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苍耳
◎噩梦◎
赵云兴奋地拍起身边的人，又兴奋地惊呼道：“啊啊啊啊啊啊！！强吻！！”
这都是什么破电视剧。
江昼没了看下去的耐心，但是又不想上去，他便开始闭着眼承受着音响的噪音，还有身边人那母爱如江般地拍打。
之后电视剧播了什么他也没看，赵云说了什么他好像也不知道。
很快，洗手间的门开了。
听到这声音他立即睁开了眼睛，接着他用余光看着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云朝她的方向喊道：“清也！你困不？不困的话过来看电视剧！老好看了！刚刚男主还强吻女主了。”
她披散着头发挪着脚步往这边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
为什么江昼会坐在沙发上？他刚刚不是已经回房间了吗？是重新下来等着用洗手间？
项清也其实很困，但是也没拒绝，她依言坐到了赵云旁边，跟她一起看着面前的电视剧。
看了一会儿，她弄清楚在演什么之后便笑道：“阿姨好少女心呢，喜欢这么粉红的电视剧。”
赵云嘿嘿两声：“这种看起来心情好嘛！笑笑妈也可喜欢了，”她打探道：“你妈妈不喜欢这种吗？或许她喜欢宫斗剧那类的？”
“……”项清也抿了下嘴唇，想了想记忆中卢依的样子，她眨眨眼回道：“她大概喜欢《绝望主妇》吧。”
“这个太现实了吧，”赵云皱眉思索了一下，“看多了真的会绝望。”
项清也笑道：“对呢还是看少女剧比较好。”
说完以后她就起身，“阿姨我有点困了，我先上去睡觉了。”
赵云点点头，“好的清也，那晚安。”
她起身后目光所到之处变宽，她看到他正靠着沙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项清也浅笑了一下，虽说看的是赵云但说出口的话却未曾可知，“晚安。”
又一次，她开始往楼梯上走。
江昼蜷缩了一下手指，耳尖也因为她的脚步声开始轻动。
……
-
项清也今天夜里做噩梦了。
又是那个重复了很多遍的梦。
只不过这次的梦稍微有点不同，在惊恐的噩梦来临之前，出现了一些细碎的画面……
卢依的脸像是很模糊又像是十分清晰，她温和美丽还是如记忆般那样生动，她把做好的长寿面放到她面前，又拿起一边准备好的生日帽给她带上。
项卓君则是端着订制的大蛋糕放到了桌面上。
项威坐在主位上和蔼地看着她，他的周围落座着几个男男女女。
项清也的前方后方侧方还有好几个人给她记录和拍照。
仿佛，此刻她就是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项卓君端过来的那个蛋糕上插着数字“8”。
昭示着公主正在庆祝着她的八岁生日。
卢依温柔地笑着对她说：“小乖，快点许愿！”
八岁时的她扯着嗓子指挥着，“爸爸！你还没有帮我关灯！”
项卓君边动身去把灯关上，边说道：“你看爸爸都忘了！”
在项卓君把灯关上之后，整个屋内就只剩了她面前的一点儿蜡烛光亮。
她握着拳许完愿，接着兴奋地把蜡烛吹灭。
蜡烛灭了，整个画面在此之后就变成了全黑，他们似乎还在这个全黑的画面里为她鼓掌为她祝福。
“我们清也，又长大了一岁。”
“以后可不能再调皮捣蛋啦！大孩子了！”
“我的小公主生日快乐，爸爸永远爱你。”
“切蛋糕快切蛋糕！让我们也沾沾清也的好福气！”
“清也以后也要找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像你爸爸妈妈一样幸福才行哦！”
……
画面没有亮起来，可是声音却还是依旧，因而在此刻莫名就显得像是进入地狱前的末日狂欢。
然后，
画面一转。
温馨不再，出现的又是她重复了许多遍的噩梦。
卢依的神情悲伤又痛苦，似乎她就是那个绝望的主妇。
她站在家里的顶层高台上，风把她的长发吹的飘飘摇摇，她的身形纤弱像是个坠落在人间的脆弱精灵。
她抱着卢依的小腿，不断惊恐地哭喊着：“妈妈！妈妈！你在干嘛！你快下来！”
卢依咬着嘴唇扯开她的手腕，接着把她推到了一边。
在摔倒的时候她听到卢依似有不舍却又坚定地说了一句：“清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接着，她又一次在梦里看到了卢依从她眼前跳了下去——
“妈妈！！”
梦就这样戛然而止。
像是有了程序和代码一样，她也又从此刻醒了过来。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冷汗和她的泪水。
深夜被折磨惊醒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但是每次都仿佛像身临其境的第一次一样。
这里不是太溪，没有可以供她发泄情绪的游戏房，只有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与无助。
但是。
这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条件那就去创造条件。
项清也从床上爬起来，翻了下柜子套了件衣服。
喷完驱蚊水之后，她拿起手机顺便又抓了几个山楂一起放到了兜里。
接着在凌晨三点四十的时候她走出了卧室。
出卧室之前她看了眼对门，还不忘在心里骂了他两句。
都怪他！
要不是他害她心情不好，她也不至于大半夜做噩梦，凌晨三四点还要跑出门。
可恶的江昼，她祝他也睡不好！
……
出门之后，她开始围着房子周围跑步。
断断续续跑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决定放弃了，虽然心情还是没有得到疏解，但是她实在是跑不下去了。
因为村庄夜里实在黑的吓人，她总觉得有鬼会从身后出现。
什么午夜凶铃，咒怨小男孩，一双绣花鞋，电锯杀人狂反正看过的都蹦出来了。
所以她颤颤巍巍地开始往家走，毕竟心情不好是一回事，再吓出点毛病来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脚步也从颤颤巍巍变得越来越快，不快点真的感觉后面有东西要追上她了。
快进家门的时候她才想起兜里的东西。
她边嚼着嘴里的山楂给自己壮胆，边低头往里走。
这个山楂到嘴里依然酸的令人咂舌，她走了一百米才磨磨唧唧地吃了半个。
不过挺管用的倒是，酸的她都顾不太上害怕了。
……
闷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脑门不知道撞到了什么。
这个触感貌似是个人……
怎么能是个人呢？？
这个想法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往后退了一步，想着别真是遇到鬼了吧？
结果就看到了在月光下不太清晰的蓝灰色双瞳和他的一张俊脸。
江昼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半个山楂，和她一身运动的装扮，疑惑道：“你这个点儿在这干什么呢？”
“……”
他这个点又在这干啥？
再说了她干什么他管得着么？下午不是刚说好谁也别管谁吗？现在这是在干嘛？
项清也回过神以后，阴侧侧地笑道：“请你履行约定呢。”
江昼刚开始并没有弄懂她在说什么，脱口而出道：“什么？”
项清也学着他的语气提醒他：“以后少管我的事儿。”
意识到她什么意思之后，他语气骤降，“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遵守约定的人。”
“？”他有毛病吧！！她怎么就不遵守约定了？他跟她约定过什么了他就又往她身上泼脏水。
大半夜不睡觉变着花样在她面前给她添堵，他是不是闲得慌！
项清也这会儿本来心情就不好，也懒得跟他阴阳怪气，她口吻生硬地提醒道：“既然你那么看不上我，就别跟我说话啊。”
“……”
话音落下的同时，江昼的脸色仿佛就跟黑夜融为了一体。
她把剩下的一半山楂丢进嘴里，没好气地撞了下他右面的身子，气愤地走了进去。
在她走进去之后，门外的人呼出一口气，皱着眉手心扶住额头。
明明是希望多跟她说几句话，可现在他到底又是在干嘛？
江昼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又碰到了刚从洗手间刷完牙出来的人。
项清也把洗手间的灯按灭，周围又一次变暗，她借着小夜灯的光亮去看站在门口的人，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堵。
在喜欢的人说狠话她自己也舒服不到哪去，为了防止自己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继续口出狂言，她决定眼不见为净。
她没理会他，就只轻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儿到了楼梯处，她抬手扶上一边的把手，开始准备往楼梯上走。
江昼意识到那个脚步声他又要再一次听到的时候——
他来不及思考就迈着长腿跟了过去，紧接着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因为他的动作，停下了自己正要踏上下一个台阶的左腿。
随即她垂眼往自己的手腕上看。
她先是愣了几秒，终于察觉到是什么附在她手腕上之后，她的心跳开始一点、一点、一点、的加快。
“……”这是江昼的……手？
她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在梦游，出现幻觉了，毕竟四点多人一般都没醒吧？要不他的手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江昼仰面盯着她白皙如玉的侧脸，低语道：“我饿了，帮我弄个三明治。”
第14章 苍耳
◎求和？◎
“？”他搞什么啊？
项清也提醒道：“你忘了你下午说什么了？”
“……”他迟疑了一下，又收紧了一点儿手上的力道。
大半夜这样拉住她让她给他弄吃的会不会把局面搞得更糟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
“没忘，”江昼重复道：“帮我弄个三明治。”
他这是在求和？还是怎样？
项清也还是觉得这个场面有点难以置信，她又问了一句：“我做的三明治可有芥末。”
江昼眨眨眼，说道：“你随意。”
“……”难不成真的是在求和啊？
项清也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说点什么。
因为她的沉默江昼心里焦躁不安起来，他依然还是握着她的手腕，像是很不想让她走一样，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你上去吧。”
她这一刻确定了，他确实是求和的。
怎么回事啊这个刺头？良心发现了？但是谁规定他求和她就要同意啊。
原则上肯定不行的，毕竟他下午都把她给气哭了，晚上还把她整得做噩梦了，她还这么轻易原谅他岂不是很没骨气？
但是……对他她很难说不。
项清也扬眉，压下嘴角的笑意，沉声道：“那一起去厨房吧。”
江昼暗自松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腕，先她一步往厨房走去。
她从楼梯上下来，紧随他其后。
边走她边想着此刻这个令她匪夷所思的场面，三明治这种有手就行的东西，他为什么要让她给他做？
或许，他也不是很讨厌她？要是讨厌她怎么可能跟她说饿了啊？
江昼说出他饿了这句话，并不完全算是借口，因为今天晚饭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自从她答应了怀文轩的邀约他就开始魂不守舍，别说吃饭了，他喝水都懒得喝。
他盯着在冰箱前拿食材的人，想着她到底对他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
项清也把吐司丢进面包机里，接着开火准备煎蛋和火腿，“你怎么也这个点没睡？”
因为有心事，当然睡不好，江昼继续想着刚刚的问题，没说实话随意搪塞道：“饿了。”
“……”搞半天真是为了让她给他弄吃的才求和的？
她真是无法接受，项清也嘴角抽搐了一下，怨怼道：“你这是拿我当厨师呢？”
他的眼神还是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说出了一句近乎示弱的话来：“你饿了也可以叫我给你做。”
那能吃？项清也可没他这个魄力敢直接吃芥末三明治，她假笑了一声：“不敢劳烦大驾呢。”
“……”江昼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在村长家吃的什么？”
“可多了，”项清也把鸡蛋翻了面，“怀文轩做的鱼和孙阿姨炖的牛肉，这两个最好吃。”
她那时候化悲愤为食欲所以吃了好多。
“……”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食物烹调发出的声音。
项清也过了一会儿把烤好的面包放在案板上，依次叠上食材之后，她放到盘子里递给一旁站着的人。
看向他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脸色好像又不好了，她皱着脸不解道：“我没惹你吧？”
不会拿完三明治之后他又给她一顿暴扣的话吧？那她真的会吐血而亡。
江昼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没回答她的问题，垂着眼往嘴里塞。
盯着他吃了两口之后，她发现自己在这不尴不尬地看他吃饭好像也不大好 。
项清也皱了下鼻子，说道：“我先上去了，你早点睡。”
“……”
她刚转身准备迈出厨房的时候，身后人开始咳了起来。
她对他的上心程度，导致他一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跟条件反射一样。
项清也听到声音立马回身关切道：“又呛到了？”她刚抬起手准备去拍他的背，想起上次的事只能又收了回来，“等我下我给你倒水。”
江昼看着她抬起又放下的手，心脏顿时开始揪痛起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不在意之前的事儿。
因为找不到方法所以只能越来越使劲地咳。
她听着这越来越大的咳嗽声，太阳穴嗡嗡的，要不等他再咳会儿把赵云和赵康咳醒了让她俩给他拍？
但是终究做不到让他这么受苦，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大不了一会儿再被他扎一顿。
项清也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起来：“没事吧？你的嗓子眼是不是太小了点？这么容易呛到。”
江昼尽量让过度不那么生硬，过了会儿才止住了咳嗽声。
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对她的“动手动脚”说什么。
项清也把手放回身侧，看着他眼眶红红的样子扬眉打趣道：“真是娇尼啊，娇滴滴的娇尼。”
“……”听到她这么形容自己，他立马抬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