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陈薇奇涣散的瞳孔因这道动听的嗓音而聚焦,她麻木地抬起脸,柔软得像一只迷路的小狗,发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气音。
庄少洲看见了她眼尾一点晶莹,宽容地没有戳穿,也没有等她做出是否需要他的决定,他再次把她搂进怀里。
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线条精美的蝴蝶骨,男人手背上隆起的青筋很欲,圈住她的动作也充满了一种欲望和占有。
像一场热带气旋,拥抱她,浓烈地入侵她的身体。
陈薇奇罕见地没有挣扎,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需要这种强烈的温度,把她从那种茫然不知所措的安静中拉出来。
庄少洲拿指腹抹过她的眼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像压着一场阴雨,“适当的走神可以,但是不要时常胡思乱想。陈薇奇,你不是随随便便能浪费时间的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别停在原地太久。”
他知道她在想她的前男友。
但现在有资格抱着她的人是他,他要在她每一次胡思乱想的时候,把她狠狠地,拽出来。
……
酒会一直持续到下午,还有一场品酒沙龙,陈薇奇没有久留,喝了两杯就中途告辞。
易思龄已经不理陈薇奇了,看她要走连眉毛都懒得抬。陈薇奇知道自己今天喧宾夺主,是有些过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让庄少洲等她几分钟,随后朝易思龄走去。
庄少洲就在不远处观察这对暗潮汹涌的塑料小姐妹,无聊地转了下腕表。也不知陈薇奇说了什么,对方垮着的脸很快就云开雨霁,甚至笑了起来。
庄少洲挑了下眉尾,觉得还挺有意思。
陈薇奇和易思龄不合的八卦就连他那全是男人的圈子也耳闻过。陈薇奇肯花一千万买他一小时就为了搅乱易思龄的酒局,他并不惊讶,这是陈薇奇能做出来的事,但现在陈薇奇特意过去一趟,不像是找麻烦,倒像是……哄人。
很新奇。庄少洲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陈薇奇,比他自己预计的程度要少很多。
陈薇奇折返过来,顺势挽上庄少洲的手臂,演戏演全套,离场的时候也要扮演“恩爱未婚夫妻”。
“刚刚说了什么,易小姐看上去心情不错。”
陈薇奇没想到庄少洲对这事有兴趣,看他一眼,“没什么,就是答应她,下个月蕤铂的沪城大秀让她坐第一排的C位。”
顶奢品牌的秀场是最势利,最等级森严的地方,每排座位紧紧相依,却泾渭分明。坐第一排C位看秀的人,不是时尚行业中有绝对话语权的大佬,就是品牌CEO,也有可能是品牌非常看重的全球代言人。
陈薇奇把这个位置许给易思龄,有点纵容乱来的味道,难怪易思龄会被哄得高兴极了,都不计较自己的酒会被搅。
庄少洲的语气意味深长,“我以为你很讨厌她。”
陈薇奇目不斜视,想着进了电梯厅就能松开他了,“庄先生,女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男人能猜得透的。”
庄少洲勾了唇角,“当然。毕竟女人的心思最难猜。”
陈薇奇笑了声,“庄公子还需要猜女人的心思吗?不该是大把女人把心掏出来读给你听?”
关于他的作风问题真是解释不清了。庄少洲不想解释了,随她把他想成什么不干不净的男人吧。
“陈小姐说是就是吧,只可惜我对你说的这些没兴趣。”
这家酒店太大,走到电梯厅都要些时间,陈薇奇顺着他的话头问:“那庄先生对什么有兴趣呢?”
她问完才发现不妥,她和庄少洲似乎还没有熟到问私生活的地步,她眨了下眼睛,继续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
气氛安静了几秒,陈薇奇感觉有一道视线落过来,相当浓稠,等她偏头去看,那丝如有实质的热意又不见了,只剩下男人神色自若的侧脸。
“赚钱。”他散漫地开口。
“………”陈薇奇无语,“你已经很有钱了,庄先生。我记得去年的港岛继承人财富榜,你以五百亿的个人身价荣登榜首。”
这个数字并不准确,也不算整个庄家几千亿的家族财富。庄少洲才二十八岁,尚未完全继承父母的财富,如今的身价一半是因为他入主了盛徽银行,一半是因为他在二十三岁时创立的一洲创投集团。
“怎么连我个人身价有多少都清清楚楚?”庄少洲笑着看她,鲜明的英俊中带点儿玩世不恭,“那些媒体也不好好做背调就随便糊弄个数字。我若是只有这点东西,怎么敢娶你。”
他说最后一句时压得很低,磁嗓透出一股暗欲,陈薇奇被他撩得耳尖发麻,这种暧昧让她下意识想逃,好在拐弯就到了电梯厅,她倏地抽回自己的手,“你……”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薇奇余光里多出一道人影。是陈心棠,刚才在酒廊里一直没有看见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撞到了。
陈薇奇反应堪称精准而完美,无比自然的靠回男人肩头,笑容很是甜美。
她抬起手整理庄少洲的领带夹,温柔得像那种会为丈夫准备早餐的妻子,“亲爱的,领带夹歪了呢,我帮你。”
“…………”
庄少洲身形僵了下,嗅到她发间的香气,像蝴蝶一样远去了又飘过来,他没有动,由着她整
理并没有挪动分毫的领带夹。
纤纤玉指胡乱拨弄了几下,弄得他胸口瘙痒。
“Tanya。”陈心棠讪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并不是很能笑出来,但素养使然,她挤出一个笑。
陈薇奇好似没有看见她这个人,只是认真整理完领带夹,又拂了拂男人做工精良考究的西装肩,“正好这次蕤铂新出了一款领夹,红宝石的,很衬你。这两天我就给你拿来。”
庄少洲欣然笑纳:“谢谢宝贝。”
陈薇奇:“…………”
她飞快瞥开眼,头顶落了声漫不经心的轻笑,她讨厌庄少洲一边配合她演戏一边洞悉她的幼稚,不情不愿地挽着他,脸转向陈心棠的方向。
她惊讶得很浮于表面,“Emily,你怎么在这啊,不参加你易姐姐的沙龙啦?”
Bitch!陈心棠活生生吃了一口苍蝇,还只能咽下去,“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样。”陈薇奇笑笑,“不过Mia这人呢,有点不讲道理,不喜欢别人提前走。我给你个建议,你还想继续认她当姐姐的话,最好打道回去。”
陈心棠赔笑,“我有自己的姐姐,认她做姐姐算什么。姐夫还在这呢,家姐……”
“闭嘴。”陈薇奇利落地收起笑容,一张脸不笑时,像月光照着清霜,只剩下刺眼的冷色。
陈心棠是相当能屈能伸的,也自有一番本事,不然也不可能在陈北檀和陈薇奇的夹击之下,还能在陈家有立足之地。
陈心棠笑容不变,上前一步,温柔地换了话题:“Tanya,我妈咪上午烤了一些玛德琳,特意做了你喜欢的香橙口味,还有大哥喜欢的海盐,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她交代我,让我跟你和大哥送过去。”
陈薇奇没有说话,睫毛颤了颤。庄少洲感觉到环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地僵硬。
她说:“不用了,替我谢谢静姨,转告她,以后不必做我这份。”
陈心棠笑了笑,垂下脸,“那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咪这人,你喜欢什么她向来记得最清楚,连我喜欢什么都可以忘记。一直都是这样。”
对方语气如此轻飘,也不只是做戏还是真的顾影自怜,一时间连空气都微妙了起来。
庄少洲听过一些关于陈家的秘闻,说陈董事长陈煊中年轻时交往过一位非常喜爱的女友,可惜门不当户不对,一直被陈家拒之门外。陈家很早就为长子订下一门婚事,活生生棒打鸳鸯,拆散了这对有情人,据说用的手段很脏,还差点闹出人命。
和曾家大小姐结婚后几年,陈煊中忘不掉旧爱,和这位初恋短暂地来往了一段日子,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又断掉,直到十多年后,两人突然爆出有孩子。
这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豪门秘闻。
庄少洲看了看陈薇奇,复杂的眼神中带着怜惜。
陈薇奇没有察觉到庄少洲的目光,只是攥紧了庄少洲的袖口,整个人濒临厌烦的边缘,又挟了深深的疲倦,她没有情绪地说:“Emily,你不用什么时候都把静姨搬出来,她不是你的挡箭牌。”
陈心棠耸耸肩,“我知道,我是我,她是她嘛。你讨厌我可以,但我妈咪对你的那些好是真的…”
“烦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陈薇奇突然不耐烦地扬高声音。
陈心棠深吸气,看着陈薇奇,又讨好地看了一眼庄少洲,“Tanya,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那些话,你怪我就怪我,别牵扯宏锴,好吗。”
陈薇奇冷笑,“怎么,你是怕我在你未婚夫那边说什么吗?我还没无聊到去见郑宏锴。”
郑宏锴也是陈薇奇高中那一届的校友,关系虽然止步于校友,但也比一般社交场上的点头之交要更近,是说得上话的。
“宏锴最近在他大哥手底下做事……”陈心棠看了看庄少洲,欲言又止。
陈薇奇情绪不佳,一时没转过弯,倒是庄少洲笑了,捏了捏陈薇奇圆润的手指,“宝贝,阿珺是我发小,你若是有需要他的地方,我可以替你转达。”
那声宝贝叫得又温柔又缱绻,令人头皮都酥热了。
陈薇奇心想庄少洲是不是演上瘾了,又想他这人真的好轻佻,不过她的注意力没这么不集中,当场就明白了陈心棠在这守株待兔是为什么。
庄少洲和郑启珺同是顶级豪门的继承人,家境、年纪都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只要庄少洲开口,郑宏锴根本别想在郑家有什么作为,陈心棠为此着急上火,生怕陈薇奇睚眦必报。
陈薇奇当然是睚眦必报的人,她还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头脑。
庄少洲是假装给她撑腰,真要拜托他帮什么忙,他不见得好说话,但既然花了一千万,就要让这一千万花得淋漓尽致。
“那就谢谢亲爱的了,说不定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呢。”陈薇奇装作欣喜的样子,难得把自己那把天赐的好嗓音弄得嗲兮兮,甜腻腻。
庄少洲眸色浑热,被结结实实地嗲到了。
陈心棠的脸色更白了。
陈薇奇擦过陈心棠的肩,按下电梯键,是结束这场交谈的信号。她收回手时,漫不经心地说,“Emily,以后别来我面前蹦跶,管住你这张嘴,离易思龄远一点,我回陈公馆的时候不想看见你也在,以上任何一条没有做到——”
“叮”一声,价值不菲的黄铜材质电梯门如画轴铺开,露出钻光闪耀的轿厢。
星顶酒店的电梯速度是出名的快,十台电梯同时供应,从没有等很久还等不到的情况。
“那我就只能请我老公帮忙了。”
老公……
庄少洲慢条斯理地跟着陈薇奇进了电梯,手臂自然圈上她腰肢,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那道弧度,“小事而已,老婆,我这边的朋友都随你使唤。”
电梯缓慢阖上。
直至看不见缝隙,陈薇奇红着脸,飞快从庄少洲手臂中挣脱出来,下巴高傲地扬起。
庄少洲的手臂还悬在空中,一时间空了,指腹留恋地搓了下,随后自然插进裤兜。他笑着观摩她骄傲的样子,低声道:“老婆这是要卸磨杀驴?”
“!!”
谁准他还喊她老婆!已经演完了!
陈薇奇是想杀了他,把他的咸猪手剁成八块,八十块!
她一字一顿:“庄先生,您在这一小时里吃我豆腐吃爽了吗!?”
明明是她买他的钟,她是老板,她是出钱的人,可她现在浑身都是他的味道,浑身都是,像是被一头野兽标记了。
……
第9章 烟花坠落 这也算摸?
这话就有点侮辱人了,庄少洲玩世不恭地想着,他也没这么下流吧?
明明是她的腰太好握,一只手臂能完全将其圈住,那种精巧的弧度,那种恰如其分的温度,香味,柔软,都令他有些心驰,没有故意要吃她豆腐。
社交场上的男女难免有肢体接触,况且不搂一搂,抱一抱,如何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是她说,合格的老公需要宠她,黏她。
“陈小姐,我没这么下流。”他轻描淡写。
“是呢,只是找机会就摸我而已,一点也不下流。”
庄少洲失笑,用词这么严重?他倜傥地靠着轿壁,非常松弛的站姿,“搂你的腰不算摸吧,难不成牵你的手也算摸?”
陈薇奇偏过脸,她腰肢那块还在发热,酸软得不行,关键是他吃她豆腐,她还要给他付一千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不算!”
庄少洲无奈地勾起唇角。
行吧,他承认,是他心痒难耐,找到机会就去搂她,有点故意,也有点轻浮。男人欲盖弥彰地咳了下,换了温沉的语气哄她:“你说算就算,是我下流,我想摸你想吃你豆腐想——”
“你还想什么?”陈薇奇板着脸。
庄少洲微眯了下眸,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再说就不可避免的下流了。
陈薇奇懒得和他掰扯。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共处在密闭的空间,庄少洲偶尔拿余光去看她,看她如天鹅般优美的后颈,直到陈薇奇感觉不对劲,一抬头,那电梯还停在酒廊那层,一动不动。
“庄少洲你没按电梯?”
庄少洲怔了一秒,这才分出心思
去看楼层显示,那静止的69仿佛在嘲笑他走神到如此荒唐的地步。
一片尴尬中,庄少洲按下G层,低着嗓解释:“抱歉,刚刚想工作去了。最近有点忙。”
末了,才发现这句解释真是超级无敌画蛇添足。
……
黑色的雷克萨斯lm恭候在酒店朝北的侧门,这里清幽静谧,没有讨人厌的媒体蹲守。
陈薇奇上车后,把钥匙交给司机,让他今晚把阿斯顿马丁开到她的公寓车库,又打电话给她的财务经理,让查一下她在盛徽银行的私人账户,看上面有多少钱。
陈家在九十年代就成立了独立的家族办公室,四十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组成了最顶级的金融团队,专门为陈家打理几千亿的家族资产,每位子女都有专属的财务经理。这是港岛顶级富豪圈里很常见的操作。
美悠笑着问:“怎么想起查这个,这可不是您经常用的银行。”
陈薇奇托着腮,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同一个银行转账没有手续费。”
她不想在臭男人身上多浪费一个钢蹦!
美悠噎了下,好吧,手续费,离大小姐好遥远的名词。
几分钟后,来自菲奥娜的电话拨进来,陈薇奇接通,对面的声音沉稳有力,是一位非常杀伐决断的精英女性。陈薇奇评价菲奥娜是一根永远往上走的股票走势线,因为菲奥娜每年都会给她带来一份超出想象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