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麦吉送走的爱丽丝，靠在门板后面，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今天要去那个人那里吗？”洛洛问道。昨天爱丽丝根本没有好好和她沟通，只是把这个神秘人的存在告诉自己。并且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爱丽丝只好把猫也带上。
“是的。”爱丽丝换掉那一身衬衫马甲，找出一件黑色的兜帽衫穿上，并把昨天制作出来的魔药装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之所以拒绝掉麦吉的邀请，就是要等着他们两个出去之后，自己才好避开人行动。
但是外面走廊之上，一直不停地有人走动的声音。难得周末假期，大家都睡到自然醒，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爱丽丝只好在房间内一边听外面的声音，一边焦躁地等待着，她甚至真的拿起了神学课本，结果刚想着为了打发时间而翻开一本，一页没看完就犯起瞌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两点，走廊上安静下来。
爱丽丝趴在门上侧耳倾听，确定没问题以后，才鬼鬼祟祟地抱着猫，背着背包出去。
出了校园，她直接拦了一辆马车。
在马车上，洛洛发出灵魂提问：“你付得起马车钱吗？”
爱丽丝脸颊涨得通红：“车费还是给得起的！”
虽然给完自己就没剩下多少了。
不过她有很充分的信心，卖掉这瓶魔药，她就有资金来源了。如果那人能够同意这种交易进行下去，就会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自己口袋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几十分钟后，马车停在了破旧街区的路口。
“五金币。”那位马车夫面无表情地说。
“这……这么贵？！”爱丽丝瞪大双眼。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是麦吉付账，她也没有问多少钱。
“当然了。”马车夫俯视站在地下的爱丽丝，眼神中略带一丝怀疑，“从克索斯到这里可是很长的一段路经呢。”
这姑娘从学院里走出来的，应当是学生。堂堂骑士学院的学生，不至于连个马车费也付不起吧？还是说她像赊账？霸王？
爱丽丝咽下口水，摸摸自己可怜的钱包，从里面认认真真地数出来五个金币，反复确认之后，战战兢兢交给了车夫。
车夫接过金币，还咬了一口检测真假。
目送着马车哒哒离去，爱丽丝泪流满面。兜里就剩下两个金币了，如果这瓶魔药卖不出去，自己可就得走着回到克索斯了！
应该不会那么惨吧，爱丽丝给自己打气。
上次在这边，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记过四周的路，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黑店。他学着麦吉的动作，在墙上又敲又抠，费劲儿地拉开大门。
黑店内和上次一样，只留了两盏蜡烛，很多地方都看不清楚。整间店杂物堆积，蜘蛛网爬满角落，黑色的虫子爬过书面，发霉潮湿的味道直往鼻孔中钻。
“咳咳，店主，您在吗？”爱丽丝很有礼貌地对空气打招呼。
但是声音回旋在小小的店内，打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奇怪，是不在吗？”爱丽丝皱眉。这下可糟糕了，不在的话找谁去商量啊？
洛洛从爱丽丝的肩膀上跳下来，一脚踩爆了一只柜台上的大蜘蛛，绿色的汁液喷溅出来，她嫌恶地摩擦自己的爪子：“你就是在这种地方发现魔女之戒的？”
“当然。”爱丽丝不满黑猫怀疑自己的记忆力，“这种地方只要来过一次，你就绝对会记忆犹新，不是吗？”
这倒是。黑猫在杂物之间跳跃，找到一块破旧的盾牌，用爪子拨拉。
爱丽丝在店内找到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打算坐着等人回来。
“喵呜——”洛洛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只见从盾牌后面闪出来一只黑色的大蟒，咧开大嘴，呲出毒牙，悄无声息却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缠上来，在黑猫身上迅速绞紧。
“洛洛！”爱丽丝焦急地站起来，右手伸平放直，左手搭在右肩，念动咒语，“燃烧一切，地狱之火！”
从她的右手手掌中，喷出一股紫色火焰，席卷滚滚热浪，冲向蟒蛇所在位置。
……
一位戴兜帽的老人，晃晃悠悠地出现在街头。他穿着破破烂烂，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首饰，走起路来丁零当啷响动。
在他走过的这一路，路边有妇人害怕地捂住小孩的眼睛，用恐惧的眼神瞪着老人。
但是这老头一点也不在乎。
他在两堵墙之间停下来，随手拍了一下墙壁，拉开一道暗门。
但是在看到屋内的情形后，他呆住了。
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女孩，双腿蜷缩起来，放在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屋内原本昏暗的光线，此刻被墙上两簇紫色的魔火照亮。而他一向以攻击力强，并且无差别讨厌陌生人的大蟒蛇，乖顺地趴在椅背，红信子在空中/吞/吐。
而店内充斥的发霉味，此刻也好像变成了淡淡的焦糊。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老头暴跳如雷，狠狠把身上破旧的背包甩到柜台上。
他只不过出去几个小时，回来以后，他引以为傲的黑暗潮湿商品店就这么被破坏了？！
“给我起来！”老头愤怒地用手指指着罪魁祸首，“你是谁？！”
“您……忘记我了？”爱丽丝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书也放在一边，甚至行了个礼，“我是几天前来您店里参观过的，我是爱丽丝。”
“我管你是谁，赶紧把这些火焰弄走……”老头只觉得那紫色的火焰分外刺眼，都破坏了这家店的生态平衡了，“不，等等——你是魔女？”
他颇为挑剔地看了爱丽丝一眼。
“是的。”爱丽丝诚实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精神分裂似的停止跳脚，反倒大笑起来，“现在居然还有魔女？”
“为何这样说？您知道其他魔女的下落？”爱丽丝皱眉。
莱欧大陆原本有好几个魔女村，爱丽丝就是在莱欧国一个比较大的魔女村出生的。但是由于魔女围猎，各地的村庄都被烧毁，一些魔女被处决，还有很大一部分被教会的人抓走，生死不明。侥幸生存下来的魔女四散逃亡，彼此之间也都很少联系。
“我只知道魔女们现在都要夹着尾巴，在骑士的势力下生存了！”老头绕到柜台内，从身后的酒架上拿下来一瓶酒，直接用牙啃掉瓶盖，倒满一个脏兮兮的玻璃杯。
“我就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局面才从生活的地方走出来的。”爱丽丝上前一步，隔着柜台和老头对视，“我目前在克索斯上学，准备盗取魔法秘籍和魔戒。”
“噗——”爱丽丝话音刚落，老头嘴里刚灌下去的一口酒，直接喷出。
爱丽丝连忙向后躲。
“你刚才说什么？”店主粗俗地抠耳朵，“再说一遍？”
“我要、偷取、魔法秘籍，找到那些被抓走的魔女的下落！”爱丽丝的声音铿锵有力，“呃，不过，我今天来是想做交易的。”
差点就要忘了正事。
老头干巴巴张嘴，嘴角低落深红色的酒液，一时不知道应该要从什么地方吐槽才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交易。”
爱丽丝把背包中的魔药瓶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我相信您肯定有很多渠道，能够把这瓶魔药卖出去吧？”
因为在这家店里看到了很多有魔法痕迹的商品，她便猜测，这位神秘店主应该是做这类商品的倒卖生意的。
“小娃娃，你胆子倒是不小。一个人来到这里，还敢和我说什么交易。”店主呲牙笑道，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但是很可惜啊，你这交易，我不做。”
第20章 吃顿好的
“为什么……？”爱丽丝退后一步，还以为是店主认为魔药的制作有问题，急忙辩解，“我可以证明，这瓶药水的效力非常好，而且绝对新鲜……”
“不、不是那个问题。”老头摆摆手，浑浊的眼珠子转动，用眼角余光盯着爱丽丝，“小魔女，你现在不如想想，哪个脑子正常的商人敢买这些东西？被守卫查到了，就会被扣上与魔女同流合污的帽子。”
您看起来也不像脑子正常的商人啊，爱丽丝心中腹诽。
她看着店主的表情，好像真的不是在和自己客气。
难道这瓶魔药就要白白浪费掉了？自己刚盘算好的生财之路就这样被打断？
爱丽丝不甘心地抬起头，再一次试图用眼神祈求：“既然您店里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商品，一瓶小小的魔药又算得了什么？我相信您一定有足够的门路可以销售出去。再说了，我可以保证可以每周都送来一瓶！”
爱丽丝咬咬牙，只好抛出她最后的底线。制作一瓶魔药并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每瓶药水的基础原液就得一天时间熬制，更不要说一些比较难弄到的材料了。她原本是打算每个月两瓶，但是现在这老头固执得很，不得不增加自己的筹码了。
果然，店主有反应了：“此话当真？”
“嗯。”不就是辛苦一点吗？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刚才还一副免谈样子的店主，立刻就改变说辞，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加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根据药水的不同，给出的价格也不同，但是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同样的，每周这个时候，你都要给送我送过来一瓶，能做到吗？”
奸商！爱丽丝在心里愤怒地大吼。刚才不是还拒绝的吗？现在连交易的条件都想好了？！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买卖中，缺乏经验的爱丽丝在开始就占据了下风。没办法，能卖出去，总比没有收入强。如果不是真的缺钱，谁会来这里啊？
爱丽丝屈辱地答应了这个条件，不过多提了一句：“金币我可以少拿点，但是我要换取一些情报。”这老头一定知道不少东西，张张嘴就能少给金币，应当不会拒绝吧？
店主顿时警觉：“什么情报？”
爱丽丝：“关于魔女围猎和骑士。”她仔细想过了，克索斯学院内规矩较多，一时半会儿，她连魔法秘籍藏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不如从知情人士那里打听一下。
老头嘎嘎怪笑，那条黑色的大蟒蛇不知何时爬了过来，沿着柜台溜上去，缠在店主的胳膊上，黄豆大小的眼睛瞪着爱丽丝。
爱丽丝可一点都不怕，通过之前的交战，她已经看出来了，这条大蛇就是个纸老虎，唯一的用处大概是在店里做吉祥物。
“好啊，我答应你。”店主说，“不过先提前告诉你，一些说出来会被砍头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
会被砍头？爱丽丝心中一惊，犹豫道：“那你知道克索斯学院的魔法秘籍吗？”
店主：“不知。我只是个商人，又不会魔法，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的确，在老头的身上，爱丽丝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痕迹。她失望地说：“那你肯定也不知道那些被抓走的魔女去哪了。”
店主冷笑：“看在你要做我的长期供货商份上，小魔女，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再继续探寻下去了。”
……
直到从店内出来，爱丽丝还有些精神恍惚。没有问出来什么实质性的答案，警告倒是收了一堆。
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干脆吃顿饭再回学校吧，爱丽丝这样想到。她拍了拍腰间的钱袋，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没想到即使遇到了奸商，魔药这行业的利润也是大大的。一瓶制作并不困难的□□水，居然可以赚到十个金币！回去的路费也有了，还能饱餐一顿。
洛洛非常瞧不起爱丽丝这个见钱眼开的魔女，高傲地表示自己晚饭要吃鲜嫩的生鱼片。
“好好好，可以吃。”爱丽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兜里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们在路边找了一家看上去就很高档的餐馆，服务生都穿着同样的衬衫，打皱褶很多、像层层叠叠花瓣铺开的领结，手里还举着托盘来回忙碌。
“这里说不定就有你要吃的生鱼片。”爱丽丝说。
她非常自信地走进去，殊不知在踏入餐馆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因为在黑店待久了，自己身上也有一股浓郁的腐臭气味，只不过爱丽丝没有注意到；再加上她浑身黑色的装束，脏兮兮满是泥点的靴子和不施粉黛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在这个时间走进来的。
服务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微笑，幽魂一般飘过来，看似不经意，却把爱丽丝想要进来的动作，挡在了门外：“这位……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他受过专门的服务生训练，但是面对眼前的女孩，那一声“小姐”还是喊得很勉强。
这人什么意思，来到餐馆当然是为了吃饭啊，不然还能干什么？看马戏表演吗？爱丽丝撇撇嘴，绕过服务生，径直走到里面一个两人座位上，坦然自若：“点菜。”
简单的流程，爱丽丝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找位置，点菜，吃饭，付账。
旁边座位上的女士嫌恶地看了爱丽丝一眼，抽出身旁的手帕捂在鼻子上，矫情又做作。
爱丽丝没注意，她肩膀上的黑猫倒是不爽了，隔着三五米距离，呲牙咧嘴地对着那位女士挥动爪子。
“我的天啊！真是野蛮的生物！”被洛洛吓到的女士愤怒地从餐桌上站起来，她的动作幅度太大，掀起桌布，碰洒了高脚杯里的果汁，“来人！”
那位最开始拦截爱丽丝服务生叫苦不迭，走过来就是一个劲儿地道歉，用干净的布擦拭桌子上洒出的果汁：“对不起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家餐厅真是越来越来者不拒了！”那位女士愤怒地说，“我以后不会来了！”
她搀着自己的男伴，气呼呼地走掉了。然而男可怜的伴并不知道她是在为何生气，反而在出门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没有吃完的饭。
爱丽丝：“？他们怎么不吃了？”她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旁边这位女士好像突然就站起来宣布晚餐结束了。
黑猫：“谁知道呢，事儿多。”
爱丽丝点点头，深有同感。有钱人就是毛病太多，鸡蛋里挑骨头。
服务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他处理好桌子上的残余，嘴角艰难地抬起一点，转身，面对正在研究菜单的爱丽丝，道：“这位小姐要点什么？”
“一份生鱼片，一碗……哦不，两碗蔬菜粥，一大份烤羊腿和玉米羹，谢谢。”爱丽丝说道。
菜单上的菜谱令人眼花缭乱，还有许多不知所谓的名字，爱丽丝只能通过猜测去判断，不过总算找到了洛洛想吃的生鱼片。
服务生快速在手上的单子记下，同时心中计算：“……总共是三金币。”
嘶——爱丽丝心中倒抽一口凉气，虽然料到高级餐厅的物价会不一样，但是这也着实有些贵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认为这些价格是非常合理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贵的菜确实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