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只能看见她与宋余一大一小的两双鞋面。两人站定后,周围的热闹话不断。
礼官高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顿了顿又紧接着道:“夫妻对拜。”
两人缓缓转过身来,因着看不清视线,她的额头碰到宋余的胸膛,被他扶住这才完成。
宋母也是眼眶含泪,但却透着抹不去的喜意,终于也算对得起夫人的交待。
“入洞房。”
四周的宾客簇拥着两人,挤的不大的路子都堵了。更有那年岁小的,要拉拽新娘子的衣裳。
宋余小声的说:“你信我吗?抓紧我。”他倏忽的抱起身边的人就往卧房里走去。
屋中燃着龙凤烛,红烛燃泪,扑朔迷离。
床榻见铺着绣着海棠花开的缎面被褥,褥子中还散落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宋余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为她扫落咯人的硬物,这才将人堪堪放下。
池年手中捏的锦袍顺着手缝滑落,她这才有一分实感。
男左女右的坐在床边,宋余的衣襟恰好压住她的右衣襟,喜婆洒落的栗子、干果擦过身侧,重新铺满床榻。
“揭盖头,揭盖头...”人群起哄道,“让咱们大家瞧瞧新娘子长啥样。”
宋余接过挑杆揭开盖头,两人相对而视。
男子穿着一身大红直襟婚袍,头带玉冠,发丝半披,面色一怔。随后对她安抚的笑了笑,红衣黑发,少年得意。
池年顺从的垂下头,灯下看美人,朦胧又娇媚。她嘴唇微抿,神色羞郝地眼睫轻颤。上了妆的更衬得她肤色赛雪,堪地一个美字。
喜婆眉开眼笑,独留宋书韵错愕的瞧了那女子,惊呼:“嫂嫂?”
婶婆们哄笑一团,打趣道:“这是早盼着你兄长娶亲给你寻个嫂子作伴呢。”
热闹看够了,渐渐屋中独留两个人。
宋余起身,叮嘱道:“劳累一天,我让人替你卸去妆面,你先安歇。”
声音不冷不淡,观他面色看不出高兴。
兴许是不满意的。池年暗想,只有些失神。她独身一人可还有家,不由得面上带了几分伤春悲秋之意。
房门被轻轻推开,宋书韵莲步轻移地为她褪去头上沉重的凤冠。她有些委屈:“原来你就是我嫂嫂。这几日我被关在家中,无法找你,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两人惹出那场祸事,都受了不少惊吓。
池年瞧见熟人,忐忑的心也稍稍放下。她轻笑地斜觑宋书韵一眼,拉过她的手:“兴许这就是无巧不成书。”
天下真巧,随便结识的人都是他的胞妹。
宋书韵瞧她面露忧色,大义灭亲的说:“嫂嫂勿怕,若是我哥欺负你,我定然为你讨回公道。”
池年晒笑,这姑娘。
然而日后的岁月中,一句玩笑话却被这姑娘哭着执行了许久。
宋书韵领来一名丫环青夏,交待道:“日后,你就负责我嫂嫂的衣食起居。”
从大事到小事,说的她口干舌燥。这才喝了口清茶,瞧见桌面的点心,想起嫂嫂定然还未进食饮水。
这种小事,她兄长定然不放在心上。
她让青夏去轻点嫁妆单子,领着池年坐到小圆桌上活络气氛,把他哥的糗事拿出来说:“你不知我哥这个人古板的很,小时候,为了多睡一会儿,夜里竟然不脱衣衫,被我娘发现狠狠的骂了一顿。”
“还有,他学别人爬墙,不仅没爬上去还从半道摔了下来...”
“哦?”宋余悄无声息地进了门,也没打扰屋中和谐的氛围,直到宋书韵越说越不像样子。
他若再不出声,定要被这丫头翻个底朝天,外人知道终究不妥。
宋书韵呛咳,被宋余猛地一拍后背,面色才恢复正常。
瞧她兄长要吃人那样,低下头朝池年做个鬼脸,不再停留。
池年偷偷地瞥他一眼,怎么也不能和话语中的联系到一处。不自觉笑出声来,又强忍着憋住,被憋得脖子都透出粉色。
“好笑吗?”宋余审视的瞧着笑得失了端庄的女子。
眉宇间的春色伴着稚嫩,殷红的唇瓣,被她蹂躏出水色,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嗯,有些好笑。”池年胆子大了些,双手捂住胸口,笑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样还好笑吗?”唇齿相贴,温热、冰冷,甜香、醇酒,互相交织,她下意思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两人身子都经不住的轻颤。
第45章 045 洞房花烛夜 咳……
一触即离。
婚房内暧昧纷飞, 两人隔着距离坐在一起,沉默良久。
“你(你)”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池年只觉得时光难挨, 她手指捻着胸前垂落的头发,打着圈, 不敢看身边那人。
红烛燃得旺盛, 宋余思索着开口:“今日是新婚夜, 合该饮上一杯交杯酒。”
“嗯,听宋大人的。”池年温吞的捏捏耳垂, 烫的发热。
宋余在酒宴上饮了不少酒,身上带着酒意, 冷冽又逼人。
他们引颈交缠,手臂相环。离得有些近,呼吸静若可闻,身上淡淡寒气和熏香的甜气, 又迸发出一股别致的燥热。
宋余离席后,进了屋中好大会儿。青柳不确定两人是否在温存, 依她来看, 两人郎才女貌, 再是般配不过。
“夫人, 老爷。热水烧好了。”青柳敲了敲门, 试探着。
他反射性的握住她拿杯子的手, 悬在半空, 冷淡开口:“我来。”
池年松了一口气。
她跟着青柳去了偏房, 埋进浴桶里。
洒满花瓣的热水打湿她的发丝,姣好的身形若有若现。
青柳看得面红耳赤,有些羞赧;“夫人, 您生的太好了。”
肤如凝脂,饱满的胸部含羞的在水面浮出圆润的弧度,细窄的腰身衬得玉腿纤纤,她不禁说出:“老爷太有福气了。”
池年往身上撩着水花,直至洗了大半个钟头,泡的皮肤发皱,指头泛白,这才出来。
她穿衣服的时候不喜被人服侍,有种赤裸人人观赏的羞耻。
宋余早早收拾好,卧在软塌上,一字不差的听着屋中的对话。
青柳先行出来,向他俯身行礼,退了出去。
屋中又剩下他二人。
她红衣蔽体,领口有些宽敞纤细的脖颈下是衣裳都掩不住的春色,半遮半掩,随着她行走的浮度,有些晃得人挪不开眼。
宋余朝那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合上眼。揉了揉因酒意刺痛的太阳穴,有些口干舌燥。
喉结滚了滚,心中暗想:我倒是不知,池娘子有这幅、如此、魅惑人的皮相。
随着池年走近,身后的衣摆在地上层层叠叠,一双莹润匀称玉腿裸露,缓缓移动。
来到近前,秀美的莲足踩在精致厚实的地毯上,不自在的蜷缩起来。
她探下身下,去观察这位她日后的夫君。手指轻轻的在这人眼前晃一晃,眼皮没有睁开,想来应该睡着了。
池年拿起桌塌边的毯子想要为他盖上,却没料到此人突兀的睁开眼,话语带刺:“池娘子,成婚第一天就想与我分榻而眠。”
她讪讪的抓住那毯子放又不是,拿又不是。
那毯子在她手中拧了几个圈,兔子毛都掉了一地。讨厌鬼,这辈子活该取不上媳妇。
“看来,你对我很有意见?”宋余从榻上起身,一把圈住她的腰肢,顿时天旋地转,池年用手回应。
“这就是你的计谋?”宋余眼中闪过暗芒。他就知晓这女子诡计多端,不甚安分。他不介意教她如何学着伺候夫君,做一个贤妻。
堵得池年一肚子话全咽下,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她勾了勾唇角,挑眉,染了艳色的指甲划过他的下巴:“是又如何?”
宋余被她嚣张的气焰惹毛了,淡漠的神色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真当他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吗?
他睥睨的样子也被灯光晕染出一丝温柔。
但这都是假象。
下一秒,她就被扔至床榻中央。衣衫懂事地滑落露出白璧无瑕的脖颈,半湿的秀发将打湿衣衫。
池年被摔得有些恍惚,眼神迷离。她扭头看向宋余,勾人而不自知。
这都是你自找的。宋余瞧着他的小妻子咬紧唇瓣,眉头轻颦。
唇珠被她的牙齿咬的有些红肿,他质问:“你不是想要吗?我给你。”
男人的呼吸打散在她耳边,轻微的啃咬她的耳垂,很快,她背后冒了一身热汗,脸颊热的红扑扑。
“别急。”声音暗哑低沉,宛如恶魔在耳边低语。
池年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来气,男人的气息逼得她心跳加速,不敢睁眼。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原来这小女子也不过是个呈口舌之快的胆小鬼。
这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火苗窜天。
池年急的抬脚去踢他,却被他抵住。她越是挣扎,越是让宋余禁锢她牢牢的,把她搂在怀里。
她动弹不得,怎得这人变了一副模样。
室内温度逐渐升高,两人的呼吸互相交缠,心跳有些不稳。
他亲吻着女子眼角的泪光,温柔地不似寻常,也逐渐有了羞人的动静。
直听得在外守夜的青柳,捂住耳朵,跑去厨房让他们再烧些水备用。
宋余扭头瞧着身边睡着的人,皮肤上留下不少红痕,他侧过身子将有些距离的女子,搂紧怀里。
“你安分些,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他拍了拍女子在睡梦中因畏缩而颤动的身子。
一夜无梦,云雨初歇。
池年吃痛的睁开眼,她下半身挪一下都疼得紧。男子的俊脸,清浅的呼吸,她被牢牢的箍地动弹不得。
只能这样瞧着他,手指好玩的描摸他的眉眼,好几次险些戳瞎他。
宋余有被扰人清梦的,困惑的在她耳边吹气:“昨日,是为夫没伺候好你。”
池年被这人冠冕堂皇的言语臊的慌:“你不要脸。”
“听说,你们女子口是心非。想来,不要就是要了。”宋余眼眸凝了凝,淡声开口。
看着眼前女子眼圈微微一红,头埋进他胸口,嘴里却嘀嘀咕咕地骂他:“你欺负人,欺人太甚。”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宋余再也不敢作妖。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再睡会吧,还早。”
池年又转入梦乡,他却再也睡不着,出了房门。
青柳被叮嘱不得打扰,等到了时辰再进去。“是,老爷。”不解的瞧着这人大清早就去冲了个冷水澡。
等到了时辰,青柳去伺候夫人起身。
那痕迹瞧得她有些胆战心惊,这老爷是用了多大的力呀,红痕变成了淤青。
她轻轻地扶起夫人,池年腿软的差点摔倒。
由不得她们拖延,再过一会儿就该敬茶了。
池年夜里没睡好,用衣袍掩着嘴唇,打了个哈欠。
宋余着实太过折腾人,她怎么婚前就没看出呢,这下也晚了。
“夫人,人都有这么一遭。您忍忍就过去了。”青柳不忍再瞧,想起老爷的衣着为她选了一身雅岚滚金边的倒大袖束身袍,系着藏青色鸳鸯佩。
青柳心灵手巧地几下就为她挽了个妇人的发髻,褪去青涩的池年美的不可方物。
暗色系的衣服,容易显得人肤色暗沉,气质不佳。但池年穿上却衬得出水芙蓉去雕饰,有种耳目一新的韵味。
“走吧。”池年亭亭玉立看着黄铜镜里绰约风姿的自个儿,有些陌生。
妇人一词从此就包括她了。
青柳扶着她的手腕,两人绕过内院前去朝晖堂。
半路宋余等在鹅卵石铺就的凉亭,一身藏青色的袍衫便服,与她的裙摆同色,任谁看了也知晓他们二人的身份。
池年有些不适应,这也太招摇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向他问好:“夫君,可是特意等我?”
宋余冷撇她一眼,“只是母亲瞧了高兴,你莫多想。”
他提早两刻钟候在这里,其实担心她第一次拜见家长应付不来。他陪着去料想其他人不会为难她。
池年听到这话也不惊讶,依她之见,宋余这人从不做无用之事。她应下他的话语,心中宽慰两分。
宋余走在前头,池年和青柳走在后面。
旭日东升,灼热的光照在脸上,另池年有些恍惚又回到昨日晚上那激烈又狼狈的情景。
她往前偷看一眼,恰巧被宋余撞见,怔怔的低下头。
青柳拿着手帕擦拭夫人额头的汗,“这可怎么得了,还没到正热的时候,您就这般热,要是那时没采买下来冰可要受大罪的。”
池年摇摇头,初来乍到,还是少生波折。
两人又走了会儿子功夫,这才到。
这院子占地不小,依宋家的家底真的能置办下来一套清幽又位置极佳的...
没等她在想,朝晖院的丫头瞧见三人就进屋通报。
“老太太,老爷和夫人来了。”
宋母好好拾掇一番,穿了一身暗红琵琶边的对襟衣衫,头发打理的齐整,保持着端庄得体的仪态。
“快快,让他们进来。”宋母笑眯眯地瞧着这对壁人,竹风堂的动静自然没瞒过她。
两位孩子浓情似意,可再让她顺心不过。
屋里除了宋母,宋书韵还有一些池年不认识的亲戚。有些还带着不大的孩童,眼神好奇的望着两人。
池年提前准备好了一些锦囊里头装着铜板和糖豆,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的。
青柳一一分发下去,看得周围的夫人相相对视。王夫人这次也来了,跟宋母夸她,“这娃娃我看贤惠体贴的紧,老婶子可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