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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收回一切
玉儿端立在廊下,颇有大管事的做派。
她吩咐下人,有条不紊地把屋里的东西拿出来,闻言,转头看向李嬷嬷。
“大小姐年纪小,嬷嬷你不糊涂,小姐的脸面往哪儿放,不是主母该管的,毕竟小姐从没顾及过夫人不是?要说落人口实,之前做得那般好,难道夫人讨到了好名声?”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玉儿说得笑眯眯的,话也是实话,让李嬷嬷吃瘪。
李嬷嬷愣神的功夫,婢女已经到卧房去搬东西。
不搬不知道,抬来的空箱子被逐个装满,众人才发觉,大小姐这一年来,从夫人那拿了不少东西,且件件都价值不菲。
“怎么缺了一件螺钿案屏?”玉儿接过下人对过的账目看了一眼,发现还差了一件。
李嬷嬷呆滞地看着空了许多的屋子,像是丢了魂。
听玉儿这么问,怕墨氏那边误会是她昧下,赶紧解释:“前几日摔坏了。”
玉儿没说信不信,将装点好的木箱盖上:“既然少了一件,就当是主母宽宏不计较,不要大小姐赔,奴婢还得回去回话,告辞。”
看着大木箱一个接一个被抬走,傻眼的周梦欣才回过神来,扑上去抱住家仆的腿不让走。
“你们把我的东西都放下,这些都是我的!”
家仆为难地看着挂在腿上的主子,为难地看向玉儿。
处理难缠的小主子,对玉儿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玉儿走过去,不由分说扶着她站起来,家仆见状,加快步子离开。
等家仆都出了院子,玉儿才将人放开。
“大小姐还病着,嬷嬷千万要把人照顾好,别回头人有什么,又怪在夫人头上。”
玉儿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你们都是墨氏派来的坏人!我回头告诉爹爹,要你们好看!”
周梦欣歇斯底里地在院子里乱喊。
玉儿一行人,只当没听见,才不会纵着她。
眼睁睁看着屋里的东西被搬走,周梦欣这几天的不安与委屈,彻底爆发出来。
“她是坏人!她不配做我母亲!嬷嬷,坏女人把我的东西都抢走了!我要我的娘亲!呜呜呜我要娘亲!”
周梦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周梦欣深深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哭得格外委屈。
李嬷嬷有心离间周梦欣与墨锦溪之间的关系不假,待周梦欣有几分关怀也是真。
看见小主人哭天抢地,李嬷嬷心里也不好受。
“夫人不在乎您,还有您祖母与爹爹为您做主,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李嬷嬷将周梦欣抱起来,周梦欣被人一安慰,眼泪掉得更凶。
京城中的官家小姐、公子打小就会有来往,周梦欣也不例外。
她身为周府嫡女,得了府里位置最好的院子,偶尔会请其他府上的贵女,到府上做客。
周青远的官职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在众官家小姐的父亲之中,职位不算高。
不过因为墨锦溪有钱,对这个‘女儿’出手十分阔绰,这一年来,周梦欣屋里从不缺好东西,吃穿用度放在三品官家的小姐那,也是让人羡慕的。
同龄人的吹捧,寄予了周梦欣极大的内心满足感,虚荣心跟着水涨船高。
一夕之间,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被人收走,屋里哪还有什么?下回那些贵女来玩,指不定怎样笑话她,让她把面子往哪搁?
“我不!我就要那些东西,嬷嬷,你让坏女人把东西还回来给我!”
周梦欣不想被人讥笑,唯恐被人知道自己是不被后娘重视的,心里又恨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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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东西都拿回来了,哦,少了一件螺钿案屏,说是摔坏了,不知真假。”
玉儿把单子给墨锦溪看,只要拿回来的,物件名字后头都打了个勾。
“摔了就罢了,我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在这些东西上。”
玉儿办事墨锦溪放心,墨锦溪将单子接过来并没有打开来看。
看着院子里摆着的木箱,玉儿有些不解:“奴婢不明白。”
“有没有听说过杀鸡儆猴?”墨锦溪抓了一把干果塞给玉儿,让她尝尝。
见玉儿还是有些懵的样子,墨锦溪莞尔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因为木炭质量不够好的缘故,周梦欣的咳疾被勾起来,本来好好养着没什么大事,结果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被冷风一吹,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病情从小病小痛,变得严重起来。
周梦欣当夜高烧,烧得迷迷糊糊还咳个不停,李嬷嬷别提多心疼。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李嬷嬷没处发火,就拿屋里的下人出气。
“眼下是夜间,大夫过来难免会慢,嬷嬷稍安勿躁!”
婢女把拧干水的毛巾递给李嬷嬷,默默退到边上。
李嬷嬷正愁没地方发火,没人愿意往枪口上撞。
李嬷嬷把周梦欣额头上的毛巾换下来,敷了新的上去。
手碰到周梦欣滚烫的额头,李嬷嬷不禁红了眼眶。
“我可怜的小姐!那天杀的毒妇,是故意要小姐的命啊!不过就是几件东西,给了孩子就算了,居然还让人大张旗鼓把东西收回去,就是存心要小姐不好过!”
李嬷嬷心疼周梦欣,又急又气,也不避讳,当着屋里婢女的面破口大骂。
婢女个个寒蝉若禁,下人辱骂主母,不是倒反天罡么。
墨锦溪差人到大小姐屋里收东西,大小姐哭闹病重的事,很快闹了开来。
“老夫人,小姐今早烧才退下去,病得可怜,大夫说小姐这一病,冬寒时节不过怕是不能好,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李嬷嬷守着周梦欣烧退了,就到齐夫人跟前来告状。
“她居然这般不要脸!”齐夫人得知墨锦溪的做的事大吃了一惊,“还真是商贾之女的做派,上不得台面的蹄子。”
墨锦溪减份例,不给夫君台阶下,齐夫人就已经觉得她没教养。
谁承想,这上不得台面的事还在后头。
“老夫人,小姐命苦,求老夫人疼她,惩治墨氏!”
李嬷嬷一夜没睡,眼下乌青眼睛通红,很是憔悴。
孩子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李嬷嬷对周梦欣,多少有几分真心。
前头还义愤填膺骂人的齐夫人,闻言低头呷了口茶。
“我的孙女我自然疼的,墨氏忒不是东西,不就是被梦欣不小心推到湖里去,这也值得计较?跟一个孩子记仇,就这肚量,根本不配做周家的主母。”
齐夫人口头上骂着墨锦溪,话里却没有要责罚的意思。
“正是呢,老夫人定要给她颜色瞧瞧!她不过是老爷的填房,怎么敢虐待老爷发妻留下的孩子?”李嬷嬷这时还没听出齐夫人的意思,盼着对方给周梦欣主持公道。
茶盏里的茶有些凉了,齐夫人蹙眉转手把茶倒在花几上的花盆里头,让人去沏新茶来。
屋内火炉里炭火烧得正旺,屋里暖烘烘的,将雪天的寒气挡在外头。
李嬷嬷等了许久见老夫人没发话,心里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小姐还在病中,老奴这就回去先照顾小姐。”李嬷嬷咬咬牙,只得识趣地行礼告退。
齐夫人这才放下茶盏,露出温和的笑。
“你是大小姐身边得力的人,回去好生照顾着吧,需要什么药,就让人来和我说一声。”
听齐夫人这话,李嬷嬷心中一哽,暗骂老夫人重男轻女也太没边。
今日受委屈的若是大少爷,她还能坐得住?
无非看大小姐是女娃,就算病了,老夫人也懒得折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嬷嬷,怎么样?”
跟着李嬷嬷来的婢女见她出来,赶忙凑上来问。
屋外寒风习习,李嬷嬷心跟着凉了半截。
李嬷嬷看了眼落下来的门帘,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她知道老夫人历来是个重男轻女的,但没想到大小姐病成这样,老夫人都不做声。
“老夫人不管,老爷是大小姐的亲爹,总不能看着孩子受苦不管,不让墨氏吃点苦头,我咽不下这口气。”
忙了一日,周青远傍晚从翰林院回来,没来得及歇上一口气,就被李嬷嬷堵住诉苦。
“真是岂有此理,她身为主母,苛待欣姐儿,她说是她拿嫁妆添的份例,之后不再给就罢了,居然连给孩子的东西都收回去,搏了好名又将东西拿走,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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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要想在这上头捏她的错处,是不成了
周青远对待周梦欣与周耀柏,虽说是更偏袒儿子,但也容不得别人作践女儿。
在翰林院当值一天本来累的很,被气了一遭,反而精神了。
“老爷说的是!请老爷给小姐做主,不然小姐的病,不是白受了?今后府里的人,又怎么看待大小姐?”
李嬷嬷观察周青远的身侧,看他的反应,知道有指望,心情豁然开朗,生怕周青远反悔似的,提醒他周梦欣病重,不能让女儿白白吃苦。
周青远对墨锦溪这几日的作风,本就极度不满,哪里能忍她接连作践自己的女儿。
“你回去照顾好小姐,我不会让那贱人好过!”
男人说罢拂袖离去。
周青远没有直接去找墨锦溪,而是先找了齐夫人。
“母亲!您看了几日的账,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丑妇贪了账上钱财的证据?”
之前周青远还拿捏不准,那么经过这几天墨锦溪的反常行为,他认定墨锦溪在账上必有猫腻。
如此想着,周青远接着道:“也许她做了假账,要不儿子去库房取所有账目来一一比对。”
齐夫人光是份例一年的账就够头疼,听儿子说要取所有账来,吓得白了脸。
“账不会有假,你拿来给母亲看的账,就是从库房拿出来的,上头盖的是府里的印,不会有差错。”齐夫人将周青远劝住,思衬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的顾虑为娘不是没想到,所以对账的时候格外用心,一笔账都要算上几遍,原本份例银子一分没少,多出来的,确确实实是她自己拿嫁妆给的补贴。”
齐夫人怕账算得不准要复查,所以在过目时事无巨细,这么费精神,就是为了确定结果有没有误,结果是账完全对得上。
所以在李嬷嬷来求她时,她算计着墨锦溪的嫁妆,当然不会为了周梦欣,去为难墨锦溪了。
“怎么可能!您难道没看见她最近的做派?哪点像是真心拿出钱来补贴我们的样子?”
周青远愣住了,那个丑妇,竟然真的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周府上下的份例。
“母亲知道你不愿相信,但账目明明白白摆在那,要想在这上头捏她的错处,是不成了。”
齐夫人泄了气,她何尝不想挫墨锦溪的气焰,但之前她在府里言行举止,根本挑不出毛病。账管得更是叫一个漂亮,就没让齐夫人操过心。
周青远一掌拍在案几上,恨得咬牙切齿。
“账管得好,是她身为主母该做的,她带来那些嫁妆,本也应该添给周府,我们不开口,她自己懂得拿出来,是她识趣,她一个毁了脸的女人,出身又低,能嫁到周家已是高攀。”
周府上下,别说是齐夫人母子,就连府里的下人,暗地里也瞧不上墨锦溪。
在周府所有人眼里,墨锦溪嫁给周青远,简直是彻头彻尾的高攀。
“她而今不乐意,我们得想办法,让她把钱吐出来,府里不可能养吃白食的丑女!”
周青远指腹摩挲着桌案边缘的花纹,想到女儿受的委屈,心头火越烧越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齐夫人也有自己的花花肠子,静默一瞬紧接着开口,“不如还是把管家权给她,我们再说说好话,她指定愿意继续往账上添钱。”
齐夫人打得好算盘,只想着几句话,就将墨锦溪打发了。
不过在上辈子,这一招确实百用不腻。
周青远还琢磨着,怎样让墨锦溪不好过,闻言黑了脸。
“那怎么成!”
要让墨锦溪把嫁妆吐出来不假,但要是就这么把管家权给了墨锦溪,岂不是让她得意?
周青远心里烦躁的很,觉得管家权就不应该还。
从墨锦溪接连几天作妖看来,她不可能再拿嫁妆出来给周府用,管家权给她,也不过就这样过下去。
“母亲您别忘了,她昨天在欣姐儿屋里怎么说的,我们把管家权给她,只怕还得求她接手,她也不会再往账上添钱,如此,还不如给您继续掌着中馈。”
要周青远在墨锦溪面前低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可是堂堂探花郎,只能是墨锦溪讨好他!
齐夫人把汤婆子摁在腿上,头疼地支着额头叹了口气。
“你的想法母亲明白,但周府事多繁杂,后宅的事我管不来,既然有一个人能接手,做什么不给她做?”
在墨锦溪之前,府里的事是尹天瑶管着,齐夫人丢开中馈权之后,过得不要太快活。
缺什么了,张口就成,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母亲何必自谦,儿子未娶妻之前,府里的事,不就是您在管?”
周青远不解地看向齐夫人,不明白,她为何百般推辞?
齐夫人一噎,头一回对儿子有些无语。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管过后宅,当然不知道里头有多少事。
“你看。”齐夫人指了指已经收在盒子里的账本,“光是算一年的账,我就算了这么多天,管家?我是不成了。我上了年纪,没有精力再去操持这些事。”
齐夫人摆了摆手,别说周青远,她这几天算账算得那是心烦意乱。
到昨晚看最后一笔账时,齐夫人甚至想,不添钱就不添钱,好歹让墨锦溪继续管账。
否则她这一把年纪,每天都要管这些,还有几年可以活?
齐夫人一再推脱,周青远静默一瞬,想起从前齐夫人管家的光景。
早年就是因为齐夫人不善管家,导致周府账上一直没什么钱。
周青远眼底闪过一抹不耐,顿时觉得,齐夫人也是个没用的,就连管家这样的事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