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快要哭出来了,她想大声质问盛,是不是她阿娘的死真的有蹊跷,所以总是阻止自已去宥阳。
“墨丫头,你父亲是为你好。祖母知道你一片孝心,可回宥阳路途遥远,你身子弱,你父亲和祖母都不希望你一路颠簸。”
墨兰想大喊,这都是借口,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回去。可是墨兰不想忤逆长辈,向老太太和盛行了礼,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明兰站在门外想喊住墨兰,可墨兰根本没有看她。
明兰进门去给老太太和盛请安。
“明儿,你四姐姐怕是心里不大痛快,你等会去安慰安慰她!”盛对明兰说。
明兰想问为什么不让墨兰回宥阳,但听到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造孽”,明兰便收住了要问出口的话,只回盛一句,“好!”
明兰到了墨兰的兰馨雅筑,可墨兰的房门紧闭,连云栽都被关在外面。
“六姑娘,你来了,你快劝劝我们家姑娘,姑娘回来就把自已关在里面一直哭,奴婢怎么劝都没有用,奴婢让姑娘开门,姑娘也不理奴婢。”云栽在门外着急坏了,看到明兰过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明兰走上前去敲门,“四姐姐,你将门打开好不好?有什么难处你同我说,我们一同解决。你莫要一直哭,小心哭坏了眼睛。”
墨兰爱看书,有时看一本书太痴迷了,就晚上点着灯看,时间久了,眼睛视物便有一些模糊,明兰担心她一直哭加重了眼睛的模糊。
房间中,墨兰听到了明兰的声音,可是黄福香的话像是扎进她心中的一根刺,再结合盛和老太太的反应,墨兰很难不怀疑林噙霜的死有问题。而林噙霜的死谁最受益,显然是卫小娘和明兰,墨兰矛盾又痛苦,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屋里的哭声一直不断地传来,明兰在外面心焦,可是今日的墨兰怎么都不听劝,明兰实在是无可奈何。
“姑娘,宫里来人传话,太后宣您入宫。”
明兰还要再劝墨兰,小桃来找明兰,说太后传召。明兰无法,只能让云栽去找如兰过来陪陪墨兰。明兰走前,担忧的望了眼墨兰的房门。
门外没了声音,墨兰渐渐收敛了呜咽,用帕子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墨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现在不想面对盛家的一切,心中烦闷,充满了逃避的冲动,她要出去走走,好好理一理这件事。
墨兰出了盛府,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她隔绝。突然,一辆马车挡在了墨兰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四姑娘看起来心情不佳啊,不如四姑娘上车与我一叙,将心中的烦闷讲与我听,或许四姑娘就豁然开朗了呢。”
墨兰看着黄福香笑容和煦的面容隐在车厢中,面容晦暗不清,身上不由就竖起来了寒毛。不过,想起黄福香的话,墨兰还是上了马车。
“四姑娘这是哭过了?那四姑娘定然是已经察觉出你小娘的死不同寻常了吧!”黄福香盯着墨兰泛红的眼睛,开口说道。
墨兰直视黄福香,声音冷冷地说:“黄姑娘不用试探我,你知道什么不妨开门见山,毕竟我同黄姑娘可没什么交情,也无须客套。”
黄福香低笑出声,“四姑娘这样说,可就伤了我的心了,我是真心想和四姑娘交个朋友。我同四姑娘不曾有过节,四姑娘怎么对我就抱有成见呢?”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哦,或许四姑娘心中的芥蒂,是因为我表姐吧。关于诗会上那场官司,我深知表姐行为有失偏颇,对四姑娘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四姑娘敲登闻鼓告御状,如今,表姐已因此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长久地禁足于家,这对于她那喜好热闹的性子来说,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这样的惩罚,我想,应该足以让四姑娘心中的怨气消散几分了吧?”
墨兰神色冷峻,丝毫不为所动,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韩大姑娘所受的惩处,乃是她行为不端、咎由自取,与我无甚干系。至于她曾陷害我并给我带来的伤害,我并未将其轻易放下,所以更谈不上原谅。于我而言,宽恕一个曾伤害自已的人,并非易事,我亦不打算勉强自已。至于消气一说,更是荒谬,我与韩大姑娘并无深交,她的作为自然也无法激起我心中的波澜。”
第167章 相互试探
黄福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挑衅与好奇:“四姑娘果然如外界所传,是个恩怨分明、性情刚烈之人。只是,我很好奇,当这份恩怨牵涉到亲姐妹之间,四姑娘的这份坚持与决绝又会该是怎样的光景?
若真如传言所说,四姑娘小娘的死真与六姑娘的小娘有所关联,那么,四姑娘又会作何打算?呵,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不应该如此不敬的称呼六姑娘了,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护国公主才是。”
墨兰怎么会听不出黄福香语气里的玩味与挑衅,她暗自告诫自已,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于是,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神中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坚定:“黄姑娘言之凿凿,莫非手中已握有确凿证据?要知道,我六妹妹如今身份尊贵,乃是护国公主。
若真如黄姑娘所言,随意诬陷她的亲母,那后果之严重,恐怕远超韩大姑娘昔日对我的陷害。黄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引火烧身可就得不偿失了。”
语毕,墨兰毫不退缩地瞪视过去,那眼神中不仅充满了挑衅,更是充满了压迫。
黄福香眸子闪了闪,她手中可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当初打算从墨兰下手,分化这三姐妹,就是因为墨兰心思敏感,更容易挑拨,所以她派人去调查了盛府的密辛,得知林噙霜就是因为谋害卫恕意才被发配回宥阳老家去,而林噙霜去世后,盛家便是卫恕意一家独大。
黄福香将这些事关联起来,便隐约觉察到其中有蹊跷,只是派人去了宥阳,回来的人说林噙霜就是病逝,竟没有查出来其他,不过也无妨,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那盛墨兰便能为她所用。
黄福香轻轻一笑,眼眸微垂,在瞬间将内心的思量掩饰过去,再抬头时,还是那副笑容。“证据就在盛府里,四姑娘想要,不妨亲自去探寻一番。毕竟,凡做过的事情,必定会留下痕迹。
四姑娘就是念及那位孤零零长眠于地下的生母,也当不辞辛劳,查明当年真相,以慰母灵。否则,眼睁睁看着真正的弑母仇人逍遥法外,而自已却要与仇人之女姐妹情深,那不就太可悲可笑了吗?”
黄福香说着话,缓缓靠近墨兰,直至“可笑”二字轻轻吐出,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墨兰脸上,却让墨兰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黄福香此话一出,墨兰就明白,对方根本就没有证据,就是想要挑拨她和明兰之间的感情。
墨兰面色未变,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她轻声说道:“黄姑娘对我的私事如此上心,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不过,话说回来,黄姑娘怎么对我们盛家的事如此感兴趣,又怎么知晓我们盛家那么多事情的?莫非,黄姑娘私下里对我们盛家做过一番详尽的‘了解’?那黄姑娘这是到底对谁感兴趣呀?我?还是六妹妹?”
学着黄福香的样子,墨兰也倾身靠近黄福香,六妹妹几个字轻轻喷洒在黄福香的脸上,墨兰果然看见黄福香的脸色变了一变,虽然她很快掩饰了过去,但因为过近的距离,还是让墨兰看的清清楚楚。
墨兰在心底暗忖,看来自已的猜测对了,黄福香这番举动,分明是对明兰有所图谋,她果然是冲着明兰来的!墨兰不动声色,面上依旧保持着那抹淡然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黄福香见状,突然就不紧张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身体也随之放松,轻轻倚靠在马车内的柔软垫子上。她以一种坦诚的无所谓的的语气缓缓说道:
“四姑娘问我对谁感兴趣,实不相瞒,我对你们姐妹三人都感兴趣。至于我为何能知晓盛家诸多事宜,正如我先前所言,世间万物,凡有迹必可循,只要有心,总能寻得一丝线索。
至于为什么?起初确是为了替我那受委屈的表姐讨个说法。不过,查着查着就查出些有意思的东西。至于我为何涉足此事,起初确是为了替我那受委屈的表姐讨个说法。然而,在深入调查的过程中,我意外发现了更多引人深思的真相。
四姑娘,你我皆知,女儿家的意气之争到底是小打小闹,与那些涉及生死的大事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我曾有幸拜读过四姑娘的诗,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才情,令我深感钦佩。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有必要将这些真相告知于你,当然,如果这样做可能会让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有隔阂,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与我的初衷也是不谋而合。
可就算是我的目的不单纯,四姑娘,你就可以因为那些虚假的姐妹情谊,枉顾自已小娘的死亡真相了吗?”
墨兰闻言,心中骤然翻涌起惊涛骇浪,那份突如其来的坦诚如同锋利的刀刃,不经意间在她心间划开了一道口子。她怔怔地立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与愤怒交织的光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瞪视着黄福香,那双眸子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未再出口反驳,任由情绪在胸腔内汹涌澎湃。
“盛家之事,自有盛家人处理,黄姑娘的好意,墨兰心领,但就不劳黄姑娘再费心了。今日还有事,便不和黄姑娘长谈了,还请车夫停车。”
墨兰努力平复着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罢,她不再多言,等车夫将马车停下,利落地掀开车帘,踏出马车,步伐虽急却竭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可神色中透露出的急切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黄福香望着墨兰那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轻轻放下车帘,对车夫低语了几句,马车便缓缓启动,沿着既定的道路驶离,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第168章 他的出现
待黄福香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墨兰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她缓缓放慢脚步,脸上紧绷的线条也逐渐柔和,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纷扰与愤怒都吸入胸膛,再缓缓吐出。脚步一转,朝盛府的反方向走去。
河岸边,柳丝轻拂,水波不兴,墨兰独自站立,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心中五味杂陈。今日之事,她看得出黄福香的算计,可即便如此,小娘的死亡的真相她还是要查。墨兰思绪翻涌,没有注意到靠近的脚步声。
“四姑娘!”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墨兰耳边炸响,让本沉浸在自已思绪中的墨兰措手不及,突然被惊吓住,脚下一滑,向着那河水边沿滑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坚实的手如同守护神般及时出现,紧紧抓住了墨兰的手腕,将她从即将失落的边缘拉回。墨兰被这股大力牵引,身形不由自主地前倾,最终重重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梁晗发出一声闷哼,低头望着怀中的墨兰,她发丝微乱,脸颊因惊吓而泛红,梁晗的心跳,在这一刻莫名地加速,与墨兰那因惊吓而同样加速的心跳,在无声中交织成了一曲微妙的旋律。两人的心,因这场意外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四姑娘,你没事吧?”梁晗喉头滚动了下,温柔地开口询问。
墨兰猛地推开梁晗,眼睛似嗔似怨似怒的瞪了一眼梁晗。“你为何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梁晗露出歉疚的神色,“我在对面见四姑娘一个人在此处,叫四姑娘,四姑娘也不应答,似是心情不佳,便过桥来寻你。不成想却是吓到你。”见墨兰再次瞪过来,梁晗举手发誓,保证道,“我发誓,我真的是无心之举,还请四姑娘原谅则个。”
墨兰见他伏小做低的模样,心知他也是无心之举,便不再追究。只是墨兰自已确实心绪难平,也不愿意理会梁晗。
梁晗自从小时候见为墨兰的才情所折服后,就很喜欢黏着墨兰,总觉得她是天宫中的仙子,所以墨兰即便对他冷冷淡淡的,梁晗也浑不在意。他就静静站在墨兰身边陪着她。
墨兰被身旁男人那强烈而不可忽视的气息萦绕着,她的思绪再次被打乱。她轻轻蹙眉,问道“你为何不走?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梁晗闻言,先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一方空间,随后才轻声回应墨兰,“我见你心中烦闷,便想陪陪你。”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答案,墨兰惊讶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梁晗身上,见他那双眼眸中满溢着担忧,墨兰顿了一下,又指向沿河两岸熙攘的人群。“这世间,人人皆有难言之隐,也各有各的烦闷,你为何单单要陪我?”
墨兰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看着梁晗,仿佛要探寻他心底最真实的答案。梁晗被她这样直视着,脸颊不禁微微泛红,迅速蔓延到耳根,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对上墨兰的眼睛。“因为…我只在意你!”
墨兰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漏了一拍,她怔怔地看着梁晗,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胸中涌动,几乎要溢出胸膛。
“可我不过是区区四品官员家的庶女,在这东京城的繁华中,皇亲贵胄云集,我的身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不足以与你相配。”
墨兰几乎是轻喃出声,带着一丝喟叹,可梁晗还是听清楚了。
梁晗闻言,目光温柔而坚定,他轻轻摇头,仿佛在告诉墨兰,也是在说服自已:“在我心中,你如同天宫遗落的仙子,虽暂时栖身于凡尘,但那份超凡脱俗的气质,无人能及。你的灵魂是高贵的,远非世俗的身份所能衡量。
若能与你共度此生,那便是我三生有幸。更何况身份地位,都抵不上“喜欢”二字,我母亲也极喜欢你,她看重的是你的品性,而非嫡庶。”
墨兰被他的话逗笑,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轻启朱唇,带着几分愉悦:“你总爱将我比作仙子,我却不过是一介凡俗女子,早便向你解释多次了。”
梁晗见状,嘴角也弯起弧度意,那份执着再次浮现在他的眼中,“你是也好,不是也罢,重要的是,你就是你,独一无二,无人能及。而我,只愿倾心于你,也只在意你!”
墨兰动容,她早就知道梁晗的心意,可是如同梁晗一样追捧她的世家公子并不少,她年少成名,才情冠绝京城,很有一些男子说倾慕于她。
可那场诗会,让墨兰看清楚,自已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打发无聊时光的一个“玩意儿”而已,他们追捧她,只允许她高坐在神坛上,一旦有瑕疵,便比旁的人更希望她粉身碎骨。
可是梁晗不同,他在那一刻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这边,给予了她最坚实的信任与支持,这让墨兰有所触动。可她想起韩嫣然的话,还是坚守住了自已的心。
此刻,面对梁晗如此赤诚的告白,墨兰心中的防线开始摇摇欲坠。她凝视着梁晗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犹豫、也有对未知的忐忑。但在这份真挚的情感面前,她终于开始动摇,意识到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往前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