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时夏分[校园]——牧渔歌【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20 14:39:02

  “嗯嗯嗯,学习学习。”
  敷衍的语气一听就没放在心上,程若茵冷哼一声,祭出杀招:“你哥哥说了,你成绩提升了,给我奖金。”
  “所以,辛苦你好好学习,期中考试的时候不许再缺考。”
  “那我学好了,我有什么奖励啊?”祝时越迷迷糊糊地蹭过来,笑嘻嘻地问。
  程若茵轻飘飘瞥了眼企图得寸进尺的祝时越,丢下一句话杀死早晨的拌嘴比赛:“等你学好了再说吧。”
  车子一个拐弯停在学校门口。程若茵拉开车门抬腿下车,还没走两步,一块布唰的一下飞到她头上,像是天降一块黑色的盖头,侠风道骨般,带着皂荚的香,不由分说遮盖住她的视线。
  春季校服是一件略厚实的棒球服外套,棉质的料子,再加上重力加速度,程若茵梳理整齐的头发被打松,马尾糊在脸上,嘴里吃进几根头发,她捋下头上的布,胡乱抹开脸上的碎发,冷冷怒视身后神兜兜下车的祝时越。
  罪魁祸首吹了声口哨,笑容转移到他的脸上,白色衬衫一半塞在裤子里,一半拉在外面,颇有几分不羁。
  此时正是入校高峰,校门口被各式各样的私家车停满,自行车见缝插针闯入空隙,络绎不绝的同学涌往大铁门,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此刻饺子们有的故意慢下,有的干脆停住,更有的掏出了手机。程若茵一头乱发站在流动的人潮里,前面还站着位不急着走的聚光灯。
  哪怕是正常进校祝时越都可能会被偷拍几张,更何况现在神兜兜像个模特一样站在校门口。
  “我的天啊。”
  “什么情况。”
  “他俩吵架了吗?”
  程若茵并没有留在人堆里被人当猴看的兴趣,她披好身上的外套,绷紧嘴角,转身进校。
  路过校门口执勤小朋友时,程会长恶狠狠下发指令:“后面那个人不穿校服,给我扣他十分!”
  祝时越摇了摇头,提步跟上,伸出两根手指拨开挡在面前的执勤小姑娘,嘴角含着的笑像是盛放的罂粟,麻痹人的心智:
  “你们会长跟我闹脾气呢,我去哄哄她。”
  说完也不管那姑娘如何反应,提步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校门口默契地沉寂了两秒。
  “卧槽!”
  “刚才那是祝时越吧?我没看错吧?”
  “我的天啊,那个女生是谁?”
  “还能是谁啊?程若茵呗!这么大的瓜你不会没吃着吧?”
  “我的天啊,一辆车,还穿校服,啊啊啊啊进展太快了吧!”
  校园的绯闻八卦永远传得比正经读书事还快,短短的一两分钟,可怜的校园表白墙直接被各种角度的照片霸屏,评论热闹地像是在过春节。祝时越在校门口对执勤人员说的那句话更是被高高挂起,在各大小群里火速传播。不愿站在校门口被当猴看的程若茵还是被迫当了把新电子猴。
  当然,她走进教室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悲剧。左脚刚迈进教室,早自习的铃就在头顶欢快地响起,督促四处乱窜的同学们回到座位。难得当了一次踩点怪的程若茵被迫享受由三十几双眼睛行的注目礼。
  “若茵,你今天怎么晚了?”方诺轻轻问询,眼神在下半身的时髦直筒裤上停留了足足两秒。
  “起晚了。”准确来讲,是祝时越起晚了。程若茵解开头上的皮筋,边整理头发边回答。
  起晚了?风雨无阻的程若茵会起晚了?
  何明薇和祝时越几乎是前后脚走进教室,不幸的是何明薇是前脚。她刚在讲台前站定,祝时越就低着头慢悠悠晃进教室。
  “祝时越!你又迟到!你还不穿校服!”何明薇的怒吼落在意料之中。
  “忘了。”祝时越的视线悠悠定到教室中间,他的校服身上,双手插兜,微微一笑。
  “忘了?脖子上长的东西拿来看的?”何明薇的火气被他的态度浇了三桶油,窜得冲天高,随即目光下滑,落在祝时越包裹着纱布的手上,生的火又被浇了一桶水,她耐下性子问,“手怎么了?”
  “不小心割伤了。”
  程若茵抬头,恰好对上祝时越锐利又玩味的眼神,像道锁定犯人的聚光灯,牢牢钉在程若茵身上。
  身上的校服外套忽然生烫,像是生烤她良心的烤炉。
  “校服不穿,作业写了吗?”
  “没带。”
  “是没写还是没带?”
  “既没写又没带。”
  祝时越的回答铿锵有力,毫不心虚的态度嚣张至极。班级里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何明薇的怒火又被添了三十几把柴,将那点点怜惜烧得干干净净。她手指一指门外,扬起声音怒喝:“没写还理直气壮的!给我站外面补去!”
  祝时越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程若茵身上挪开,冲何明薇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单手插兜,慢悠悠踱步走出教室。
  何明薇正值气头上,借着余韵对底下笑得欢的同学们怒喝:“笑!再给我笑!现在统统把作业放到桌面上我一个个检查,没写的都给我自觉点站出去!”
  这一出打得大家措手不及,当即就有几名同学灰溜溜夹起卷子往外走。
  正在这时,程若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正好,程若茵你来帮我检查那几排。”何明薇毫不在意,毕竟她的得意门生从来没不交作业过,她随手嘱咐程若茵,便开始巡视靠门同学的作业。
  等了两秒没等到程若茵的回答,何明薇一抬头,却见程若茵拿了支笔,正走到教室门口。
  “程若茵,你从靠窗那开始检查,你干嘛去?”
  程若茵穿着略显宽大的校服外套,面无表情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掷地有声地回答何明薇的问题,比起藐视作业的祝时越,她的态度更趋近于认真执行命令的军官:
  “老师,我去补作业。”
  【📢作者有话说】
  何明薇:我的状元苗子被不上进的猪带坏了
第42章 不要放弃他
  ◎做好作业有奖励◎
  走出教室,程若茵一眼就瞥见靠在教室门口闭眼小憩的祝时越,双手抱臂环胸,头靠在教室外的瓷砖墙壁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糖,糖棍子一点一点,像是在读秒,听到动静,他懒懒抬起左眼,纤长的睫毛扫过眼角的泪痣,好似蝴蝶展翅。
  “衣服拉链拉拉好,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这四月的风最是和煦,哪里冷了?程若茵敛起衣襟,向后探头,钱博言等刚才自觉出列的人正抱作一团,卷子在墙上联排贴成了一列小火车,人人手里捏了支笔,靠钱博言偷偷掏出的手机对着奋笔疾书。
  听到程若茵出门的动静,钱博言动作飞快地收起手机,装作苦思冥想。
  反观这位大爷,不说是来罚站的,还以为是请来摆在教室门口当模特的。
  程若茵在祝时越面前站定,淡淡发问:“你怎么不补作业?”
  “手疼,不想补。”祝时越这回连眼皮子都没掀,糖棍子在舌尖上赚了个圈,“哦对了,我的卷子在包里,你直接拿去做吧,反正也是空白的。”
  准备好的质问被“手疼”两个字打回,勾起程若茵内心的歉疚。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你伤的是左手,不影响你写字。”
  “......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句话吗?”祝时越拔出自己包裹得像白粽子一般的手,在程若茵面前亮相展示。
  那棍子极其嚣张地抢夺程若茵的注意力,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味被含在嘴里,好似祝时越昨日的剖白和承诺都烟消云散,她三番劝说,还是没能唤醒装睡的人。一股子烦躁涌上脑海,她一把将那根碍眼的棍子从祝时越嘴里拔出,塞回到他伸出的指尖,合拢手指,令他夹紧。
  “你昨天刚答应我的。”
  “那我还问你要奖励呢?”祝时越不满地哼哼,还想把糖棍子塞回去,抬起手,又迫于程若茵的余威没动,他闭上眼,歪头状似又要入眠。
  “你不学,自然没奖励,你学了,我会看着给的。再说了,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怎么老想着问别人要奖励?”程若茵捞起祝时越脚边的书包,在里面翻找他的作业。
  “若茵,我已经有哥哥了,我不想再多个妈了。”白粽子手和光秃秃手一齐抬起,一左一右齐心协力捂住他的耳朵。
  祝时越的书包里没塞什么东西,只有一包糖、一部游戏机、还有几张空白的,或是写了两笔的卷子,一本书也没有,当然程若茵给的那本数学必刷题也不在其中。
  这么轻,怪不得他每天能那么拽得单肩背包。程若茵翻出语文卷子,将书包拉链拉上,丢回祝时越脚边。
  程若茵的动静不大,却足够听清,很明显是掏出了自己的语文卷子。祝时越微松一口气,·与此同时,怅惘像是不敲门的客人,偷偷到访,不讲理地占据心神。
  “章邯军棘原,项羽军漳南,相持未战。秦军数却,二世使人让章邯。”耳边突然传来清泠的诵读,祝时越抬眼,身侧的程若茵捧着他的语文练习卷,认真地阅读其上的原文,微风吹起她的秀发,几缕调皮的头发从重新束好的马尾中出逃,逃逸在自由温暖的春风中,像是柔韧的柳枝,又像是荡起的秋千。
  “文言文中的使表示派遣,让表示责怪,多用于上级对下级的斥责。这句话的意思是,章邯在棘原驻军,项羽在漳南驻军,两方对峙暂时没有开始打仗。秦军数次败退,秦二世派人责备章邯。”程若茵一丝不苟地给祝时越解释,期望他好歹能听进去一点。她伸出笔,在关键字词上画圈,打算事后再拎着他复习这些知识点。
  祝时越不爱听课又不是一天两天,难道她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讲述间,程若茵从卷子上抬头,瞥了眼祝时越。他双眼依旧闭着,只不过捂住耳朵的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身侧。此时朝着她的方向偏头,泪痣点缀在眼角,吸引日光来和。
  还是在听的嘛!
  程若茵清清嗓子,提高了音量,更加卖力地解读。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钱博言带着那帮子人站得离程若茵近了点,见程若茵看过来,为首的钱博言摸了摸头,讪讪笑道:“班长,你继续呗,我们就是蹭蹭,这项羽本纪实在太难懂了,哥几个挠破脑袋也做不出来啊。”
  钱博言身后跟的那几个脑袋连连跟着点头,唯恐程若茵不讲答案了。
  “那你们再靠过来一点吧,听得清楚。”程若茵故意往钱博言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就被拽停在原地。
  一条胳膊懒懒搭在她肩膀上,沉甸甸的一根,不容抗拒地阻止她的脚步。祝时越还在装睡,歪头贴在瓷砖上,双眼紧闭,一语不发。
  程若茵没看到,祝时越揽住她肩头的那一刻,睁开双眼,似笑非笑的目光轻轻落在为首的钱博言身上。
  钱博言硬生生收回迈开的腿。
  “你再不睁眼,我可不管了啊?”手中的笔轻轻敲击祝时越手上突出的骨节,沉甸甸的胳膊像条蟒蛇,缓缓攀走,肩头重量消失,原本打在脑袋上的呼吸声随即拔高。
  程若茵满意地微笑,主动伸手拉住身后人的衣角,拉近二人的距离,方便他听得更清楚。
  “行,那我们接着往下看。”
  程老师小课堂再度开启,钱博言愣愣看着程若茵身后,温柔注视着程若茵的公子哥,滤镜碎了一地。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少爷吗?
  下了早自习,程若茵收起几个人补完的语文卷子,一起交到何明薇的办公室。
  “这绝对是我正确率最高的一份作业,还是我自己写的。”钱博言伸了个懒腰,拍拍张晨阳的肩膀,笑得乐呵。
  “我也是,还得是班长啊,思路清晰,讲得又好,真是当老师的好苗子。”
  “她可不会去当老师。”程若茵一走,祝时越又恢复拽了吧唧的样子,吊着眼懒懒扫了那两个人一眼,转身走进教室。
  “......”
  钱博言和张晨阳相顾无言,识趣地闭上嘴,勾肩搭背地走去厕所。
  办公室内,程若茵把卷子放在全班的语文作业上头,站在何明薇面前说:“老师,我想申请住宿。”
  “哦,想好了?”何明薇不感到意外,喝了口水接下话茬,“你的学费卡换好了吗?”
  “嗯,已经换过了。”
  “那就好。对了,你这次没写作业是怎么回事啊?老师知道你是懂分寸的好孩子,你和祝时越混在一起,老师也不管了,但你可不能学他啊。”
  “老师,这次是因为我的卷子掉在路上了。”程若茵打断何明薇的话,为自己解释之后,又忍不住为祝时越说话,“祝时越他......他跟我保证了,以后都会认真写作业,何老师,您不要放弃他,他会难过的。”
  何明薇手捧保温杯,程若茵坚定地回望着她,她从没有想过,冰山一般,除了学习什么事都好像走不到她心里的程若茵,有朝一日,会站在她的面前,维护另一名不学好的男生。
  正当程若茵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头顶上的运动员进行曲炸开了花。
  “行了,去出操吧。”何明薇放下保温杯,“你住宿的事情,我会跟领导反馈一下,争取给你减免住宿费。但是现在突然住进去也不行,这样吧,等到清明之后你再搬进宿舍里来吧。”
  “何老师,可以在期中考试之后吗?”程若茵挺直腰背问道。
  “可以,等你把事情解决完搬进来吧。住宿费可以减免,床单被褥这些你都要提前准备好,学校不包的哦。”
  “我知道的,谢谢何老师。”
  “别谢,这都是我该做的。”何明薇叹了口气,拍拍程若茵的肩膀,“若茵,你有困难,别怕麻烦老师,能解决的老师肯定帮你解决。你可是我的状元苗子啊,为这些耽误学习,不值得的。”
  附在肩膀上的手不同于祝时越的热烫,何明薇的手温暖踏实,像是遮风挡雨的港湾。离得近了,程若茵这才发现,何明薇的眼角已爬上皱纹,鬓角已生出白发,岁月赋予她宝贵的教学经验,也夺去了她的青春年华。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而何明薇,无疑是她成长路上,遇到的最为她思考的那根竹枝。
  “对了,祝时越的情况,你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据啊。就看这次期中考试吧,如果他认认真真把题都答完了,不论对错,我就信你的话。”
  暖流缓缓淌过心田,程若茵微笑应答:“好。”
  走出办公室,程若茵还不忘从桌子上捞起一张空白的语文练习卷,打算回去塞给祝时越,带着他重新做一遍。
  “能不能不做啊?”祝时越哭丧着一张脸,拉着程若茵的手祈求躲过一张卷子。
  “不行,我还跟何明薇说你会改过自新的,你可不能丢了我的面子。”程老师毫不留情地抓住祝时越的手,掰开他的手指塞进一支笔。
  “你的面子,为什么关系到我的死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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