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羊兴也没让张嬷嬷失望。
她着急地摆着手,连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郡主娘娘的夫君是我们庭州新上任的县太爷,郡主娘娘自然就是县太爷的夫人啦。干娘,您想想,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儿骗您呢?”
接着羊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将自己自作主张将羊羔肉换成羊骨架,再到楚辞给她打赏,又升她为大厨,最后拜张嬷嬷为师的事儿,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她的语速很快,生怕干娘不相信,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比划着动作,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张嬷嬷见羊兴既未故意夸大事实以让杨干娘放心,也未为获其信任而偏帮,而是如实讲述事情经过。
张嬷嬷满意地点头,走上前微笑着说道:“夫人,这下您该信了。羊兴这孩子实诚,所言属实。我们郡主确实看上了这孩子的手艺。”
说到这里,张嬷嬷顿了顿,目光转向杨干娘,带着几分好奇继续说道:“夫人,羊兴这孩子的手艺可是您传授的?那您的手艺应该不错吧?”
杨干娘不解其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但依旧照实回答:“我哪有什么手艺哟,不过是平日里为了糊口瞎捣鼓罢了!”
张嬷嬷只当她是谦虚,笑着说道:“那就是不错了!”
“如若是这样,作坊那边应该也要招厨娘,如若信我,您可以去城南,哦,不,还是去县衙吧!今天的招工文书应该出来了。”
“您去问问,说不定能谋个好差事。”
杨干娘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感慨:“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干女儿拜了个好师傅,连带自己也能找份好差事儿了?”
不过杨干娘毕竟阅历丰富、历经世事,初始的激动情绪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她目光诚恳地看着张嬷嬷,问道:“我能问问是具体情况吗?”
张嬷嬷点点头,和声说道:“可以,不过咱们耽搁的时间有点儿久了,我们可以边走边说吗?”
杨干娘闻言,心中更是惊讶不已,这怎么与她印象中的贵人全然不一样?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我,我也可以过去?我这身份……”
张嬷嬷温和地笑了笑,宽慰道:“夫人莫要妄自菲薄,哪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郡主向来宽厚,只要有能力,都能有机会。您只管跟着一起去看看,合适便留下,不合适也无妨。”
于是本来只找羊兴的,最后是三个人回去的。
一路上张嬷嬷也没闲着,特地向二人科普楚辞为了庭州百姓办羊油皂作坊的种种。
张嬷嬷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郡主一心想着咱们庭州百姓的生计,这才办了羊油皂作坊。这作坊要是办起来了,能解决不少人的就业问题呢。”
羊兴好奇地问:“嬷嬷,羊油皂是啥呀?”
张嬷嬷耐心解释道:“羊油皂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在那些富贵人家,这羊油皂向来是被贵人们用来洁面护肤的。普通人家哪能轻易见到,更别说使用了。”
“也就我们郡主心地善良,心怀百姓,舍得将这珍贵的方子拿出来,想着让咱们庭州的百姓也能借此谋个生计,过上更好的日子。”
杨干娘闻言眸光一闪,满怀期待地问道:“所以作坊会招很多人?”
“自然,如若你有认识的,手脚勤快,爱干净的。尽快推荐过来。”张嬷嬷微笑着回应,“郡主说了,这作坊要尽快办起来,需要不少人手呢。”
张嬷嬷这话一出,杨干娘这下是真的淡定不下来了。她面露急切之色,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可以离开一会儿吗?”
张嬷嬷是什么人呀,杨干娘的话一出口,她便瞬间知晓了她的目的。“你是想去通知你的亲朋?”
接着不等对方回答,张嬷嬷便缓声道:“我的建议是不急。”
“这作坊的建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从选址、搭建到设备采购、人员培训,建起来得要一段时间呢!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自会有招工的正式通告,到时候您再通知她们也不迟。”
“现在您先随我们回去,把给郡主带路的事儿办好。”
被张嬷嬷这么一提醒,杨干娘终于如梦初醒般平静了下来,她面露愧色,连连摆手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一听到这好消息,就光顾着高兴,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说着,杨干娘的脚步不自觉的快了许多。
张嬷嬷见状也没提醒,只是面带微笑,看似身形未动,实则脚下步伐悄然加快了不少。
她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迈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匆忙,又能跟上杨干娘不自觉加快的节奏。
第360章 慈幼局
可这就苦了羊兴,她身材娇小,步伐也短。
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然而到最后,只能一路小跑着,才能够跟上张嬷嬷和杨干娘的脚步,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等到了楚辞跟前时,她已然小脸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颗颗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落。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沉重。
给楚辞心疼的,连忙走上前,轻柔地用手帕为羊兴擦去额头的汗水,满眼关切地说道:“看把你累的,快歇歇。”
接着,楚辞眉头微皱,略带嗔怪地看向张嬷嬷,“张嬷嬷,究竟是遇上了何种急切之事?怎的也不照拂着点儿小羊兴!”
被楚辞这般指责,张嬷嬷心里略感窘迫。
但她向来不是逃避之人,当即屈膝行礼,神色恭谨。“郡主……”话到嘴边,“恕罪”二字却未出口。
也就这个时候,杨干娘站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赶忙说道:“这事儿主要赖我。”
“张姐姐好心,告知了作坊招工的消息,我一听便激动万分,一时兴奋,便有些端不住了,着急忙慌地就走快了,没顾上小羊兴。”
这时楚辞才发现张嬷嬷身边还多了一位面色沧桑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衣着朴素,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着几分拘谨和不安。
“这位是?”楚辞微微挑眉,疑惑地问道。
见楚辞终于见到自己的干娘。
羊兴顾不得喝水,连忙到楚辞身边,小脸急切又认真:“郡主,这是我杨干娘,她做饭好吃了。”
被羊兴如此夸赞,杨干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羊兴这孩子夸张了,我就是跟村里的厨子学了几手粗陋的手艺,平日里走街串巷的,挣点儿辛苦钱罢了。”
楚辞闻言眸光一亮,心中暗喜:感觉离了京城,自己运气又回来了。这不刚来庭州,上等的人选便送上门儿来了。
想到这里,楚辞迫不及待地问道:“走街窜巷?那你对庭州应该很熟悉吧?”
“本郡主初来此地,正缺熟悉此地之人,不知你可愿意来我身边做事儿?待遇方面,定不会亏待了你。”
不是做厨子吗?怎么突然就要跟在郡主身边了?
说实话,这份差事对杨干娘的诱惑是巨大的。
能跟在郡主身边做事,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羊兴也在一旁劝道:“干娘,快答应呀!郡主人这么好,跟着郡主,往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我……”但杨干娘犹豫了片刻,脸上神色复杂,最后还是道:“郡主,我,我可以将了解的庭州的情况仔细画出来给您。”
“但在您身边伺候还是算了吧?我这粗手粗脚的,怕伺候不好郡主,反而给您添乱。”
杨干娘的渴望楚辞看得分明,但没想到她却拒绝了。“为何?你有何后顾之忧,不妨说出来,或许本郡主能够帮忙。”
楚辞这话虽是针对杨干娘说的,目光盯着的点却是羊兴。
果然,羊兴见楚辞如此说,犹豫再三,即便杨干娘连连阻拦,还是开了口:“杨干娘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破庙里的二狗子他们。”
“二狗子?他们是什么人?”楚辞闻言眸光一闪,神色中满是好奇,追问道。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羊兴干脆拼着回去被杨干娘打一顿的风险,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二狗子他们是一群可怜的孤儿,年纪都还小,又没个谋生的本事,挣不够口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之前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都是杨干娘心善,省吃俭用,从自己本就微薄的收入里挤出钱来贴补我们,这才让我们勉强能活下来。”
羊兴的话语里满是感慨,杨干娘却只是窘迫地摆摆手:“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只是没有孩子。”
说到这里,杨干娘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苦涩。“看他们孤苦伶仃,心里不落忍,想着日后年老能有个帮衬,留个念想。”
楚辞却不这么认为。
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杨干娘,认真说道:“杨干娘,你别妄自菲薄。”
“在我看来,你实实在在地在他们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给予了他们帮助。这种善举,难能可贵。”
杨干娘听了,眼眶微红,声音略带颤抖:“郡主,您抬举我了,我真没做啥大事。”
楚辞握住杨干娘的手,说道:“杨干娘,这怎么不是大事?您的善举对二狗子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不信,您问羊兴?”说着,楚辞看向羊兴,“羊兴,你说是不是?”
羊兴连连点头,应道:“郡主说得对,杨干娘,要不是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杨干娘虽然不指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回报自己,但听着羊兴那诚恳真挚的话,心里微微发烫,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
却依旧低下头,喃喃道:“我只是凭良心做事,没想那么多。”
楚辞笑了笑:“这才更显您的可贵之处呀。”
说到这里,楚辞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不如庭州的第一站,便去破庙看看吧!”
“那里既然有杨干娘牵挂的孩子们,想必也能让我更深入地了解这庭州的人情冷暖。杨干娘可愿意带路?”
“这,郡主您身份贵重。城外的破庙又脏又乱,环境糟糕。您……您还是别去了。”杨干娘一脸焦急,试图让楚辞打消念头。
楚辞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只神色严肃地丢下一句:“杨干娘可听说过慈幼局?”
“您?”本来楚辞也只是赌一把,毕竟她来之前仔细查过相关资料,庭州从未有过哪任县令办过慈幼局。但没想到她竟然赌对了。
杨干娘一脸激动,双眼紧紧盯着楚辞,嘴唇微微颤抖着。“您愿意?”
然而此时的楚辞却没将这事儿揽在自己头上,反而一脸郑重地说道:“本郡主的夫君可是庭州的父母官。”
“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这等关乎民生之事,本就是他职责所在。”
第361章 安抚
果然,杨干娘这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爽快地应了下来。“民妇愿为郡主带路。”
只见她目光坚定,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写满了决心。
楚辞微微一笑,柔声道:“那便有劳杨干娘了。此番若能为那些孩子寻得妥善安置之法,杨干娘也是功德一件。”
杨干娘赶忙欠身行礼,语气诚恳地说道:“都是郡主心善,能得郡主相助,是那些孩子的福气。民妇我呀,日日夜夜只盼着孩子们都能有个好归宿。”
“嘿哟!那咱这目标都是一样的!还愣着干啥?出发,向破庙进军!”楚辞兴奋地喊道,她的眼神中满是迫不及待,整个人都洋溢着激昂的热情。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被楚辞那兴奋劲儿所感染。
虽说不至于像楚辞那样喊起口号来,但脚下的步伐都明显加快了不少。
他们神色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仿佛即将去完成一项重大而神圣的使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乘着装饰华丽的马车朝着破庙行进。
庭州本就不富裕,能乘得起车的人不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便是腰缠万贯的富商,亦或者是某些心怀不轨、妄图通过不正当手段谋取利益之人。
因此,这阵仗可着实把破庙里的二狗子他们吓得不轻。
“快,所有人都躲到地窖里去,快!”二狗子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着,脸上满是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颤抖。
因此也没听到杨干娘的呼声。
孩子们反而因为这声音跑得更快了。
让马车里的杨干娘又欣慰又着急,无奈,她只得转头对着马车里的楚辞说道:“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们都被吓坏了。他们平日里见惯了苦难与欺凌,一有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
楚辞闻言,秀眉微蹙,如玉般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她稍作停顿,稍稍一思索,便厉声问道:“庭州有人逼良为奴?县衙的人是不知,还是不管?”
楚辞的眼神中透露出威严与愤怒,那目光犹如寒夜中的闪电,犀利而冰冷,声音仿若千年寒冰,冰冷至极,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让人不寒而栗。
楚辞闻言,秀眉微蹙,如玉般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她稍作停顿,稍稍一思索,便厉声问道:“庭州有人逼良为奴?县衙的人是不知,还是不管?”
楚辞的眼神中透露出威严与愤怒,那目光犹如寒夜中的闪电,犀利而冰冷,声音仿若千年寒冰,冰冷至极,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让人不寒而栗。
杨干娘见状,身子不禁一颤,赶忙回道:“郡主息怒,这其中之事,民妇也只是略知一二。”
“听说是有些黑心商户暗中勾结歹人,干着这逼良为奴的勾当。”
“县衙或许并非不管,只是尚未查到实处。”杨干娘一脸惶恐,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楚辞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地盯着杨干娘,说道:“略知一二?杨干娘,此事非同小可,若你知晓更多,定要如实说来,本郡主自会为百姓做主。若有隐瞒,休怪本郡主无情。”
楚辞双手紧握,语气强硬,周身散发出不容抗拒的气势。
楚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杨干娘“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神色极为惶恐,颤抖着说道:“是,庭州首富崔地主。”
“立刻去查!”楚辞闻言,脸上表情未变,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眼神凌厉地对着虚空吩咐了一声。
这下不仅是杨干娘,就是张嬷嬷和江篱也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这样的情况仅仅一瞬,楚辞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善。
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温柔的笑容,眼中的凌厉也化作了暖意,对着跪在下首的杨干娘道:“杨干娘快起来,我气的不是你。”
“而是那些丧尽天良、逼良为奴的恶人。您能告知这些,已是帮了大忙,快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