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太子忽然瞧见楚辞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愈发难看,阴沉得仿若能凝出水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太子心中不知怎的就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补了一句:“可军营向来是不允许女子入内的。”
楚辞不屑地撇撇嘴,神情中满是不以为意,甚至带着几分轻蔑,“这是太子殿下要解决的问题。”
这口锅甩得可谓是相当彻底,没有给太子留下丝毫辩驳的余地。
太子心中暗自叫苦:即便之前自己遭遇被剥夺太子之位的困境,也未曾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真不知范景瑞平日是怎么受得了的。
太子心里腹诽不已,面上却郑重许多,目光炯炯地看着楚辞,说道:“艺馨郡主保证可以在孤达到北疆之前,凑到三十万担粮草?”
楚辞微微仰头,神色坚定,下巴微微扬起,回应道:“太子殿下,只要您能答应我的条件,此事定能办成。”
太子皱了皱眉,神色略显为难地说道:“去北疆不难,但军营的铁律不可违,郡主能否换个条件?毕竟军营之中不让女子进入,这是由来已久的规矩。”
楚辞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太子非要扯到军营的规矩。难道真的就没有丝毫变通的余地?
但是空间的秘密,楚辞不可能暴露,于是她咬了咬唇,坚决道:“粮草一事事关重大,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我对下面的人也是下过死命令的。否则,别说是三十万担,就是一粒粮食也是没有的。”
太子知晓各家族皆有其行事准则,见楚辞把话说到这份上,明白此事难以轻易改变,却仍想试探最后一次。
“前线战事紧迫,容不得拖延。孤此去北疆,一路必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郡主身为女子,身子娇弱,可受得住这般颠簸?”
没想到此话一出,楚辞直接乐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畏。“怎样的赶路比得上流放之路的苦?想当年我在流放之路上所经历的艰辛,岂是这区区奔赴北疆可比?”
楚辞的自嘲落到太子耳中,便是一阵脸疼。毕竟范家是被他给连累的。
何况,此次楚辞如此执意去北疆,也是为了数十万镇北军。
想到此处,太子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粮草的价格,按市面上的行情,本应是一两银子一石。但如今情况紧急,又是为了镇北军的存亡,孤便做主,给郡主算一两五钱银子一石。只是,郡主务必保证粮草按时按量送达。”
随着太子的话音刚落,接到太子示意的下属,立刻将一个装满银票的木匣递到了太子手上。
太子接过,对楚辞道:“这里面是十万两银票,剩下的孤会尽快补给你。”
楚辞见太子这般爽快,非但未趁机压价,甚至念及范家的情分,还主动为其提了价。难得对他的印象好转了些许,缓声说道:“一两银子即可。我楚辞向来言出必行,且必定保证粮草按时按量送达,断不会有半分差池。”
接着,楚辞不等太子反应过来,便温声说道:“太子殿下,不知您何时出发?我这边需要提前做些准备。毕竟路途遥远,其间事务繁多,我需做些妥善安排,以防延误行程。”
所以,这便是送客的意思?现在的女人变脸都这么快的吗?
太子站在原地,明显跟不上楚辞的思路,整个人愣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他便定了定神,说道:“一个时辰后,城门口汇合。”
“放心,孤会去找范景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绝不会让你为难,也定会护你周全。”
却没想到楚辞却展颜一笑,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地说道:“事情紧急,我们两口子的私事便不劳烦太子殿下了。我自会与他妥善沟通,殿下还是多费心粮草与行程之事吧。”
太子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心中暗自腹诽:将问题甩给他的是楚辞,现在将其归咎于私事的还是楚辞?
如今的他都分不清,楚辞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这女子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因此,太子打定主意去找一趟范景瑞,把事情弄个明白,也好避免后续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楚辞可不知仅仅因为一次不必要的试探,她在太子那里的信用便破产了。
太子刚一离开,楚辞瞬间就被千雪、千言给缠上了。
千雪紧紧拉着楚辞的衣袖,娇声撒娇道:“嫂子,我也想去。”
千言见楚辞没有直接拒绝,双眸一转,立刻捉住楚辞的另一条胳膊,眼睛里满是期待,可怜巴巴地央求:“嫂子,你就带上我们吧!”
“我保证,绝不给你们拖后腿的,一路上我都乖乖听话。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绝对服从命令听指挥,绝对不任性行事。”
第307章 范景瑞的反思
范千言说着见楚辞不为所动,千言直接放大招了。
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一脸讨好地说道:“嫂嫂,我学会做叫花鸡了。太子殿下即便身份尊贵,但此次事件紧急,带的人肯定多不到哪儿去。”
千雪见状,生怕被千言比下去,也赶忙说道:“嫂子,你就带上我们吧。我……我现在缝合练习的相当不错,说不定去了北疆还能救治不少伤员呢,肯定能帮上大忙的!”
就在这时,范景瑞回来了,将两个妹妹的话一字不落听了个真切。
他站在门口,脸色微沉,眉头紧皱,心中暗自腹诽:这两个丫头,一门心思只知道跟着嫂子,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就没人通知他一声。
难道在她们心里,自己这个大哥就这么没有分量?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稍稍来的迟一些,妻子和妹妹就会毫不犹豫地丢下他跑了。
他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屋内的众人却没一个人发现他。
范景瑞无奈,只能故意假咳一声,提高音量说道:“娘子,你去北疆难道不带上为夫吗?”
楚辞听范景瑞这么说,眼神略微闪躲,心中略微有些心虚,轻声说道:“夫君,你回来了。太子那边怎么说的?”
范景瑞见楚辞如此模样,不顾两个妹妹还在一旁,大步向前,一把将楚辞紧紧抱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楚辞的耳畔,深情而又略带无奈地说道:“娘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多信任为夫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多信任这个世界一点儿呢?莫要总是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独自承受一切,好吗?”
窝在范景瑞怀里的楚辞,心里一阵嘀咕:好好的,范景瑞在搞什么鬼?不就是去趟北疆,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这么紧张嘛。
楚辞试图从范景瑞怀里挣脱出来,想要好好解释一番,奈何,男人的体力天生高于女人,即便像楚辞这般身手不凡也不例外。
没办法,楚辞平日里给范景瑞吃了太多空间出品的好东西了。
这使得范景瑞表面看仍是一文弱书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然而实际上,他经过这些灵物的滋养,身体素质早已远超常人,以一当十都是绝对没问题的。
只不过,此刻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那个人是自己,楚辞便有些后悔了。她心中暗自懊恼: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给他吃那么多好东西了。
可惜,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办法好好跟他解释清楚了。“夫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范景瑞轻轻地摇摇头,没有立即回答楚辞的问题。而是缓声道:“娘子,皇上知晓娘子心怀大义,为了边疆战士甘愿远赴北疆。龙心甚悦,便命令为夫与娘子一同前往。”
本来已经悄摸走到门口,正准备开溜的千雪、千言,听到自家大哥也要去北疆。
立刻停下脚步,兴奋地转过身来,双眼冒光,迫不及待地齐声说道:“大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去了!”
范景瑞看着两个随时随地都跟在自家娘子身边的妹妹,难得地没给她们好脸色,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怎-么-还-没-离-开-”
可惜,这俩人仗着楚辞平日的偏袒,根本不带怕的。甚至舔了脸,来到两人面前。“嫂嫂,我们可以去吗?”
楚辞见状笑,心中觉得两个妹妹着实可爱,更加不忍拒绝她们的请求,于是轻柔地说道:“多带几套男装吧,北疆路途遥远,骑马的时候穿男装会方便许多。”
千言、千雪闻言,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不过,她们也不是毫无眼力见儿的,动作立马小了很多。
毕竟她们可不傻,心里清楚大哥此刻已经快忍到极限了。
于是两人轻轻对楚辞说了声“谢谢”,声音轻柔而诚恳,接着便像两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快速转身离开了,脚步匆匆,生怕范景瑞反悔似的。
对此,范景瑞则满是无奈,最后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娘子,你这样会惯坏他们的。”
楚辞知晓范景瑞只是因为两个妹妹总缠着自己而吃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伸手轻轻拍了拍范景瑞的胳膊,安抚道:“夫君莫恼,你也知晓她们小孩子心性。”
但是范景瑞对这样的说法并不满意,依旧沉着脸站在原地。
楚辞微微一笑,却没有再哄,而是神色认真地说道:“夫君,太子之前说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口汇合,现在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时间紧迫,咱们得抓紧准备才是。要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范景瑞微恼,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之意,“娘子,你这是吃定了为夫!”
然而,他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却还是顺势放开了抱着楚辞的双臂。
接着,他迈着大步来到衣柜面前,动作利落地收拾、整理起自己此次出行所需的衣物。
毕竟他一个做人丈夫的,总不能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不是?他心里这般想着,干劲十足地收拾着行李。
然而,范景瑞的想象很美好,但到客厅汇合时,看到两个妹妹为楚辞准备的吃的、用的,甚至连护肤的东西都一样不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范景瑞一颗心,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真的是没有完人的。
在学术方面,范景瑞博古通今,才华横溢;在政治上,他独具慧眼,谋略过人;
哪怕是人情往来,他也能应对自如,处理得恰到好处。
范景瑞自认在这些方面都是不差的。
但是在吃穿用度方面,他却着实不擅长。不拖后腿便是他在这方面能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了。
想到这里,范景瑞觉得两个妹妹时刻跟在身边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还觉得她们的细心准备倒也不错。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并不相通。
太子这厢的人,看着楚辞几人仿若出游的姿态,当下便恼了。
第308章 处置
那位看着上过战场的侍卫,本就满脸肃杀之气,在被身边人挑拨之后,脸色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怒视着楚辞几人,语气不善地吼道:“我们是去筹集粮草,不是郊游!”
接着不顾太子难看的脸色,继续厉声斥责道:“还有,几位能不能严肃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路上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丢命,哪容你们这般轻松惬意!”
楚辞柳眉一挑,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清亮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划破空气:“本郡主倒是想问问这位侍卫,能说说你身边的人到底同你讲了什么,让你突然对本郡主,这个在关键时刻愿意帮你们太子殿下筹集粮草的恩人,如此怒目而视吗?”
楚辞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侍卫,没有丝毫退让。
不待侍卫回答,她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太子:“太子殿下,您这手下如此行事,莫不是您授意的?我楚辞一心为了此次筹集粮草之事,带着家人不辞辛劳地跟随,却遭这般无端指责,您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太子闻言,同样面色微冷,直接沉声命令道:“将人带下去,交给绣衣执法。孤相信,他们自会给孤一个交代的。”
太子的话音刚落,一直仿若背景板般沉默无声的禁卫军,瞬间行动起来,立刻将口出妄言的侍卫以及他身边几个侍卫迅速拿下。
然而,楚辞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她深知,此事若不追究到底,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她眼神坚定,直面太子道:“太子殿下,此事绝非偶然。若不彻查清楚,恐怕会影响此次筹集粮草的任务。”
太子微微皱眉,那好看的剑眉紧紧蹙起,双眸中闪过一丝厉色,看着这些侍卫的目光立刻变得不善起来。
这时,那些被拿下的侍卫们才终于急了。
“太子殿下,是木承泽,是他一直在抱怨。没想到,我们几个起初没在意。但罗副将亲眼见证了镇西将军被人背刺,心里有了阴影,所以这次便反应过激了一些!”
“对对对,是木承泽。他也抱怨过太子您急于立功,被一个女人给骗了。”
……
除了罗副将以及被指责的当事人木承泽外,被抓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地辩解着,很快将事情的原委七嘴八舌地凑了出来。
木承泽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容易便将自己给卖了,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但可能之前便被人叮嘱过,到了这个份上,却依旧咬着楚辞不放:“太子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不过是看不惯艺馨郡主这般公私不分,随便抱怨了几句,又有什么错?”
“明明是她带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可能拖慢行程,影响正事。我们一心为了此次任务着想,反倒成了罪人不成?”
楚辞冷笑一声,美目含霜,讽言道:“木承泽,你莫要以为只是随口抱怨几句这般简单。你这寥寥数语,动摇的乃是军心!甚至极有可能危及此次筹集粮草的重任。你怎还敢言自己无错?”
“再者,你声声指责我公私不分,那不妨细细说来,我究竟何处公私不分了?”
木承泽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楚辞却没停下,而是继续说道:“此次筹集粮草,关乎国家安危,百姓生死。我楚辞带着家人冒险跟随,只为尽一份绵薄之力。而你,却在这里无端指责,破坏团结。你居心何在?”
太子的脸色越发阴沉,犹如乌云密布,他怒视着木承泽,声音冷冽如冰:“说,你如此行事到底居心何在?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若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
木承泽闻言,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惧怕,“太子殿下,属下知错了。属下只是一时糊涂,请太子殿下饶命啊!”
看似是在声泪俱下地求饶,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言辞闪烁,含糊其辞,实则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
太子沉默片刻,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神色凝重而威严。“你们觉得孤该饶了木承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压迫感,仿佛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众人目光闪躲,皆不敢与太子对视,显然心中各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