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殿下饶命呀――”
盛礼还以为太子要释放他们,赶忙跪谢,只是谢语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太子好像是要杀他们,大喊饶命。
旁边的计枢和姜泽同时瞪圆了眼睛,这不还没问出锦州的情况吗,就杀了?
“我看他笨成这样,估计也不会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的,没什么用的人,直接杀了还不用浪费粮食。”虞煜漫不经心的说道。
此言一出,计枢和姜泽就意识到虞煜想要钓鱼的想法,当即一唱一和的配合了起来。
“殿下所言甚是,这等无用之人还是趁早杀了为好。”
“殿下,杀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交给末将就行。”
姜泽说着,还略微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劈啪作响的声音,让本就惊骇不安的盛礼直接崩溃了。
“我知道内幕,太子想听什么内幕我都知道。”
盛礼这下是听出了太子真心想杀他们的意思,也没有了昨夜面对计枢的镇定自若,急忙表示自己愿意交代。
姜泽和计枢都吃了一惊,这么快就要招了?
尤其是计枢,他昨晚面对蚌壳一样的三人可谓心力憔悴。
虞煜倒是没有丝毫感到吃惊的地方,毕竟可以在瘟疫一来就能隔绝百姓到死,然后干脆弃城而逃的人,能指望他有多少骨气。
计枢昨晚之所以搞不定他们,是因为坚持了官宦不可轻易动刑的选择,才导致了他们的有恃无恐,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骨头有多硬。
所以而今自己不过是略微透出一点杀意,他就承受不住了。
“大兄!慎言!就是说了,我们也一样会死。”
只是让虞煜没想到的是,这兄弟三人中还有一个硬骨头,或者说是,明白人。
出言阻止盛礼的,正是此前指挥作战的盛禄,如果是之前被俘的时候他对目前的行事还不甚明了,疑惑韩破山手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群厉害的匪徒,哪怕昨夜由计枢口中得知现在城中的主事者是太子时,他都还心存疑虑,但现在亲自对上了太子,他自知大势已去,此时莫说他们三人,就是整个盛家放在太子眼里也不够格。
只是他不明白,太子不在历州剿匪,怎么来了瘟疫焉的古渡郡,还和韩破山这群土匪搅合了在一起,他们明明没有给朝廷上报遭遇瘟祸的事情。
听到此言的盛礼更加崩溃了,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满怀期待的看向虞煜。
“他说的不错。”
虞煜并不屑骗他,无论如何,这种视百姓之命如草芥的人,他都绝不会姑息。
盛礼失神的跌坐在地上,看到自己衣摆上的纹绣,又突然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不,我是锦州盛氏的嫡子,是陛下亲封的郡守,殿下,你不能杀我,你没有杀我的权利!”
“哦,那我还是出身上京皇室的嫡子,陛下亲封的太子,怎么不能杀你了。”
虞煜最烦这里的就是出身这一套,世家门阀总以为占着出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他现在就要让他们知道,落在他手里,什么身份地位,全都白搭。
“那我说的意义又在哪里?”
“或许在于你的家人。”
“哈哈哈,我都死了,我的家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全死了,他们哪里值得用我的命去换。”
盛礼对他的条件嗤之以鼻,同时也发现,眼前的这个太子殿下,似乎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殿下当真可以放过我们的家人?”
倒是盛禄和盛祥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
“那就要看你们提供的信息值不值这么多人的命了。”
虞煜本来也在思索这些盛家人的去处,尤其是后院的女眷,她们倒是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依附盛家三兄弟而生的她们,却也称不上完全的无辜。
到了虞煜这里,也只有八个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还望殿下言而有信。”
“我们殿下向来说一不二。”
回答盛禄的是姜泽,虞煜回忆了一下原主的所有说一不二的经历,神色抽搐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姜泽是不是在反讽他,偏偏姜泽说得掷地有声一脸正气。
就当他是在真心称赞吧,黑历史太多的虞煜暗暗叹了口气。
“四弟,七弟,你们不会真的要说吧。”
得知自己已没有生的希望的盛礼看着准备提供信息的两位堂弟,难以置信的喊出声来。
“大兄,我们到底要为家人考虑。”
盛禄没有出声,但是一旁的盛祥叹了一声,他这个大兄向来自私,却不想能到完全不顾亲眷的地步。
第42章 便宜弟弟的锦州谋划(捉……
听到他的话,盛礼颓然的低下了头,也不知是在考虑什么。
盛禄和盛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他们二人是知道一些消息,但远不如来自嫡支的盛礼知道的详细,所以若想换下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得盛礼点头。
世家之中嫡庶之分虽不似鸿沟难越,但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不然没什么治事能力的盛礼,也不可能越过他们二人任职郡守了。
“大兄,你的嫡子才三岁呀。”
看着盛礼还在犹豫不决,而太子已然是没有了耐心,正要转身离去,盛祥急忙出声催促。
盛礼虽出身优越,但一直都没有子女缘,家中姬妾不胜枚举,但直至三年前,他妻子才老蚌抱珠的给他生了一个嫡子,自此爱若珍宝。
盛祥作为他的兄弟兼亲信,当然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他并没有如表现的那般不看重家眷,至少这个儿子,是他放不下的。
“殿下,若我告知您一个可以逆转乾坤的消息,您是否会放过除我等之外的男丁。”
盛礼暗自咬了一下牙,到底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孩子随着死去,再一次和虞煜确认。
“若消息真的如此,孤向你保证,你三人宅中所有未曾犯过十恶不赦罪行的男女,孤都会赦其死罪。”
虞煜没想到,盛礼居然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他,为了这所谓可以扭转乾坤的消息,倒是不厌其烦的在自己底线之内做出承诺。
他要看看这消息,怎么让他来扭转乾坤。
“此事涉及晋王和其母家。”
盛礼咽了下口水,才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翟氏?”
晋王生母淑妃,出生明州翟氏大族,其兄翟崇,任卫将军一职,统率卫士守卫宫禁,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居然是这个消息。
盛礼一提到晋王和母家,虞煜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了,只是没想到远在锦州的盛氏,居然也淌了这一波浑水。
他此前还在思考怎么将这则信息传递给自己的臣子,没想到意外回来的盛家兄弟到成了他的嘴替,将这件事情当着姜泽和虞煜的面抖得一干二净,省去了他日后的一些功夫。
“大概一年前,我们家族收到了来自翟卫将军的密信,他邀请我们一同协助晋王共襄盛举。”
短短一句话,盛礼说得十分的艰难,说罢,看着沉默不语的虞煜,以及他身后明显面带不渝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心中没底极了,他一开始不愿说出口,并非是因为真的不看重自己家眷的性命,而是他们家本就犯了滔天的罪责。
但因太子给予的承诺,他还是决定为自己的独子搏一搏,至于家族里的其他人,非他所能了。
“翟崇邀请你们什么时候举事?”
虞煜的声音很平静,半点没有被惊讶到的样子,毕竟这个事情在他看书的时候就知道。
卫将军翟崇早已有为晋王谋夺天下的野心,原主被发配前往历州剿匪,就是他积极谋划的结果。
但是在原主被发配历州一年多后,皇帝依旧没有废立太子的想法,再加上后宫新人不断,淑妃日益失宠,眼见又要有皇子出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本就蠢蠢欲动的野心。
在以钱财拉拢了主管京畿治安的前将军尹策之后,又暗中勾结一直活动的在上京周围的匪兵冉世茂等人装作义军佯攻围城,并在万寿节当晚的夜宴之上骤然发难,示意尹策开城门放匪兵进城的同时,又仗着自己统掌禁军的便利,再次打开宫门让匪兵攻入,以期杀死皇帝让晋王得以趁机登基。
毕竟太子远在数千里外,就算得知皇帝出事也无法及时赶到,所以在匪军杀了皇帝之后,他只需拉着晋王当众表演一波临危不惧宫门退敌,“击退”匪军为父报仇的同时,还可以顺便扫除一波一直叫嚣着嫡长继承制的人,彻底扫平晋王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其中的许多算计称不上精妙,甚至有些许的粗糙,但整个计划却得以完美的实施,完全得益于皇帝对翟崇的完全信任。
书中描写过,匪首大刀斩向皇帝脖子的时候,皇帝都还试图向离他不过三米远的翟崇求救,却在其面带笑容的注视下绝望死去,斩首飞溅而出的鲜血,甚至染红了翟崇的战袍。
只是让翟崇没有想到的是,冉世茂斩杀了皇帝之后,并没有像和他约定的那般屠杀群臣,而是将屠戮的刀口指向了他,不仅将他们的约定公诸于世,还直言自己弑君只为天下百姓鸣不平,并不是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斧手。
临死前都还在愤怒冉世茂不守信的翟崇根本不知道,在他找上尹策合谋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他想要自己的外甥晋王登基为帝,而尹策则是想要自己登基称帝,冉世茂等人,本就是尹策蓄意养大的爪牙罢了。
就这样,翟崇和淑妃都死在了这起由己方谋划的宫廷政变中,而晋王虞烁也开始了自己为期不过三月的流亡之旅。
最后这场宫变的最大赢家当然也从原本预定的晋王,变成了从天而降,救众人于匪祸的前将军尹策。
在此之后,不仅完全获得了上京的掌控权,还博得一个忠义的名声,被大家一致推举为大将军,三月后,又再次进封上大将军,直至原主的死讯传遍上京,才在一众臣子的“强迫”下,三请三辞后勉从所请,即位称帝,取雍代之,改国号“乾”,成为了雍末乱世中第一个称帝的人。
尹策登基不过半月,就在上京郊外的山中发现了一直流亡的晋王,并以弑父夺位的罪名,直接一把火就扬了这个大雍唯一留存的皇嗣。
书中的大雍也于此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天下则迎来了长达四十年的雍末乱世,各方豪强纷纷高举伐逆的义旗,以征讨上京尹策为由,开启了逐鹿天下的副本。
虞煜算了算时间,如果按照剧情走向没有变动的话,说不好现在的尹策已经登基称帝了,而他那个自翟崇死后就一直流亡在外的便宜弟弟晋王,离死期也不远了。
“当初商议的是在万寿节之后,统一上表陛下,要求废太子,立晋王。”
盛礼说到这里,将头紧紧的贴在了满是枯草的地板上,再不敢抬头看虞煜一眼,他其余的两个兄弟,动作也与他如出一辙。
虞煜在听完盛礼的描述后,已经知道翟崇此举的用途在哪里,因此也没有进一步追问盛礼,因为他发现盛家虽然接受了翟崇的拉拢,但对翟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甚至到目前都还在以为,翟崇只是为改立太子做了一些安排,才邀约他们共同上表。
只是盛礼口中的“统一”,让他尤为在意,虽然已经确认锦州众人并不在翟崇的核心圈中,而且以目前的形式来看,翟崇曾在锦州做下的安排已成一局废祺,但谁能保证这些能被翟崇拉拢的人,以后会不会又被其他的某崇再次拉拢,为了保证自己在锦州期间的绝对话语权,他也不能对这些墙头草毫无了解,更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任职高位。
“统一?除了你们盛家,锦州还有哪些人接受了翟崇的拉拢?”
“殿下,翟崇势大,我等也是被逼无奈呀。”
盛礼三人把头贴得更紧了,生怕下一句从太子口中说出的话就会要了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虽然太子并不如晋王那般受到陛下的看重,但到底是受过册封的正统储君,只要陛下一日不废他,他的身份就依旧高出备受宠爱的晋王许多,而他们此时都是晋王的附庸者,不久前还为晋王谋夺储君的事业添砖加瓦,在阴谋告破后落在太子手中,想活下来真的不太容易。
“哦,那就是全部都有参与了。”
虞煜对他这个反应所要表达的意思了然于胸,甚至可以说对着锦州的所有高级官宦一脚踩下去,其中都不会出现一个无辜者。
对于他的陈述,盛礼跪地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他的意思。
“殿下,锦州群臣狼子野心,务必将其除尽,切不可姑息养奸。”
“殿下,我愿为先锋,率军尽斩此地叛逆之人。”
此时,一直在后面听得咬牙的姜泽和计枢也终于找到了表态的机会,计枢的意见较为中肯,甚是符合虞煜心中所想,而姜泽的意见则直接被虞煜忽略了。
对于这些人,打当然是要打的,在盛礼的证词之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就算直接攻打也不会让虞煜的英名留下半点污迹,尤其是在攻陷城池后找到当初翟崇给他们的密信,那么就会让虞煜的主动进攻行为占据道德的上风,只是要怎么打,从哪里开始打,还要再做筹谋。
更何况要是让姜泽去做了先锋的话,这营中谁还担起主将之责,所以他绝不能去做先锋的,那么派谁做先锋,这就需要用心安排一下了。
韩破山率先出局,他虽然勇猛无双,但昨日在战场上捅的篓子实在太大,虞煜有心冷他一段时日,让他反思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危害;至于晏俭臣和裴安翊,两人做先锋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若到战时,不仅现有的古渡郡需要大将戍守,而且大军出击所需的粮草也需要着人押运,这些都是极为重要跑得事情。
裴安翊本就主管郡中治安相关事宜,留他守城再合适不过,而晏俭臣作风严谨,形势稳健,更是押运粮草的不二人选,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从来都不是随便说的。
心中一番盘点下来,虞煜发现自己突然又无将可用了,愁眉不展中突然灵光一闪,好像自己现在也是可以做先锋的。
毕竟来到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除了最初受伤的时期里无法做大幅度动作,但后面伤愈之后,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练习原主一些必备的技能,武艺就是其中之一,配合着原有的肌肉记忆,这段时间里他也逐渐掌握了原主的武力值,带兵冲锋想来也是不在话下的。
“计……两位卿家都言之有理,容我考虑一二。”
虞煜原本只打算回应计枢,思及此,话风一转,也顺带着回应了姜泽的提议,只是考虑的先锋大将不是姜泽,而是他自己,群臣如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只怕又要哀嚎出声。
毕竟自古以来的开国之君,就从未出现过靠别人来打江山的典范。
第43章 官与民同罪论处
他若是想要光复大雍,并建立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王朝,就得自己亲身上阵,获得足够多的战绩和威望,甚至多到让天下人仰望的程度,才能在新生的王朝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来为他所有的理想政策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