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小厮是郦园的林管家,他站出来回话:“老夫人,我们可不是来搜查的,实在是少夫人先前在此处落了物件儿,我们是来找物件儿的!”
“苏荷的东西早就没了,就算有,也只被老身当做废物扔掉,你们恐怕是多此一举!”
林管家不为所动:“老夫人,有或者没有,让小的找一找便是。来人,各个院里给我仔细查清楚了!”
吩咐之后,小厮们立即四面八方去各个院里找寻,刘氏握着拐杖气的直跺脚,又差使杨婆子跟在林管家身后,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要找的如此声势浩大?
听玉轩外传来嘈杂声。
柳萋萋抱着暨儿在房里哄睡,仰头看了看院外,差明春去瞧瞧是谁外面喧嚷?竟敢扰了暨儿的好梦?
第94章 暨儿死了
明春很快回来禀告。
“是少夫人……”她下意识称呼出声,又急忙改口道:“是陆夫人遣人回来取东西。”
“哪个陆夫人?”
刚一问出口,柳萋萋顿时明白过来。
一脸审视的落在明春身上,忽然笑了。
“你刚才称呼苏荷为少夫人?还说她遣人回来取东西?回哪儿?陆府吗?”
明春当下心慌连忙解释:“奴婢……奴婢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望姨娘宽恕!”
“没想到你伺候了我那么久,心里却还想着苏荷这个旧主子?”柳萋萋缓声低喃,将暨儿放在围栏之中后,走到她身边卷起了袖子,不由分说的扇过去一巴掌!
“姨娘饶命,姨娘饶命!”
明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被扇的踉跄,可她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记得初伺候柳萋萋之时,她脾气不好,但也只是口头上怒斥咒骂几句,不曾有其他行为。
而在暨儿出生不久,陆砚修很少来听玉轩,虽次次来总是对着暨儿和柳姨娘温声细语,可细微之处还是有些不一样。
这便更加惹得柳萋萋不满。
一日,明春伺候了暨儿整夜没休息,清早忘记给柳萋萋准备洗漱,因此招来她一顿毒打。
此后只要不满需要发泄,明春皆挨打受骂,数不胜数,旧疤未愈,又合新伤。
所以才会在柳萋萋扇了她一巴掌后显得害怕恐惧。
“怪只怪奴婢嘴贱!如今府上明明是姨娘说了算,哪里还会有苏荷的事?姨娘宽宏大量,莫要跟奴婢计较!”
明春闭着眼睛叩拜在地,一番话求饶之后久久没听见柳萋萋回答。
诧异间,她的声音骤然响起。
却是那样的骇人可怕。
“我不过就是罚一罚你,怎得如此慌张?行了,起来吧。”柳萋萋委身坐在矮椅上,随后拾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眼神落在睡着的暨儿身上,狠光微动。
“明春,你伺候我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实在不该经常发脾气,打骂于你。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了。”
明春大为惶恐,不敢抬头半分,胆颤回答:“奴婢不值钱,贱命一条,随时恭候姨娘差遣。”
柳萋萋凝着她笑的诡异:“既如此,便去东边翠柳巷子的尾末,给我买一盅栗子果儿吧。”
能够离开这里,明春不敢怠慢,连声应下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听玉轩。
屋内安静如斯。
小小的暨儿不时呜咽一两声,可爱的小手在空中一挥一挥的,很是乖巧。
柳萋萋沉默着将碟中的糕点吃完,胡乱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手,提步走了过去。
翠柳巷末那家卖栗子果儿的,是柳萋萋的最爱。听说当初住在别院时,少爷隔三差五就要买回去讨她开心。
明春心里只想着别在外面耽搁太久,万一耽搁了时辰,回头又惹得柳萋萋不悦。
紧赶慢赶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回到了听玉轩。
院子里静悄悄的。
明春抱着包好的栗子果儿站在房门外探头看了看,没发现柳萋萋的人影儿。远远的,瞧着熠儿躺在床上,没发出声音,像是睡着了似的。
明春边往里走边嘀咕道:“柳姨娘也真是的,小少爷睡觉也不在身边候着,万一跌下床来……啊!”
只看了一眼,手里的栗子果儿便被打翻在地。
床上的婴孩哪里是睡着了?
双眸紧闭,脖子处有两条深红浸血的勒痕给,再一探鼻息,毫无声息!
明春登时吓得腿软,忙不迭的出去叫喊其他人。
谁知,人刚跑到门口,柳萋萋黑沉着脸迎了上来。
“大惊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明春一见她,顿觉得大难临头,跪在地上双眼流泪嚎啕哭道:“小少爷他……小少爷他没呼吸了!”
“什么?”
柳萋萋快步进入查看。
室内。
暨儿脸色乌青,身上还有余温,可脖颈处的勒痕太过狠心,叫人看了为之一颤。
“我的孩子,我的暨儿!”
“快醒醒!”
恰好杨婆子跟在林管家身后监视,正巧路过听玉轩,听见里面的喊叫声,跟着进来看看情况。
“怎么回事?”
她一进入,柳萋萋倒像是找到了靠山,将没有呼吸的熠儿抱在怀中,指着明春破口大骂:“是你害死了暨儿!一定是记恨于我,所以才发泄在他身上!你还我孩子!”
明春被她踹倒在地,声嘶力竭的辩解:“奴婢冤枉!奴婢方才回到听玉轩,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见小少爷睡着在床边,奴婢想着小少爷身体娇贵,怕摔在地上受了惊吓,谁知上前一看他竟然已经……已经断气了!”
她慌乱的捡拾起地上散落的栗子果儿,捧起几颗到柳萋萋面前,颤抖道:“姨娘您看,栗子果儿还热乎着呢!奴婢要是伤害了小少爷,如何去到一里外的翠柳巷?又如何能在半柱香的时辰折返的回来?”
杨婆子仔细一听,确是那么个道理。
陆府周边只有翠柳巷一家栗子果儿,她要是耽搁了时辰,一时半会便回不来。
可……
杨婆子凑上前去瞥了一眼。
小少爷真没了。
柳萋萋抱着他的身体在室内来回踱步,伴随几声对明春的咒骂。
“你记恨我打你骂你,故而将怨气发泄在孩子身上!你早就想这样做了是不是?你早就想报复是不是?”
明春大哭:“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来人!此婢子心思恶毒,迫害婴孩,速速将她送往大理寺,还我儿一个公道!”柳萋萋声调高扬,很快将刘氏一行人引过来。
见到他们,柳萋萋抱着暨儿跪倒在刘氏跟前,眼泪汪汪的掉:“祖母!暨儿没了,暨儿没了!”
刘氏伸手探了探孩子的脸颊,温热已经渐渐退去,早就没了气息。
她心里一松,早知这个孩子是个祸害,留着不是办法,如今死了正好……
“既然是婢子作乱,交由府衙审理就是。”刘氏轻飘飘一句,决定了明春的生死。
目光再移动到柳萋萋身上,眼泪虽止不住的往下掉,眼睛里却没几分真意。
刘氏老狐狸,怎看不出她的心思?
明春眼前一晕,骤然倒地,随后被人架着带出府去。
第95章 陆砚修被关押
这边刚刚消停下来,那边又来事儿了。
郦园的小厮在陆府厅堂的牌匾后面,找出了一个稻草编织的布娃娃。
布娃娃穿着明黄色的衣料,正面有血迹裹挟在上面,后背还刺着几根银针。
刘氏闻言脚下一软。
“你说那等邪物是在正厅里找到的?”
柳萋萋眼睫一动,将暨儿搂抱的更紧,竖着耳朵听她们的对话。
“千真万确!老夫人,林管家已经差人去请大理寺的人了,此事恐怕……奴婢们也觉得蹊跷,林管家明明说要找苏荷遗落的东西?怎么找到正厅去了?”
刘氏老眼一沉,当下顾不得柳萋萋,直接朝正厅走去,嘴上还问道:“砚修呢?怎么还没回来?儿子都没了,家也快丢了!也不回来看一眼?”
“回老夫人,少爷去苏大人府上参加生辰宴了……”
“那个窝囊废!”
既已跟苏荷和离,两两分开,还去给前岳丈祝寿做什么?
心里咒骂着,思索间,已经来到了厅内。
林管家安安静静的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淡定的饮着茶水,见到刘氏前来,差人将搜出来的布娃娃置于桌上,让其查看。
“老夫人对这个有印象么?”
刘氏认真瞧了一眼,陡然一惊。
那布娃娃的脸部轮廓,竟也几分似自己?
可它穿着明黄的衣料,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什么,就算说是自己也没人会相信。
可前提是,谁将布娃娃放在牌匾后面的?
“老身从没见过。你口口声声说是要给苏荷找遗落的物件儿,找来找去竟找到这么个咒人的玩意儿出来,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刘氏不肯在一个管家面前失了端庄,提步走到高椅上坐下,目光蔑。
背靠着郦园撑腰,林管家并不惧怕她。
不过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说话要恭敬些。
“回老夫人的话,少夫人遗落在贵府上的几样首饰,小的已经差人找到。这布娃娃,不过是寻到的意外之事……小的一瞧着这布娃娃,觉得有几分眼熟。顿时便想到了想到当今圣上缠绵病榻多日,神丸汤药皆不见好,难道是受这阴术之物的影响?”
林管家以前在长公主府任职,掌管全府上下无不周到。以前与圣上见过几次面,夸赞他治理有方,为长公主少了许多纷扰,故而得到几回赏赐。
是以,林管家心中对圣上诚心一片。
今儿无端在陆府搜出这等物品,怎能随便作罢?
刘氏一听到圣上二次,当即吓得心颤,急忙解释:“林管家休要胡言!这不过是普通的布娃娃,怎可与阴术挂钩?更何况圣上龙体安康,乃是我国之幸!老身一介深闺妇人,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小的可没说过是老夫人所藏,前些日子贵府的二少爷不是遭了罪么?”
这一言,算是明示了。
作弊一案,陆知礼仕途受损,陆府蒙羞,光靠着陆砚修一人养家糊口实在是难过。外界都传闻他投靠二皇子,既已寻了主子,那么自然要为主子做一些事情。
“你……胡说八道!”
刘氏气的牙痒痒,正要反驳时,府门外出现个人影。
终于出现的陆砚修急匆匆跑到刘氏跟前,一双利眸瞪着林管家,高声呵斥:“即便是苏荷落了东西,只管来寻,凭什么要难为我祖母?”
目光扫到桌几上的布娃娃时,顿时一滞。
“这是什么?”
林管家道:“陆少爷,此物是在贵府正厅的牌匾后面找出来的,正是当朝明文禁止的巫蛊之术。事关重大,小的已经差人禀告大理寺,请他们决断!”
明黄的衣料,泛光的银针……
“巫蛊之术……”
陆砚修眼眸微动,不禁想起,曾在柳萋萋面前见过此物。
那时还只是一个没有成型的半成品。
“老夫人,外面来人了!”守门小厮一路高喊而来。
刘氏忍不住骂道:“什么东西?没规没矩的?赶明儿赶出府去!”
接着转向陆砚修,焦急问道:“此物你可知晓?”
“我……”
陆砚修迟疑不定,没有回答。
大理寺已经遣人来了。
陆砚修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袋就像被敲晃的钟,闷声不停。
眼前不禁浮现苏荷平静无虞的模样。
是……她设下的局?
她怎么敢?
怎么敢啊?
“陆府企图用巫蛊之术,诅咒圣上!今将涉案人员捉拿归案,细待审理!”
刘氏尖声喊叫:“别将我孙儿带走!”
大理寺的官爷将陆砚修双手反拷起来,不容辩解半分,直接将人带走。
刘氏握着拐杖急的团团转,也没能改变的了这个局面。
林管家看着满院狼藉,想起少夫人曾在陆府时,受他们驱使,前后伺候,将陆府倒也维持的不错。只可惜,如今倒是没什么光景了。
陆砚修被带到大理寺暂行关押。
巫蛊之术还待审查,并不会随意定罪。
该走的走了,正厅终于安静下来。
刘氏跪倒在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姗姗来迟的陆知礼时,往日的希冀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不管那布娃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光是林管家那一番话传了出去,诅咒圣上四个字,可以要了他们全族的命!
“这下是全完了……”
刘氏老泪纵横,身子似瘫软了,怎么也扶不起来。
一直藏在石柱后面的柳萋萋这才慢吞吞上前来,作势要搀扶她,却被狠狠一推。
刘氏用拐杖指着她,咬着后槽牙质问道:“是你!是你在背后诅咒于我?想着等我撒手西去,你好将陆府吞个干干净净是不是?”
“我……我没有啊!祖母冤枉!”
柳萋萋跪伏在地,额头抵在地板上,不敢再动分毫。
刘氏说的没错。
她想要掌家权,老东西却迟迟不交出来。
陆府这贫穷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为了能尽快得到掌家权,以及刘氏背后隐藏的私库,柳萋萋只能出此下策。
只是没想到,会招来那么大一个祸端!
陆砚修下狱,布娃娃成了诅咒圣上的东西,陆府……再无起来之路了。
柳萋萋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提前将暨儿安排妥当,少了个累赘,早日投胎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第96章 你以为他要夺皇权?
“咱们陆府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迎来你这样一个祸害!想来以前苏荷在时,府上清平安宁,从无有过茬子!偏就是你这个倒霉东西,将咱们陆家害的鸡犬不宁!”
刘氏颤巍巍指着柳萋萋,唾口大骂。
骂到情急之处,竟还喷出一口血来!
陆知礼连忙差人去请大夫,一面又安慰道:“祖母再别动怒了!兄长虽被暂时关押,罪名未定,咱们就还有法子解救!等我找到二皇子跟前,他一定会想法子相救的!”
“二皇子……”
柳萋萋听闻,双眼微动,紧紧扣住的手指稍稍收紧。
“祸害!简直是个祸害!”
刘氏气到晕厥,最后一秒还恶狠狠的咒骂柳萋萋。
陆知礼差人将刘氏扶回葳蕤阁,又亲自交代了大夫仔细查看,千万不要有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