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问你,你报警做什么?”余夏平静地询问文竹静,没有多余情绪。
文竹静抬起眼眸,拿起手机靠近余夏,像是被老师忽视的孩子,“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姐姐不会欺负我。”余夏笃定地说。
林汐总能给她一种亲切可靠感,似乎她们骨子里流的是同一个的血液。
文竹静关闭手机,望着余夏说:“夏夏,你怎么恨我,我无所谓,但你怎么能确定她是好人呢?”她扶额试图劝说余夏,“你和她见面不过一周时间而已。”
“我和你相处七年时间……你不是……”喜欢我吗?
最后四个字文竹静没发说出口,她明白自己伤透余夏的心,眼下唯有将破碎的心脏粘连起来。
“你没资格提到曾经。”余夏回怼文竹静,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身影,笑了笑说:“小助理还在等你。”
她先入为主以为小助理在看文竹静,两人更过份的事都做过,眼神黏糊糊地看着这边也没什么。
但她没注意到,那道渴望、贪婪、暗恋的目光,从遇见她开始到现在一直落到她身上。
文竹静迅速回头看了眼,看见昔日情人皱眉,小助理总是缠着她,除了在床上格外主动,日常生活中没自我主见,什么事都要征求她意见。
比起余夏说一不二的性格,小助理太软弱了些,要是余夏的脸和身材加上小助理的脾气,文竹静说不定早就答应余夏了。
可惜余夏改不了大小姐脾气,文竹静也无法迁就余夏,她习惯让余夏迁就她。
她急着向余夏解释她和小助理的关系,“夏夏,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是普通上下级关系。”
余夏剜了一眼文竹静,“你是成年人该为自己行为负责,而不是一味推卸责任。”
她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也不用跟我解释。”
林汐瞧见情敌狼狈模样差点笑出声音,掩盖得意,不经思索起来,她没和别人谈过恋爱,更不会和寨子里的阿哥相亲,和余夏是注定的缘份。
她孩童时期便知道自己喜欢女人,喜欢的人是一辈子无法触碰的人,那个人还死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发现喜欢上自己妹妹,无法叙说的情意压得她喘不过气,唯有日日夜夜折磨自己,反复强调那是亲情不是爱意。
折磨自己十多年,活在对妹妹无尽的愧疚中,无数次向山神忏悔。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喜欢自己的妹妹,所以上天才会惩罚她,让她永远……永远见不到妹妹,让她活在忏悔中自生自灭。
偏偏在她最无助时遇见余夏,遇见将自己拉出深渊的人。她欺骗自己,将对妹妹的那份爱转移给余夏,是因为余夏太像妹妹了吗?
林汐没法回复自己,为弥补遗憾只能展开争抢,她要余夏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像妹妹那样,永远在她身边……
至于文竹静,不过是一个已经被余夏抛弃的竞争对手,不用放在心上。
林汐和文竹静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蓝草在后面默默捡漏,眼疾手快牵起余夏掌心,在心里点评两位竞争者下流手段。
――林汐,一个只会用蛊虫吓她的坏女人,一点也不可爱,姐姐不会喜欢!
――文竹静,出轨还想吃回头草的坏坏坏女人,一点也没良心,姐姐更不会喜欢!!
综合下来,能配上姐姐的也只有她了,蓝草心满意足带着余夏离开,回头笑着看向两位竞争者,眼神里没有笑意,而是计谋达成后的得意。
打起来,打起来,互相扯头花,最好两败俱伤,鱼死网破,这样的话姐姐就能只属于她一人了。
林汐望着余夏背影,落下一句话,“寨子里停电了,我待会给妹妹做饭。”
雪团四仰八叉倒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得雪白毛发发亮,余夏抱起雪团放膝盖上撸狗狗,蓝草蹲到她旁边寻找共同话题。
“姐姐,你喜欢狗狗吗?”
“喜欢。”
“――咳,咳,咳!”
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炸了厨房,一股股浓烟不停从窗户、木门、烟囱里往外冒。
余夏放下雪团站起身,朝厨房里的林汐喊道:“姐姐,你需要帮忙吗?”
林汐雪白缎面长衫染成煤灰色,挥动锅铲制造声响,扶住灶台大声咳嗽,差点咳出鲜血,“我没事。”
“夏夏,她都说了没事,你别去了。”文竹静望了眼即将‘爆炸’的厨房,阻止余夏进去送人头。
余夏什么厨艺她能不知道吗?
轻则眩晕,重则中毒。
“姐姐,陪我玩。”蓝草抱着雪团,笑得眉眼弯弯,“林汐姐姐一个人能应付。”
“好吧。”余夏犹豫地坐下,刚坐下便看见油光,灶台上安着一口大铁口,铁锅燃起火花。
余夏丢了一只铁通给文竹静,“到水井边打水回来。”
她头也没回冲进厨房,脑海里全是林汐打趣她时说的‘故事’――火光冲天,她站在火里,望着一道模糊身影闭上眼睛。
之后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想不到画面……
余夏进入厨房呛得直咳嗽,拿起铁锅盖盖上,视线扫了一圈没看见林汐,焦急地喊道:“林汐!”
“咳。”
余夏寻着咳嗽声回头一看,林汐倒在杂草堆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模糊双眼,发丝凌乱,哪还有一点风光、张扬的模样。
“你怎么样了?”余夏拽动林汐手臂搭在肩上,“起来,我带你出去。”
林汐望着余夏发呆,仿佛回到孩童时期,阿妹亲手将她推出火灾,往后的时间里她无数次想回去救出阿妹。
鼻腔里充斥着烟味,眼皮沉重地闭上,此刻林汐太困了,或许她闭上眼睛睡一觉,就能见到妹妹了。
灶台下火苗高涨,泥土搭建的厨房温度升高,余夏出了一身汗,汗水打湿背脊,一刻也不敢放松,死死拽住林汐。
逃出厨房,余夏松开林汐,倒了杯茶水递给林汐,抢过文竹静手里的铁桶,“在这等我。”
“夏夏,我去吧。”
“姐姐……”蓝草拽住余夏衣角,慢慢松开手。
余夏提着铁桶再次进入厨房,浓烟挡住视线,滚烫空气围绕每一寸皮肤,耳畔听见嘈杂声音,长棍撞击地面,接着是鼓声、雨声、芦声,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处于古老祭司中。
许多火把扔向她,吊脚楼瞬间起火,她用那双瘦弱的手推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她为什么会拥有这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余夏无从得知。
晚风吹动余夏衣角,恍惚间她想起会擅长蛊术的苗疆圣女,或许是圣女对她下蛊使她产生幻觉。
她步子很轻走向林汐。
林汐非要从凉椅上坐起来,身上还带着伤,为了给余夏做饭,手背被油溅到起了水泡,白皙脸颊上灰扑扑的,瞧着可怜。
“有没有伤到你?快让我看看。”林汐急得站起来。
余夏按着她肩膀让她乖乖坐下,“我没事。”
“你唇边怎么回事?烫到了?”林汐单手按着余夏脖颈,炙热的掌心像是一块烙印,烫得余夏后脖颈发红。
余夏拢了鬓角碎发靠近林汐,手指摸到左边唇角,“这里吗?”
“你松手。”林汐掌心握住余夏手指,脸颊贴上余夏唇边,轻轻一蹭,余夏唇边灰尘落到林汐脸上,“有灰,特别像小花猫。”
余夏怔愣地站在原地,望着林汐那双桃花眼出神,半响后说道:“林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妹妹的撩人手段好土啊。”林汐松开余夏手指。
从文竹静的视角来看,刚刚林汐给余夏擦灰的动作,简直和接吻没什么区别。
气得她心头一哽,拿出速效救心丸吃了两粒,再苦的药也没有看见夏夏被撬走苦。
余夏可是喜欢她七年,这些人凭什么当面撬她墙角?
文竹静挤走余夏,怒气冲冠揪着林汐衣领,“你还要不要脸,夏夏刚刚救了你,你居然对她做那样的事?”
林汐倒在凉椅上不动手反击余夏,装满泪水的眼眶看向余夏,无声地说:妹妹救我……
蓝草咬着下唇,双手拳头捏得咔咔响。
偷师学艺的坏女人,居然将她的绿茶手段偷学去撩姐姐,好可恶啊!
林汐不怒反笑,挑衅文竹静,“我亲她了,你嫉妒我?还是自卑到不敢亲她?”林汐补刀,字字泣血,“哦……差点忘了,你已经没资格亲她了。”
文竹静松开双手,端起茶水猛喝一口给自己降火,重重放下茶杯,杯底出现裂痕,茶杯裂成两半,“我会把夏夏重新追回来,你们趁早死了那条心。”
余夏回去给林汐找药,林汐看向余夏走远的背影,确定余夏听不到谈话。
林汐站起来直视两位情敌,“她不会喜欢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林汐轻蔑一笑,“你才应该趁早死了这条心。”
“还有你,小不点。”林汐慵懒的声音提醒道:“她不喜欢骗子,你最好小心点,别被她发现你骗了她。”
“我没有骗姐姐,你在胡说什么?”蓝草声音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很是从容。
“哦,是吗?”林汐拖长尾音,“不过――她不喜欢比自己小的,这一点我十分确定。”
蓝草攥紧衣袖,神情有些慌张,想迫不及待到余夏那求证林汐的话。
林汐低头笑了一声。
竞争者们有点意思,但都配不上余夏。当然包括她那短命师父,从陪伴余夏时间长短这点出发,能够直接把师父淘汰……
第14章 狐狸
清晨,山林间响彻布谷鸟声音,雨露打湿庭院桂花树,余夏舀了一杯井水,冰凉井水让她瞬间提神,瞥见蹲在挂花树下的蓝草。
蓝草闭上双眸,双手轻轻握着蒲公英,嘟嘴一吹,蒲公英飘散,将她不为人知的愿望带向远方,埋进土里……
“你在做什么?”余夏悄无声息地站在蓝草身后。
蓝草回头,看见余夏眼睫处湿润,脸色红润,一瞥一笑,一动一静都仿佛与身后山水融为一体。
霎那间,蓝草起了私心,再一次欺骗余夏。
“今天是我生日。”蓝草抬头看见文竹静正朝这边走来,“没给姐姐说是因为不想耽误拍摄进度。”
“没事,拍纪录片不是拍电视剧,急不得。”余夏思考了一会,开口询问:“你以前生日怎么过?”
蓝草双手摩擦裙摆,声音很低,不注意听,听不见她说话,“阿婆会给我煮长寿面。”
“那今天姐姐给蓝草煮长寿面。”余夏伸手戳了戳蓝草脸颊,“还要做一个蛋糕,等到晚上你就可以许愿啦!”
蓝草眼睛亮亮的,因是白瞳没有黑瞳那般明亮,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姐姐,什么是蛋糕?好吃吗?”
她记忆飘到很远很远,只记得小时候挨家挨户乞讨,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小女孩坐在桌前,桌面上放了粉红色的奶油蛋糕,还插了一根蜡烛。
那个就是蛋糕吗?姐姐要给她做蛋糕?
余夏眼眸湿润,望着蓝草期待的眼神,一把将蓝草揽入怀中,“蛋糕是过生日的时候吃的,对着蛋糕许愿愿望会成真。”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姐姐不会骗你。”
蓝草低头看向地面,无声地说:可是姐姐,我又一次骗了你……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天生日,阿婆将她捡回来的日子便是生日。
或许余夏已经忘记,今天是她和蓝草见面一周的纪念日。蓝草无法忘记这天,余夏冲进河里把她拖出深渊。
蓝草无父无母自幼拾荒,遇见可怜她的人便会给她一口吃的,若是运气不好便会遭受毒打。有一次她饿晕了,偷了别人半边饼,差点被打成残废,拾荒阿婆救了她。
从那是她和阿婆相依为命,阿婆说过:有她在一天,便不会缺她一口吃食。
被人呵护、照顾、疼爱的幸福感,如今她在余夏身边体会到了。
阿婆会祝福她和余夏姐吗?像祝福寨子里结婚的新人那样……
“我想给蓝草过生日,你们俩要一起吗?”余夏倒了一杯红茶递给林汐,走到林汐身旁给她揉肩。
林汐吹了吹茶沫,“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我想借姐姐厨房一用。”余夏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一定给姐姐打扫得一层不染,看不见一点灰尘。”
林汐:“”她有那么小气吗?还要余夏亲自打扫。
她斜眼看向蓝草,一大早没个消停,又给余夏灌了什么迷魂汤?搞得余夏又是借厨房又要做蛋糕。
最主要的是――她都没这待遇!不能让蓝草抢先。
林汐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也是我生日,我年龄比她大,你给我做一个比她大的,我就借厨房给你用。”
余夏不理解林汐,怎么和小孩子较劲……?
“我不同意。”文竹静咳嗽一声说:“夏夏,你对你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炸了厨房是小事,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文竹静越看蓝草越不顺眼,非要装小可怜让余夏带她回来也就算了,眼下完全剥夺她和余夏二人世界,还要余夏亲手给她蛋糕?
凭什么?凭她年纪小?凭她长得嫩?凭她会一口一个姐姐。文竹静这几天满脑袋全是蓝草叫余夏姐姐,听得她快要对姐姐两字p产生生理性厌恶了……
为维护唯一吃过余夏亲手做的蛋糕这一‘特权’,文竹静发疯展开无差别攻击,“还有你,林老板。”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后面三个字。
硝烟一触即发。
“你撒谎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文竹静轻描淡写开口,试图用从前余夏为她做过的事打败两位情敌,“你哪里是想过生日,想吃蛋糕,分明是想……”想吃余夏!
冷静,她是余夏喜欢过的人,不能说出这些下流肮脏的话。
林汐抵唇轻笑,不留余力语言攻击文竹静,“文导不愧是搞艺术的和我就是不一样,想象力挺丰富,不会从一个蛋糕联想到我想对余夏做些什么吧?”
“我舍不得,她可是我阿妹。”
林汐最会讲些圆场面的话,让人听了不会生气。
然而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想法一点也没少。
她不仅想吃妹妹亲手做的蛋糕,还想连蛋糕和送蛋糕的人一起――折吃入腹。
余夏听得脑袋嗡嗡嗡地疼,像是两只小蜜蜂在她耳边,这样看来还是沉默寡言的蓝草最乖,不争不抢不会为了一个小蛋糕吵起来。
“你们要吃自己动手做。”余夏挽着蓝草手臂离开。
林汐:“”
她放下茶杯,眼里满是嫌弃,“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会输。”
文竹静被她气得头疼,反讽地说:“输给未成年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