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要是真觉得她们不错,我也可以去牵线的。总归是自家姐妹,知根知底,比外头那些不清楚背景的女子安稳多了。”
“你!”陆淮鹤气的脸都白了,咬牙切齿的看向他,硬生生挤出来几个字:“你还真是大度!”
苏荷认真回答:“你要是有其他人选,也可以提一提。既然我作为你的正妻,就有权利为你排忧解难,毕竟你也……”
没说完的话戛然一顿,她用一种打量的目光将陆淮鹤从上看到下,心里的想法没说出来。
反倒是陆淮鹤沉不住气,盯着苏荷的眼眸,胸膛微微起伏,下颚咬的紧紧的,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忍不住掐了下。
“嗯?毕竟我怎么了?”
苏荷落在他怀中,勉强用手支撑着身体,嗓音绵软:“你也该有子嗣继承家业了。此事上我无能为力,只好为你多想想法子,也好叫长公主安心。”
外面传闻她生不出孩子,连母亲都在私底下询问过几回,还熬制了几副中药调理。后来找过宫里的御医,才知她并无毛病。可苏荷有些担心,怕御医诊错了脉。
就这个?
陆淮鹤还真是被气笑了。
难道与她成亲,自己就盼着生儿得女?
“你太轻视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苏荷愣住。
“我与你成亲,难道最终结果就是为了生儿得女,繁衍子嗣?京中那么多千金小姐,谁又不能绵延子嗣?谁不愿成为攀上皇室,成为长公主的儿媳?”
声声细致的反问让苏荷整个人僵住,每一个字都像是拨动的弦敲在她心上。
“阿荷,你太轻视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
陆淮鹤只恨她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么多年的暗恋,隐匿的情深,旁人无从得知,她也无从得知。
可那并不是阿荷要为他纳妾的理由。
足够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分享的。
就像她曾为了柳萋萋的存在与陆砚修和离,相爱之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今阿荷却要为自己开府门,迎良妾……
陆淮鹤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不知道,自己与陆砚修在她心中,究竟谁比较重要?
“对不起。”
苏荷终于意识过来许是伤害到他了。
马车内空间宽阔,可他们俩靠的太近,几乎贴在了身上,气氛又有些僵硬,这让苏荷觉得车内逼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几秒后,陆淮鹤放开了她。
苏荷心上一松,整理好服饰以后正要跟他解释,马车却忽然停下。
到大理寺了。
陆淮鹤弯腰拂帘,动作微有停顿,但最终还是下了马车。
苏荷掀开帘子局促的问:“今晚何时回来?我……我做些小菜给你吃。”
“还不知,你先回去吧。”
语气平淡。
且头也没回的进了大理寺。
苏荷见状,肩膀微垮,眼中多了一丝黯然。
“少夫人,要回郦园吗?”车夫问。
苏荷凝眸想了想道:“去娇桂楼吧。”
“啊?”
车夫很是惊讶,这娇桂楼可是一座青楼,少夫人既为女子,去那里做什么?
想归想,主子们的吩咐他可不敢忤逆。
娇桂楼算得上是京中规模较大的青楼。
其中卖身的女子与卖技的女子数不胜数,都是年轻貌美之姿。不过但凡有一点让客人不喜,当即会被赶出去,娇桂楼不要,只能去别家再做买卖。
苏荷以前听陆砚修提起过,柳萋萋便出自这里。
下了马车,她塞给车夫不少银子,让他帮忙守口如瓶,别传到了陆淮鹤的耳朵里。
此时正是晌午,娇桂楼中生意一般,苏荷和裴夏刚刚踏进楼中,一位打扮娇丽的中年妇女款步迎了上来。
“两位小姐找谁?”
裴夏上前一步:“你是娇桂楼中的老板?”
“正是小女子。”
裴夏审视她一眼,约莫着都三四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自称小女子?
“我们想打听一个人,以前在你们这做过活计的。”苏荷说。
老板娘捏着绢帕掩嘴笑了笑:“我这娇桂楼中每日招人走人,来来往往,有的几乎连人名儿都没搞清楚就走了没有音信,你们要来找人?别是找错了地方?”
苏荷给裴夏使个眼色,她立马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妇人打开一看,双眼顿时明亮,是黄金!足足有三锭!
“虽然说我这地方每日人来人往流量较大,那可都是登了记的,连一只苍蝇飞出去我都得做个记号哈哈哈哈!”她抱着钱袋子爱不释手,看向苏荷和裴夏的眼神都柔和不少:“既然你们是诚心做生意的,不如就随我去包厢?”
“劳烦带路。”
包厢内香炉袅袅生烟。
苏荷和裴夏进入室内环顾一圈,都比较警惕。
老板娘姗姗来迟,手中端着一壶热茶,沏好茶后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苏荷,心中有了几分把握,开口询问:“你们想打听谁?”
“柳萋萋,有印象吗?”
老板娘摇摇头:“在我们这里的谋生的,只有花名。”
不管是烧水活计,还是靓丽舞女,都有自己的花名。
“她是一名乐伎,并没有卖过身,从良后嫁给了五品秘书丞陆砚修,还生下来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
老板娘皱眉回想了下,忽而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去一旁的雕花柜子取出一本画册子,随便翻了两下便找到一页画像,并且拿给苏荷看。
“你瞧瞧,是她吗?”
第88章 我的老天爷
苏荷狐疑的接过画册子,上面的人物画像正是柳萋萋。
可她觉得奇怪。
这里只是普通的一间包厢,老板娘却很随便的就能拿出来柳萋萋的画像,难道提前做了准备?
“是她。”
老板娘乐呵一笑:“她在咱们这儿的花名叫杨柳,弹琴跳舞什么都会,每次都会有不少人捧场。”
苏荷嘲讽一笑。
那些人中,也有当时的陆砚修吧?
“柳萋萋在跟了陆家以后,还曾与你们有过联系吗?”
老板娘眼眸微闪,有些不想提及,可想起昨夜曾找过她的那个小侍卫,心上一颤回答道:“算起来应该是有的……不过也只有一次。”
“详细说来,我自有金银赏你。”
老板娘迟疑了下。
可见她出手阔绰,面容也不似刁蛮任性的主儿,便也将知道的都抖落出来。
“杨柳被陆家赎身带走以后,大约是过了一两年的样子,她的兄长冒着雨夜找到我跟前来,提出来一个荒谬的要求,竟然……是给她找一个男人?其实干我们这一行,多多少少有点不干净,可她之前只是个乐伎,不卖身的,所以我才会困惑……”
“她那兄长出手特别大方,一下子拿出不少珠宝首饰抵当给我,让我连夜给杨柳找一个能播种的男人。当时我这一听立马懂了,估计是想瞒天过海……也是她命好,那晚的确有一位贵客,只是性子执拗强势,又沾染了些没规矩体统的爱好,咱们楼里的好多女孩不想接见他,我大发慈悲就将人带到了杨柳面前,不过只有那一夜,后来我与她再也没见面。”
老板娘说的兴起,只是在提及那位贵客身份时,并没有明示出来。
想必是她不能得罪的人。
听完全程后,苏荷心中微微起了些波澜。
柳惊雷怀揣着的珠宝首饰,不也是柳萋萋从她的嫁妆里索取来的?
消息得到,裴夏按照吩咐,又给了老板娘一些金子。
“我的老天爷……”
老板娘捧着金灿灿的金锭,眼睛都直了!
废废嘴皮子就能得到不菲的收入,也太爽了!
“这位小姐,你还想知道什么消息?”
她还想再多赚一些。
苏荷淡淡道:“其他我不感兴趣。今日之事……”
“你放心,放心!我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事情办妥。
苏荷与裴夏从娇桂楼出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进了对面的一家糖水铺子。
裴夏看着苏荷递钱给老板要了两碗糖水,有些顿惑:“夫人,咱们不回去吗?”
苏荷气定神闲的喝一口糖水:“不急。”
裴夏似懂非懂,索性将心揣进肚子里,认认真真的享受糖水美味。
她平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今儿竟跟着夫人见识到柳萋萋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也从侧面证实,夫人的身子并没有毛病,问题出在陆砚修身上,否则柳萋萋怎么会在仓促的雨夜找男人求子?
也算她运气好,头胎便得龙凤。
只是有一点尚不清晰。
娇桂楼的老板娘说,柳萋萋只有那一次与男人过夜,可她登府入门之时,明明还怀着身孕……
裴夏想到诧异处,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苏荷低声说了句:“出来了。”
她立马抬眼看去。
“青云?”
“他怎么会去娇桂楼?难不成是去快活的……”
苏荷道:“大理寺法度森严,他虽胆子大,却也不能罔顾王法。”
裴夏不懂了,那他怎么在此处?
“夫人,奴婢去叫住他?”
苏荷摇头:“不必了,咱们回去吧。”
今晚的郦园灯火通明,连平常无人路过的角落都亮了灯盏。
陆淮鹤处理政务归来,本想回沁芳居看一看苏荷,白日的事情却压在心头让他情绪不佳,思忖了番,还是去了书房。
青云前来禀告。
“大人,属下跟娇桂楼的老板娘打过招呼,少夫人去调查时绝对没有为难。”
“她已经去过了?”
“下午去的。”
“我知道了,退下吧。”
青云觉得陆淮鹤头顶压着一片低气压。
想到近日并没有什么案件纠结,也不知他怎么了。
临出门前,他回过头说了句:“少夫人一回来就去了后厨,大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陆淮鹤翻动卷轴的手一顿,并没有回答。
房门掩上以后,书房内安静到可怕。
卷中的每一个字明明都认识,偏就看不进去。
白日在马车上,她说过晚上要做一些小菜。
空气中静默了会。
陆淮鹤合上卷轴,走出了书房。
后厨院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翻炒菜的声音。
几个婆子围在厨房门口剥弄姜蒜,一见到陆淮鹤来,立即站起身来行礼,被他制止了。
透过一道门槛。
苏荷双袖高高挽起,站在火热的灶台前,一手拿锅铲翻炒均匀,一手利索的将余下的菜品放进锅里。
火候有点大,忽的一下明火涌了上来。
苏荷下意识扔掉锅铲退后一步,不曾想竟落进了陆淮鹤的怀中。
“没伤着吧?”
苏荷仰头,白净的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锅灰。
她手上沾了些油,怕弄脏陆淮鹤的衣服,还特意在裙衫上擦了擦。
“你回来了?”
陆淮鹤眼眸微颤,嗯了一声,随后将她松开。
两人都有些拘谨。
苏荷站直身子,作势要去拿锅里的锅铲,还没碰到就被陆淮鹤阻止了。
“把手靠近锅炉,小心烫手。”
他取过一旁的抹布,将锅铲拿了上来。
苏荷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声音软乎:“有你真好。”
陆淮鹤心中一动,视线落在她红润的脸颊,轻淡问:“为什么?”
苏荷用碟子将锅里的菜品盛出来,陆淮鹤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桌子上已经做好了不少菜品。
无论是味道还是卖相,都很不错。
“因为你总为我出头。”
“娇桂楼这件事,于我有很大的帮助。”
苏荷自顾道。
陆淮鹤就知道青云办事没有滴水不漏的,还是被她知道了。
“你一介妇人,去那等地方,难免会招人刁难。”
苏荷歪着脑袋,浅浅一笑:“所以我才说,有你真好,否则不会那样顺利。”
第89章 容我再想想
“举手之劳而已。”
他凝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淡淡道:“我饿了。”
苏荷乐呵的拍手:“那就上菜!”
饭厅里。
苏荷一个劲儿的给陆淮鹤夹菜,呈来的汤有些烫,还贴心的吹一吹,最后才递到他跟前。
陆淮鹤瞥一眼殷勤的她,内心早就不气了,只是面子上还有些紧绷。
“我自己动手。”
“没事,我来给你布菜。”
“你盯着,我不好意思吃。”
“那我闭上眼睛。”
苏荷双手撑着下巴,乖乖的闭上眼睛。
陆淮鹤眼里露出笑意,轻轻在她鼻尖碰了下,温和道:“你是我的夫人,与我平等,用不着伺候我。更何况,我从没有享受人布菜的习惯。”
“那你还生气么?”她问。
“气你要帮我纳妾吗?”
苏荷没有回答。
陆淮鹤放下筷子,伸手将她握住,指腹细细摩挲着手背。
“在年纪上我长你好几岁,你不嫌弃我就好,其他事情并不用操心。至于你我二人繁衍子嗣与否,并没有哪条明文条例规定。更何况,在长公主面前我也曾言过,一切命中注定。”
苏荷闻言抬眸,眸光闪烁。
“长公主她……”
是了。
长公主乃是皇室中人,重视血脉,怎么会不看重子嗣传承?想必她心中,是不满意自己能嫁给陆淮鹤的。
“你放心,她不会掺合我们之间的事。”
他语气笃定,似乎很清楚长公主的心思。
苏荷心上稍稍定了定,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碗中。
“你多吃点。”
几秒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问:“我可以向你借一样东西吗?”
“想要什么?”
苏荷眼眸微亮:“摘星酒楼少女失踪案的卷宗。”
“结案以后,卷宗一直放在大理寺内。你若好奇,明日随我一起去看看。”
“好。”
陆府,听玉轩。
柳萋萋哄睡暨儿以后,靠在床头小憩了会。
直到窗边传来微弱的敲打声,她才猛的惊醒。见暨儿没醒,赶紧翻身起床,来到窗边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