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枫装作没听见。
“你也不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被别人知晓吧?身为皇室的二皇子,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会有那样的嗜好……”
“闭嘴!”
百里枫回头,快步走到牢门前,一把扯过柳萋萋的脖子将她死死掐住,脸色阴婺苍白,手上力道更甚。
陆熠和陆娇纷纷去打百里枫的腿,试图让他放开娘亲。
“咳咳……”
“你再敢多说一句,本皇子要你死的难看!”
柳萋萋被甩开,力道驱使让她往后一退倒在了地上,孩子们立即围拢上去,母子三人哭成了一片。
百里枫嫌弃哭声聒噪,半张脸阴郁的可怕,瞥了眼陆熠陆娇,顿时都气笑了:“哦本皇子记起来了,你是陆家那个外室吧?”
他扭头反问苏荷:“你找我来,是为了羞辱她还是羞辱我?”
苏荷也笑了:“我既不羞辱她,也不羞辱你。”
“可你好像这么做了。”
“二皇子,我要她的命。”
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荡在地牢中。
柳萋萋瞳孔放大,想要挣扎站起来,奈何腿上酸软无力,又踉跄着倒在地上。她搂着孩子们,厉声怒骂:“你这个贱人想要我的命?我生下的可是皇室的血脉!你敢动我?”
百里枫挠了挠耳朵问苏荷:“本皇子身份尊贵,怎么就要听你一个女子差遣?”
“哦~那二皇子想封她为什么呢?还是说,任凭他们母子三人流落在外,四处散播你的传言,并将二皇子的嗜好公之于众?纵使二皇子不要脸面,可皇室呢?”
自从百里枫在陆淮鹤面前说不起话以后,苏荷也就对这位二皇子没什么惧怕了。
她心里默数着时辰,想要尽快得到百里枫的回答。
否则,藏在角落里的那人该等着急了。
等了这么久,好戏也应该看的很过瘾。
柳萋萋见百里枫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在权衡,她气的发抖,声音也跟着软了:“二皇子,只要你将孩子们好好安顿,我是不会出去乱说的!求求你!”
百里枫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杀意,仍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凑近柳萋萋几分,阴恻恻的问:“你说,这么多年你是委身于别人的?那孩子们呢,认别人做父亲,是谁的意思?”
“当然是陆砚修!他根本不能生育,而那时我已经有了身孕,他想要为陆家留一个后代,不肯放我走,强行将我留下的……”
第134章 我和妹妹,不想死
“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哪里敢反抗?可怜我的一双儿女在别人的眼皮子讨生活,日日过的担惊受怕小心翼翼。现在好了,只要二皇子你肯认他们,我跟孩子一定会感恩戴德的伺候您!熠儿娇儿,快快跪下叫父亲,这是你们的亲生父亲!”
陆熠陆娇都有些害怕百里枫,此刻畏畏缩缩着不敢上前,更是迟迟不肯喊出父亲二字。
陆熠此刻有些想念性情温和,将他捧在手掌心的陆砚修。
他才是父亲。
柳萋萋在陆娇的肩膀上掐了下,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吼道:“快喊啊小祖宗!?”
只要跟了他,这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不是信手拈来?
陆娇被吓得瑟瑟发抖,哇哇的大哭。
百里枫被吵的厌烦,眯着眼问:“本皇子身边缺两个洗脚的下人,瞧来瞧去,他们就挺好的。”
柳萋萋哽住,咽了咽口水道:“下……下人?”
“不然呢?难道本皇子要将两个叫了别人四年父亲的野孩子,养在身边?”
柳萋萋崩溃了:“可他们就是你的骨肉啊!你要是不信,要是不信的话,就……就滴血验亲好不好?那一夜我只许了你,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两个小蹄子本皇子收了,使唤使唤还是能有用的。至于你嘛……”百里枫凑近她身前看了看,捏住下巴声音忽的变得阴柔:“打残了扔出去喂狗。”
“二皇子!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萋萋……”
地牢中。
陆砚修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缓缓出现在面前。
过道里光线不足,显得昏暗。
因为近几日放血太多,陆砚修感到身子有些亏空,眼前也总觉得迷迷糊糊的,稍微昏暗一点的地方都要掌着灯才行。
他与青云一直隐蔽在角落里。
耳边听到柳萋萋凄厉的求饶声时,陆砚修心中震惊,错愕,与万分复杂交融。
陆熠和陆娇,这对他引以为傲的龙凤胎,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他……他没有生育能力!
简短的一句话,让陆砚修的心如同落入寒冰万丈!
这么多年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倾心付出,究竟是什么?
乍一见到陆砚修,柳萋萋瞬间石化。
“你怎么会……”
出现在这里?
那她方才与百里枫的全部所言,都被听见了?
柳萋萋看向苏荷,笑的极为讽刺。
“就为了个陆砚修,你这般算计我?还能让二皇子出面?”
苏荷浅笑,眸中带着疏离:“说不上算计,只是切磋罢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孩子的亲生父亲吗?在你还陪在陆砚修身边,难道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我帮助了你,怎么不感恩反倒记恨呢?”
“你……”柳萋萋哑口无声。
陆砚修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柳萋萋无声的耳光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自认与柳萋萋相识相恋多年,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物质上,都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缺憾她的地方。
名贵首饰,买。
珠罗锦缎,买。
连苏荷嫁妆里的如意瓷瓶,也拿了无数给她。
便是这般,到头来不过得到她一句。
“我一个弱女子无钱无势。”
“只是无奈之下委身于他……”
陆砚修望向柳萋萋的眼神中,错付与悔恨交杂,嘴唇哆嗦着,脑中想了一圈指责的话,到头来只是化作一句:“云晴,当真是被你所害?”
柳萋萋脸色惨淡:“我是推了她,可是我没打算让她死啊!”
“她在李家举步维艰,日夜都期盼着能有孩子傍身,是你……夺走了她生的希望!”
“她根本不是我杀的!我就是轻轻推了一下,只是孩子没了,我没想要她的命啊!”
柳萋萋跪在地上痛哭,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的地步,更不知道哪一步走错了?
“将小家伙们带走,本皇子要亲自调教。”
百里枫出声,立即出现两名小厮将陆熠和陆娇从牢中拖行出来,强行与柳萋萋分开。
“不要!我要跟他们在一起!”
柳萋萋爬着去扯孩子们的衣角,顿时三人哭成一团。
百里枫啧了一声,干脆让小厮将陆熠陆娇放开,嫌弃道:“得得得!要一起是吧?那就都去死吧。”
小厮顺势将陆熠陆娇往她怀中一推,都倒在了地上。
柳萋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自己的骨肉无动于衷,心中悲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陆熠从地上利索的爬起来,一手拉着陆娇,一手抓住百里枫的裤腿,隐隐透着害怕的望向他,“我跟妹妹……不想死。”
苏荷动眸。
男孩的脸蛋脏兮兮的,拉着妹妹的手有些发抖,明明害怕的要死,却还是想为了一线生机搏一搏。
要是没有前世,连苏荷自己都要同情他们了。
偏偏,自己的侄子侄女被火烧死的时候,也才这么大点。
作为柳萋萋的子女,又怎么能好过?
百里枫不会光明正大的承认他们的身份,只当是野种罢了。
反正留在府上算是养两个不要钱的仆人,等以后娶了妃子生了儿子女儿,就让他们伺候主子一起长大。
还有什么,是比在亲生父亲面前当牛做马伺候人更侮辱人的了?
“熠儿你……你说什么?”
柳萋萋恍若听错了。
她的亲生儿子,在关键时刻,抛下了自己?
其实身为娘亲,柳萋萋就算是死,也要尽力保住他们兄妹俩的性命。
然而陆熠的选择,让她彻头彻尾像是被淋了一盆凉水。
“娘亲,你之前教导过儿子,要用尽一切心思为自己谋划。今日,我跟你一样,这样做了。”
陆熠远远抛去了孩童的天真,此刻的他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他再次保证:“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妹妹。”
百里枫很满意他的做法,跟小厮使了个眼神,陆熠和陆娇立即被带了下去。
柳萋萋趴在牢门上看着他们被带走,泪光闪闪,尤其不舍。
那是她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女。
是她一个人在别院里,自己忍着剧痛剪下脐带的孩子。
没想过还会经历一遭生离死别。
第135章 一切都好
柳萋萋跪伏在地上,眼泪默默掉进漆黑的石缝里。
她一抹眼泪,发恨似的站起来。
面对陆砚修,笑的凄丽。
“反正我没条活路了,不如就告诉你。其实暨儿,我的第二胎,也并非你的亲生子。是我为了找一个借口进入陆家,而在黑灯瞎火的大街上随便找的野男人,我记得是更夫还是乞丐来着?反正洗干净了,男人也都那样。”
一字一句如同剐在陆砚修的心上,痛不欲生。
苏荷静默几秒,跟青云也离开了地牢。
那些肮脏的事情,不听为好。
冬夜的风凉飕飕的。
苏荷紧了紧领子,忽然想到要是陆淮鹤在身边,一定会随时准备手炉子。
“少夫人,要回去吗?”
苏荷看了看地牢的入口,感受着脸颊上寒风的凛冽,轻声道:“走吧。”
半夜了,听雪园中还掌着灯。
苏荷想到青云提起过陆知礼去找了郭家。
他想依靠郭家。
要不是因为名字上有污点,恐怕陆知礼早就混入朝堂谋了一官半职。
百里枫不要他,急于出头,才找了郭家。
苏荷和衣躺在榻上,盯着手中的书出神。
“青云。”她唤了声。
“属下在。”
他在走廊外边应了一声。
“明日你将陆知礼给我绑到京郊的别庄里。”
“绑……绑人?”
青云傻眼,他是大理寺的下属,向来只有救人的份儿,怎么还绑人?
他有些犹豫:“少夫人,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这可都算是触犯律法了。”
知法犯法,怎么敢呐?
就算陆大人在场,也不一定会同意的。
“你不露面,我也不露面,不会被人发现的。”
“可是……”
“难道你想看着陆知礼给郭家出鬼主意对付咱们吗?他那人我清楚,长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貌,实际上心里比谁都野。我那酒楼的失踪案,不也是由他而起的么?”
还在学堂读书时,他就已经开始动歪脑筋,用诱拐少女来结交权贵子弟,为自己铺路。
结果到头来,有谁愿意为他出头么?
作为曾经扶持过的弟弟,苏荷很不愿意跟他对着干。
“那……我我明日去办。”青云应了下来。
苏荷不忘叮嘱道:“你乔装之后,用麻袋将他捆起来,扔在别庄中。”
“然后呢?”
“然后不管他,任凭自生自灭。”
青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还是照办。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青云乔装过后,假借郭家的口令,将陆知礼约到一截小巷的尾端,套上麻袋,动作利索的拐到了别庄。
“你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陆知礼尽力敲打着麻袋,试图趴在缝隙上查看外面的情形。可不管自己怎样逼问,绑架之人就是不开口回话,不知在马车里躺了多久,直到陆知礼听到出城的声音,心中陡然一惊。
出城?
“你想要钱是不是?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将我放下去!我与郭家有约要一起议事,要是得罪了他们,你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青云只管驾车,不理会他。
陆知礼嘴巴都说干了,在脑中搜了一圈没发现自己得罪过谁,会是谁绑他?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喊大叫……”
刚一出城,青云将马车停在路边上,听着里面的聒噪,从车上取出一个棒槌,对着陆知礼敲了下去。
“唠叨。”
青云将棒槌扔下,擦了擦手,转身回去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等到天黑,陆知礼悠悠转醒,摸着发疼的后脑勺,从麻袋里爬了出来。
眼前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和尿壶,左侧的角落里放着一堆干货食物。
陆知礼连忙跑到门口想要出去,却发现外面被人上了锁,屋子里也没有可以出逃的工具。
他迷惘又懊恼的坐在地上,仔细思索着今日的来龙去脉。
前几日他因想与郭家拉近关系,便将陆家跟长公主有关的尘封已久的秘事告诉了他们,以求获得信任。
今日正好是与郭家约定的日子,陆知礼在得知郭家派人约在巷尾时,有过一分疑虑,但很快又打消了。没曾想竟然还会被绑架?
既然绑架之人用了假身份,那么真的郭家人是否还在等着他?
陆知礼思来想去,觉得不能错过靠近郭家这样的大好机会。
于是打算用力将房门撞开,连续撞了三十几下,只听得外面一声锁声落地,陆知礼着急忙慌的推开门,不料又是一脚直直朝脸上而来。
陆知礼瞬间倒地。
蒙着面的青云从地上捡起锁把,默默的栓了回去。
长公主府。
苏荷刚与长公主用过晚饭,就收到了陆淮鹤的来信。
信使一路快马加鞭送到,微凉的书信上似乎还有几分凛冽的寒气。
信中大致描述了一下陆淮鹤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有水患过后当地的人文事故。正如苏荷所言不错,确实有少数地区感染了瘟疫,寒冬腊月,民不聊生。
在信的结尾处,还有一句话。
「一切都好,阿荷勿念。」
阿荷,勿念。
熟悉的笔锋,熟悉的字迹。
苏荷捧着信纸望着这八个字,耳畔似乎能清晰的听见他喟叹的语气。
数九寒天,一路艰险,他闭口不谈。
京中都已经虎视眈眈,更何况他的身边?
“都说这儿啊娶了妻,就忘了娘。你们瞧瞧,信上可曾挂念过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