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帝刚顺过气,想要下旨的时候,内侍来报:护国公主求见!
“护国公主?宣!”皇帝疑惑刚得了封号的明兰怎么会在这时入宫,或许有要事,便宣人进殿。
明兰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带着荣飞燕一起来求见皇帝的。事情是这样的,明兰命小厮去荣昌伯府传信,却得知荣昌伯参加大朝会后便被皇帝留下去了福宁殿,荣昌伯府的门房又说最近荣昌伯找荣飞燕快要找疯了,要去接自家姑娘回府来。小厮带着荣家的人到了盛府接荣飞燕,明兰和荣飞燕便知道了荣昌伯留在宫中的事,怕中间传话再出什么纰漏,明兰直接带着荣飞燕进宫了。
“燕儿,我的燕儿,你还活着!你还好好的?”
荣昌伯一见到入殿的荣飞燕便冲了过去,一时竟连场合都不顾了。荣飞燕看着明显苍老的父亲,也是眼泪涟涟。
明兰便趁着父女二人叙话的时机,将嘉成县主要害二人的事同皇帝讲述了一番,殿上之人也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邕王一家果然都非善类,连女儿家都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朕给她们的处罚还是轻了。”
皇帝没想到嘉成还做过这样的事,邕王府的女眷均被贬为庶民,发配岭南了,若知她还做过这样恶毒的事该是直接赐死了事。
“你叫飞燕?上前来,让朕看看。”皇帝想离近看一看荣飞燕,在她脸上找寻着荣妃的影子。
荣飞燕闻言上前,皇帝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荣飞燕确实与荣妃有几分相像,但是这张脸要年轻稚嫩许多,皇帝静静看了很久,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朕记得,你姐姐曾求朕给你赐婚,你姐姐说平宁的儿子元若是个少年才俊,与你很相配,想让朕赐婚。”
明兰听到平宁郡主的名字,眼皮猛地一跳,心里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能皇帝继续说:“朕当时顾虑颇多,便没应她。但你姐姐不在了,她的心愿就是愿你们都好,既然你姐姐最疼爱你,那我便遂了她的心愿,与你和元若赐婚吧!”
明兰闻言,呼吸一窒,耳边全是嗡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她觉得自已的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
一旁的荣昌伯喜悦起来,他也知道自家小女儿心仪小公爷,就是他请荣妃去求陛下赐婚的,之前没成事,此番陛下同意赐婚,荣昌伯遂开心起来。
可荣飞燕却是呆住了,陛下说什么?姐姐不在了?姐姐为什么会不在了?
荣飞燕的眼泪一直流,根本没有听到陛下后面说了什么。
皇帝见荣飞燕低头不语,起初还当她是羞涩,待听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砖上的啪嗒声,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在哭。
“你为何落泪?是不喜欢这门婚事?无妨,你同朕说,朕都让你如愿!”皇帝温声开口。
荣飞燕缓缓抬起头来,蓄满泪的眼睛第一次直视皇帝。“我姐姐为何不在了?”
软软糯糯的一句话,既不是质问,也不凌厉,却让皇帝哑然。是了,这个小姑娘还不知道她姐姐已经不在了。
皇帝周身的氛围蓦然变得哀戚起来,他又想起那个为自已舍生忘死的美丽女子,他有些不敢直视这个小姑娘的眼睛。
皇帝偏过头去,缓缓地低声说:“她是为了救朕才殒命的。”
荣飞燕的眼泪流的更汹涌了,最疼爱她的姐姐不在了!
荣飞燕看着眼前病体沉疴的帝王,想起姐姐也不过是桃花夭夭的年岁,却是愿意以自已的一命换眼前帝王的一命。
“想必姐姐是很满足的,姐姐一直崇敬陛下,说陛下是明君。”
荣飞燕的话让皇帝的眼睛湿润,他的爱妃是笑着替自已接下那一箭的!皇帝心中愧疚和怜惜更甚。
皇帝压下心中的情绪,再次问荣飞燕,“方才朕说要给你赐婚齐衡,你可愿意?”
荣飞燕心里大惊,不由得想去看明兰的脸色。她之前是心悦于小公爷,可被绑那日,她看得清楚,小公爷心里的人是明兰,明兰也心悦小公爷,二人是两情相悦的。更何况明兰还对自已有恩,自已怎么能横刀夺爱呢!
“回陛下,臣女非是心悦小公爷。”
荣飞燕的话一出,旁的人还无甚反应,荣昌伯却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诧,神色间涌动起难以掩饰的激动,他下意识想走过去问问自家女儿,之前不是说很喜欢小公爷,怎么陛下要赐婚,你反而不愿意了。
第154章 诱惑
皇帝面露困惑之色,沉吟道:“朕依稀记得,你姐姐曾有意让朕促成你与元若的姻缘,难不成是朕记错了?”
荣飞燕恭敬地回答:“陛下明鉴,臣女之前确实为小公爷的风姿所倾倒,所以同姐姐提起过小公爷,想是家姐爱妹心切,欲为臣女择一京中佳婿,遂向陛下请旨赐婚。”
皇帝闻言,说道,“既如此,你对元若心生倾慕,而他亦是青年才俊,朕要成人之美,为你们赐婚有何不可?”
皇帝言语间已显疲态,荣飞燕敏锐地捕捉到福公公投来的微妙目光,似在责备她的犹豫不决,累及圣躬。她心中一凛,唯恐皇帝一时兴起,仓促赐婚,那便不好收场了。
于是,她再看了一眼神思不属的明兰,她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道,“臣女已有心悦之人,并非是小公爷。”
“哦?那人是谁?”皇帝好奇地追问,显然今日定要为荣飞燕觅得佳偶。荣昌伯亦是一脸好奇,睁大了眼睛。
荣飞燕狠狠心,说出一个人来,“他叫仇开阳,是御林军中的一个卫土长,此番救驾有功,已擢升为都尉。”
明兰听闻此言,心中大石落地,却又对荣飞燕与仇开阳之间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她回想起仇开阳跟随林云霆数次造访盛府,且每次都特意探望荣飞燕的情景,心中暗自揣测,或许两人的情愫便是在这样的交往中悄然滋长的。
皇帝闻言,追问道:“仇?仇显可与他有关系?”
“仇显将军正是他的父亲!”荣飞燕点头确认。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说来,与你相配倒也不算委屈了你。朕这便赐婚于你二人。你姐姐虽已不在,但你的嫁妆,朕自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言罢,皇帝又望向一旁的明兰,略一思忖,道:“护国公主与荣家小丫头年岁相仿,朕也该为你的婚事打算,一并赏赐便是。”
此时,皇帝已显露出极度的疲惫,但还是坚持对荣昌伯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荣妃救了朕,朕便抬一抬你的爵位,就升荣昌伯为荣昌侯吧。”
说完这些,皇帝便斜倚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显然已不欲多言。福公公见状,连忙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明兰扶着荣飞燕出了殿。看着被赐婚,却并无多少喜意的荣飞燕,明兰忍不住开口,“飞燕,你真的钟意仇开阳吗?”
荣飞燕侧转过身,面对明兰,明兰面上的关心直直映入她的眼底,荣飞燕突然就笑了,“陛下希望我有个归宿,小公爷当然是个好人选,但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彼此心悦,我怎好棒打鸳鸯,可我在闺阁中哪里还识得其他男子,也就是他,我这几日常常见到,他…还不错。”想到仇开阳每次来看自已,怕自已在房间养伤闷得慌,总爱给自已带一些小玩意哄自已高兴,荣飞燕觉得这份心意,让她暖心,也觉得此人,或是可托付之人。
明兰认真地盯着她看,见她眼底都染上了笑意,心中的忧虑方才渐渐消散。明兰听到皇帝提及荣妃为飞燕与齐衡求赐婚的往事,又见荣昌候的反应,联想到从别处听来的话,说小公爷是多少京中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便猜想荣飞燕怕是真的心悦齐衡。可自已救了她,自已同齐衡的情意又从未掩饰过,怕是荣飞燕为了自已才拒绝赐婚,又怕她随便选个男子成婚。
“我们女子被束在闺阁里,本就不比男子畅意,我希望你能多快活些,一个合自已心意的夫婿看着才畅快。”明兰语重心长地说。
“你能替我着想,我就很开心。你放心,我家中人都疼宠我,必不会让我受了委屈。”
荣飞燕掀开轿帘,荣昌侯就走在轿子一侧,见她掀开轿帘,就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荣飞燕也回父亲一笑。
荣飞燕跟随荣昌候回了荣家,明兰回了盛府,到了盛府,她将此事说给明熙听,明熙听了也是颇为感慨,这一世明兰和荣飞燕有了羁绊,救了荣飞燕一命,荣飞燕也放弃了齐衡,有了不一样的姻缘,不同的人生轨迹。
次日破晓,东京城仍沉浸在一片宁静的沉睡之中,忽而,沉重的丧钟划破长空,宣告了皇帝驾崩的哀讯。
因为明兰现今是公主之尊,要去宫中参加丧仪哭丧。
明兰早早便起身整理仪容,进了宫,先去拜见了皇后,因她来得早,延庆殿还没有其他内眷,皇后见了明兰便拉着她哭起来。
“明兰,陛下终究还是先行一步,离我而去了。陛下这一去,这偌大的皇城便更冷寂了。”皇后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更也藏着几分沉重。
明兰回握住皇后的手,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情绪,也随着她一同落泪。
“陛下走的突然,朝中之事尚未安置妥当,太子又是从禹州刚刚到汴京,对朝中事务也不熟悉,还需本宫出面,代陛下暂理国事,以稳大局。可陛下走了,本宫实在心痛难耐,恐是精神不济啊,明兰,你现在已经贵为护国公主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皇后说着话,还挂着泪水的眼睛就朝明兰望过来,眼底不见悲色,只闪过一抹精光。明兰心中一震,就想抽回手,皇后的眼中方才的柔情已经被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充斥――那是一种对权力的欲望,这眼神吓到了明兰,明兰下意识就想挣脱开,可皇后紧紧抓住明兰的手,似乎在无声地传递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意味,明兰挣脱不开,也不能再挣脱。
“娘娘,明兰虽荣膺“护国公主”的封号,却并无实权,明兰不才,虽想与娘娘并肩作战,共克时艰,但这朝中之事并不容我一个女子置喙。”明兰顺着皇后的话说,但也点明自已实则并无实权,无甚大用。
皇后握住明兰的手又朝她的方向拽的更近,声音柔和而深沉,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挑选的棋子,布局在无形的棋盘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与压迫感。“谁说女子不能干预朝政,如此国家危急存亡的时刻,便需我来力挽狂澜,女子亦能翻云覆雨。”
第155章 入局
皇后又凑近明兰,声音低沉,目光如炬,带着蛊惑的意味,“明兰,是你手持血诏,身负兵符,孤身犯险前往禹州,这份胆识与智慧,已非寻常女子所能及。你不仅救本宫与陛下于危难之中,更是为太子殿下铺就了坦途,这份恩情,岂是一个公主封号就能抵消的?你只需站在本宫身边陪着本宫,这朝中自会有你的位置。本宫见你第一眼便知道你和旁的闺阁女子不同,你是能做大事的姑娘!”
明兰却知道自已不能拒绝。她抬头望向皇后,眼中含着感激与喜悦,轻声却坚定地说:“娘娘的厚爱与信任,明兰铭记于心。既如此,明兰愿以微薄之力,辅佐娘娘。”
明兰闻言,心中不禁一凛。皇后的语调平淡,但明兰却知道,这话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汹涌。今日她也看出皇后的手段与对权力的贪恋,这让明兰不得不慎重的作出决定。
“娘娘谬赞,明兰受之有愧。”明兰微微欠身,语气中略带出一些激动与欣喜,“既如此,明兰愿以微薄之力,辅佐娘娘,共谋国是。”
皇后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来,随即转换成悲伤的神色。皇后拍拍明兰的手,身子回正。压迫感陡然消失,明兰也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来。
命妇们也陆续入殿请安,明兰看到平宁郡主也到了。
平宁郡主见明兰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此时便坐在皇后身侧,眸光闪了闪,还是走上前去给两人行礼。
明兰还不是很能适应护国公主的身份,下意识就想避开平宁郡主的行礼,皇后在一侧抓住明兰的手,明兰想起自已的身份,想起皇后之前与她说的话,放松了身体,稳稳受了平宁郡主的礼。其他命妇也一一前来行礼,皇后满意的点头,她今日就是要给明兰做脸。
待众人礼毕,皇后将平宁郡主留在身边说话。
“母后莫要太过哀伤,还是要注意自已的身子。”平宁郡主宽慰皇后。
皇后欣慰地看了眼郡主,“无碍,只是想起陛下便觉得心中难过,忍不住…”说着话,便又抹起眼泪来。明兰在一旁递过帕子给皇后,心里也不由为皇后变脸的绝技叫好。
平宁郡主也是配合哭起来,两母女就差抱头痛哭了,明兰眨巴了几下眼睛,也拿起帕子按着眼角,自已也不能不合群不是。一时殿内的哭声响成一片,众人面上无不是哀痛神色。
皇后在一番哀恸之后,终于渐渐止住了泪水,声音柔和地对平宁郡主道:“陛下龙驭宾天,春闱放榜之事或许不得不稍作延缓,但此事对元若而言,不过是时间早晚之别。以他的才情,必是能榜上有名。你我母女情深,元若更是我视为已出的外孙,待他步入仕途,无疑将是我的一大助力。”
平宁郡主闻言,心中微动,敏锐地捕捉到皇后话语间流露出的不愿轻易释权的意味。她连忙应道:“儿臣一切遵从母后旨意,元若也定会以母后马首是瞻,竭诚辅佐母后。”皇后闻言,对平宁郡主的顺从颇为欣慰,轻轻颔首以示嘉许。
在皇后不易察觉的地方,平宁郡主与另一侧的明兰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蕴含着复杂而微妙的情感,两人都是无奈入局。
待出宫的时候,明兰与平宁郡主并肩而行,两人不好直接在宫内谈论皇后的心思,谈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宫墙琐事,在刻意回避着。然而,在这表面的风轻云淡之下,两人的心思却如同明镜一般清晰。
“这宫中的花,开得真是繁盛,不知能否撑过这多变的天。”明兰轻声细语,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掠过整个皇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平宁郡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回应道:“花开花落,自有其时。只要顺应自然,把握时机,开在合适的季节,开得美开得艳,养花人自不会放任花去遭受风吹雨打。”她的声音清淡,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明兰不动声色看了眼身侧的平宁郡主,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情绪,但还是继续开口,“梅花傲雪凌霜,坚守着冬日的孤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保持着不染尘埃的纯净;菊花傲霜怒放,不屈地挺立在枝头。这些花都保持个性,坚守信念,方能拨云见日,迎来自已的一方天地。无需养花人遮风挡雨,自能经受得住雨打风吹,守得云开见月明。”
平宁郡主诧异明兰的话,品味过后,心里赞叹明兰心性之坚,更觉得明兰是做齐家宗妇的好人选。
“还是公主更懂花!”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默契地不再言语。
出了宫门,便见到小秦氏立在马车旁,冷冷地看向一个方向。明兰和平宁郡主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到宁远侯正同顾廷烨说着什么,宁远侯谆谆教诲,顾廷烨一脸不耐。
“从前都说宁远侯夫人是个顶顶好的心善人,也是个难得的好继母。自顾侯爷亲自止住那些谣言后,宁远侯夫人的名声反而差了。以往侯夫人也是常出门走动的,近两年倒是不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