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剑法，是雾外山最基础的剑法，也是最难的剑法。每个雾外山弟子都会修习化雾剑法，可当学会整套剑诀后，才是开始。
雾，可与任何事物完美相融也。此剑诀就好像一缸让使用者自行定义的清水，只要能往里扔染料，便会变成想要的颜色。
化雾剑法，属于雾外山，也只属于使用它的每个人自身。
乐悠认出剑法那一刻，也是一惊，堪堪侧身避过，冰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秋寒右手一挥，寒风阵阵，还带着零星冰点。
“这小姑娘还挺厉害。”柳黯不知从哪冒出来，“要是剑再好点，白衣服的恐怕扛不住。”
“这么厉害？”怀夕道，她虽金丹，可终归是医修，看不出其中门道。
栖迟：“不好说，乐悠还没出手。”
“你还要躲多久？不如直接认输，还能少受点苦。”秋寒手中剑一刻不停，剑风阵阵，冰刃朝着乐悠而去。
乐悠弯身，躲过一道冰刃。她拿下腰中赤红鞭，拍打在地上，又是一阵震天巨响，“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陪你玩了。”
秋寒冷笑一声，“就凭你这根会响的鞭子？”
乐悠扬起嘴角，握着鞭子往空中一甩。鞭身好似放慢动作，在空中如波浪翻涌，将冰刃席卷而去。
台上寒风似乎一瞬间不受控制，跟着鞭身翻滚着。
“这是？”怀夕问。
“踏浪决。”栖迟道，“翻手云雨，踏浪而来。秋寒输了。”
怀夕看着台上，秋寒眉头紧蹙正更用力挥动剑柄，“不是还没比完？”
“秋寒那点寒风利刃都被浪卷走了，还比什么。”栖迟拉着怀夕，便要往元婴擂台那边去。
怀夕一步三回头，还未走出场地，便看到秋寒认输了。
而当她们走到元婴场地时，正巧看到连钰输给了檀兮。
台上连钰和檀兮一同下台，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像刚比试完的样子。
可离台子最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少年却没有那两人放松。他紧紧盯着那两人，脸上满是不甘，都没注意身后来人。
“怎么在这？”栖迟看了连铮许久，见对方都没发现自己，这才上前搭话。
连铮很明显被吓了一跳，见是栖迟，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向四周望去，确认没别人，才开口道：“我路过。”
栖迟笑了一声，“下一场就到你上台了，你还能路过元婴擂台？”
“我，我去比赛了。”连铮立即逃命似的离开了。
元婴第二场便是宋期声对散修盟的一位中年修士。
中年修士见宋期声一副世家公子样，大笑几声，“劝你还是直接认输，我下手可没轻没重的。”
宋期声垂头，微叹一声。
中年修士见他不听劝，拖着大刀便向宋期声砍去。
宋期声将手里折扇猛然抬起，指向中年修士。一颗颗风火雷顺着折扇方向飞出，炸出阵阵热浪。
中年修士被逼退，还未来得及反应，又出现数十只鸟雀，一齐飞向他。
宋期声依旧站在原地，扬着笑，一动未动。
待对面黑烟消失，中年修士已躺在台下。
“他竟然这么厉害？”怀夕大吃一惊。
栖迟点头，在砚州城和百药谷的这段时日过于和平，她都快忘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修为高深，在修真界颇负盛名的修士了。
“果然，只有我不擅长打打杀杀。”栖迟叹道。
“没事，这方面我也不擅长。”怀夕安慰道。
柳黯看着怀夕，瘪瘪嘴，倒是没说话。
第二天过后，每个场地只会留下四人，参与最后的比赛。
第三日，所有擂台都设在一处，各个门派掌门也前来观赛。
炼气组夺得魁首是昆墟之人，北边昆墟注重炼体，这个阶段其余宗门向来打不过他们。
筑基第一则是落在薄华门手里，列昼高兴极了，拿着灵石就往外扔。
柳黯抢到一块，把栖迟拉到一旁，问她能不能让薄华门接下来都赢。
栖迟直接扔下他，去找怀夕。
至于金丹组，站到最后的是乐悠和连铮。
连铮一招青云剑诀如神龙降世，冲破云霄，问鼎九重天外。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其剑意凌然，将来必成大器。
乐悠笑呵呵认输，跳下台。
自此，便只差元婴还未决出胜负。
宋期声的第一个对手是五大宗门外的一位修士，其宗门在修仙界也是占据一席之地。
而另一边，栖迟没想到流述也站到了今天。
宋期声很快决出胜负，来到栖迟几人身旁，“怎么都不去看我？”
栖迟指了指台上，“喏。”
台上，檀兮手握白纱，浪涛翻涌不息。与乐悠相比，檀兮这一手踏浪决已具滔天巨浪之势，如同亲临大海，直面重重海啸。
可对面，流述挥动着手中佩剑，用着最基础的化雾剑法，竟硬生生抗下一波又一波浪潮。
宋期声沉默着，栖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他竟不知才突破元婴两月的流述，能面不改色接下檀兮这么多招。
“他为何突然如此拼命？若是如你设想那般，不是应该继续隐于人后？”宋期声问。
“或许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比如，雾涯秘境。”
流述作为内门弟子，是没办法进入雾涯秘境的。可若是在人前大放异彩，引起雾外山注意，想必能争上一争。
檀兮毕竟元婴已久，经验也比流述足。时间久了，流述渐渐败下阵来。
当流述认输时，檀兮额上也是成片薄汗。
“准备准备，该你和檀兮了。”栖迟提醒道。
宋期声收起折扇，“她都无法休息，我感觉我有些胜之不武。”
“若大敌当前，敌人可会让你休息？”栖迟道，“再说了，我可不觉得你会赢。”
宋期声有些无奈，走到擂台边，同长老要求多休息些时间。
“你为何会觉得宋期声赢不了？”怀夕道，“宋期声并不弱。”
“他很厉害，可是檀兮不能输。”
檀兮已是五大宗门里，唯一没有晋升半游化仙境的首徒大弟子了。
高台上，列昼也正在说此事，“檀兮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渡苍未说话，他也同意列昼所想。他们这群人，谁不是少年天才，天赋极佳。可自三年前，本就在元婴许久的檀兮，就好像于修行上止步不前，再未精进过一分。
而一旁的白洛川，却深知檀兮此刻感受。
檀兮没有同意继续休息，而是站在台上，等着宋期声。
宋期声无法，只能上台，“师姐为何不稍作休息？时间还很充裕。”
檀兮挥动手上白纱，巨浪再次袭来。
见此，宋期声立即扔出一个机关小人。
机关小人身形逐渐变大，挡在宋期声面前。层层巨浪拍在它身上，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从它口中，也喷出水柱。
“我还以为你这机关人只会喷火。”檀兮抓住飞舞的白纱。
宋期声笑道：“自是专门改良过，它如今，还防水。”
檀兮不再说话，放弃远攻，闪身而上。
宋期声察觉到她意图，扔出几个风火雷挡住对方来路。又拿出一个木匣，置于身前，周身立即形成保护阵。
檀兮后退一步，继续寻找机会。
忽然，她将手中白纱向空中扔去，白纱瞬间化为雷云，倾盆暴雨落在擂台上，迷了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眼。
宋期声静下心，仔细观察四周情况。忽见机关人右脚处一道白影闪过，立刻命其拦住。
机关人大手一拍，白影化为白纱，死死压在地上。
宋期声暗道不好，只见左侧，檀兮已至眼前。
踏浪一掌，断浪辟海。
等众人反应过来，宋期声已跌落台下。
惊呼声瞬间响彻整个广场。
“太厉害了！看得我也好想修炼啊，我是不是也能这么厉害。”怀夕道，抓着栖迟手臂晃来晃去，脸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栖迟任由她抓着，看着站在台上的檀兮。
檀兮好似松了一口气，身子重重倒下。
一道白影闪过，乐悠飞至台上，扶住檀兮。
檀兮抓住乐悠手臂，稳住身形，手上暗暗用力。
乐悠看向台下众人，“我师姐檀兮，游泉仙尊之徒，不负师尊栽培，今日夺得元婴魁首。”
“檀兮仙子果真厉害！”
“不愧是游泉仙尊的徒弟！”
台下众人一一回应着。
“多谢各位赏识。”乐悠眨眨眼，杏眼圆圆，嘴角挂个两个酒窝，语气轻快，“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在雾外山，却不见北辰仙尊之徒呀？”
“渡苍师兄已至化神，无法参赛。”一雾外山弟子解释道。
乐悠睁着眼，一脸纯良无害，“可是北辰仙尊不止一个徒弟啊，栖迟师姐怎么迟迟未出现呢？”
第25章 仙尊之徒
整个广场好似时间静止般，陷入沉默。
高台上，同衡瞥了一眼游泉，面色不虞道：“北辰虽不在山里，可我雾外山，也不是靠仙尊之名才立足于修仙界。”
游泉心里也不知乐悠为何突然如此，面上也只能笑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有些小性子，并无恶意。”
而擂台下，栖迟心里想的却是这话说得不对。
明明除了渡苍外，还有个大弟子虹归。
“我之前还觉得她看起来更符合活泼可爱小师妹形象，可是，可是她怎么这样啊。”怀夕下意识抓着栖迟，都忘了继续查看宋期声情况。
宋期声跌落台下后，栖迟几人便赶过来。他捂着胸口，视线却落到擂台上，“她想做什么？”
“问问不就知道了。”栖迟道。
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待睁开眼时，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我在这儿。”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广场上的人听清。人群寻着来源，自她面前让出一条路。
栖迟缓步走向擂台，直到走至擂台边，才继续开口道：“找我何事？”
声音轻轻柔柔，仿佛没有力气一般。
乐悠从台上跳下，站在栖迟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栖迟师姐，久仰大名。”
“嗯，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乐悠拦住她，“师姐为何不参与此次大会？”
“我参不参与和你有何关系？”栖迟问。
“自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如今雾外山一个首位未拿，身为雾外山亲传弟子，难不成你对此事毫不在意？”
“我没有不在意。”栖迟立刻反驳。
“身为仙尊之徒，未出一分力，师姐可对得起北辰仙尊，对得起雾外山？”乐悠道，“我虽未夺得金丹魁首，却也站到最后。可为何任何一组里，都不曾看到师姐？”
栖迟撇过头，避开乐悠视线，“我自是想出力，可如今都已比完，我只能下次再参与。”
“比完？师姐是不是忘了三日后，还有一项。”乐悠笑着，酒窝挂在脸颊上，语气轻松得好似在问明日天气如何。
“我……”
栖迟的声音淹没在身后众人的议论声中。
“这难道是北辰仙尊那个徒弟？”
“你是说那个懦弱无能、貌若无盐、无法修炼的三无徒弟？”
“先不说别的，这仙子哪里貌若无盐了？”一年轻男子说道，“就这容貌，整个修仙界都难找得出比她更好看的。”
“难不成传言都是假的？”最初提问的男子说道。
“不好说。”一女子插话，“我这几日瞧见她都是坐飞行法器来的，似乎连御剑飞行都不会。”
“怪不得从未听说过她的事情，原来真的无法修炼啊。”
“嘶――为何没有雾外山弟子出声？”
他们口中的雾外山弟子们则是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
弟子们第一日便注意到栖迟了，只因那张脸太过引人注目。
可她未着道袍，感知不到是何修为，又一直同百药谷那位小大夫在一块，不少人都认为是百药谷中人。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连连在此观赛三天的那位漂亮仙子，居然就是传闻中的北辰仙尊三徒弟。
有弟子想到栖迟情况，意欲为其说话，却被身旁几人拦下。
只因乐悠也是仙尊之徒，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还是不要为一个并不熟悉的亲传师姐而惹事。
“你不会是不敢吧？”乐悠见栖迟久久未开口，“我还以为你我都是仙尊之徒，不会相差到哪去。如今看来……”
话音未落，栖迟便打断她，“谁说我不敢了，同为仙尊之徒，我自是不会比你差。”
“如此甚好，那这集体项目？”
栖迟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我一定参与。”
“好！那我便期待与师姐在雾涯秘境见面。”乐悠微微点头，回身去找檀兮。
身后议论声此起彼伏，快要将栖迟淹没。
高台上，白洛川更是直接站起身，“我去找檀兮，不对，我去找山主。”
列昼拦住他，“渡苍都没动，你急什么？”
“我如何不急？栖迟师妹她……”白洛川虽在某些方面上觉得栖迟很厉害，可入雾涯秘境，栖迟怕是会出不来。见渡苍仍未有动作，不由得有些着急，“渡苍师弟，如今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让栖迟师妹入雾涯秘境？那地方别人不知，你我可清楚是有多危险。”
“白师兄，你可知栖迟为何小字为缓缓？”渡苍从位置上站起，走到围栏边，望着台下人群，“她自小做事便不急不缓，泰然自若，不论面对何事，都是一副慢悠悠、从容不迫的样子。因此，亲人便唤她缓缓。”
白洛川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何突然说起这事。
渡苍未等对方开口，继续说道：“可她刚才的样子，你也瞧见了，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区区几句撩拨，何至于使她失去思考，仓皇答应下来此事。”
“你是说，她是故意的？”白洛川道。
南随笑了一声，见几人都望向自己，“你们不觉得，栖迟师妹刚才的样子，倒是有些像我师弟吗？”
列昼将手里握着的扳指直接砸向南随，“不要把栖迟师妹和你师弟放一块，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南随接住扳指，在手里抛玩，“还是坐下吧，待会还得去掌门那站挺久呢。”
“放心吧师兄，相信她便好。”渡苍道。
白洛川又回位置上坐下，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曾在重山上见过栖迟张皇失措、惴惴不安的样子。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不要向外透露。”渡苍道，他并不清楚栖迟打算做什么，但能肯定的是，此事不适宜让更多的人知道真实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