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抬起眸子,刚准备说一句什么,却看见陈通已经疾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也罢,自己也不见得喜欢这个性子的人。方才不过是起了自暴自弃的心思,可是,万一陈通真的是见色起意,要对她做点什么,她也不愿意的。
毕竟,即便陈通长相再年轻英俊,也不过是侯府的一介马夫,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
想起自己被烫着,万一留下疤痕,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春兰立即往自己的寝室跑去。
等陈通从厨房出来,没有看见春兰,却遇到了从大树后面闪身出来的红素。
他咧开嘴笑起来,傻乎乎地迎上去:“你怎么站在这里?夜里风凉,是不是有点冻着了?”
说完,他就要拉住红素的手。
可是,红素后退一步,将自己的双手反背在身后,一双水眸瞪着他,酸溜溜地说:“手再冷,不如心冷。我就是一个小傻子,在这里等着一个晚归的心上人,谁知道呢,还不如人家娇滴滴地说,哎哟被烫伤了呢。”
陈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点着急,立马解释道:“正巧我回来遇到,看见她还要去厨房,不过是跑一程的事情,所以就给她帮帮忙了。”
“她主动找你帮忙,和你主动要给她帮忙,那是两码子事情,你可不能混为一谈。”
“哎呀,你别生气了,我其实也是有小心思的。”陈通将红素拉到一边,瞅着四下无人,从前襟掏出一个油纸包。“我去厨房也趁机翻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吃食,你看,被我翻到了两块桂花米糕。虽然有点凉了,但是这个口感更好。”
红素也明白陈通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方才自己也不过是看着有点吃醋,想着自己没有春兰漂亮,不过,陈通并没有和春兰说太多的话。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坐在大树下,将两块桂花米糕分着吃了,低低地说一些知心话,一天的疲惫感都没有了。
这个夜里,朝阳公主却在宫殿里大发脾气。
她本以为张贵妃的案子,自己可以去看看热闹,顺便在牢狱里讥诮一下嫁给张沐辰的方璇玑。
谁知道,睡了一觉起来,有线人来报,说张府和忠勇侯府已经空无一人了。
丰收节宴会上,朝阳公主也参加了,只是,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见皇上拂袖而去,张贵妃直接被侍卫带走,原本兴致缺缺的她突然来了兴趣,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身边的人都是茫然且恐惧的表情,显然全部都觉得很突然,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等到皇后追随着皇上离开,她也站起身来,准备悄悄地跟去上书房听一下墙角,看看到底有什么隐情。
谁知道,才走出两步,驸马就上前拦住了她,稳重地劝道:“公主,一起去河边乘船赏月如何?”
前几日才打了他几棍,可见是好了伤疤忘记痛了,现在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
她可是堂堂大庆最受皇上宠爱的小公主,谁敢阻拦她?
第219章 确实不知
“滚开。”
朝阳公主面无表情地呵斥了一句,只不过,其他人都不想惹出是非,赶紧起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她和驸马之间已经在闹不愉快了。
即便注意到了,也没有一个人会过来多事。
“公主,月上柳梢头,正是月色最美的时辰,咱们一起去走一走,好不好?”
驸马自然知道朝阳公主准备去做什么,但是,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阻扰下来。
有一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参与太多,只是嫌其自己的命太长了。
看见朝阳公主继续朝前走,驸马无奈,只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边一带。
“你是不是找死?信不信,本公主想要搞死你,简直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朝阳公主凑近一些,在驸马的耳边恶狠狠地说着。
见他还是不肯松手,就一把取下发髻上的金钗,狠狠地刺入驸马的虎口处。
驸马被刺痛,一个哆嗦,朝阳公主就跑开了,并以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看住驸马。
只不过,她也没有能如愿地靠近上书房,毕竟事关大事,皇上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
越想越气的朝阳公主回到自己的府邸,命人将驸马绑在进门的大树上。
“这一次真是长本事了,竟然敢拦住本公主呢。那就委屈驸马几日,站在树干上,让进出府邸的人都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本公主厉害。”
驸马很无奈,带着满身的书卷气,苦苦哀求:“公主,别这样好吗?我也只是想要邀约你一起赏月罢了,罪不至死吧?”
“对啊,的确罪不至死,但是活罪难逃,你且就在这里,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日后你该如何去表现?”
说完,朝阳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就是让捆绑着驸马,好让他被风吹日晒几日,清醒一下头脑。
等到傍晚时分,她的侍卫来报,说内部消息,是因为张贵妃和乐师有染,被皇上抓了现行,认为自己宠爱的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忍受,所以被抄家灭族。
朝阳公主大感意外,这皇上的宠爱来得快也去得快。
即便是再心大胆大的人,也断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乐师有什么吧?
更何况,皇上自开席以来,一直心情愉悦,可见对于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怎么可能在张贵妃一上场,立马就感觉出她和乐师之间有什么牵扯呢?
回想了一下,张贵妃是在唱曲之后,皇上才勃然大怒的,难不成,问题出在那首曲子之上?
可是,词曲很简单,说的也是丰收相关的事情,实在听不出问题来啊?
思来想去,并猜不出什么,朝阳公主只得吩咐侍卫盯紧一些,如有新问题赶紧回来禀报。
她轻轻哼着小曲,心情倒是十分愉悦。
毕竟,为了解决掉方璇玑这个眼中钉,她可是暗暗给张府说了一个媒。
算算日子,这小夫妻成亲还不满三日吧?
真是可怜,等方璇玑被抓起来严审的时候,她可要去旁听,最好还要亲自监斩,那样才是大快人心的。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次日醒来,却收到了让人无比诧异的消息。
“两个府邸都人去楼空了?”
“是的,而且,最豪华的宅子都夷为平地,现场一片焦黑,走近一些都呛得人说不出话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周边的百姓竟然没有发现走水的?也没有人出来抗议,指责情况不对吗?”
“皇后亲自下的懿旨,皇室的侍卫队直接出动,火速完成任务。听闻,当时忠勇侯和其世子爷潜逃出去,结果,不到三更天的时辰,侍卫队就带回了两人的首级。”
一般情况之下,都是家族的男子斩首,女子被送去烟柳之地,或者贬去官宦人家当奴婢。
朝阳公主暗暗想着,不若将方璇玑要过来给自己当奴婢好了,任意折磨和折辱,看看当慕容谦得知方璇玑落到这样的下场,会是什么反应?
如若慕容谦心疼不已,想要见一见或者重金赎出方璇玑,那么,她可以大剌剌地和他谈条件了呢。
到底是让慕容谦过来陪她说说话好,还是让他主动成为她的面首?
越想越兴奋,朝阳公主恨不得立即就去把方璇玑要过来。
可是,等到她进宫的时候,高公公就提前叮嘱她,千万不可提及和张贵妃相关的事宜,皇上还在气头上呢。
“高公公,既然父皇不太管也不想听到相关事宜,那么,本公主私下要一个人,也不为过吧?”
高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公主,您来晚了一步,全部人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送走了还是移交了?”
“情节严重,天不亮,已经全部处以极刑,直接被送去乱葬岗掩埋了。”
“张府和忠勇侯府的女子们呢?”
“别提了,能够剩下骨头都很不错了。”
看见高公公面色沉重地摇摇头,朝阳公主似乎被人重棒打了一下。
“可是,不应当是这么判的啊。”
“公主啊,这件事情赶紧翻篇,皇上发怒起来,只怕还有更多的人遭殃,您可千万不要提及了。”高公公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音。“皇上还特别责罚皇后娘娘前往感恩寺吃斋念佛、反思己过三个月。从古至今,哪有皇后被关禁闭的啊。”
本来朝阳公主冷静下来了,可是,一听到是由北冥司的慕容谦亲自护送,立马又烦躁起来。
“这是怎么做的?皇后娘娘不是有皇家侍卫队护送吗?何必要拉着北冥司呢?皇上不知道京都还需要慕容谦留守吗?”
说完,朝阳公主就气呼呼地准备冲去上书房。
“哎哟,公主,杂家方才和您说了那些,您可要听进去一些啊,万不可在皇上气头上时候说一些逆鳞的话语。”
“高公公,你和本公主说一句实话,真的是张贵妃和乐师有点牵扯吗?还是,皇上有自己的打算?”
“公主可不要为难杂家了,杂家确实不知。”
第220章 小巷遇见
什么消息都没有问出来,只知道,慕容谦送皇后出城了。
朝阳公主十分生气,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白来了一趟,还让自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回到自己的府邸,看见还绑在树干上的驸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吩咐丫鬟拿来鞭子,带着怒火,朝着驸马就猛抽了三鞭子。
驸马许久没有喝水进食了,这三鞭子,差点直接将他送走。
“公主,消气了?”驸马没有力气,说起话来十分吃力。
可是,朝阳公主将鞭子胡乱丢弃在地上,气鼓鼓地回到内室去歇着了。
偌大的院子里,没一个下人留下来照看,甚至连驸马虚弱无力的样子,都没有人在乎。
因为方才的鞭打,将驸马身上的麻绳打断了,他也趁机挣脱,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肖建邦真心觉得自己这个驸马着实当得有点窝囊,他独自坐在有点潮湿的地面上,好一会儿,才想通了,觉得自己这几日断不能留在府邸,否则,朝阳公主还在气头上,非得拿他出气,搞不好就会失手打死他。
他可不认为,自己被打死了,皇上还能给他报仇或者伸冤。
自嘲地笑了笑,他还得休息一下,等恢复了元气之后再说吧。
拖着沉重的步子,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府邸的大门。
扶着墙壁缓缓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肖建邦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一个小巷子里。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看墙壁,应该是新建的房子,再看看床榻,被褥和床架都是崭新的。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不过,房屋的主人应当不是贫寒的人,稳了稳心神,肖建邦起床走到窗户旁边,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远处的桂花树下,有一个小娘子蹲着,不知道在玩什么。
觉得嗓子有点痒,他咳嗽了两声。
小娘子听到声响,转过头了,看见他站在窗户旁边,笑眯眯地跑过来,脆生生地喊着:“小哥哥,你醒了?”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一般都很精明了,可是,这个小娘子看上去还是单纯无比,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得他都觉得有点自惭形秽了。
肖建邦点了点头,抿着嘴笑了笑。
慕容宁突然转身就跑了,不一会儿,就拉着装扮成花白胡子的老人的慕容珏过来,也不说话,远远地指着他给慕容珏看。
慕容谦出门后,就将慕容宁托付给慕容珏照看。
尽管慕容宁不说话,可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也让她明白慕容珏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在行动上就会有点亲近。
慕容珏跟着走上前一些,上下打量了一下肖建邦,问道:“你可感觉好一些了?”
“感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肖建邦的话还没有说完,腹部传来咕噜噜的声响,让他一时间有点窘迫。
脸红一片,声音也低了许多:“着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在昏倒之前,在下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原本,慕容珏是准备亲自去市集采购一些食材,做点自己拿手的食物给慕容宁吃,一来便于拉近父女之间的感情,二来,看是否能够通过食物,勾起慕容宁的回忆。
一大清早,他装扮好,和管家交代了几句,提着竹篓往外走。
才跨出大门,就被人拉住了衣袖。
回头一看,慕容宁昂起下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也不喊他,只是说:“出去。”
想了想,慕容珏有一丝动容,毕竟,慕容谦在北冥司那么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带着宁儿上街去看一看、玩一玩。
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儿,本应该是天真浪漫的性子,成日憋闷在屋子里,也会觉得很压抑的。
慕容珏找来了帷帽,细心地给慕容宁戴好,并叮嘱道:“出门之后,一定要牵着衣角,半步不得离开哦,大街上人多,走失了就找不回来了呢。”
慕容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别说慕容宁了,其实,这么多年,连慕容珏都没有逛过京都的大街小巷。
随着时光的流逝,京都早已经旧貌换新颜,改变得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糕饼,刚出炉的糕饼,香香甜甜的糕饼。”
听到叫卖声,闻着香甜的气味,慕容宁有点走不动道了,她吸吸鼻子,指着不远处的糕饼铺子。
“想吃糕饼了啊?咱们去买。”
大家都冲着美味去,抢着排成了一条长龙。
才走近一些,慕容宁看见人多,又有点怯场和认生,扭捏着怎么都不肯靠近,目光更是瑟缩起来。
慕容珏想起儿子临行前交代的话,观察了一下,想着莫不是有点刺激到宁儿了?
于是,他贴心地说道:“是不是不想和这么多人站在一起?”
看见慕容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温和地说:“不若,宁儿你先去那边的小巷子等着,爹在这边买好了糕饼,就带着你回府去吃,好不好?”
小巷子不远,最重要的是,他一抬眸子就可以看见宁儿的身影,即便发生什么事情,也能够及时飞身过来。
将慕容宁带到小巷子,让她靠着墙站着,慕容珏飞速过去排队买糕饼。
还好糕饼很多,店小二收银和包糕饼都很麻利,就在慕容珏选择了几样看上去十分美味的糕饼,掏银子结账的时候,肖建邦碰巧走到了这条小巷子里,晕倒在慕容宁的脚下。
“啊……”
低声惊叫了一声,慕容宁吓得花容失色,踮起脚尖,后背紧靠着墙壁,她试图喊慕容珏过来,但是那一声“爹”如论如何都喊不出口。