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岸：“……”
多少？
祝岸忍不住搓胳膊。
这里真的是急冻室啊？
放那啥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减缓了我生命力的流逝，我在此处以惨败之躯苟活，是希望完成老师当年的心愿。”徐毕情说。
除了低温环境，移植克隆器官等手段也给徐毕情续着命。
她活了两个多世纪，见证一代代人才的升起和没落，差点忘了，当初她也是一颗新星。
88岁的伊恩看上了12岁的徐毕情，于是收对方为徒。
徐毕情在战斗方面并不出色，伊恩看中的，是她对生物学的研究天赋。
徐毕情的研究并不正道，她很感谢伊恩给的资源，为了不让自己给伊恩带去困扰，所以婉拒了伊恩公开她身份的想法。
“什么心愿？”束夕影直奔主题，“你在做什么研究？成功了吗？”
徐毕情耗费两百多年的时间，究竟想干什么？
徐毕情并不藏着捏着，一一回答：“老师希望消灭虫族。我做过太多太多研究，近几十年在专攻人虫结合体的课题，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失败。”
沉默。
不是，等等，徐毕情刚才在说什么？
人虫结合体？
这是什么新词汇，他们怎么没听过？
“是的，你们没听错，人虫结合体。”徐毕情说，“很残忍，对吧？”
何止是残忍。
颜璃和矢野栖皱眉。
这简直是有违人道。
以前有人试图融合人与动物，后来被曝光，当星际居民看着人脸狗身、马的外表加人的器官、狮头人身等画面时，网上的讨伐声、街上的游行，都能将那群疯子千刀万剐。
人兽结合是对生命的亵渎，那群疯子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基本权利和尊严，这是对人类的践踏和侮辱。
从社会层面上说，人兽结合有可能产生新的病毒，严重威胁着全星际的卫生安全。
科学研究应当遵循自然规律，一旦丧失人性只求猎奇，科学家就会堕落成怪物。
如今，现在，此时此刻，八名学生正与一只疑似怪物的人类交流，并听对方亲口承认自己在进行人虫结合试验。
鱼雷坠入海中，炸出狂风暴雨。
这就是众人心中的现状。
“我不怕承担骂名，但我不希望老师因我承担骂名，所以一直拒绝公开我二人的关系。”徐毕情继续说。
众人：“……”
他们突然觉得伊恩将军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那么恐怖了。
至少伊恩将军没伤害人类。
而徐毕情没有人性。
她满头白发一脸温和，看着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但所作所为简直丧尽天良。
她云淡风轻，不以为意，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考虑人类啊……
“你看，你们多愤怒，”徐毕情看着他们的脸，哪怕知道有几个学生巴不得冲上来杀了自己，也依旧从容，“这就是我隐姓埋名的原因。”
几个学生的眼神都能把她刀死，要是星际居民和联盟知道了这件事，她的研究还要不要进行了？
她说了，她要完成老师的心愿。
碧海星是老师意外给她创造的实验基地，她利用老师给的资源，在这里创建团队、进行研究。
祝岸冲出去，伸出拳头挥过去。
束夕影当即拉住祝岸，把他往后面拽。
束夕影脸上没表情，但不代表她内心无波澜。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了，可听了徐毕情的话，她还是感到生气。
她讨厌徐毕情的所作所为，她憎恨这种不把人当人的怪物，她觉得反胃。
束夕影被人从虫族口中救下过好多次，那时候她和无数流浪者一样，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但战士们并未放弃小角色。
他们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捧为至高无上的瑰宝。
老实说，束夕影很怕死，她想要活下去。如果有困难，那就不断变强，然后打败困难，继续活着。
人类的生命是脆弱的，正因如此，才显得可贵。
结果到了徐毕情这儿，人类成了小白鼠，成了消耗品和实验体。
“你说，没失败，什么意思？”束夕影拽住祝岸，手上的力度下意识增大。
祝岸疼得龇牙咧嘴，但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束夕影的话。
徐毕情道：“我有了成功的例子，但还在临床阶段，需要进一步观察。”
束夕影：“为什么告诉我们？”
“目前的进展很成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而且，我快死了，我想早点看见虫族灭亡的那一天。”
理论上，如果人一直活着，大脑可以存活200年，徐毕情活了258岁，完全超出这个极限，她早已油尽灯枯，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她等不及了。
“当初在V星，”束夕影这次看向徐念，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前后两个问题很跳跃，或许只有束夕影和徐毕情徐念能理解其中的关系。
徐念一直靠在窗台，见束夕影向自己提问，笑了笑，说：“并不是救你。”她解释，“我告诉过你，虫族能分泌A激素，A激素让虫族散发某种气味，只有虫族才能闻到。还记得吗？”
束夕影：“记得。”
不仅记得，她还跟蓝雾和明雨说了。
“我亲爱的孩子，”徐念很无奈，“我那个时候就想通过你们向联盟传递这个信息了，结果其他孩子都死了，只有你活了下来，偏偏你的嘴巴最严。”
小孩子是最容易乱说话的群体之一，徐念跟许多孩子都提过那个事儿，没想到消息一点儿没透露出去。
束夕影：“……”
徐念后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当年的实验突然出现岔子，要是联盟的人那年就发现他们，一号基地肯定没了。
感谢那群孩子死了。
感谢束夕影嘴巴牢。
当然，这事儿没必要告诉束夕影。
徐念：“知道我为什么被当成人贩子吗？”
束夕影在心里冷笑，徐念也清楚自己被通缉了啊。
束夕影：“你把流浪的孩子拐来碧海星当研究体了？”
徐念点头：“聪明。”
“那么，下一个问题，”束夕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我也是实验体吗？”
这个问题，将前面两个话题串联起来。
徐毕情负责研究，徐念负责物色年轻鲜活的实验体，一号基地就是这样运转的。
徐念闻言，无奈地摇摇头：“你看，你多聪明，以至于当初我都没法把你骗走，不然，你一定是最成功的实验体。”
话音落下，金塔和星空的其余七人齐齐看向束夕影。
徐念什么意思？
束夕影……是人虫结合实验的实验体？
“最后一个问题，”束夕影比他们淡定多了，徐毕情徐念若真是怪物，那么她得到任何回应都正常，“我发烧时，你给我注射的药剂，是实验药剂吗？”
在V星，徐念给束夕影连续几天注射过药剂，束夕影仔细回忆过了，自那以后，她似乎才开始能闻到虫族的味道。
徐念毫不掩饰：“是的。”
一切问题得到答案，束夕影不再吱声。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能闻到只有虫族才能闻到的味道。
她也是实验体啊。
束夕影正在感慨，旁边两道身影一起冲了过去，她仔细一看，居然是任自在和颜璃。
他俩太快，束夕影拦都拦不住。
任自在和颜璃分别攻击徐念和徐毕情，拳头带风，手背上的青筋都是愤怒的证明。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旺哦。”徐念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侧身一躲，绕开颜璃，来到任自在的面前，单手挡住任自在的攻击，保护徐毕情。
拳头落下，砸在徐念的胳膊上，带动的劲风吹起三人的头发。
徐毕情神情未变，连姿势都没变：“各位，请稍安勿躁。”她微微抬头，看向束夕影，“我可以告诉你们大音希声的具体位置。”
大音希声是伊恩将军的遗物，徐毕情既然那么推崇尊敬对方，费心费力找到对方的遗物并不难理解。
只是，她居然愿意告诉他们？
束夕影：“说。”
徐毕情：“可以说，但我有个条件。你们若能完成，我不仅告诉你们大音希声的位置，还可以放你们离开这里。”
金塔和星空的人一旦离开这里，不仅可以得到大音希声，还能告诉联盟这儿有两个怪物。
很好的收获。
但付出呢？
他们要付出什么？
束夕影说：“你的条件。”
第90章 海虫
束夕影发问的时候，脑子也在思考。
徐毕情会让他们干什么，当苦力？还是……当小白鼠？
“我们有仗要打，而我的团队缺乏指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徐毕情的态度很诚恳，要不是她提前说好这是交易，众人都要以为他们才是主导方。
任自在离徐毕情最近，他垂眼，面色不善地看着她：“您不会觉得……”
“可以。”束夕影打断任自在，对徐毕情说，“但我们要全部的指挥权，而且除了指挥，我们不干别的事。”
任自在回头看束夕影，一脸抽象。
怎么能打断他放狠话呢。
束夕影倒是觉得没必要跟徐毕情死磕，他们在人家的营地中，机甲也不知去了哪儿，硬碰硬等于吃亏。
“可以。”束夕影干脆，徐毕情也很爽快。
束夕影又问：“敌方是谁？”
在她看来，这笔买卖很划算，兵力不需要他们出，资源不需要他们提供，他们只用简单地动点脑子，就可以轻松离开一号基地，并带回联盟需要的东西和信息。
当然，前提是徐毕情守信。
如果不……
那才是硬碰硬的时候。
“我们的敌方是一样的，”徐毕情说，“虫族。”
这话没错，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徐毕情，他们和她都有相同点，那就是希望虫族消失。
虫族是他们唯一的敌方，虫族连接着徐毕情这只怪物与人类。
束夕影想的却是另一方面：“碧海星真的有虫族？海虫？”
碧海星干之前，海虫是最常见的虫族，其他种类的虫群很少很少，要么被人类消灭，要么被海虫啃食。
“是的。”徐毕情说，“准确来说，是变异后的海虫。”
“细说。”束夕影需要知道更多有关变异海虫的信息，这样更利于对付它们。
“这些内容让小念告诉你们吧。”徐毕情说。
她太老了，一天24小时，有20小时都在睡觉，她今天讲了很多话，神态比刚开始还疲惫。
徐念听到老祖宗提到自己，往前一步，说：“既然夕影答应了我们，我们也不介意与你们分享我们知道的信息。各位，请随我来。”
束夕影是最先动的，她一动，其他人才肯跟上。
屋内屋外简直是两个世界，里面如冰天雪地，外面温暖如春。
徐念在前面带路，束夕影跟在旁边。
“我们在某个地洞发现了这种紫水晶，”束夕影递出随身携带的紫水晶，给徐念看，“这东西能吸引虫族？”
已知定时炸弹是徐毕情团队放置的，那紫水晶呢，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是的。”徐念解释，“紫水晶表面被我们涂了一层炎虫唾液，炎虫唾液散发的味道可以吸引变异海虫。”
原来地洞里见到的虫子是变异海虫。
那种虫子不大，体积跟成年人的头颅差不多，估计还没进化多久。
束夕影反手将紫水晶抛给后面的孟依臣。
有唾液啊。
早知道不随身携带了。
“为什么联盟无法发现你们？”束夕影又问。
徐毕情说了很多人虫结合体的内容，但束夕影还有其他的疑问，只能问徐念。
徐念对临时盟友很友好，束夕影问，她就如实回答：“我们团队有很多优秀的技术人员，其中以戴家为首，世代为我们管理这方面事务。”
戴家的存在，让碧海星上的一号基地完全隐没，给徐毕情创造了两百多年的研究时间。
“还有其他问题吗？”徐念含笑，“马上就到会议室了，到时候就不闲聊了哦。”
“没了。”
“那么，”徐念停留在一间会议室门口，扫完虹膜，打开圆形门，“请进，各位。”
徐念率先进去，束夕影正要跟上，被颜璃拉住。
束夕影：“怎么了？”
颜璃皱眉：“夕影，真的要跟他们合作吗？”
“不是合作，只是交易。”束夕影看了一圈，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复杂，一个个全皱着眉，跟见反派大BOSS似的，“别担心，”她不由开口安慰，“我们会平安回去的。”
带着机甲，带着有用的情报回去。
颜璃看着束夕影，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变过，但颜璃觉得她不应该这样。
颜璃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抱了抱束夕影。
束夕影没动，但有点懵：“？”
“你说得对，”颜璃松开手，后退，“我们会平安回去的，你也会平安的。”
束夕影总算听懂了，颜璃在为她难过。
因为知道了她是人虫结合体的实验体吗？
没事啊，除了能闻到虫族臭臭的味道，她跟普通人又没什么不同，而且，作为军校生，作为未来的战士，能闻到虫族的味道还是件好事呢。
“嗯，会平安的。”束夕影说，“进去吧。”
颜璃点点头，第一个进入房间。
束夕影要跟上，矢野栖也过来抱她。然后是祝岸，他矮，踮着脚都要抱她。阿尔瑞克看着不情愿，但双手还是搂了搂束夕影。就连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孟依臣也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冯街路过，拍了拍束夕影的肩膀表示安慰。
他们抱完，陆续进入房间。
束夕影愣在原地：“？”
干嘛啊，她又不是要死了，怎么一个二个那么煽情。
束夕影看向任自在。
任自在也在看她，对上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回避。
束夕影转向，面对他，稍稍摊开手。
快点抱吧，她还要进去听徐念讲话。
“咳，”任自在摸了摸耳朵，“我就不抱了，我没他们那么矫情。”
很奇怪，明明他之前还能随心所欲地拉她，去游乐园也不介意与她接触，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感到不好意思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