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相信我，以后不会了。”他双手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语气里满是不安。
“你别讨厌我。”他恳求道。
栖迟愣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她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他神情渐缓，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确认着。
“嗯，不讨厌，就是――”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语气变得轻快，“你以前那么喜欢我啊，连我能解决恶念都知道。你会不会，还偷偷藏着我的东西呀？”
她看着他，发现他两只耳朵瞬间被染红。
“你耳朵红了。”她道。
“嗯？”他另一只手摸向耳朵，动作有些僵硬，表情也变得呆呆的。
“以前，我确实不够了解你，但从现在开始……”
一声巨响将洞内的谈话打断。
“小仙君……”一名士兵想跑进来报信，在半途中就被术法击中。
栖迟与苍浔立刻跑出山洞。
只见湖中央，一名身形庞大的黑洞人正望着他俩，发出阴森的笑声。
第115章 善变
苍浔将栖迟护在身后。
他瞥了一眼，洞外的士兵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立刻进入山洞里。”他吩咐道，同时扔了一个瓷瓶给其中的小将领。
这一小队士兵虽是精锐，但面对暗神仍是相差甚远。
况且暗神突然来袭，他们会受伤也在情理之中，好在早有防备，没有丧命于方才那一下。
士兵听到苍浔的话，立即进入山洞。
他们也知道，面对这般强大的对手，并不是人数多便能取胜，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别拖小仙君与小神君的后腿。
“若有需要，还请小仙君吩咐我们。”小将领说道。随后一同进入山洞，布下保护阵，为重伤的同伴疗伤。
栖迟的目光一直落在暗神身上，她终于明白苍浔为何要让她过来。
更明白为何赤畏剑不行。
暗神浑身都围绕着浓重的黑气，光是看一眼，便令人心惊胆寒，毛骨悚然。
最主要的是，那些黑气好似张着血盆大口般，势必要将靠近它的一切吞噬干净。
若是赤畏剑靠近暗神，剑身上的恶念极大可能都会被对方吸走。
得不偿失，甚至可能会帮助暗神成长。
“为何会有这般恶念，难道是由恶念而生？”栖迟道。
苍浔唤出他原先的佩剑，明夷。
“不知，但暗族为造此神，定是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他道，“他不仅没有神息，身上气息也过于诡异。”
暗神立于湖面上，仍旧是阴恻恻地看着他俩，但始终没有下一步。
栖迟觉得奇怪，“他为何不动？”
“先前便是如此，他出现后，最多攻击两下，便不再动作，紧接着就会消失不见。”苍浔道。
这也是后来他们不再寻找暗神，反而开始调查这方小世界的原因。
“是故意如此，还是只能如此？”栖迟看着不再动作的暗神。
“或许都有。”
明夷剑横在两人面前，始终防备着湖面那名暗神。
“F汜呢？”栖迟问。
“未再见过。”
“不应该啊。”栖迟道。
若是F汜也在这方小世界里，怎会让不完整的暗神独自行动。
除非是，他知道暗神不会出事。
“要不，直接揍他试试？”
“嗯？”
“砍他两下。”她又说了一遍。
苍浔先前遇到暗神时，都只是防守，不敢贸然动手。
一是摸不清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二是他担心跟着他的那队士兵会受伤。
但在听清栖迟的话后，他右手一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两道剑气直直冲向湖面上的暗神。
暗神被剑气击中，身形顿时消散。
“居然只是虚影。”栖迟有些意外。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苍浔收回明夷剑。
“究竟想做什么呢……”
明明是对方故意引诱苍浔进入，又频频现身，实际上却只造了一个虚影前来，始终没有真正出手。
“我先进去看看。”苍浔道，现下危机再次解除，他得去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栖迟没有同他一起进去。
她毕竟不是仙族，这种事还是交由仙族小仙君去做就好。
不过片刻，苍浔便出来寻她。
“当时我只想一人进入，可他们却在我进入裂缝时，一同被吸了进来。”他解释道。
原先他打算让这队士兵回去报信，可事发突然，没想到会将他们一起带进来。
“暗族应是不想让人来救你，所以不会让任何人离开。”栖迟道。
若不是苍浔治军严谨，一直有专门的士兵注意着他们的动向，消息也不会那么快就传回去。
更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消失于峡谷。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行事如此谨慎？”
“一直如此，只不过以前……”
栖迟立刻打断他的话，“我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苍浔年纪轻轻便能出任南部主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只不过以前她看他多有不顺，也从未在意过这些细节。
“嗯，以后都会让你知道。”他道。
蓝天依旧，并未有变暗的迹象，可算着时辰，此时应是晚上了。
这方世界，果然怪异。
栖迟原先在湖边扔着小石头等苍浔，现下对方出来，她用湖水将手洗净，站起身。
“是继续等暗神出现，还是去找他？”栖迟问。
“能找到？”
“能。”
两人合力给山洞布下封印，让士兵们在里边好好休息，便离开湖边。
“暗族冲你而来，他们应是没事。”栖迟宽慰道。
她能看出来，苍浔对他手下的兵极好。
怪不得都说小仙君严苛，但仙族多数都打心底里听从他的指令。
“嗯，但还是得尽早出去，我担心会有意外。”他道。
栖迟同样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战场如何了。
还有暗地里的那些事……
这方小世界并不像雾涯秘境那般变化莫测，两人始终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山谷中行走，身边不时飞过几只鸟雀。
“你不问我，为何能找到暗神？”
走了许久，仍没看到暗神或是暗族踪迹，苍浔一直未开口，跟在她身旁往前走。
“我相信你。”他道。
他虽不知栖迟要如何找到暗神，但她既然说了，定能办到。
“其实不是找到暗神，我是能找到F汜。”她道，“但我猜测，F汜应与暗神在一块。”
“F汜？”
“先前他从我识海离开时，我将星流之力附在了那缕神识上，形成追踪印记。如今气息已弱，但多亏了这方小世界，倒让我感知到方位。”
小世界里是封闭的，反而扩大了那份星流之力的存在感。
苍浔并未立即接话。
“他在你识海里，待了很久吗？”他问。
“你不是知道吗？那年去人界的时候，在望归山。”
苍浔的脚步蓦地停下。
栖迟回头望去，带着不解，“怎么了？”
“也就是说，在人界这些年里，他一直在你的识海里，偷窥着你的一切。”他声音淡淡的。
苍浔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如同那些年里她数次见到他时一样。
可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生气。
“原来你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是有情绪的，你现在在生气。”她看着那张极好看的脸。
完全不相关的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可他心里那些淤堵，忽而消散了。
“嗯？你是又不生气了吗？”
他笑了，“嗯，不生气了。”
他大步走上来，握住她的手，“走吧。”
栖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你好善变。”
“是啊，我很善变。”
他的情绪总是轻易受她影响，不论是坏的，还是好的。
两人继续在山谷里走着。
按之前的情况，在这期间里暗神应再次出现才对。
可直到他们走到山谷边缘，都没再见过暗神。
苍浔想了许久，上一次与先前暗神出现时，唯一的变化便是他主动对暗神动手。
栖迟听着苍浔的话，同时看着眼前的山壁。
“就在这里。”她道。
可眼前并没有路。
“障眼法？”
说完，苍浔双手结印，灵力包裹住整个山壁。
“破――”
山壁上似乎有东西裂开，一个山洞出现在半山中。
“你好厉害呀。”栖迟夸道。
苍浔收回手，抬头看向山洞。
她顺着看去，“走吧。”
苍浔还是没有回答。
她偏头看去，看到眼前之人微微发红的耳朵。
栖迟扑哧笑出声。
该害羞的时候不害羞，现下倒是害羞起来了。
听到细碎的笑声，苍浔明白栖迟是看到了，摸了摸耳垂，“我带你上去。”
未等她回答，他便揽上她的肩，飞身至山洞里。
洞里很黑，似乎是用了某种术法，让他俩都无法看清四周情况，只能大致看清眼前。
苍浔一直紧紧握着栖迟的手，带着她往前。
山洞里不知是何缘故，格外潮湿，地面像是雨后的泥土地一样，有些软，还有些黏腻感。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蓦地出现另一片空间。
空气中飘着幽幽绿光，似梦似幻，让人迷失方向。
但这点光芒并未照亮任何东西。
栖迟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放轻脚步。
“你们来了。”一道声音于周身响起，分不清来处。
栖迟与苍浔对视一眼。
下一瞬，明夷剑出现在苍浔手里，两人脚下也同时显出一个阵法。
“暗神。”她低声同苍浔道。
以先前暗神每次都能找到苍浔来看，对方约莫是一直掌握着他们的动向。
“躲躲藏藏，鼠辈所为。”苍浔冷声道。
四周传来一声嗤笑。
下一瞬，空气中的绿光化为道道尖刺，袭向栖迟两人。
苍浔挥动着手里的剑，挡下所有尖刺。
可尖刺好似无穷无尽般，接连不断。
栖迟布下保护阵，但未能抵挡多时。
尖刺实在是太多了，一会便将阵法刺破，只能继续由苍浔阻挡。
“这是要做什么？”栖迟站在苍浔身后，继续布下阵法，让他得以片刻休息。
苍浔：“他想让我用赤畏剑。”
若是拿出赤畏剑，剑身上的恶念便会将四周的尖刺吞噬。
赤畏剑……
“难不成，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赤畏剑？多次用虚影试探，但你始终小心谨慎，没有拔剑。而在上一次，你终于打回去，用的却是明夷剑。”她猜测道。
所以，暗神虚影便不再过来。
苍浔应了一声。
“就知道瞒不住小神君。”另一道声音响起。
“F汜。”苍浔冷声道，将这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尖刺消失，F汜在远处出现。
随着F汜一同出现的，还有周身的情况。
黑暗被驱散，她终于看清洞里的真实模样。
此时栖迟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山洞，更像是什么东西的体内。
四周都是暗红色的肉壁，上边挂着黏腻的液体，有些地方还在蠕动着。
“你是故意引我们过来。”
先前便猜到暗神一直掌握着他们的东西，那对方会知道他们要来寻F汜，也在情理之中。
F汜：“我也是才知道，神君在我那缕神魂上烙下印记，于是便加以利用而已。”
栖迟面上没有丝毫慌乱，“我也没打算瞒着，怎的你今日才知道此事？”
看向F汜的眼神，好似在看废物般。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们终归是来了。”F汜倒不在意那般眼神，“小神君，留他一人在此，我带你出去可好？”
栖迟蹙眉，面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你以为你是谁？”
在她说话的同时，数道剑气袭向F汜。
苍浔脸色沉黑，望着F汜，好似下一瞬便要提剑将对方刺穿。
F汜闪身躲过剑气，“不愿就算了，小神君，保护好自己。”
栖迟冷呵一声，“多谢提醒。”
又是数道剑气，比先前的更为猛烈。
在剑气即将碰到F汜的那一刻，他的身形忽地消失不见。
剑气落到肉壁上，直接被吸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儿是暗神体内。”四周回荡着F汜的话。
第116章 令人作呕
暗神体内吗，栖迟暗道。
她望着依旧光滑的肉壁，倒是信了几分。
以苍浔的修为，世间少有东西能在他剑下保持原状。
思忖间，有些事情再次被确认。
“他想让你用赤畏剑。”她道。
如今苍浔手里两把剑，一把明夷，一把赤畏。
明夷正气凛然，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看似冷漠无情，实际却在守护这世间一切。
而赤畏，恶念缠绕，好似要将这世间一切都毁灭，最终成为它的养料，被它蚕食。
保护与破坏，都在他手里。
“嗯。”苍浔也感受到了，对方一直都在逼迫他用赤畏剑。
若是旁人，说不定早就拿出赤畏剑，将这一切破坏殆尽。
可偏偏握着赤畏剑的是他。
“无人知道云梦阁的事。”栖迟道。
在新一代里，只有她和苍浔进入了云梦阁。
除了他俩外，无人知道古神在阁里传授毕生学识，也无人知道昊神曾教授过她与苍浔辨认世间万物之息，感受万物之力，尤其是关于恶。
暗神不知道栖迟与苍浔都看出他身上没有神息，更看出他周身环绕的恶念在叫嚣着，想要继续吞噬。
这都是常人无从得知的东西。
只有将万物之力，天地之源了解得透彻后，才能发觉其中的毫厘之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