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认识庄少洲才四个月。
陈薇奇意识到自己这种过于封闭的心理是一种病,从十四岁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但她无能为力,她擅长把自己伪装得很正常,过于正常,让所有人都觉得陈三小姐是最放得开,最八面玲珑的性格。
陈薇奇心口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漫出来,她低声地缓慢地开了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庄少洲,但我在乎你的情绪,我不希望………”
庄少洲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真的需要被推一把的时候,轻声问:“你不希望什么。”
陈薇奇呼出一息,平静的音色底下有细微的颤抖,“我不希望你难过,我在乎你。”
我在乎你。
庄少洲听见那颗子弹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她说出在乎,到底没有辜负这个美好的良夜。陈薇奇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若是给的太轻易,不是虚伪就是虚假。
他忽然笑了声,抬手把陈薇奇抱进怀里,炙热的气息笼罩着她,他想很用力地抱她,又怕把她抱碎,只是维持着很温柔的力道。
好歹,她心里有他。她不是那么没有良心。
庄少洲知道人不应该太贪婪,太贪婪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他其实不止想要陈薇奇的在乎,他想要她的喜欢,她的爱,她对那位周先生的爱,要她比爱那位周先生还要更用力地爱他。
庄少洲低头去找她的唇,啄吻她的唇角,“去洗澡?还是你想继续看花。”
陈薇奇眼角的泪早已止住,她觉得很丢人,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她这辈子没有在谁面前哭过,除了陈北檀,第二个就是庄少洲。现在靠在庄少洲的怀抱里,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很想留住这种安全感,对这种安全感的需要超出了她把自己埋起来的需要。
陈薇奇:“看一会花,然后去洗澡。不过我想喝酒。”
“喝什么,红酒?香槟?”庄少洲觉得开一支香槟会不会太滑稽了,陈薇奇说在乎他,然后他去开香槟庆祝。
这么不体面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于是说:“红酒吧。”
陈薇奇也想喝红酒,“要木桐酒庄的,有吗。”
庄少洲:“我给你开45年的罗曼尼康帝。”
“……………”
陈薇奇无奈地从他怀里出来,“你太夸张了。”
庄少洲也觉得太夸张了,比开香槟还夸张,最后没有开45年份的,换了一个年份,但还是罗曼尼康帝。
两人坐在露台的小沙发上,脚边全是玫瑰花,泳池边也铺满了玫瑰,一不留神就会踢到,红酒的醇香和清淡的花香气混成一团,风还吹来了地面上熙攘的味道,只不过到了这几百米的高空,那种熙攘成了影子。
陈薇奇用手机连了音箱设备,放了一首英文歌,风把音乐送到很远的地方。
密密层层的灯火在四处蔓延,这里像一座高空之中无人知晓的岛屿,日落月升,物转星移,都不影响这里的宁静。
也不知是因为哭了丢人,还是敞露心扉不自在,还是别的,陈薇奇喝了很多,有大半瓶,最后被庄少洲拦下。
“别喝了,你快醉了。”庄少洲用掌根摩挲着她艳红的脸庞。
陈薇奇迟钝地眨了下眼睛,被人拿走酒杯也没反应,她现在不止脸红,脖子上弥漫着微醺的粉红,神思不太清醒,眼前的世界模糊而遥远,不停地摇晃,那些灯火都连城一道道的线,宛如她裙摆上长线状的钉珠。
“没喝完……”她说。
“你喝了快一整瓶,陈小姐。”庄少洲哭笑不得,他真没喝几口,一瓶全部进了陈薇奇的肚子。
陈薇奇把脚踩在沙发上,双腿屈起,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侧脸伏靠在膝盖上,头很重,需要外力的支撑,她就这样迷离地凝视那些灯火,在眼中打圈,成团,世界都模糊了,她喃喃道:“我可以喝两瓶。”
“…………”
庄少洲有些微妙的复杂,没有想过陈薇奇喝醉了是这样的,很软很热,棱角都融化,像小狗,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小狗,要把自己缩起来。庄少洲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觉得陈薇奇像一只小狗。
他为自己的联想而感到无语,还有一抹不便言说的隐晦。
“别喝了。我抱你去洗澡,你这样还能泡澡?冲个凉吧。”庄少洲手臂揽住她的身体,很轻地摇了下她。
陈薇奇觉得身体像一片湖,现在湖面荡漾开来,全部都是涟漪,她不是很清醒地松开抱住自己的姿势,视线眺望远处,“今晚的维港怎么不一样。”
庄少洲顿了下,她已经醉到分不清纽约和港岛了,“Tanya,我们在纽约。”
“纽约?”陈薇奇茫然地张着唇瓣,“我还没有回伦敦吗。啊……group work,明天的presentation我还没有准备!”
庄少洲:“…………”
他探她的额头,探到一片滚烫潮湿,“怎么醉成这样了。陈薇奇,你最多半瓶的酒量,喝两瓶你就是找死。”
“我去给你拿解酒药。”
“你不准走讨厌鬼陈北檀!你除了给我钱就是气我!”陈薇奇猛地惊醒,跪坐在沙发上,反手抓住庄少洲的手腕。
庄少洲失笑,她怎么能这么糊涂,他浑身上下哪一处像她那个不苟言笑,冷漠严肃的大哥了?
她拽着他,他走不了,舍不得把她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只好重新来抱她,“喝点水好不好。”
幸好茶几上有两瓶纯净水。
喂她喝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任务,喝一半洒一半,淋淋漓漓地落在庄少洲的衬衫和西装裤上。陈薇奇被一口水呛到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庄少洲慌忙地把水放一边,去顺她的背脊。
陈薇奇咳得厉害,本来脸就红,此时胀得更红,眼泪都洒了出来,顺着眼角一直流到腮边,她眼瞳泛着清亮,映出今夜的灯火。
庄少洲不敢喂她喝水了,只能把让她坐在腿上圈着她,等着她累了困了,再把她抱进去。陈薇奇喜欢这种怀抱,坚实而有力量,她不停地往庄少洲身上贴,要和他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
庄少洲受宠若惊,受不了陈薇奇这样热情的投怀送抱,一阵一阵燥热涌上来。
“我在纽约一个人,你们都不来陪我。大哥不来,妈咪不来,爹地不来,细妹来不了,二哥不知道死在哪了……”陈薇奇喃喃细语着,眼泪不自觉淌下来,断断续续,比开始的泪要汹涌。
庄少洲心里不是滋味,他答应过珊宜,不让陈薇奇掉眼泪
,可她今天掉了两次泪,一次因为他一次因为他的酒,都能怪到他头上。
“别哭了……宝贝,我陪你还不够好吗。”
“你是谁?”陈薇奇仰脸,和庄少洲对视。
陈薇奇稀里糊涂地看着庄少洲,只觉得他生得格外好,俊美无铸,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像黑洞,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我是你老公,庄少洲。你记得吗?”庄少洲手掌用力按在她的背脊,低下去,鼻尖碰上她的鼻尖。
陈薇奇忽然粲然一笑,柔柔地闭了眼,“我记起来了,我结婚了。是庄少洲。”
她勾住庄少洲的脖子,像一只小狗伏在他怀里,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庄少洲只能听清一半,她嗓音本来就不是清脆而明亮的调子,而是低婉而靡靡的,像老式黑胶唱片机里流出贝多芬的月光曲。
听不清是因为她含含糊糊地说,庄少洲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该怎么把她抱去洗澡,直到两个字,无比清晰地从怀里的女人口中传出来,他松弛的身体蓦然一震。
“阿驰……抱歉……”
庄少洲背脊紧绷着,有些迟缓地垂下眼,看怀里的陈薇奇。她安静地伏着,睫毛如蝴蝶停留在她的眼上,像一束被他拢在臂弯的玫瑰花。
月光照着她美艳的脸,今夜没有哪一朵玫瑰能美过她。
庄少洲表情狰了下,那一抹冷戾流逝地飞快,只剩下平静。
陈薇奇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呼吸着那股冷冽的佛手柑,这不是周霁驰身上的味道,她清楚,这是庄少洲的。
她近乎失魂落魄地呓语,“……抱歉。”
她喜欢上别人了,从今往后,她要喜欢别人了。
陈薇奇忽然紧紧抱住庄少洲,眼泪蹭在他胸前的衬衫上,只是这个怀抱没有回应,只是她一个人紧紧地抱。
她很抱歉,抱歉曾经那么多年的感情被短短的四个月就冲淡了,这听上去真的很不可思议。
她只是不敢承认,她可能喜欢上庄少洲了。喜欢是单程线,一旦射出就不会再回头,一旦停止,就不会再继续。
她已经彻底停止了对周霁驰的喜欢,她坐上了抵达庄少洲的单程线。不论结果是什么,她踏上了这趟车。
她现在想要的是庄少洲。
庄少洲气息紊乱,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现在想把陈薇奇环抱住他的手拨开,可到底没这样做,只是掐住她的下巴,不让她继续埋在他胸口。
要她看着他。
他冷酷地盯着陈薇奇,指腹很粗暴地蹂躏她的唇瓣,语气低沉:“你知道我是谁吗,陈薇奇。你在抱着谁?”
陈薇奇被弄得很痛,一睁开眼就对上那道浓烈如有实质的目光,很冰冷。
“你在抱着谁?”
庄少洲的手掌滑下去,环住她纤细脆弱的颈项,轻微拢紧,就能掐住,能掐到她彻底清醒,不再说醉话。
手背凸起青筋,很狰狞,但力道非常克制,没有丝毫弄痛她。
陈薇奇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重新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靠回去,“庄少洲。”
她知道这个怀抱是庄少洲的,只有庄少洲有。
庄少洲感觉人都混乱了,被她弄得七零八碎。为什么要对周霁驰说对不起,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周霁驰,难不成是对他说了一句在乎,就要潜意识中对她心中的那个人说抱歉?
她的心是完全给了其他人,分一小块给他,都要说对不起?
庄少洲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顺风顺水一辈子,头一遭被情爱绊住了脚,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又克制不下这股怒意,只能翻身把陈薇奇压住,发狠地吻上她的唇。
手指很粗暴地把裙摆卷起来,探进去,勾出满手的晶莹,他又气又怒又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只能把手掌整个地从她脸上擦过。
第46章 最后一夜 上膛的声音
陈薇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秒还在温暖的窝里晕乎着,下一秒就被掀翻在一个冰凉的地方。
露台沙发是类似牛皮的防水材质,冷得她打着颤,蝴蝶骨像是被一把冰刀刮了下。
庄少洲咬她丰盈的唇瓣,那唇上残留的口红全部晕开来,陈薇奇吃痛,去推他。于是他恶劣地把手上的液体蹭了她满脸,额头上,眼皮上,鼻尖,还有唇瓣,全部都是。
“我脸上…是什么……不舒服……”
这种胡乱的气味令陈薇奇很茫然,花不像花,食物不像食物,唇瓣被他咬肿了,她像小狗舔舐伤口一样舔着疼痛的唇瓣,醉醺醺的眼里全是茫然,她要伸手去擦,被庄少洲捆住手腕。
男人突然变化,她同样无措,不懂发生了什么。
庄少洲沉冷地盯着她,和她认识以来,他从未用有过这样骇人的眼神,心底涌起破坏欲又克制下去。他一腔愠怒不知道该如何消化,憋闷在胸口,气息都渐渐发沉。
她喝醉了,她根本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他就是冲她生气,她也不懂,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都是你的东西,你的水。”庄少洲平静地说。
陈薇奇浑身都是汗,她挣着手腕,“我没有水……”
“你有。”庄少洲一只手控住她乱动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把领带解开,随后没有一丝犹豫,非常冷静地把她的手腕束起来,像是给犯人拷上手铐。
他甚至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蓝色的丝质领带衬着她皓白如雪的手腕,刺激着眼球。庄少洲看着自己的杰作,呼吸变得更燥热,语气却冰凉,“你最好是说醉话,陈薇奇。”
庄少洲站起身,很轻易地把陈薇奇打横抱起来,她即使胖了几斤对他来说还是很轻,像一束花。
陈薇奇突然离地,大幅度的震动让胃里翻江倒海,她蹙起一弯细眉,含糊地哼唧着,说了一句难受之类的话。
庄少洲权当听不见,自顾自地把她抱去浴室,三两下将其剥个精光,开热水,把她扔在花洒底下。突如其来的热水从头淋到脚,陈薇奇很无措,低声尖叫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庄少洲想欺负她,不肯帮她,静静地靠在一边,缓慢地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顺道作壁上观,欣赏她罕见的可怜模样。
她有些站不稳,也不知道怎么躲,喝醉后的她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有些笨,有些呆,白皙的身体就这样在水花和雾气里头重脚轻地晃着,像一道摇晃的月光。
庄少洲呼吸微促,定定地看着,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欺负她,趁她最虚弱的时候欺负她。
他本意并不想欺负她,只想爱她,是得不到想要结果,才气急败坏,这种行为其实很不男人,甚至是很畜生。
庄少洲回过神,来不及褪掉衬衫,大步走过去,把陈薇奇整个地搂在怀里,两人一同被热水浇了个透。
这件质地挺括的精纺衬衫非常娇气,不能用机器洗,不能用手洗,不能用冷水洗,也不能用热水洗,总之不知道该怎么洗。
此时此刻,衬衫汲饱了热水,紧紧黏在皮肤上,这种感觉很难受,像陷进了一片沼泽,庄少洲就这样去吻陈薇奇,含住她两片玫瑰色的唇瓣,陈薇奇被吻得喘不过气,不停地往后退,没退几步就到了底,贴上布满了潮气的大理石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