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理,也怪我,为着华儿的婚事,又想着我们初到汴京,要跟亲朋故友走动走动,也把这个大事忙忘了。”大娘子也是懊悔,真是耽误了长柏的学业。
“好了,此事说定,明日早早去请就好,今日实在累了,赶紧休息吧。”盛说着拍拍大娘子的手,就睡下了,大娘子有心再同他唠唠家中的其他事,见盛已然躺下,嘟囔了句“到我这来就是倒头就睡”,也就熄灯安眠了。
第二日,这二人早早收拾妥当,去往庄学究请人,因着盛在冤狱里救了庄学究母亲的缘故,庄学究是早就答应了到盛府坐堂的,他前几日就听说盛家已经到了汴京,迟迟不来请,庄学究是有些不满的,怕这盛府学风不正,到了数日,要参加科举的两个儿郎还不曾入学,学生的时间哪能耽搁的起。但今日盛的王若弗两人将姿态放的很低,又解释了近日的境况,庄学究才稍稍消气。
“庄先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家中虽有三子,但小儿子还在襁褓之中,主要请庄先生教导我那两个要参加科举的儿子。除此之外,我还有四个女儿,大女儿马上要出嫁,自是不提,另外三个女儿,还请庄先生一并教了,她们虽是女儿身,但人之生也,贵在有学。女子虽居内室,然亦当以才德兼备为美。古有谢道韫、卓文君,皆能诗书传家,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今之时世,文化昌盛,教育普及,女子更应珍惜此机,勤学不辍。进学不仅可以增益才情,更能修身养性,使内外兼修,成为家族之骄傲,社会之栋梁。所以我希望家中女儿也能勉力向学,不负韶华,以才德光耀门楣,不输男儿。”
庄学究听了盛的一番慷慨陈词,对他更是改观,教两个是教,教五个也是教,庄学究自无不应的。
庄学究答应的痛快,盛内心还是窃喜的,但还有一事需要提前知会庄先生,“还有一事要与先生商讨,先生之学识,浩瀚如海,深邃无垠,遍览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实乃当世之奇才也。所以先生之名,早已响彻云霄,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皆对先生敬仰有加,视为楷模。更有无数学子,心怀憧憬,渴望能拜入先生门下,都觉得能得先生一言之教,受益终生。所以若先生要去我府上坐堂的消息传出,我府上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不知先生还愿意再教授几个学生?”
庄学究也知自已盛名,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来请他去府上坐堂,但文人之风骨就是保持着一份超脱与淡然,不为浮华所动,不为权势所诱。学问之道,在于心之纯净与志之高远,而非世俗之权势与名利所能衡量。所以,他通通拒绝了,愿意去盛府教书,也是因为盛府门户不高,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庄学究也想教导一二学生登上那庙堂之高,盛府,正合适。
“若有天赋高的学子,教导一二也无妨,但我爱清净,学生多了难免吵闹,还是量力而行吧!”庄学究到底是去坐堂不是开书院,人数太多他也觉得烦扰,但盛家就两个儿子要考科举,终是少了些,再来几个作陪倒也不是不可。
盛把庄学究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也大概了解他的意思。授课的事情谈妥,盛到老安人处接回大娘子回府去。
盛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把两个儿子叫来,耳提面命,让两人回去好好复习功课,明日庄学究来上课,一定要好好准备,庄学究约摸着是会考校两人的功课的,要给庄学究留下个好印象,他才教的更有动力。
果然如盛所想,庄学究到盛府坐堂的事情从他一出庄家就传开了,盛和王若弗刚回到盛府没多久,盛还在考校两个儿子时,就有人登门拜访了,盛去前厅迎客,这位客人还没走,那位客人就又上门了,一茬接一茬,他这边不停歇,大娘子那也没闲着,各家夫人们也要搞夫人外交,都是来大娘子这边探口风的,想把自家子侄送到盛家来读书。
大娘子头一回体会到被那么多夫人捧着、恭维着,夸奖的话大娘子是喜欢听,可是她们提的要求却让大娘子很头疼,要是官人不提前知会她,说庄学究爱清净,不愿意多收学生,这些个贵太太们的要求她是都想答应啊,这又是国公府又是侯府的,哪个拉拢交好了不是官人的助力,可现下都只能拒了,大娘子现在觉得被恭维也不是一件好事了。
大娘子微微动了动笑得发僵的嘴角,继续咧开嘴笑着,听各位夫人们说完了,才瞅准机会开口,“这庄学究能被我们请动到我们府上授课,也是官人巧合之下帮了救了庄先生的母亲,庄先生也是又还恩的意思。我们家孩子能得庄先生教导已经是三生有幸,我们实在不能挟恩图报。庄先生他老人家也是儒土,爱好清雅,不喜吵闹,所以怕是不能收那么多弟子,但是他老人家也说了,再多收两个一同教导也能让学子作伴,只怕是需要考校功课,得了先生的眼缘才行。这个我们做不得主的。”大娘子说完这些话也是极紧张的,她同这些高位夫人们打交道,上来就是拒绝人家,委实是慌,这些话,都是盛一句一句说给她听,她拿来现用的。
第62章 陌上谁家少年郎
众位夫人听了也是讪讪,要真是极出色的子弟,庄先生爱才又怎会不允,这就是还需雕琢才希望请庄先生出山教导,若真要动真格考校,这里坐着的家中子弟怕是有九成都入不了先生的法眼。大娘子这番话,到底是劝退了大部分的夫人,但还有不愿意走的。平宁郡主就留下来了。
“盛大娘子,我这论着亲戚,我夫君还是大娘子的表兄呢!”平宁郡主等其他人走了,上来就与大娘子套近乎。
“郡主说的是呢,都是一家子亲戚。”大娘子顺着郡主的话说,主要是这郡主气场强大,镇住了大娘子。
“我也不同大娘子客套了,我家中有一子,也正是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因我和夫君就这一子,便希望他就在这汴京内求学,离家中也近。我们仰慕庄先生盛名,期望能拜在庄先生名下。大娘子方才也说了,庄先生要考校功课,我这儿子不才,但也愿意让庄先生指点一二,不知明日我那儿子可能有幸拜见庄先生?”郡主话说的明白,大娘子也不装傻。
“郡主爽快,我也不跟郡主扯什么官腔。”大娘子说着放低了声音,“庄先生也不是一个都不愿意留教的,这一二名额可不就是先到先得嘛。郡主明日让府中公子来见庄先生,以小公子风采,定能让庄先生甘心收徒。”
平宁郡主向来自视甚高,因着太后养女的身份,这整个汴京城的官员女眷都要给她三份薄面的,但为了独子齐元若求学,平宁郡主也甘愿低头一回,幸而王若弗识趣,平宁郡主很满意。
“那就多谢大娘子了!”平宁郡主道。
澄心苑内
“阿娘,爹爹让我和四姐姐、五姐姐同二哥哥、三哥哥一道去听庄学究讲课。庄学究是个什么样的先生呢?阿娘你说,庄学究会不会打学生手板啊?”
明熙正在给明兰找明日入学穿的衣裳,就听到明兰的问话,想起剧中明兰被罚抄书的场景,“庄学究卯时二刻便要坐堂,卯正开堂,你爹爹还命人传话来说,万万不可迟到。明儿,庄学究会不会打手板我不知道,但你说庄先生严厉不严厉啊?”明熙说的有些看好戏的意味。不知怎么了,明熙有些恶趣味,最爱逗明兰。
明兰果然被吓住,“阿娘,我有点怕!”明兰紧张兮兮的摊开自已的双手盯着看,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已被打手板的命运了。
“明儿不怕,只要你按时上课,不迟到,不早退,课上认真听讲,有疑问及时提问,课业有不明白的也及时向先生请教,再按时按质按量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先生就不会打你手板啦。”明熙惹得明兰怕,又担心她真的怕了不肯读书,便出言安慰,她自已以为的安慰。
明兰闻听此言,一下瘫趴在桌子上,“阿娘,我要是又四姐姐那般出色,我还会怕吗?到现在我的字都练不好,一定会被庄学究留堂打板子的!”
明熙从小小的人儿身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感觉。“好了,我不吓唬你了。你在学堂里只需做你该做之事就好,做不好也没关系,多做几遍就好了。庄先生是个讲道理的人,他是不会无缘无故打手板的。快起来收拾你明日要用的东西,这身衣裳你也试试。”
明兰觉得阿娘的话有道理,又重新燃起斗志,欢快地在屋子里忙来忙去。
次日,卯时初刻,澄心苑
“小桃,小桃,多带几块芙蓉糕。”
“橙子姐姐,帮我的壶里再灌些茶水,提神!”
“鹦鹉姐姐,快再帮我理下发髻,方才好像弄乱了。”
“小桃,快些,我们走了!”
一大早,为了明兰第一天上课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课堂,澄心苑的一众女使个个被使唤的团团转,总算是将明兰送出院门了。
“姑娘这是第一天入学,心里慌呢。”说话的人站在门边,眼带笑意,正是许久不见的朱鹂。
朱鹂在扬州时伤势就有所好转,可以下地走动了,明熙将她带来汴京的路上也是一直养着,到了汴京后,朱鹂的伤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想赶紧回到明熙跟前伺候,但是明熙不放心,让她再休息休息。朱鹂闲不住,明兰第一天入学,她也跟着鹦鹉起了个大早,她们不准她帮忙,她就在旁边看着。
再说明兰,她和小桃急匆匆往前院学堂赶去,学堂位于盛家宅邸前院的一间雅室,后又被盛精心布置成一处静谧而考究的学堂。这里远离了外院的喧嚣,四周被葱郁的竹林与细碎的花径环绕,营造出一种远离尘嚣、专心向学的氛围。
明兰带着小桃急冲冲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走到小径的转弯处,而另一条路上一个小公子并一个小书童也正慢悠悠向这边走来。由于花草奇石遮挡,双方都还没有看到彼此,眼瞅着小公子就要走到转弯处,明兰也急吼吼赶到了,嘭得一声,明兰迎面迎跟小公子撞了一个满怀,由于明兰个子小些,力气也小些,被撞击的力道向后弹去,小公子眼疾手快抓住了正在向后倒去的明兰。
明兰被小公子拉回来,站定,捂着怦怦跳的胸口换了好一会才想起向人道谢。明兰抬起头,两人的视角交汇,双方都愣住了。明兰看到一位小哥哥,风华正茂少年郎的模样,他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子不凡的英气,眉如远山含烟,眼若秋水盈盈,流转间闪烁着聪慧与好奇的光芒。他的面容极俊,鼻梁高挺,唇色淡红,笑起来仿佛能瞬间温暖周遭的一切寒冷,恰似春日里初升的朝阳,温润而耀眼。更为难得的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言行举止间既有孩童的纯真无邪,又隐隐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内敛,让人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少年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见她肌肤胜雪,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粉红,像是晨曦中绽放的桃花。眼睛大而明亮,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美好。她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系着两条细长的丝带,随着她的轻盈步伐轻轻飘动,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气。她身穿一件淡绿色的春衫,衣襟上绣着细腻的花纹,与她周围的初春景色相得益彰。下身则是一条素白的裙子,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春日里摇曳的柳丝。正值初春时节,她宛如春日里的一抹清新之风,玉雪可爱,令人见之忘俗。多看两眼便心生怜爱,忍不住想要将她捧在手心,呵护这份难得的纯真与美好。
第63章 明兰元若初相见
“你没事吗?”少年郎率先开口,指着明兰捂着的额头问,末了,又加一句,“可是撞疼了?”
明兰没有接话,揉着额头盯着少年郎看。
少年郎见这小妹妹揉着额头不说话,只盯着自已看,认为是自已的过失,连忙朝明兰作揖,“是在下唐突了,因第一次来盛府,还不识路,视线被这石头遮挡才没看到姑娘,冒犯了姑娘,是在下的错。”
少年郎作揖赔礼,他的声音唤醒了明兰,明兰忙摆手,“不是公子的错,是我自已走的太快,才撞上公子的,该我向公子赔礼的。”明兰也作揖赔礼。
“六妹妹,元若哥哥,你们在做什么?”长枫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长柏长枫走过来就看到两人在对拜,原是两人都作揖道歉,祈求对方的原谅,两个人还都是实心眼,没听到对方说原谅,就那么拜着,没抬头。
听到长枫喊话,明兰和少年郎一起抬起头来,两人对视,忽的都笑起来,明兰先开口,“我不疼了!”少年郎听到她说话,笑意更浓。
“二哥哥,三哥哥,方才过来我走的太急,撞到了这位小公子,在向他道歉呢。”明兰向长柏长枫解释。
一旁的少年郎听到明兰把过错都揽到自已身上,也连忙开口,“不是,不是这位妹妹的错,是我没看清路,撞到了她。”说着,还指了指明兰撞红了的额头,继续解释,“还把这位妹妹伤到了。”
明兰还欲再解释,长柏出声了,他先问明兰,“六妹妹撞得要紧吗?”
明兰冲他笑得灿烂,“二哥哥,不打紧的,就是撞的时候疼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好好的。”说着,还转了个圈。
长柏看明兰无事,又转向少年郎,“元若可受伤?”
少年郎摇头,“我无事,就是撞疼了妹妹。”
长柏笑起来,“既然两位都无事,那也不许纠结到底是谁撞上了谁。说到底,是怪我和三弟,元若第一次到我们府上,我们本该把你好好带到学堂来,不想中途有事走开,这才有了此事。”
“长柏兄莫要这样说,是我…”
“哎呀,好了好了,六妹妹不是没事了吗?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赶紧去学堂才是,第一天上课,可不能迟到了。”长枫阻断少年郎的话,上前搂过他,推着朝前走,然后又回头叫长柏与明兰,“二哥哥,六妹妹,快跟上。”
少年郎被推着向前走,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长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柔地笑着哄她。
“六妹妹,朝食用过了吗?”
“二哥哥放心,我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吃饭的,偷偷告诉你,我跟小桃装了好几块芙蓉糕呢,二哥哥要是饿了,可以拿去吃。”两人边说边跟着前面长枫他们的步子。
“对了,还没向元若哥哥介绍过。这位是我们的六妹妹,叫明兰,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往后也与我们一同上课的。”长枫突然想起来,为少年郎介绍道。
少年郎又转头看了眼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心里了然,原来是盛家的刘姑娘。“六姑娘安好!”
长柏也跟明兰介绍起少年郎,“六妹妹,这位小公子出身齐国公府,父亲是齐国公,同时担任盐使司运转使,母亲是平宁郡主。他名为齐衡,字元若,母亲说我们两家也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六妹妹也可叫他哥哥。”
明兰再次盯着眼前的少年看,觉得他可真好看,比三哥哥还好看,长柏悄悄拍了拍明兰,明兰回神,“元若哥哥安好!”
耽误了一会,等四人到了学堂时,庄学究已经到了,三人见了先生齐齐见礼,“庄先生安好!”
庄先生负手立在讲桌前,看到四个学生进来向他见礼,他一眼认出其中的齐衡,“元若也来了?”齐衡之前就被庄先生教导过,很仰慕庄先生的才华,所以郡主娘娘把齐衡送来盛府,就为了让他继续得庄先生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