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甚是无奈:“大姐,能想出以此事来损害范家名声的会是何人呢?”
不等范千希回答,楚辞便又继续追问道:“大姐,难道就因有这种可能、未知,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吗?范家的家风,可不是遇事就退缩啊!”
范千希面露惭色,言道:“是我想错了,我一心想着范家翻身艰难,不能再给大家增添负担了。”
“却不曾想,遇到弱小自当帮扶。弟妹,我竟然连自己的本心都给弄丢了。”此时此刻,范千希脸上的惧意较之于千雪、千言更甚。
范家人真的很擅长总结与反思。
对此,楚辞未置可否,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大姐,哪有那么严重啊,你只是考虑得更为周全罢了。你更加谨慎,也更善于从长远的角度去分析问题。”
楚辞话音刚落,千雪便出言宽慰道:“是啊,大姐,你也是出于好心。”
“所以,这便是嫂嫂每次都拉着我们一同商讨的目的吧。一人智短,众人计长。我们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说到此处,千言甚至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楚辞趁机将话题拉回了正题:“那么,三位臭皮匠,说说我们该如何对丁建州进行狙击吧?”
听闻此言,无论是千希,还是千雪、千言,面色都凝重了许多。
要知道,民不举,官不究。江家主的资料虽详尽,但涉及三条人命,却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就注定无法让丁建州受到应有的惩处。
“或许,我们可以去联络一下丁建州现任妻子的娘家人?”仍是范千希试探性的开口道。
楚辞闻言,双眸顿时一亮:“大姐的意思是,那位举人手中可能握有丁建州的把柄?”
范千希摇了摇头,她又不是那举人的蛔虫,怎会知晓他的想法。
但若是换作她,她定会那样做:“不妨一试,即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空手而归。”
楚辞颔首道:“若是如此,带上卢鱼或许效果会更好的吧!”
千希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促狭鬼!不过文人嘛……”
千希后面的话虽未说完,但是,懂的大家都懂。
千雪更是一个行动派,直接起身道:“我这就去通知卢鱼。”
“等等。”然而千雪刚要迈步,就被楚辞叫住了。“我们一同过去吧?”
“好。”千雪并无异议,只是在楚辞拉着千雪、千言欲要离开时,范千希却稳如泰山。“大姐,你不过去吗?”
“女子学院尚有一些事务,需我去处理,我便不过去了。”范千希说此话时,眼中的痛楚转瞬即逝。
楚辞不明就里,转头看向千雪、千言,二人根本未曾察觉千希的异样。
无奈之下,只得将千希的反常默默记在心中。
然上了马车后,三人闲聊。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千希身上,楚辞便趁机试探着问道:“你们可知大姐为何不愿同来吗?”
千雪摇头,千言顿了顿道:“应该是不想因为她,给我们招来麻烦吧!”
楚辞闻言眉头紧锁,千雪却直言道:“大姐能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楚辞迟疑道:“大姐在意的是她的身份?是有人说大姐的闲话了吗?”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一冒出,楚辞便自行否决了。“不,不应该啊!咱们这里的人,哪一个也不是有闲工夫去嚼舌根的人呐!”
千言见楚辞越猜越不着边际,赶忙叫停:“嫂嫂,您难道没发现大姐一直以来和所有人都很疏远吗?以前的大姐可不是这样的。”
第155章 糊涂举人
楚辞闻言,旋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千雪。
毕竟范千希以前是什么样?她也不甚了解啊。
千雪见压力给到了自己,仔细思索了一番,点头道:“经千言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不过大姐也是,傅渣渣就是一妈宝男,有什么好在乎的?”
只不过,千雪依旧没抓住重点。
楚辞,一脸无语。
千言,直接以手扶额。“千雪妹妹,大姐在乎的是她的身份,而非傅渣渣那个人。”
千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为什么呀,我们没人嫌弃大姐啊?”
“但她自己心里有芥蒂,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我们谁也帮不了她。”楚辞早就发现,范家的人擅长自我反省,而范千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范千雪:……
范千言:……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颇为沉闷。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婚前培训”见到卢鱼的那一刻。
而卢鱼听闻楚辞找自己,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她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见到楚辞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追问:“山长,您已经有办法了吗?”
楚辞并未作答,而是将整理好的资料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再谈。”
卢鱼心存疑虑,但还是接过了楚辞手中的资料。
起初还只是一目十行地浏览,后来看得越来越仔细,看着看着甚至忍不住咒骂起来。
“呸,什么狗屁秀才,这样的人若是去当官儿,治下的百姓还不知道要过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呢!”
所以啊,连一个小女子都明白的浅显道理。
那些秀才、举人,乃至镇长、县令能不懂吗?不过是丁建州的秀才身份能为他们带来利益罢了。
楚辞叹息道:“所以我们要去丁建州现任妻子的娘家,你随我们一同前往吧。”
“有用吗?现任妻子都快没命了。”卢鱼却以为楚辞她们是想让现任妻子的娘亲出面退了她的婚事。
楚辞也未多做解释,只道:“你去了只需卖惨就行,其余的交给我们。”
“好,我相信山长。”卢鱼虽心存疑虑,但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好在命运眷顾着她,找到了现任妻子的哥哥水举人后,楚辞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水举人便明白了楚辞的来意,不过他以为楚辞等人只是为了帮卢鱼退婚。“好办,明日一早我就去一趟,当年我妹妹……如今能救卢姑娘也是好事。”
看得出来,这位水举人是个好人,只是也太容易轻信他人了。
即便如此,楚辞也没有放弃,“倘若我们不只是为了退婚呢?”
水举人没有任何回应,楚辞继续说道:“水举人应该知道您妹妹如今的境遇吧,您觉得她还能撑多久呢?”
“你想怎么做?”这时的水举人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您先看看这个。”楚辞说着又拿出了整理好的关于丁建州的资料。
水举人看资料时甚至比卢鱼还要激动,“畜牲,丁建州那畜牲竟然骗婚。可怜我妹妹她……”
水举人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妹妹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什么?你妹妹是自己看上丁建州的?”这与调查的结果不符啊!
要知道楚辞也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调查过丁建州的这位现任妻子,调查结果显示,她嫁给丁建州完全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现在呢?
楚辞也有些拿不准了:“要不,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当年我去府城赶考了,回来时妹妹已经嫁人。她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这些年她不离开丁家,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水举人并未隐瞒。
但这话落入楚辞耳中,却觉得荒谬至极。
“这样漏洞百出的话,您竟然信了?”楚辞看向水举人的眼神十分复杂,现在有些后悔来了。
“我……你……是我妹妹,她……”但水举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卢鱼打断了。“她说你就信啊,万一她是被威胁的呢?万一,她有什么苦衷呢?就因为她没说,这些年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饱受折磨!”
在这一刻,卢鱼将水举人的妹妹带入了自己。
她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痛苦,想到了自己曾经无数次的绝望和无助。
她觉得水举人的妹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水举人作为哥哥,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他不能察觉到妹妹的痛苦,为什么他不能为妹妹讨回公道。
她觉得水举人太懦弱,太自私,太无情了。
“是这样吗?”被卢鱼这般斥责,水举人并未动怒,反而有些恍惚,问道。
此时楚辞再次站了出来:“虽然这样的结果,或许对您来说打击有些大。但根据我们调查的资料,卢鱼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怎么可能是这样?怎么可―能―”水举人只是正直,不是愚蠢。一下便想起之前忽略的种种。
而此时在外偷听的水举人的妻子,听着丈夫的揣测,索性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在爹娘心中,别说是为了你出卖一个女儿,就算是出卖他们自己,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念娘,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最后的质问,水举人直接激动的哭出了声。
念娘闻言冷笑:“我猜你大概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却不阻止吧?”
被自己的妻子拆穿,水举人浑身一僵,却没有反驳。
念娘见状,愈发为自己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阻止过?你可知为了你妹妹,我的淼儿差点儿被你爹娘卖到青楼去?”
水举人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所以,啊妹她是因为这个才自愿嫁给丁建州的吗?”
水举人的妻子点了点头。
楚辞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但更让楚辞震惊的还在后面,水举人竟然不知道给自己的妹妹请稳婆的事。
“你也是因为阿妹救了淼儿,所以才每次都给阿妹请最好的稳婆吧。”当水举人问出这句话时,楚辞简直怀疑他的智商。
第156章 救人
楚辞转头看向水举人的妻子,“您这哪里是对待丈夫呀,简直就像是呵护儿子一样!这么多年,您竟然一点儿都没表露出来?”
水举人脸色涨红,水举人的妻子念娘叹了口气:“男人嘛,心大。”
这哪里是心大,分明就是缺心眼儿。或者更直接一点,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只是在装傻。
想到此处,楚辞便直接将这残酷的真相和盘托出,以免届时这位水举人以妹妹的名义,阻碍他们的行动。
“所以,水举人也并不知道丁建州让您妹妹频繁生育,是为了方便要她的命。”
水举人一脸茫然。
念娘实在瞧不下去了。“他啊,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街坊邻里的八卦毫无兴致!”
水举人对这些事情的态度,让念娘倍感无奈与不满,她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丈夫,可丈夫却似乎并不领情。
于是,她小小地刺挠了他一下。
楚辞:……
所以,无论是“婚前培训”还是“女子学院”,水举人都是知道的,只是他看不起她们的所作所为。
而楚辞则对水举人的行为感到无语,他觉得水举人有些过于迂腐和固执了。
“水举人,之前您不知情,现在您已经知道了。您打算怎么做呢?不会是要您妹妹看在父母的面子上,忍了这一切吧?”楚辞问完,死死地盯着水举人。
水举人的妻子念娘、千雪、千言,以及被拉来充数卖惨的卢鱼,都想知道他的答案。
刹那间,水举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狼群之中,寒毛直竖。他心跳如鼓,额上冒汗,喉咙发紧,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他感到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思绪交织缠绕,使他难以做出抉择。
他想逃避这个问题,想躲起来,想装作一无所知。
但他也明白,如果回答不当,妻子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维护他了。
水举人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我……我想让阿妹和离。”
尽管这个决定有诸多外部因素影响,但他的回答,终究还是让在场的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院子里传来一阵小男孩儿的哭声。“外公、外婆,救救娘亲。求求你们救救娘亲。”
水举人尚未反应过来,他的妻子念娘便已察觉到不对劲。喊了一声“冲儿――”,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难道是她们所想的那样吗?】转头再看,水举人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楚辞翻了个白眼,也跟了出去。
千雪、千言以及卢鱼见此情形,自然也紧随其后。
然而,即便楚辞想到过情况会很糟糕,但也万万没想到丁家竟会如此明目张胆。
“舅妈,我娘她流了好多血。可爷爷奶奶他们却不让给娘请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娘吧……”
如果楚辞猜测无误,跪在念娘脚下哭泣的小男孩应该就是水举人妹妹的孩子。
而水举人的妹妹,丁建州现任的妻子,此刻正命悬一线。
水举人瘫倒在地,水举人的爹娘却在阻拦自己的儿媳去救人。
楚辞那个暴脾气了,一个手刀一个,便将水家两老劈晕过去。转头,其他人一脸见鬼的神情,楚辞直接道:“千雪、千言,去将水举人提溜出来。咱们去救人――”
“救人”这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所有人的开关。
千言和千雪瞬间回应道:“我们去逮儿人。”
念娘也恢复了神志,说道:“我去请大夫。”
只是这话一出,卢鱼便站了出来,说道:“我去请大夫吧,水夫人您看看需要收拾什么东西,您尽管去。”
说完,她便转身向门外跑去。
念娘感激地看了卢鱼一眼,然后开始忙碌地收拾东西。她把一些干净的布和热水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楚辞则心分二用,一边向冲儿询问更多的消息,一边迅速地将空间里能用的、可能会用到的物品,全都转移到随身携带的小包中。
几人的动作极为迅速,短短几分钟便在院中集合完毕。
此刻,水举人虽然身体发软,但也已能自行走动,脑子也恢复了运转。“诸位稍等片刻,我找个人帮忙回村儿传个信儿。”
水举人此举是想趁机将事情闹大,这正合了楚辞的心意。
见水举人以手托墙,缓缓挪动,楚辞直接问道:“是否需要帮忙?”
水举人闻言一怔,显然刚刚千雪、千言给他的印象不太好,但他也明白现在时间就是生命,“那就有劳您了。”
水举人话音刚落,楚辞便运气于手,倏地抓住水举人的腰带。“往何处去。”
先前好歹是两个人,现在楚辞单手便能轻松将他提起,关键是比之前的两个小姑娘还轻松。
水举人着实害怕了,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